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只要瑶姬能得魁首,赏钱只分她四成就好,她赔本赚吆喝,只为图个名头云云。
更是对柳轻卿百般嘱咐,进去后两人万事都要互相照应,该使银子别含糊……
眼巴巴地看着两位姑娘进得楼去,老鸨被侍卫无情拦住,只得翘脚张望,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三年筹划,在此一举,若真能捧回个魁首的名头回来,风春楼上下便可跟着鸡犬升天……
马脸领事带瑶姬与柳轻卿到厅堂训话,念了好些戒律,什么不许饮酒,不许私自出楼之类的。
在瑶姬昏昏欲睡之际,总算肯放行,差老嬷嬷领她二人去二楼的最里间入住。
柳轻卿拎的包裹很沉,里面尽是些钗环胭脂。
虽说入楼后,每日都会有宫内的专人负责为她们梳妆,可还是让人放心不下,总要带些别出心裁的讨巧花式才行。
“除二位姑娘外,此间还住着玉琼楼萧娇娘,尔等需和睦相处,不可起口角,但有争执吵闹,便一并做除名处理。”
老嬷嬷沉着脸训道,各地的姑娘住在一起,总有些不省心的爱惹事,就算如此耳提面命,也不能完全避免。
门在身后关上,瑶姬环顾屋内,发现地方并不算大,三张床呈环形摆放,房间中央有三张梳妆台背靠三角式而立,矮凳皆塞在台面下。
靠窗处有张茶桌,除此外,便再无陈设了。
左边床上坐着位姑娘,斜靠着枕头看书,见有人来也不应声,只抬眼略看看,便将目光又落回纸上。
想来这位便是萧娇娘。
瑶姬感叹了下她迷人的水蛇腰,同柳轻卿整理好两人随身带来的轻便行李。
无意间触碰到柳轻卿的手,竟是惊人的冰凉。
柳轻卿勉强扯扯嘴角,面上的紧张神色难以掩藏:“真不知明日审核官会出什么样的考题。”
“怕什么?老鸨不是说过早已打通了关系?”因屋内还有旁人,瑶姬刻意放轻声音问道。
“妈妈的银两并非无穷尽,折腾许久,也只够保下姑娘你一人的。”柳轻卿不是老鸨押的宝,若想杀进最终的花车,只能靠自己拼。
方才训话的领事曾说过,明日的初级审核为示公平,所有姑娘均会换上相同衣裙和面纱。
且考核的顺序都是随机抽签,只有号码,不报名姓,为的就是纯粹以技考人,公平竞争。
“单露双眼睛出来,审核官如何能认得人?”瑶姬悄声问道。
柳轻卿拉过她的手,摩挲着腕上老鸨亲送她的锦鲤镯:“凭的是此物。”
瑶姬点点头,将镯子戴在她腕上,拍拍她的手:“放心,这保送名额是你的。”
“你……”柳轻卿瞪大了眼。
“我是怎么被那和尚坑来的,你还不清楚?”瑶姬轻笑:“我不求名次,只愿能趁乱逃走,你若肯帮我,风春楼的宝便只能押在你一人身上了,如何?”
柳轻卿惊恐地望望屋那头的萧娇娘,手下意识摸上拿副锦鲤镯,纠结地抿紧唇。
* * *
瑶姬就知道柳轻卿能同意。
这丫头有夺魁首的野心,听风春楼的其他姑娘说闲话,也是位面善心狠之辈。
就算继续留下,保不齐也会遭她暗算。
何苦整日提防着,不如早早溜走省心。
萧娇娘为保持肌肤的最佳状态,天刚擦黑便躺下睡。
瑶姬盯着游戏界面的时间,直到后半夜才悄悄推了推临床的柳轻卿。
对方显然也没睡踏实,悄悄起身,走到窗边确认,见楼下门口处果然有重兵把守,便冲瑶姬摇摇头。
无妨,也算意料之中的事。
瑶姬已购买好提示卡,夜间每屋外都有一名丫鬟守夜,只要与柳轻卿同说腹痛难忍,怕惊扰萧娇娘,羞在屋内用夜壶,求她带二人寻个空房间解手。
待到了四下无人处,合力将丫鬟击昏,再换上她的装扮,低头端着夜壶去楼下,便可通过门卫看守,趁机逃脱。
事成后,柳轻卿只说自己也被打晕在地,未曾参与瑶姬的谋划,便可躲过问责,继续参与考核。
主意是损了点,好用就行。
瑶姬心中对不住那小丫鬟,决定脱身前给她怀中塞些名贵钗环作为补偿。
在与柳轻卿商议好具体的行动细节后,两人便行动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瑶姬忽略了提示卡底端极小、极小的一行字。
“若遇玄行,切勿再与其交谈,否则万事皆休。”
🔒第四十八章 糕点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将那丫鬟骗到空房间后, 柳轻卿下手甚至比瑶姬更果断,用夜壶对准她的后脑勺就砸。
看着人软绵绵地躺倒在地,瑶姬小心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只是暂时昏了过去。
见她想往丫鬟怀中塞钗环,柳轻卿一把拦住:“事若闹腾起来, 这丫鬟必会被搜身,若翻出许多值钱物件, 可就落实被买通放人的罪过了,不如给我, 日后随便寻个机会送她的好。”
此言有理,两人联手将丫鬟的衣裙脱下, 柳轻卿负责在门口把风, 瑶姬趁机换上。
“一路顺风。”
见她一切准备妥当,柳轻卿送了句吉祥话, 随即也躺倒在丫鬟身边。
瑶姬将手放在门把上, 心中复盘好行动路线后, 低着头稳稳迈步离开。
这些丫鬟都是宫里送过来的, 经过统一培训,行动坐卧的形态都规矩得很。
经过一整天的留心观察,瑶姬已能模仿得差不离, 再加上神态自若, 未曾有瑟缩胆怯之象,这一路走来,倒真畅通无阻。
就连看守大门的两名侍卫, 也只是略瞟了眼她手中的夜壶, 便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去。
成功了!
