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功德啊……
闻宴内牛满面,心痛得直哼唧。
小兰花瑟瑟发抖地盯着闻宴的手,知道是自己的错,抱大腿抱得更紧,生怕闻宴给她丢下去。
她一抱,简直像冻了三年的老冰块箍到腿上,闻宴老寒腿登时发作,痛得走不动。
——救、命、啊!
谢稚冷咳一声,警告性地瞥了眼注视着抱住闻宴小腿的小怨鬼,黑瞳化为深渊般的暗沉。
传音道:“我跟你说过,别伤害她。”
清清淡淡一句话,小兰花只觉得受到了食魂恶兽的盯视,许是太惶恐了,竟激发了潜力,那一身收敛不好的怨气,总算缩进了身体里。
闻宴没察觉到白无常与小兰花之间的明争暗斗,手里牵着小兰花,心里想着案情。
半个时辰后,抵达罗伊寨。
闻宴手里捏了张隐身符,和白无常与小兰花一起,无声无息穿过寨门。
先入眼的是一座九层的鼓楼,鼓楼上时有年轻男人拎着弓箭巡逻,这是这一带维护一寨安宁最常用的办法。鼓楼后,便是老旧的二层、三层杉木楼,此时临近中午,家家户户冒起炊烟,孩童玩闹的声音从各处传来,洋溢着纯稚的快乐。
小兰花绷着小脸望着快乐得跑来跑去地小孩,满脸不符合年纪的漠然。
“要不要一起玩?”闻宴注意到小兰花的失神,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要,小孩子才玩那些。”小兰花冷漠拒绝。
闻宴宠溺地笑:“可是,咱们小兰花也是个小孩子啊。”
小兰花眼神闪了闪,想反驳,却吭哧吭哧没说出话来。
闻宴按照图纸,走入小兰花家外。
听到楼上熟悉的说笑声,小兰花脸色大变,尖啸一声就要飘上二楼,却在靠近二楼门的一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弹了下来。
“啊!”小兰花惨叫着被摔倒在地上,血眼发恨地盯着二楼门房。
门头上,贴了张辟阴符。
闻宴看向那张符箓,线条流畅,灵力充沛,这道符画得,可比上一次在穆小楼家房门外看到的镇魂符品质好多了,甚至能驱散厉鬼。
这次的制符者,功力扎实。
辟阴符,驱散邪祟,保护家宅。看来,银水和他的爹娘,心里也清楚小兰花心有怨气,要来报仇。
谢稚观察了那符片刻,道:“是天一门弟子。”
闻宴惊讶:“天一门?”
书上从陈牧尧他们的口中,提到过天一门,这是玄门数一数二的正宗门派,门内弟子寻常会隐于门内修行,也会偶尔放弟子入凡尘历练。
谢稚淡淡道了一句:“这家人倒是大手笔,能请动天一门弟子出面保护。”
为了防他们的小女儿,也是煞费苦心。
“是挺大手笔的,可惜,要功亏一篑了。”
闻宴哼了声,径直登上楼房,垫脚将门头上的符取下,揉成一团塞进袖口。
没了威慑,谢稚带着小兰花轻松跃上了二楼。
谢稚将手朝闻宴伸来。闻宴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她一同穿门而入。
屋子饭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人头发发白,腰背有些佝偻,女人脸上布满皱纹,眼神透出衰老的苍茫。若是没看过资料,知道他们不过三十出头,闻宴还以为他们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这就是小兰花的父母,父亲隆山,母亲苗阜。
被父母围在中间的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脸色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眼神阴阴郁郁,仿佛毒蛇凉飕飕地吐信,隔着一段距离都让人很不舒服。
此时,隆山夫妇两围着十三岁的大儿子,坐在一张矮桌上吃饭。夫妻两吃饭时,总会时不时看一眼中间的儿子,往往儿子一口饭还没吃完,爹娘就赶紧夹一筷菜填进去,两人慈爱地望着儿子吃饭,脸上洋溢着满足。
毫无疑问,这是温馨的一家三口,父慈母柔,其乐融融。
完全看不出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死了还没一月,坟头土都泛着新。
闻宴心底泛起悲哀,低头去看小兰花。
小兰花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三人,眼珠扫过爹娘,淡漠地撇开眼睛,仿佛那不是她爹娘,只是一对陌生的中年人。
她曾爱过爹娘,可爹娘不爱她,她也不要喜欢他们了。
小兰花煞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被那对夫妻围在中间的哥哥,看到他被爹娘包围起来,笑得那样开心,脸上黑气浮现,一双稚嫩的拳头渐渐握紧,当指骨攥得咔咔响之际,小兰花指甲如刀,骤地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