太子的外室美人——闻砚
时间:2022-05-20 08:01:48

  躺在架子床上,抬眼便看到一窗月色如水。窗上糊的是软烟罗,雨过天青的颜色,蝉翼样薄薄一层,映着月下横斜的花枝。

  外头脚步声起,丫鬟要通报,却被拦住。来人脚步轻轻,见她未睡,才温柔地出声:“囡囡,身上觉得怎么样了?”说着,掌心轻覆上她的额头。

  江音晚额上察觉到温凉轻柔的触感,真切不似梦幻。她不由微微偏头,在那掌心依恋地蹭了一蹭,喃喃出声:“大伯母。”

  裴策神色莫辨地收回了手。

  他掖了掖江音晚肩颈两侧的锦衾,从床头挪到床尾。拔步床的首尾,各有一金丝楠木小柜在侧,床尾的柜上,正放置着各色外伤药。

  轻轻将她腿上的被衾掀起至膝,露出两截纤细修长的小腿。膝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他从一片瓶瓶罐罐中,拣出一个黄地粉彩勾莲的小钵,一点点涂抹在错杂的伤痕新痂上。

  小腿上,淤青见淡,不再触目惊心。仍是那个白瓷瓶,倒出少许在掌心,轻轻揉上。

  小腿在他的掌下,过于纤细,仿佛可以轻松折断。美玉琢温润,文人爱摩挲把玩,而他此刻掌心触感,较羊脂美玉更勾人流连。

  那几块乌青斑斑,脆弱堪怜。会轻易破碎的,恰最能挑起人心底的幽晦念头。脑中那一根细若游丝的弦,在崩断的边缘。

  裴策终于上完了药,慢慢将被衾合拢,却在锦衾即将遮住那双玲珑玉足时,停下了手。

  夜色沉酽,四周太静,唯有江音晚的呼吸清浅。罗帐滤得灯烛昏昧,帷幔内这一方小小天地,似纵容人所有旖思。

  裴策侧坐在床畔,握住了两截细瘦的踝,将那小巧的雪色玉脂,慢慢牵引到身前,一点一点,抵上玄色云锦暗纹的裳。

 

 

8章 慌   心涟

  墨色云锦柔滑,然而同色丝线绣出繁复章纹盘踞其上,不免有些坚粝。

  江音晚在丝丝麻麻的疼痒中醒来,人还恍惚着,不自觉往回蜷了蜷,却被强势扣住。

  梦中那一窗软烟月色散去,她渐渐看清眼前盘金绣螭纹的帐幔,和坐在床尾的裴策。玄衣玉带,望之分毫不乱,冷倨矜然。

  江音晚有些懵懵地多看了他一眼,随后猛然有所意识,用了力往回缩。然而那点力道着实不算什么,被轻易压制。

  她的思绪这才彻底回笼。移开了视线,望着卷云暗纹的幔顶,不再试图挣脱。裴策要做什么,自己都该顺从的。

  然而心底,还是有一缕一缕的慌与疼漫上来。裴策落在她面上的视线,存在感如此强,更让她心间烧灼如麻,终是鼓起勇气投去一眼。

  四目相对,江音晚撞入裴策眼底的清明。

  他面色始终清寒不乱,仿佛永远是那个威严寡漠、高倨自持的太子。唯有缓缓下滑的喉结,泄露一线疯狂。

  他偏偏要逼视着她,用这样矜淡冷邃的目光。江音晚更觉出一种难堪。

  江音晚拉高了被衾,将自己的脸完全盖住。一片漆黑里,她睁着眼,任泪水漫漶了视线。一颗心寸寸沉下去,如缓缓坠入冰湖。

  漫长的时光后,裴策终于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起身撩开帐幔。江音晚听到脚步渐远,朝着湢室的方向。

  她慢慢把被衾拉下,怔怔望着幔顶,双目空茫。呼吸间,不是梦中的沉水蘅芜,而是淡淡瑞脑香气。

  此香又唤龙涎,乃“沉檀龙麝”四大名香之一。此刻鼻端的龙涎香中,混杂了隐约麝气。

  又过了不知多久,江音晚听到裴策从湢室出来。她仍怔忡对着虚空,恍惚涣散。余光里那道高大身影已换了一身软缎寝衣,复在床尾坐下。

  随后,她察觉到温热的巾帕轻轻拭过自己的双足。大掌再度将之握住,却是上药,凉凉的,一点一点。

  莹玉纤巧,腻理细润薄透。蹭破皮处沾上药膏,点点的疼。偏偏足心敏感,这样轻柔的力道,又带起了痒。她不自觉地往回蜷,依然被不轻不重扣住。

  江音晚忍住不动,直到裴策上完了药,将衾被重新拢好,她仍是僵僵的,有些呆地凝着幔顶。

  裴策走到床头,俯身看她。泪渍已干,一双剪水瞳如碧溪涤过,纯澈清澄。眼周却泛着红,像迷惘的幼鹿。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她眼尾红痕,问:“哭了?”

  声音低低的。江音晚的目光缓缓移过来,聚到他身上。其实是明知故问,但江音晚摇了摇头。

  她想说点什么,想说自己既已承诺以己身回报,便会心甘情愿接受一切。可她的嗓子很酸,像有什么哽在喉咙,让她发不出声。许是病未愈吧,她想。

  最终她只是用那小鹿一般的目光凝着裴策。裴策不由想起,少时落到掌心那一只受伤的幼雀。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江音晚头顶的发。

  江音晚从那双幽邃的眸里,看到一点笑意,带着几分餍足意味,疑心是自己看错。又听他低声道:“待你痊愈,孤可带你去见江夫人一面。”

  江夫人,即她的大伯母。现在大理寺狱。

  杏眸里,点点的光亮起,如碎星散落,莹莹璨然。然而又含着犹豫,星子明灭飘摇,一时不敢确信这样的惊喜。

  但他既出口,便不会有假。江音晚唇畔梨涡浅浅蕴起,道:“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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