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美人——闻砚
时间:2022-05-20 08:01:48

  父亲每每见状,总责她顽皮,实则忧心雪天路滑,又忧她湿了鞋袜。“囡囡,也不怕摔着冻着?你们几个,还不快扶稳了姑娘!”

  柔荑抵在雪地上,本该是透心彻骨的寒。然而江音晚早就冻得双手冰凉,这一下竟无知无感。

  积雪未深,掌心骤然触地,顺着惯性磨过几寸。抬起手,在溶溶月色映雪的微亮下,她才发觉手掌已被磨破。

  鲜血丝丝渗出,如雪地里落了点点寒梅。每一寸肌肤都是精心护养的玉软花柔,芊掌更娇腻堪比初生婴儿。她后知后觉感到疼痛。

  更疼的是膝盖。猛地磕在雪下尖锐的砾石上,割破本就单薄的下裙,她感觉到血汩汩而出的温热。

  顾不得查看,江音晚蜷起带着创痕的手支地,站起身来。

  迷蒙的泪眼前,再无那道殷殷关切的清隽身影。

  她的父亲,被判决流放三千里,迢迢隔音尘。

  江家本是长安望族,高门侯爵。江音晚的大伯江景元,是镇守西北边陲的定北侯,声名煊赫。姑母江意柔,是宫中正一品淑妃,三皇子的生母,协理六宫。

  将在外,家眷留京。江音晚随大伯母在京中的定北侯府长大。

  为免侯府功高震主、树大招风之嫌,其父江景行只在国子监领从四品闲职,教书讲经,做个闲云野鹤的清贵自在人。

  其母早逝,然父母情意甚笃,父亲不肯续弦,专心守护亡妻留下的唯一女儿。

  江音晚虽自幼失恃,但父亲予她全意呵爱,大伯母亦待她视如己出。绫罗绸缎,金齑玉鲙,她是京华富贵烟云滋养出的灼灼芙蕖。

  然而高楼倾颓只在一夕之间。

  消息传来的那一夜,她还在同潋儿、滟儿琢磨时兴的绣样。

  闺阁里静静燃着上好的沉水蘅芜香,茜雪纱作罩,笼住莹莹灯火。花绷子平整撑着妆花软缎,真丝捻就的绣线缓缓翻飞。

  细细银针蓦然刺破指尖,彼时以为那就叫钻心的疼。

  传旨的太监捏着嗓子,轩朗的厅堂仿佛骤然黯淡,唯一线月色幽幽,打在那道黄绫玉轴的圣旨上。

  “定北侯勾结安西节度使谋反……”

  如惊雷在江音晚耳边炸开,她一时恍惚,听不懂每一个字。

  按云朝律,谋反者斩,其父母妻子绞,期亲男丁年十六以上者流三千里,十六以下为奴,诸女眷没入教坊。

  过往一切轰然倒去。偌大的定北侯府,上下获罪,待次日云开日出,繁盛显赫便灰飞烟散。

  大伯定北侯被镇压叛乱的禁军当场斩于陇右道。堂兄定北侯世子被捕,正遭押解进京,与天牢中的大伯母、堂姐同待来年秋后处以绞刑。

  身后哒哒脚步声渐行渐近,纷乱杂沓,每一声都击凿着人心。巷尾已隐隐可见火光摇曳。

  江音晚忍着疼,跌跌撞撞继续向前奔去。

  簪钗尽褪,一头过腰的长发随着她踉跄的步子在风中飘曳,如青烟,如墨雾。

  泠泠寒月勾勒着她的身影,水姿弱骨似皎洁轻冰,似暗香疏梅。纵然狼狈,亦是融于雪夜里的一抹惊鸿影。

  前方的巷口,寒树枝桠交错,乱影如鬼魅。

  一辆朱轓漆班轮的青盖安车徐徐停驻。悬在车前的八角风灯一晃一晃,映出纷飞的银粟玉沙。

  用此车者,必是王公贵族。

  或许能保她一时!

  江音晚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浮木,就要朝着那辆车舆迈出步子。

  不。

  谋反罪非同小可,纵是王侯权贵,安敢帮她?她若求援,或连累他人,或被车上人扭送回教坊,罪加一等。

  她不敢赌。转头往丁字巷口的另一边跑去。

  却迎面撞上一人。

  貂裘锦服的公子哥儿,在平康坊的柳陌花衢里寻欢作乐罢,醉醺醺地晃悠出来。酒意迷离,他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九天上的仙女。

  定睛一瞧,原来是定北侯府的三姑娘。大半个长安城的贵公子趋之若鹜的熠熠明珠。

  呸,哪里还有什么定北侯?她也再不是什么明珠,而是教坊里的官妓。

  想到此节,他咧出一个鄙猥的笑:“江姑娘,真是巧了。”

  眼前的女子,乌发凌乱披散,直垂过杨柳腰。明显不合身的袄,已随步伐颠簸而松松垮垮,衣襟处露出殷红薄纱一角,引人无限遐思。

  袄裹至膝,其下只有罗制纱裁的薄薄舞裙,影影绰绰可见一截纤纤玉腿。

  秋水眸里,含着仓惶的泪,见了人,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后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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