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而入,万物静默。
狄慎就在此时轻脚走了进来,拱手道:“启禀王爷,江姑娘带着柔嘉来了,说是想见您。”
“让她们进来。”周曜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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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媚已很久没出门了。
自打那日在牡丹花从里划破了脸,她就整日闭门,半步都没踏出望月楼。除了孙嬷嬷亲自来瞧她伤处时,却不过情面陪坐了片刻之外,更是不愿见外人。甚至于端午那日玉妩派人送去粽子美酒时,她也都是让琼楼收了,不曾露面。
直到边塞烽烟的消息传过来。
乌河以西,绵延高耸的山脉夹峙之间有条数百里长的狭长走廊,其间错落数州,是商贸往来的交通要道。
这回遭到东昌袭击的甘州就是其中最为狭窄的咽喉之地,也是经略边塞的军事重镇。
倘若此处失守,走廊被拦腰斩断,当初周曜费尽心思打通的商道也将不复繁荣。
她父兄战死埋骨的沙州等地,怕也会落入敌手。
江月媚毕竟长于将门,对此颇为挂心。
瞧着伤处渐愈,忙带着柔嘉过来,想从周曜这里寻个安心。
周曜显然也知她企图,并未阻拦。
狄慎在前引路,江月媚绕过屏风往里走了几步,瞧见侧卧在榻上的周曜,心中忍不住有欣喜涌起。她牵着柔嘉进去,盈盈福了一礼道:“媚儿拜见王爷。”
小柔嘉跟在旁边,亦乖巧行礼。
拜过周曜后她又朝着窗户的方向屈膝,软声道:“柔嘉拜见孺人殿下。”
童声稚嫩,却令江月媚一愣。
她愕然望过去,就见玉妩站在窗边,纱衣轻薄,彩绣轻盈的裙衫垂落,正往瓷瓶花枝上洒水。娇红的衣袖垂落至肘弯,露出纤弱白皙的手臂,而窗外青竹摇动,玉妩云鬟雾髻之下眉目如画,乍一眼瞧过去,只觉柔美之极。
但江月媚心底涌起的却是嫉意。
钟氏怎么又在这里?
她下意识垂目,藏起眼底汹涌而出的不悦,只垂首行礼问候。等情绪被强压下去后,才抬起头,竭力让目光清明。
玉妩抬手命她免礼。
她其实也没想到江月媚会在此刻求见,想起回门前听闻的事,不由瞧向江月媚的脸。
很漂亮的容貌,妆容比寻常画得更为精致,粉也敷得有点厚,倒看不出伤在何处。想来闭门调养了一个月,恢复得已差不多了,用脂粉稍加遮掩便可不留痕迹。
两人目光相触,江月媚微微闪躲。
玉妩心里哂笑了声,猜得她是来跟周曜请教军情,便带柔嘉去院里玩耍。
比起江月媚的九曲回肠,小柔嘉却纯真稚嫩。
王府里请了女先生教她读书习字,每日占去不少功夫,且江月媚又心存芥蒂,不愿侄女跟清漪院走得太近,常常阻拦。小柔嘉哪怕很想到漂亮的孺人那里玩,也没机会。如今碰见了,自是十分欢喜,在池边喂鱼时还念叨着想吃清漪院的糕点。
玉妩莞尔,答应她回头送去望月楼。
听说清漪院有只大狗,小柔嘉也想去看,玉妩自无不应。
等江月媚同周曜说完了话出来,要牵着侄女离开时,小姑娘还在念叨,“殿下答应柔嘉的糕点千万别忘了呀!等这阵子的课业写完,柔嘉就去找虎子玩。”
“放心,我让徐司闺亲自送去。”玉妩笑答。
而后转身回屋去取食盒。
周曜仍是她离开时的侧躺姿势,见她唇边笑意未散,随口道:“你跟柔嘉倒投缘。”
“柔嘉性子好,很招人疼。”
周曜颔首,似颇有同感。
在玉妩将碗盏装回食盒时,又问道:“这阵子,清漪院周遭没人盯着你了?”
“最近倒很清净。想必上回那人狼狈逃窜后,暂且收敛了。且虎子毕竟警醒,有它在身边转悠,总会让人忌惮些,我也能更安心。”玉妩含笑说着,不浪费任何给自家狗子说好话的机会。
周曜闻言挑了挑唇角。
胆小鬼,还得靠狗来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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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那谢清玄当真有些奇特的门道,此后数日,周曜的病情竟真的慢慢有了起色。
这日玉妩过去时,他一改寻常倚枕侧卧的姿态,竟是坐在窗边的圈椅里,将条腿搭在矮凳上,拿乌金冠束了发,衬得眉目修长俊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