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辞果真寸步不离的陪了清霜近半月,这半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康王带兵自卫反击,三日内将叛军全部剿杀,在永州的梁人也在监视下尽数撤离。清霜没有再见过封越,却意外的收到了他的佩剑。
这半月,清霜养的极好,不仅身上的伤都好了,脸都圆润了许多。
邱辞在尝了封越的厨艺后,的确对饮食有了新的理解,特意去厨房尝试了一次,但以失败告终,之后就再也不提了,把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翎骁,向来忠心的翎骁充分发扬了他百折不挠的精神,日日混在厨房,半个月下来竟也能做出像样的饭菜了,邱辞对此十分赞赏,大手一挥让他去送焦凡回家。
翎骁听后谢完恩才反应过来不是赏,哀怨的看了清霜一眼,灰溜溜的退下了。
清霜觉得奇怪,“你既觉得他菜做的不错,为何又让他走啊?”
邱辞理着袖口,笑眯眯的看向清霜,见娇妻满面红光,气色极好,心中十分欣慰,道:“你想天天吃他做的饭菜?”
清霜连忙摇头。“不想。”他是会做了,但距离好吃还很远很远,但清霜还是为他挣扎一句,“都是你,非要让他学做庖厨。”
邱辞看了翎骁离去的方向一眼,颇不高兴道:“否则他日日守在你门口,一心要给你做侍卫,我怎能由他?”
清霜也觉得疑惑,“他为何非要给我做侍卫?”
邱辞想了片刻才道:“大概是觉得跟着你比跟我好吧!”说完想到自己常和翎骁说的话是事情办不好就提头来见。“还是清儿御下有方。”说完一愣,忙站起来走过去握住清霜的手。
清霜苦笑道:“你不必紧张,廷遇的事,我已经想通了。”
邱辞颇意外,这件事他提都不敢提,没想到清霜比他想象的坚强多了。“嗯,那说说你怎么看?”
“她是个极骄傲的姑娘,聪明好学,处处优秀,可惜生而为奴,处处被限制。”说着抬头看邱辞,“她仰慕你,自然不喜你喜欢的人。”
邱辞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莫为她找借口,不过是自私贪婪罢了,世上生而为奴的人多了,靠自身努力摆脱奴籍的也不在少数,就她委屈?”
清霜长叹了口气,“我早该发现的。”
“事情已然过去了,不必过多在意。”邱辞轻抚着她的发丝道。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永州?”她问。
“等采露到吧!”邱辞回答。
“廷柚呢?”清霜问。
邱辞听到这个名字似乎不太感情,“她无碍,我已经吩咐等她伤养好了就回景阳伯府了。”
清霜笑起来,“你比我还草木皆兵,廷柚救过我的命,不会伤害我的。”
邱辞摇头,“可她们毕竟相交多年,跟你才几天,这个险不能冒。”
清霜只好叹息,“原本有她们两个在,我可以高枕无忧的。”
邱辞抱住她道:“有我在,你一样可以高枕无忧。”
清霜想用邱辞前几次拿他当诱饵的事情调侃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邱辞为此事追悔莫及,常常夜里都要抓住她的手才能入睡,想来此事对他影响极大。
以前,他是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这回封越算是给他上了一课。
也许,她该感激封越,教会了邱辞有些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清霜乐得看他懊悔,至少让她确认,邱辞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她今后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想着给自己铺后路了。
这时,有侍卫走到门口通报道:“主子,有人要见你,自称楚凌。”
清霜与邱辞对视一眼,似乎有些遗憾,“他真没死啊?”
邱辞听后一笑,“听上去你挺希望他死的。”
清霜摇摇头,“谁也不想动不动就被掳走啊?”提着衣服站起身,“我也去。”
第七十五章
邱辞走了两步回头见清霜的衣服有些单薄,不动声色的折了回去,“你这套衣服都穿了两日了,重新换一套吧?”
清霜下意识低头查看衣服,昨天晚上穿的,也不算久吧?但邱辞已经去找衣服了,她便乖乖跟了过去,随口问道:“你说他来找你何事?”
