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见状假装自己是客人,退到许裴昭身边坐下,竖起耳朵偷听。
如今她初来乍到,事事都还没理得清楚,暂时不宜与人发生冲突。
显然卢成看她后退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心会神领地说:“雷公子要我将烤肉店配方卖予公子,我实在做不了主。此配方乃我们东家所有,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店掌柜,还请公子别为难我。”
“嘁。”雷泉爻弹弹指甲,倚到柜台上,吊儿郎当地说,“卢掌柜做事也别如此死板,那漳州远在千里之外,你把配方卖我,然后拿着钱远走高飞,你那所谓的东家又如何知道这些事?”
卢成摇头:“天知地知良知知,雷公子还是请回吧。”
“啪!”
雷泉爻一巴掌拍到柜台上,厉声道:“行,我就看你买不到菜,如何做这趟买卖!”
放完狠话雷泉爻便带着人离去,徒留酒楼里沉默蔓延。
安乐听了全程,原谅就是这瘪三搞得她的烤肉店快经营不下去?
她招卢成过来坐下,冷声问:“那雷公子是何人?”
卢成道:“此人名叫雷泉爻,是户部侍郎雷聦之的侄子。他盘下了京中的菜市,京城所有粮商和菜贩都需向他交钱,才能在这京城做买卖。所以京中谁买得到菜谁买不到菜,也凭他说了算。”
“嘁,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人,原来就是个收租公,还敢这么猖狂,欠被社会的毒打吧?”
安乐眼中闪过寒芒,瞬间心中有了计较。
别人租他市场的摊位,那才要看他脸色;若是他的市场都被废掉,那还猖狂什么?
他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安乐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回来。
本来许裴昭想陪她一起,但却被她以备考的理由留在酒楼,她带着卢成派给她的小二匆匆出门。
她让小二带着她到周边的村庄了解附近农家是如何处理自家多种的粮食与菜,也了解其他手艺人是如何做买卖,甚至周边的瓜果、养鱼人……她都去询,只要是能买能卖的东西,全都不放过。
她这一忙活又是大半个月,这半个月许裴昭的心情越来越寒、气压也越来越低。
小二们路过他门前时,全都下意识加快脚步,仿佛多做停留就会被伤到似的。
终于,安乐在外面办完所有的事情回来。
她回房间换了身衣裳,只和许裴昭说了两句话,又拿起她这些日子做的企划案匆匆出门去,完全没看到房间里许裴昭握着书本的手骨节发白。
找到卢成,她开门见山地说:“雷泉爻的市场附近还有没有更大的空地?”
“啊?”卢成被她说得有些懵,“有倒是有……”
“租下来。”
“哈?”难得卢成变脸色,他忙说,“东家您冷静些,可别被雷泉爻气糊涂了!”
顿了顿,卢成道:“市场附近的确有半亩空地,可是您知道为啥那里空着吗?”
安乐顺势问:“为何?”
“听说那里闹鬼!每到半夜就鬼影重重,打更人都不乐意从那里过。”
“……”
扶着额头,安乐在心里头默念:古代人,封建迷信很正常,别跟他生气。
做好心理建树之后,她摸出张银票拍到桌上:“这世上要是真有鬼,牢里还会有死囚?他们早该被索命的厉鬼杀干净。去把那块地租下来,我要用那块地跟雷泉爻打擂台。”
“哦……”卢成收好银子,心绪复杂地想着那块空地。
这边安乐交代好卢成,总算可以回房间歇口气。
许裴昭背对着门口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书。这画面让安乐积累了多日的劳累瞬间清空,她慢慢挪过去,俯身将他抱住。
细细的胳膊缠上他的腰,比起刚来京中,好似又细了不少。
脸颊贴到他肩上,安乐轻声道:“阿昭,我好累哦……”
他放下手中书,轻轻扯开她的手,转过身来。
黑漆漆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他不阴不阳地说:“哦?我还以为外面的花花世界已经让小乐流连忘返,忘记家中还有人在独守空闺。”
“噗嗤。”她俯身过去,额头和他相靠,“最近安老板太忙,冷落了许娇娇,徐娇娇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忽地伸手拉她一把,她猝不及防跌坐到他膝盖上。
布了薄茧的手指从她脸上划过,他委屈地说:“小乐,我饿了。”
“嗯?”安乐忙要起身,“我去给你做饭。”
可话音刚落,他又扯住她,眼中情绪翻涌:“从漳州出发便一直饿到现在,小乐几时才让我开饭?”
