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连窗子都没有,想要出来只有门口这一条道路,齐征北这下是没了和他们聊两句的心思,直接退出房间,神色淡淡的接过一旁递过来的湿纸巾:“处理了吧。”
一时间,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两人,枪.口上安装了消音.器,不用发出丝毫动静引人怀疑,就可以在这栋大楼轻松把人解决。
喻酌脸色沉了下来,低声咬耳:“隋浅,我说三二一,你就跑。”
隋浅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感觉自己周围凭空出现了一层保护屏障,下一秒,她被人猛地一推:“三,冲出去!”
这一声歇斯底里,伴随而来的是一颗颗飞过来的子弹,子弹越过了那层屏障,直直的打在她身后的人身上。
一瞬间,屏障又被猛地冲破,浑身是血的人已经跌坐回了那把之前还捆着他的椅子上,而身前,原本明媚动人的女人转眼间披头散发,脸上出现了蜿蜒崎岖的痕迹,却并不难看。
她的白发如绸缎般顺滑,眉眼间尽是肃杀之意。身后所有的子弹被悬在半空中,门口的保镖不知何时全都倒在了地上。
一条龙尾卷过,他们被全部卷到一起,随意的扔在了一旁。
隋浅一手搭在他脉搏上,一边盯着他冷笑:“演什么自我牺牲的戏码呢?你死了我不也跟着死了?我还没活够呢。”
喻酌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从他知道了隋浅选择跟他灵魂绑定之后,就一直在查找灵魂解绑的方法,直到昨天才找到,但还没来得及找她说点什么,就被囚禁了起来。
灵魂解绑并非只有绑定者可以解,在某个管理局佚名书籍中曾有记载,被绑定者也可以单方面解绑灵魂,但代价是将自己的灵魂贡献,去修补对对方灵魂的伤害。
这种方法几乎等同于献祭,以自身献祭,保全对方。
他本来没有想用,但刚才的情况,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他们俩都会死。
“你是不是傻?”隋浅咬牙切齿。
喻酌坐在凳子上,连喘气都困难,更别提反驳她什么,但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之后,还是努力的抬起手,试图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
隋浅在用自己的灵魂替他渡命,不然都不用等她再有什么动作,她放手的那一瞬间,他立刻就可以死亡。
她也不知道自己渡了多久,最后明显的感觉自己的灵魂也有些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喻酌身上的伤一点也没有愈合,但灵魂上的伤已经慢慢的被修补好。
隋浅看着他,只觉得神情有些恍惚,面前的景色也开始模糊,最后,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勉强的弯了弯唇。
她不爱笑,不爱说话,从前被封闭的太久,经历了太多太多不好的东西,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作为别人手上的利剑,为别人冲锋陷阵。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毫不犹豫的护住了她,想要她活下来。
她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眼睁睁的看他死?
“喻酌,告诉你个秘密。”
她已经看不清了,她想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大概也随着能力的爆发消散而显露出来,那是龙族被绞杀时她受的伤。
头上的龙角是纯黑的,攀爬着精致的纹路。她眼睛天生就是接近纯白,像玻璃一般通透。两色的冲击之下,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妖冶。
“我比你大一万多岁呢。”她还有点开玩笑的心情,也可能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这些年来都不怎么愿意多说的人此刻却倾诉欲十足,“但是,这样我在龙族也算是挺年轻的,我还是最小的呢。也不算老牛吃嫩草。”
她活了那么多年,早就没什么活头了,刚刚不过是随意应对他的说辞罢了。一万多年,再加上这些图里的日日夜夜,她加起来,再怎么样也已经赚了,此刻,就无所谓了。
隋浅半趴在他腿上,脑袋搁在上面,下半身的龙尾有气无力的来回游摆:“你还年轻呢,可以再留下来见见大千世界。”
她给他下了禁锢咒,最强效的那种,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连身体都开始渐渐透明,若隐若现。
只要她一死,禁锢咒就会自然而然消散。这是龙族的秘术,曾经她给很多人下过,那些人逃离不了她,恨她,想她死。
喻酌却一直试图挣扎。
隋浅轻哂一声,她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漆黑。她已经用灵魂写了信输送到了管理局,也留下了喻酌的一切信息,等待他们的召回。
她希望管理局能够满足她最后这点要求,帮他做记忆清洗手术。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早已受够。
但没必要害别人因为她如何如何,不值得的。
她感觉自己几乎连靠在他腿上都要靠不住了,脑子里刺耳的红色警报不断的响起,提醒着她有人要联系她。
隋浅没有力气在点出控制面板。
她笑了一声,大概是自绞杀行动后这一万多年以来,她最发自内心的笑了。
“喻酌。”她说,“再也不见。”
腿上的重量和全身的禁锢一轻,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要触碰她,却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刻,面前的人身上无端的出现了一燎黑烟,一点不留情的把她全部吞噬,直接散开。
