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她要冲喜的男人,都不知在哪里。
她自哂地笑了笑,接过糕点茶水。
折腾大半日后早已饥肠辘辘,那糕点应是刚蒸出来没多久,热气未散,香气诱人。
玉妩饿得久了,寻常的银丝卷吃下去都觉松软香甜无比,至于旁边品相极佳的核桃酥、桂花糕、金乳酥,更是惹人垂涎。
一顿风卷残云,盘盏半空。
玉妩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让佛宝她们也垫垫,别饿着。
吃饱后浑身舒坦,方才因这冷清洞房而生的一丝心酸也消弭殆尽,玉妩大清早起来后就不曾阖眼,这会儿既闲着无事,便靠着榻上软枕小憩养神。
待睡醒时,屋中已是天色渐暗。
外头的宾客自有人照应,嬷嬷扣门而入,送来晚饭,连同沐浴盥洗等事一并禀报清楚。
满桌佳肴浓汤,丰盛而可口。
玉妩吃得有点撑,到院中稍坐片刻,瞧着京城里熟悉的流云残霞、四合暮色,想着王府的数重墙垣之外,父母此刻必定正与堂兄围坐用饭,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待夜幕笼住灯火通明的院落,里头热水备齐,便入屋卸妆换衣。
外头的喧嚣渐渐褪去,剩下草虫的叫声。
院外花木树影间,有人悄然行来。
他身上穿的是狄慎的衣裳,黑色的外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就连身量都差不太多。但偶尔经过明亮处,游廊上的昏黄的灯笼光芒照在脸颊,那眉目轮廓却分明不是狄慎。他熟稔地避过内院仆从,藏身在洞房外一株枝杈繁茂的老树上。
透过树叶间隙,可瞧见洞开的窗扇内少女正对镜卸妆。
烛光摇曳,照得她脸颊娇艳柔旖。
即使离得有点远,无从细看她眉目间的姿色,单是那妆台前袅娜的侧影入目,便觉清丽灵动,如芙蓉出水。
果真如狄慎所说的,钟固言虽是个又犟又硬的老顽固,女儿却养成了娇滴滴的小美人。
周曜倚着树干抱臂在胸,唇角动了动。
第8章 女客
窗扇之内,玉妩丝毫不知外头有人在打量她。
满院仆从更是半点都没察觉。
周曜便仍临风而立,打量这座属于他的新婚洞房,和妆台前懵然未觉的少女。
因元后早逝,宫中无人照应,他其实很早就出来建府独住了。只不过彼时少年意气,或是被乾明帝和太子拘到东宫读书,或是往来军营练练骑射,或是随军出征率兵杀伐,一年到头,在王府里的时日并不多。
哪怕身在王府,也多住在外书房,甚少踏足内院。
这座阁楼在他而言也是陌生冷清的。
不过今夜,显然有了些许不同。
周曜原是闲得无聊,打算过来看一眼就走,免得他白担了娶妃的名声,却连女方是何模样都不知道。
这会儿真到了洞房跟前,目光所及是贴在窗槅的喜红窗花,挂满游廊檐下的宫灯,绸缎装饰的花木廊柱,新婚的氛围终究让人动容。
洞房花烛,美人娇柔,那是许多男人生平最得意的事。
而他……
春夜里温柔的风拂进窗槛,撩动少女披散在肩的满头青丝,她身上的嫁衣已然脱去,只剩华丽的内衬,勾勒出秀弱身段。大抵觉得晚风寒凉,她往这边瞧了眼,旋即,伺候梳妆的丫鬟快步过来,阖上了那扇窗。
周曜的目光就此被阻断。
他愣了下,察觉久站后伤处隐隐作痛,遂收回目光,纵身融入漆黑夜色。
*
翌日清晨,玉妩在明亮天光里醒来。
不得不说王府用的东西确实非别处可比,这座喜床宽敞精致不说,上头铺的锦褥更是柔软舒适,暮春夜里睡着温凉适宜,能令香梦沉酣。
玉妩昨日头顶沉重凤冠,婚礼上绷得骨头都有些酸,睡醒后倒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因淮阳王病重不起,今日暂且不必去拜帝后宗庙,无甚要事。
遂从容起身,梳洗用饭。
过后,徐司闺果真带了后院仆从,到阁楼前拜见。
淮阳王为给废太子求情,受了重责后,王府的属官侍卫撤换了不少,后院的仆从也撤去了半数。剩下的人又因种种缘故处置了些,如今除了做杂役的,能近前侍奉的人并不多,甚至不及敬国公府的半数,都由徐司闺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