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时候,他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岑夫子,当今太子的恩师。
就当小二以为这出闹剧快要卸下帷幕,走到门边的岑夫子突然回过头:“替我告诉安丫头,今晚我要过来吃饭,让她好好准备给我接尘。”
“啊?”小二糊里糊涂看着他,匆忙追问,“您是……?”
“你就告诉她,岑夫子上门讨债来了。”
*
安乐回到店里时,小二忐忑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就这样安乐疲倦的脸上难得浮现笑意,并让小二上去把许裴昭叫下来。
她挽起袖子,打起精神钻进厨房。
许久不做菜,再次摸到菜刀她才发觉自己有多想念在厨房里忙碌的日子。
取一块带皮的五花肉,冷水下锅,放入姜片和黄酒慢煮。
许裴昭来到时候正好看见安乐拿着筷子戳锅中肉皮。
筷子轻轻松松地在肉皮上戳了好几个洞,安乐把肉捞起来,放到事先准备的冷水中浸泡。
等到肉冷却,再捞起来放到旁边沥干,再把肉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放到旁边备用。
“阿昭,抵根黄瓜给我。”
许裴昭闻言,从菜架子上精挑细选后,从中拿起一条放到她手边。
他慢慢贴到她后背,静静搂住她的腰。
下巴压着她的发顶,小声问:“你看这黄瓜像不像……”
故意顿住,他动了动:“嗯?”
刚把黄瓜拿到手中,安乐下意识想丢出去。
没好气踩他一脚,她边恶狠狠地削皮:“别闹,待会岑夫子要来用餐,我时间不多。”
刚说完,环在腰间的那双手忽然紧了紧,许裴昭不高兴地嘟囔:“饿了这么多天,还不许我口头上讨肉腥,小乐好过分。”
“哆哆哆……”
快刀无影,不一会砧板上出现一堆粗细均匀的黄瓜丝。
安乐把黄瓜丝全部攒到一起,狠狠使劲挤出黄瓜丝的水分。
她边挤边说:“是我让你饿的?昨晚给你吃,是你自己不下嘴。”
箍在腰间的那只手愈发紧,隐隐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手轻点,我做菜呢。”
许裴昭闻言松了些手,靠着她委屈地说:“你都那么累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再劳累……”
挤黄瓜的手顿了顿,安乐回过头,奖励般亲亲他,柔声道:“明日不用去那边,今晚让我好好慰籍慰籍我们可怜的许娇娇好不好?”
环在腰上的手再次用力,他黑漆漆的眼睛迸发光亮,但又极为克制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她又亲亲他,回过头继续做菜。
攥成团的黄瓜丝被安乐放到盘子中心,她再依次将切好的肉片,绕着黄瓜摆成一个圈。
再另取一个小碗,往里面放入大量蒜泥、适量的盐、白糖、姜末、葱末、酱油、香醋和油辣子。
搅和搅和,一碗红彤彤的料汁便调和好。
安乐从盘子里取出块肉,又拿了几根黄瓜丝用肉包裹住,沾沾调料喂到许裴昭的嘴边:“尝尝?”
白花花的肉片往调料里转了个圈,立刻被红油包裹。
原本没什么味道的肉片,身上也沾染了醋酸味和辣子的油香。
张嘴咬住她送过来的肉,肉皮有些劲道,肉本身也软软糯糯。
浓郁的蒜香在嘴里爆炸,微弱的醋酸和清脆爽口的黄瓜丝,刚好解除无味肉片的油腻感。
“好吃吗?”
她垂头整理盘中肉,励志让人看不出来,那里被取走过一小片。
许裴昭回味般舔舐过唇上沾染的调味料,他夸赞道:“好吃,特别好吃!这是什么?”