喻酌神情一凛,有什么东西从他指尖流失,彻底消散。
他就这么怔愣在原地。
片刻,手中出现了一块看起来有些普通的小石子,没什么光泽,只是通体全黑。
他紧紧的攥紧了那颗石子,尖锐刺破了他的皮肤,血液浸染上石子。
也是在这时,面前蓦地出现了一片虚幻的白光,从光幕中走出来两个人,焦急忙慌的看向了这一片狼藉。
小山高的黑衣保镖堆叠在房间的角落,不知死活。遍地的弹壳以及一片赫然显眼的血迹,唯一明确活着的是不远处站着的那个高挑的男子。
敏锐如赵克荣,在接到她的信息那一瞬间就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试着通过她的允许在不破坏芯片的情况下召唤她回来,却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直到刚刚,紧急程序时隔二十年再次被强行破解,他们这两个人才能从那边过来。
房间狭小而逼仄,只有门外打进来的隐约光芒。
什么都可以看见,唯独不见那个向来沉默寡言,尤其嫌弃他,几乎不把他这个局长放在眼里,可每次他有什么忙需要帮,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的那个女人。
赵克荣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发干,还是跟着肖锋一起走了出去。
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执行非法操作。
“小伙子,隋浅呢?”赵克荣明知故问一般,看向面前的男人。
喻酌回过神来,看他。赵克荣他是见过几面的,他来局里不久,晋升虽然快,却也没到可以直接和赵克荣沟通的地位。
他全然不顾手心里还在震痛,目光坚定的盯着赵克荣:“报告局长,隋浅已经提前回去了。”
他这话惹得面前的两人一愣。
房间里残留着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很明显是她的气息。
喻酌表情却很是坚定,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是编纂部门临时外聘程序研究员,因一己私欲篡改了程序,导致犯罪分子潜逃进入,请局长赐魂刑,永远消散,毫无怨言。”
赵克荣和肖锋一同愣住。
喻酌继续说:“但望局长明鉴,隋浅能力突出,曾为反派局做出多次重大贡献。在下请求局长能在局中荣魂碑上刻上隋浅的名字。”
他并不是不相信,也并不是不接受。
只是,她不应该就此消失,作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别人哀痛了几天或者一段时间之后就被人忘的一干二净。
她理应光芒万丈,也理应立于群山之巅。
因为她是隋浅。
是独一无二的隋浅。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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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番外大概也有一两张的样子,这些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的小天使。
# 番外
第62章 魂石生也
喻酌自愿选择的魂刑没有被受理。
但由于他蓄意破坏剧本,觉醒后的功绩点不足以免除惩罚,进行抵消以后,他被关进了临时的禁闭室,关上五年以后自动贬为最低级学员。
本来他并不接受这个选择,但肖锋找到了他,告诉他他手里的那枚不起眼的石子,或许是最后的希望。
每位觉醒者的陨落都伴随着一颗魂石的诞生,它们看起来并不特别,跟路边随意踩到的石子别无二差,但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它们或许能够令觉醒者再度复生。
这些事情肖锋也是六年前才知道的,那本古籍中记载:凡觉醒者,陨落消亡之时,魂石生也,以心血喂养,魂石亮,魂生。
没有人知道那本古籍是从何而来,里面的信息又是否准确,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肖锋二十年前还没有坐到局长的位置,那时的他只是一个修仙文里陷入瓶颈期的师尊,一心修炼望得道升仙,而后意识觉醒,他就来了这管理局。
和大多数正派一样,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并不愿接受在这里像一个废物一样被人操控,明知道他们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却依旧装作不知情一样替他们做事,他做不到。
期间,他由于负隅顽抗被惩罚了多次,险些落得个逃犯的名义被压入魂狱。
也是这时,他认识了一个女人,女人惯爱黑色与红色,是地狱里走出来的女修罗,眉间绽放着一朵曼珠沙华,妖冶的不像话。
女人叫流蔓,只比他早来半年,却早已成为了反派局功绩点最高的那位。自古正邪不两立似乎是真的至理名言,他们的初识,就是她偶然遇见了他,嗤笑着嘲讽:“假清高。”
流蔓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她非常清楚自己面临的局面,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再在此基础上达到利益最大化。
反派从来不讲究什么眼下的局面是做好还是不做好,他们更加清楚只有你的实力达到万人敬仰的地步,你才能真正的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自由也好,尊严也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往往是因为你的能力越强大,它们才越能被你拥有。
反之则什么也不是。
像肖锋这样的人,明显就是思维顽固不化的老古板,他向来高不可攀,怎么会允许有不知名的东西凌驾于他之上?