第168章
瞬间听懂他在说什么,安乐呼吸顿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垂着头坐在那里,双手无意识地捏住衣角揉搓。
就当许裴昭以为要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她小声说道:“也得先去洗漱……”
“好。”
他当即将她打横抱起,要带她去净房。
向来不挣扎的人头一次疯狂捶打他:“你放我下去!”
许裴昭停下脚步,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看着怀中人。
黑得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不满地看着她,在等她解释。
趁他站定,安乐忙跳下来,慌慌张张地说:“楼里住了那么多人,若是被他们瞧见,你让我明天怎么好意思出去。”
就见他面上浮过一丝烦躁,他抱住她,不高兴地嘟囔:“等你忙过这段时间,我们搬出去单独住。”
拍拍他后背,安乐哭笑不得:“过几天我们就出去看房,这回满意了吧?”
“嗯……”
松开她时,他又勾住她手指,十分不舍地说:“快些回来。”
安乐抱着衣物来到净房,还遇到了其他来洗漱的女员工。
半个多月的时间安乐早就和她们熟络起来,员工对安乐挥挥手,还拿出来她自己的珍藏:“小乐姐要不要试试我妹妹做的胰皂?她加了桂花,比普通的皂角好闻多了。”
她把装了胰皂的小盒子递过来,浓烈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安乐仿佛置身在桂花林间,沁人心脾的香气好闻极了。
小心取了些,安乐忽问:“你妹妹做的?卖不卖?”
员工摆摆手:“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你要是想要,回头我让她做了送你几罐。”
“别别别。”安乐说,“我打算和你妹妹谈笔生意,等你哪日得空,带我去见见你妹妹可好?”
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员工还是点头应下了此事。
两人隔着墙闲聊,等从净房出来时,大半个时辰悄然过去。
带着一身湿气回到房里,立刻被埋伏在门口的猎人拥住。
埋首在她发间,许裴昭深吸口气,疑惑地问:“桂花的香味?”
“好闻吗?”
她转过身,同他面对面站着。
揽在腰间的手臂在收缩,他低声控诉:“你去了好久,我还以为你跑了,不想回来了。”
她环上他的颈脖,慢慢朝他靠近:“你在这里,我能跑去哪里?”
说完她踮起脚尖,主动贴上他抿紧的唇。
阔别已久,再重逢注定是思念溃泻、来势汹汹。
似弥补连日来对他的冷落,她顺从地迎合。
哪怕嘴角被吻得发痛,依旧没有叫停的打算。
直到血腥味蔓延,许裴昭才红着眼睛松开她。
手指从她红/肿唇上扫过,他暗哑地问:“想试试站着,好不好?”
“站着怎么……唔……”
他表面上是在发问,实则却是不容拒绝。
猎物被猎人逼到墙角,背靠着墙,慌张看着磨刀霍霍的猎人。
猎人知道如何处理猎物,才能最大利益化。
小心翼翼地剥着它的皮毛,尽量不将皮毛破坏,只有完整的皮毛才能卖个好价钱。
再将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刀刃,极其娴熟地捅/进猎物肚腹,却不会破坏其他内脏,影响贩卖的价格。
只是这一回的猎物不好分割,猎人只能握着小刀反复拉扯,利用摩擦之力,小心切割。
每磨一寸,刀刃便进一寸,来来回回直到整把刀都没入猎物肚里。
安乐失神望向远处,她发现朝外的窗户竟然开着。
肌肉瞬间紧绷,她抓打许裴昭的后背:“阿昭……窗……窗户……开着……”
猎物存活的神经,条件反射地夹/住了刀,被刀划得皮开肉绽。
“嗯……”
许裴昭不受控制地闷哼,然后擒住她的下巴,要她眼里只看得见他。
“还有心思看窗户,嗯?”