整理好盘中肉,安乐小心端着盘子放到旁边罩子下放着。
“这叫蒜泥白肉,是一道开胃凉菜。”
她又取了块牛肉洗净,切成小小的肉片,放到碗中。
往碗中放入少许黄酒、少许酱油、少许盐和淀粉,和弄和弄,搅拌均匀放到旁边让肉慢慢腌制。
趁着腌制肉的时间,又切了些蒜末、绿色和红色的小米辣圈放到旁边备用。
拍拍环在腰间的大手,她柔声道:“阿昭,准备帮我烧火。”
“好。”
依依不舍地亲了她脸颊一口,他退到灶台后,熟门熟路地点火。
把柴支进灶堂,他才怀念地说:“自从进京之后,好像我还没怎么帮你烧过火。”
进京之后,安乐便忙着开分店的事,有时候吃饭都顾不上,全靠店里唯一的大厨黑三掌勺养着所有人的胃。
虽然黑三的手艺师承安乐,但到底学的时间尚短,还是比不上安乐对手艺。
“吨吨吨”地往锅中倒油,清澈的油在锅中汇聚成小洼。
她放下油壶,笑了笑:“等忙过这一阵,我们便在京中寻个屋子搬出去,到时候天天让你给我烧火,烧到你烦你恼。”
“才不会。”
他巴不得同她这样充满烟火气息地过一辈子,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事烦?
但口说无凭,他也不打算说。
说得再多不如本本分分地做,只有一直做下去,她才能在时间的河流之中,见到她的本心。
锅中清油开始冒白白的烟雾,安乐拿过腌制好的牛肉,全部倒入锅中。
“哗啦——”
悦耳的声音在厨房想起,伴随着的还有带着酱香的牛肉味。
鲜红的牛肉被油煎得开始褪色,变得褐红。
大大小小的牛肉片们,也都缩水变小。
这时安乐将准备好的辅料通通倒入锅中,蒜香和小米辣的香气立刻蹿得整间厨房都是味。
香味飘飘洒洒来到外面,店里的小二粉粉停下手,均忍不住往厨房探头。
从未闻过的香气在酒楼乱窜,闻者无不吞咽唾液,想往厨房一探究竟。
守在通往后院门口的卢成一个眼神扫过来,把他们都规劝住。
方才他本想去找安乐说说分店的事,还没到门口,正好撞见她同许裴昭亲昵,他只能默默无言地退出来,等候在这里,防止其他人过去打扰他们。
他就不明白,这都多久了,为什么那两个人还能那么粘糊。
要粘糊也没什么关系,回房间去啊混蛋!
即使他有再多的抱怨,他只能全部埋在心底,并老老实实守在这里,做个守护东家家庭温馨的护卫者。
雁子靠过来,嗅着空气里的浓香问道:“成哥,这是东家在做菜?”
“嗯。”
卢成应着。
雁子又吞了吞口水,震惊地说:“东家这手艺……也太厉害了吧,感觉比三哥强太多。”
敲敲他额头,卢成道:“你崇拜的三哥,便是跟着掌柜学的手艺。”
“!!!”
而厨房里,安乐把一捧香菜倾倒进锅里,翠绿的海洋立刻将牛肉遮得干干净净。
继续翻炒,浓稠的肉质沾到香菜身上,只等香菜微微便色,她立刻将这道香菜牛肉盛出锅。
两道肉食完成,再做一个素菜一个汤便可开饭。
刚在心底盘算完,岑夫子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安丫头在做什么,老远就闻着味了。”
安乐唤许裴昭把两道菜端出去,快速炒了道酸辣土豆丝,再煮了碗口蘑汤,和倒回来的许裴昭一起把菜端出去。
又是许久没吃过安乐做的吃食,岑夫子俯在桌子上方闻菜味,极其陶醉:“香,真香!我想的就是这个味!”
安乐把菜放下,邀他入席:“夫子您请。”
岑夫子二话不说,抓起筷子埋头干饭,活活上演了一出“饿了三天”是什么画面。
等他放下筷子的时候,胃已经撑得隐隐发痛。
看着桌上残余的菜肴,他不甘心地咂咂嘴:“许久没吃你做的饭菜,我的胃都饿小了。”
“……???”
安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默默在心里吐槽:刚刚岑夫子可是吃了四碗饭,这叫胃饿小了?
但他说是饿小了,那便是饿小了。
汤足饭饱,岑夫子也该回去,临走前他拍拍安乐的头,轻声说:“有什么事差人来岑府找我,听到没?”
第171章
送走岑夫子之后,安乐揉着被他拍的地方,小声嘀咕:“怎么小老头也开始动手动脚,真没礼貌。”
许裴昭自觉去收拾桌上残局,期间有小二来帮忙,他均谢过,打算自己动手。
安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白净的手指被溅上油污。
他似感觉不到油腻,只是在袖口要落下时唤她:“帮我挽一下袖口,别弄脏了。”
“好。”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让酒楼里其他姑娘眼热,不少人眼中都流露出羡慕。
雁子见状,问身边的小姑娘:“你那是什么眼神?”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瘪瘪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懂什么,我们羡慕乐乐姐嫁了个好人家。”
“哈?”雁子惊愕地看着许裴昭离去的方向,不解极了,“虽然许解元人是挺不错,但他现在可是靠我们东家养,哪里是什么好人家?”