肖锋当然不满她对自己出言嘲讽,两人旁若无人的打了一架,很奇怪,明明两人现在都属于能力被完全封闭的情况,他却连一个女人的一半都赶不上。
他毫不意外的被打倒在地,索性流蔓还留了几分面子,没让他伤的太重。临走之际,流蔓毫不掩饰轻蔑之意:“井底之蛙。”
所有人都应该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这个觉醒看似剥夺了觉醒者身上所有的一切,倒不如说是助他们脱离操控,并赋予他们更多的权力和更强的能力。
那天,肖锋咳血咳了许久,强撑着回到了刚觉醒时分配的小屋。这是他来这里的第七天,也是决定是否归顺的最后一天,如果选择不归顺,那组织上就会立刻把他放入星际撒手不管,任由他流浪。
如果他不进行选择就偷偷跑掉,或者为了留下闹出点什么动静,那他就会被判定为逃犯压入魂狱,情节严重便直接魂刑处置。
或许是流蔓的嘲讽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刺激,他同意了留下,没日没夜的跑图,有时一闭眼一睁眼,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个世界里。
而他这种不要命似的努力也让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他一跃成为了正派局第一,并且获得了各种意想不到的能力,他的灵魂也经过了洗涤,变得更加纯粹坚固。
他一时风头无两,成了这管理局的风云人物之一,和流蔓平起平坐。
但这时的他心态也早已改变,变得不骄不躁。
他和流蔓还是会联系,多数以她冷嘲热讽,他不做争辩开始,也以此结束。两人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很微妙的境地,但两人也都渐渐的察觉出了一些自己和对方身上的端倪。
或许流蔓是一个非常直白的人,她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在察觉到自己喜欢上肖锋的时候,她就给他表了白。
不过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表白。
她只说跟肖锋试试。
肖锋沉默了一瞬,答应了她。
他说,试试吧。
这么一试,就试到了结婚。
两人的恋情在管理局内压根不是秘密,硬是在水火不容的两个分局中杀出重围,成了他们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出口的鸳鸯。
十多年的恋爱加婚姻,两人依旧稳固的坐在了双方分局的第一位,地位没有一丝一毫的撼动。
变动在于流蔓参与的一场魔炼剧本,在剧本里她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最后她必须成为万魔之王,让魔界众生敬仰摩拜。
这本应对于流蔓来说再简单不过,但在剧本进行到一半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灵魂进入任务,所以连带着,她的孩子也到了当时的那个身体里面。
普通人修魔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孩子,如果稍微出现点差错,孩子也会彻底消亡。
而那时,她已经在秘录的指引下炼的半人半魔了,根本无法停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手里的人命越来越多,肃杀之意裹满了她全身,并侵染着她的孩子。流蔓第一次慌了,她第一次察觉到事情似乎无法按照她预想的结果进行。
她申请了和肖锋对话,当时的局长犹豫了一瞬间后,到底还是答应了。
肖锋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坚持想把她带出来。原因无二,如果她修炼遇到了什么意外,孩子没了事小,她要是真的死在了剧本里,那就再也无法活过来了。
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大的变数,时间越长,她会被拖的更加困难。
他不顾一切也要硬闯进去让她出来,却没想到就是他那个非法操作的举动引起了剧本剧烈动荡,剧情被影响,强行的改变。
流蔓作为魔修,肯定是不光彩的,更何况前期她还藏匿于人间,藏匿于市井之中,就肖锋这么一闹,她的身份立刻被所有仙界之人知道,并引发了一场追杀。
肖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进去了之后一心寻找流蔓的下落,四方打听却也没出什么结果。
直到某一天,他看见了一个行走江湖的剑修在问路,他刚从那个方向过来,出于好心就给对方指了路,对方感谢他,两人就随口聊了几句。
那人说:“肖兄要去沭阳?我劝肖兄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那边最近生了祸端,听闻有个怀孕的妖女,仙界正在捉拿她呢。”
肖锋听的心惊肉跳,半分都不敢耽误,赶紧往沭阳那边赶路。可这里终究是人间,他并不能扰乱人间安危,只能骑马前往。
最后,还是来迟了一步。
仙界已经把人带走。
他想方设法的打听,前往了仙界,希望他们放人。对于这么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仙界自然是警惕的,但奇怪的是他又确确实实是一个纯粹的修仙之人,并不像与魔界勾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