瑶姬低得脖颈都有点发酸, 出门后未敢松懈,连着走出近两条街,才将夜壶丢到墙根下,长舒一口气。
千娇会是挺热闹的,可惜不适合她。
出来前,瑶姬身上揣了不少盘缠,足够离开的路费了。
只是没有路引之类证明身份的东西,若想出城,也不是件易事。
后半夜的长街总算冷清下来,鲜有人走动,均是些还不死心的点心铺,想着某些夜间私会的才子佳人,能照顾下生意。
每次千娇会举办之际,整座康乐城都被红鸾星所笼罩着,无数公子抱得美人归,简直比相亲大会的成功率还高。
想当初未到康乐的那个小城,入夜后各客栈都被外地人挤得满满当当,更不用说眼下了。
瑶姬晃荡半晌,也没寻到什么好去处,索性想买两块桂花糕先充充饥。
卖糕的小贩似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丫鬟,呆愣着瞧了她好一阵。
未免久留生事,瑶姬甚至连找钱都没要,便拎着打包好的糕点匆匆走了。
却不想刚拐过街角来,手中忽觉一轻。
再低头看,嘿,鼓鼓的纸包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她手中的绳子空晃荡着。
闹鬼了?
瑶姬警惕地看看四周,下意识做出防御手势,得到的回应,却只有被风吹过来的空油纸。
几块糕点散落一地,面粉上沾满了泥土,吹都吹不掉,显然不能吃了。
原来只是包装的绳子不结实。
瑶姬暗笑自己大惊小怪,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回去。
“喂,老板,你这包装得也太……”
兴师问罪的脚步突然止住,看着那站在货摊后的人,瑶姬惊得什么话都忘了!
玄、玄行?!
“怎么,施主在糕里吃出了虫子?”玄行仍穿着那件极其招摇的赤红袈裟,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块拧湿的帕子,不紧不慢擦拭货摊上的浮灰。
“小僧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出货不退不换呐。”
货摊的车轱辘下,隐约露着片灰色衣角,正是方才那小贩的穿着,想来人已经被撂倒,正躺在摊后。
几日不见,和尚脸上欠揍神色一如既往,讲话抻着慢悠悠的调调,单往那一站,总会给人一本正经的错觉。
“姑娘怎么一直瞧着小僧?事先说好,小蹭卖货不卖色,姑娘还是休要肖想。”
若是平时,瑶姬定会狠狠挖苦回去,可如今,她却半点同他逗乐的心思都没有。
“连通缉令都敢改,还堂而皇之跟来康乐城,圣僧的狗胆,当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瑶姬并未逃走,在离货摊还有段距离时停住脚,不冷不热地回道。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疏离,玄行微扬的嘴角不自觉放下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如初:“还当你这辈子都不肯理人了呢,眼神怎的这般凶。”
他拿着湿帕来来回回只擦一处,再蹭下去都要把摊面擦漏了。
瑶姬单挑眉,后知后觉这似乎是玄行喜欢做的表情,面上隐忍的怒气又瞬间加重了几分:“我曾当你是朋友。”
玄行擦帕的动作一滞,眸中的笑意清冷了几分:“认我做朋友……阿瑶啊。”
将帕子扔在一旁,玄行转了转纤瘦的手腕,扬起的嘴角染上三分苦色。
“曾经罢了。”瑶姬不明白,她才是苦主,对面的这混蛋为何要做出副落寞模样。
把她坑到风春楼,又坑来了千娇会,难不成还指望她能一笑而过?