听到他的话,小姑娘气鼓鼓地瞪他:“你懂个屁!嫁人若只看家室,那宫里那些答应不该个个都幸福得像泡在蜜罐子里?”
转过眼,她捧着脸向往地说:“每天吃完饭,许解元从不让乐乐姐动手收拾;乐乐姐在外面劳累了一天,许解元恨不得亲自把人抱上抱下,以免她上下楼添累;你看看乐乐姐他们来了之后,你可曾见过乐乐姐洗过衣物?许解元体谅乐乐姐在外操劳,主动揽下内里琐事,不是体贴是什么?”
雁子可算是听明白了:“你所说的好,便是许解元把所有杂事都包揽了呗。”
“……你个木头,不许跟我说话!”
因为两人都在下面,为了少跑一趟,他们干脆洗漱完了再上楼。
安乐带着一身水汽出来的时候,许裴昭扶手站在院子里,仰头在看刚露头的那轮明月。
她走过去,把手放到他掌心里,恶作剧般扣了扣。
霎时,那双大手缩紧,不由分说地同她十指相扣。
他侧过头来,星眸灼灼,像装进了那轮月。
他道:“洗好了?”
“嗯……”
此刻酒楼已经安静,除了去净房洗漱的人,其他人都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手被他紧紧地扣着,他们一步一步,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穿过无人的走廊,目的地展现在眼前。
跨进房间,安乐挣脱开他的手,轻轻将房门掩上。
回过神,他化身为高耸的雄山,笔直地堵住前方去路。
他的手撑在耳边,封锁了所有退路。
灼热的呼吸慢慢逼近,像软刀子割肉,磨得她心神荡漾。
眼前只有他全神贯注的眼神,里面倒影着她的模样。
温热的唇终于压过来,烫得她渐渐发软。
终是受不住地闭上眼,被动感受他温柔地亲吻。
当他退开,安乐脱力地向前倾去,趴在他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
揪着他的衣摆,她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又会特别凶……”
忽地脚下腾空,身体不受控地往后仰。
忙将抱紧他颈脖,安乐才回神,是被他抱起来。
被他带着前行,他低头在耳边轻问:“那小乐是喜欢凶一点的我,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我?”
安乐捶他几下,闭口不答。
这个时候做选择,哪个都讨不了好。
“呵……”
如清泉流落般的笑音在耳边回荡,侧边衣带被拉扯开:“看来小乐不知道。”
他顿了顿,俏声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每一种都试试,小乐总会对比出来,嗯?”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便俯身而下。
行刑者擒住犯人,给她双手戴上枷锁,吊到上方。
犯人不甘心被束缚,不住挣扎,被红色的软链勒出一条条淤痕,交错叠在白皙的手腕上。
双手被擒住,犯人十分不习惯,她红着眼睛哀求道:“别……松开好不好?手疼……”
但是为她上枷锁的事行刑者,又怎么可能因为她几声祈求就心软呢?
行刑者手握另一条软链,将一头锁在犯人的脚腕上,一头绑在栏杆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夺了所以逃跑可能的犯人,喑哑地笑着:“乖,别怕。”
却不知,他的存在便是犯人心中的怖,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心忧。
行刑者手持骨钉,慢慢地、慢慢地推/进犯人的骨血里。
犯人受不住这钻心般的疼痛,哭着求着希望行刑者能将她放过。
兴许是怜悯她,行刑者好心将骨钉抽出。
血肉中无了异物,疼痛消失。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长舒口气,行刑者便再次握着骨钉,从伤处再次推进去。
这回半根骨钉被埋进骨血之中,炽热的鲜血瞬间顺着骨钉涌了出来。
许裴昭伏在安乐耳边轻声叹道:“原来……不止我想小乐……小乐也在想我……”
呼吸喷洒在耳阔,激得她生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故意贴得更紧,几乎要咬到她耳垂:“它流泪了……”
“……闭……嘴……”
被压制的犯人奋力抗争,可是手脚均被软链缚住,一切都变成了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