话音落,安乐的背脊再次被撞到墙上,半是疼痛半是痒。
猎人角逐游戏渐渐到了尾声,大脑一片空白的安乐靠着墙壁,脱力地往下坠。
颤抖地腿已经无力支撑她站立,腿上的肌肉也麻木得仿佛不属于她。
超过体温的暖意紧贴着肌理,顺势往下滑落,淡淡的栗子花香也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幸好许裴昭伸手将她接住,她才不至于坐到地上。
低低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他低哑地问:“才刚开始,就腿软了?”
“什……”
未说完的话被他吞噬,第二出好戏拉开帷幕。
等安乐终于能够安稳地躺下时,外面更夫敲了更,慢慢远去。
她困得眼皮都撑不开,等许裴昭回来后,她滚进他怀里哑声问:“高兴了吗?”
虚虚揽着她,和她交颈相拥:“要是许夫人天天都能让许相公像今天这般高兴就好了。”
“啪!”
猛地拍他一掌,哪怕已经困得意识快要模糊,安乐依旧咬牙切齿地说:“想都别想。”
每天都像这样,干脆让她去死好了。
又是阵阵笑,他抚着她的长发道:“睡吧。”
第二天安乐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像是被车碾压过似的,哪儿哪儿都疼。
艰难坐起身,她白着脸望向桌边的许裴昭。
他倒是神清气爽地在看书,和她的难受做对比,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明明出力的都是他,怎么到头来难受的反而是她?
“许裴昭,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嗯?”
许裴昭从书本中抬起头,不明白大清早的,他又哪儿惹她生气了。
那边安乐掀开被子,低头却从散乱的衣襟缝隙窥到,每一处皮肤都布满了青紫。
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她现在看他哪儿都不顺眼。
眼看小猫咪浑身毛都炸开,许裴昭忙放下书本,过去拥住她,柔柔地问:“怎么了?”
推了他几把,安乐愤愤不平地拉开衣领:“你看你看,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属狗的吗,你看还有哪块皮肤能见人。”
“见人?”
忽地许裴昭的脸色凝固,他顺势将她衣领扯得更开,眼中怒火燃烧:“你还想让谁看到这里?”
冰凉的空气触及到肌肤,瞬间冒气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带着薄茧的手指,重重地在青紫上揉过,磨得肌理微疼。
慌忙扯过被子挡住,安乐拍开他的手:“你干嘛,弄疼我了。”
但许裴昭却擒住她的手腕,发狠吻过去。
重重跌回去,身上像被压了根粗壮的木头,动弹不得。
心口被抑制住,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胡乱地推他,安乐拼命躲避,窒息感让她头晕目眩,眼前生出黑色的星点。
感觉到她在挣扎,许裴昭心顿时落到谷底。
把她手固定在上方,理智快要从他脑海中剥离,他顺从本能撕咬。
微弱的哭声响起,将他意识唤醒,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
作恶之人停下,擒着她手腕的那只铁箍也松了开去。
安乐缩回手,用力抱住许裴昭的头,她哭着问:“阿昭你怎么了?别吓我……”
许裴昭直起身,慢慢替她整理好衣襟。再重新俯身把她抱紧怀中,愧疚不已:“对不起,吓到你了。”
枕着他肩膀,她拉住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突然失了方寸……”
搂着她的手愈发用力,许裴昭低头贴着她的头发,坦诚地说:“我醋了。”
“???无缘无故,你醋什么?”
手被他紧握,他失落地说:“你说要让别人看……”
顿了顿,他又变得强势:“我不许,除了我,我不许任何人看你。”
搞了半天,这场无妄之灾竟是从这里开始。
没好气地锤了他一拳,安乐轻恼:“京城是如何洗漱你心里不清楚?纵使我藏得再好,总得去净房脱了衣服,才能去里面泡澡吧?你说我这满身的青紫,让其他姑娘瞧见了该怎生是好!”
“啊?”
许裴昭傻了,他忘了京城不比在宁禾镇。
这里只有大澡堂,按照男女划分,共用一个净房洗漱。
知道是自己误会,他讨好地亲亲她发顶,自觉认错:“我错了,请许娘子原谅。”
又锤他几下,安乐娇嗔:“讨厌。”
一场闹剧歇下帷幕,许裴昭拿来衣衫伺候她更衣。
扶着她坐到桌边,他乖巧坐在旁边,像只大金毛蹲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