清冷蟾光为玄行殷红的眼尾,渡上层隐秘的幽远,仿佛不慎掉落寒潭的口脂,绛红灼烈,却又肉眼可见地慢慢被霜封。
徒留朦胧后的一抹红。
“小僧不过好奇你的占卜之术,怎么时灵时不灵?”
玄行重新扯开笑,语调却略微低沉,不似方才那般轻扬。
“你能算准楚思亦与赵郎私奔时会遇难,也能算准她有意坑害于你,怎的偏偏算不准我?”
“因为我曾经信过你!”
瑶姬怒道:“未卜先知需要我付出一定代价,非到不得以处我不会用!可就因为你,我白白废了两次!”
玄行微怔:“两次?”
“第一次,我以为你当真拿不出饭钱,才去占卜还钱脱困,第二次便是方才,逃出羽仙楼!”
瑶姬已经很久没有情绪这么不稳定过了,她曾以为玄行跟那两个狗屎男人不一样,起码睡在他身侧能得安稳,随意闲聊也不用瞻前顾后地思虑。
她以为玄行……
呵,她凭什么以为呢。
聊了半晌,瑶姬忽然觉得很没劲。
跟这家伙啰嗦又能如何,左右他身上有功夫,打又打不过。
绥廉国的官府都是些酒囊饭袋,拿了银子也不干实事。
罢了罢了,就当从来没认得过他,从此后山高路远再不相见。
瑶姬将手中的绳子狠狠丢下,转身离去。
望着她怒然远行的背影,玄行的唇边逐渐失去温度。
不知怎的,他觉得这寂静的长街有些过分空旷了。
比那深谷里的泉隐寺还清冷,是种欢闹过后余留的落寞寂寥。
玄行望着货摊上的那些糕点,手指下意识动起来,待他回神时,发觉不知何时,已打包好了一份精心挑选过的点心。
他要这黏腻东西做什么?
* * *
玄行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半个时辰了。
将九环锡杖夹在腋下,抱着包桂花糕沉默地走着,也不答话。
瑶姬回头暼他一眼,他还装模作样地看别处的风景,仿佛想把尾随伪装成顺路。
若她心中厌烦一路小跑,又了几个转角,反倒能瞧见他在前面等着。
如同会分身术般的神出鬼没,怎么甩都甩不掉。
瑶姬盯着账户余额蹭蹭冒火,这么宝贵的行动点,到底要浪费在一个普通的NPC身上多少才算完?
可恶,到底要不要用……
正纠结着,身后忽然传来刻意的咂嘴声。
一瞧,那家伙正津津有味地吃桂花糕,还不时发出“嗯~”的绝妙赞叹。
摆明是在故意馋她!
瑶姬更气了,用手指着他:“你到底要怎样?”
玄行隐隐将要翘起的嘴角压下,慢悠悠地走到近前,将一块雪白的糕以巧妙的平衡,放在她伸出的食指上。
“想吃?给你。”
瑶姬猛然收回手,小小的方块被摔落在地上,滚沾了无数泥点,登时什么美味都散了。
玄行的脸瞬间森寒,对方才还潜心品味的点心弃之敝履,一扬手,全摔了个干净。
仿佛在比谁的力气更大。
“是你自己要信我,被辜负了却还要怨我,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玄行憋了一路的话,总算说出口了。
瑶姬险些被这话气到内伤,也不回,只一个劲儿朝前走着,发誓要将他彻底甩开。
谁知玄行却也上了倔脾气,甚至还快走两步拦在她身前:“我没想真正害你,不过是心中好奇罢了,至于生这么大火气?”
瑶姬停也不停地调转方向,只拿他当空气。
长久的沉默让玄行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手中锡杖转动,发出的清脆碰撞声,也带着摄人的肃杀。
如此强烈的杀气,惊得瑶姬下意识停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即便是战场上红了眼的郎元,也从未让她如此害怕过。
这疯和尚,到底要做什么!
玄行的脚步慢慢逼近,踩得极重,踏过后,甚至在泥地里留下不浅的印子。
瑶姬缓缓转过头,鬼使神差地点开他的属性面板。
心动值:20%,危险值:99%。
瞧着和尚眼底那如墨般化不开的戾气,之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会如此难缠。
这是她的主NPC!
* * *
瑶姬不省钱了,什么都不省了。
乖乖,那锡杖原是用来杀人的?
造孽啊!
即便身体被吓的动弹不得,瑶姬在脑海内消费的速度依然熟练得让人心疼。
子时已过,买完卡后的账户余额:290。
“坑爹系统,为何初次见面时玄行头上没有属性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