原本叠放整齐的衣橱被邱辞三两下翻的乱七八糟,最后找出一套面料偏厚的衣裙递给清霜。
这么热的天穿真么厚?
清霜这才明白邱辞的“良苦用心”,但她并不点破,只道:“这件太厚了,我怕热。”说完上前重新找了一套。
邱辞拿着衣服跟着她走,急道:“你不是腿怕冷吗?”
随手整理衣服的清霜回头看他一眼,“现在不怕了。”
邱辞抿唇,“好吧!”这种没有过多思虑的交流真好。“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
正换衣服的清霜脸一黑,那个清俊疏冷的邱辞哪里去了?说的什么话,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
清霜换完衣服出来,嘴角微扬,却嫌弃了看了邱辞一眼。
邱辞却并不介意,顺手接过清霜手里换下来的衣服,一边抱怨道:“采露什么时候来,我不想洗衣服了。”
清霜拉住他衣袖,“是你不让我洗的。”
邱辞放下衣服顺势牵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了揉道:“我自舍不得让你洗。”
清霜向天翻个白眼,“采露要是知道你为这事惦记她,不知该不该高兴呢。”说完拉着邱辞往外走,“快点,人家该等急了。”
邱辞老大不愿意的被拖着往外面走,“我还不想见他呢!”说完清霜已经开了门,楼下坐着等待的楚凌循着声音抬头,正好看到清霜拉着邱辞的手走出来,神情一顿,表情复杂,迟疑片刻后低下头来。
两人走到楼梯口才看到楚凌,他看上去伤的不轻,脸上有多处擦伤,伤痕触目惊心,吊着右臂,腿似乎也伤的不轻,桌边摆着拐杖,清霜心虚的放慢了脚步,抬头看邱辞。
邱辞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走在她前面。
楚凌始终没有再抬头,直到邱辞坐在他面前。“楚将军。”邱辞声音微冷。
他抬头没看见清霜,下意识的掉头去找,见清霜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他双目通红。
邱辞为他续了茶,又道:“楚将军保重身体。”
“我给你讲个故事。”楚凌说完看了清霜一眼,后者并不为所动。
邱辞挑了挑眉,“哦?楚将军请讲。”
楚凌神情肃穆的讲了上一世的事情,眼睛时不时的往清霜身上扫,似乎在等她做出反应。
可清霜始终坐在原处,连头都没有抬过一次。
话毕,他看着邱辞,眼神中隐约带着即将要毁掉她的得意。
气氛一时沉默,清霜忽然起身,楚凌脸上笑意更甚,他此来目的,就是要让清霜和邱辞心生隔阂。
马车遇险那一日,他已经看清了,上一世那个爱重他的清霜早已经死了,这一世的倪清霜阴险狠毒,一心只想着邱辞,如此,他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邱辞这个伪君子,若是听到上一世的那些故事,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可惜,他没有得到的预期的效果,清霜起身便往楼梯的方向走,上了两个台阶又回过头来,对路过的跑堂小哥道:“昨日那道红烧肘子今后就不要在做了,恶心。”
跑堂小哥听得一头雾水,但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忙点头哈腰的应下来。
邱辞冷眼看着楚凌拳头攥起了青筋,目眦欲裂。他又提起茶壶为他续了茶,见他注意力从清霜身上回来才悠悠道:“你已然投敌,竟还敢跑我面前来。”
楚凌不为所动,显然有备而来。
邱辞放下手中茶盏,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这个动作让楚凌瞳孔瞬间放大。
“限你三日内消失在大锦,否则小心狗命。”邱辞说完转身离去,始终从容飘逸。
伪装成食客的侍卫战战兢兢的围了过来,“爷,杀上去吗?”
楚凌一拳挥过去,那侍卫下意识退了一步,前者碍于伤势动弹不得,气得抄起拐杖打了过去,那侍卫再没动过。
他打了几下也没了兴致,“走。”
清霜偷偷在屋里洗衣服,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慌忙把木盆藏了起来,因此邱辞进门就看到她在屋里慌乱走动,以为她在为他担忧,忙拉他坐下安抚。“你当会信他的话不成?”
清霜见邱辞并没有发现自己藏的东西,不由松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不关心你信不信他,我只关心他会不会给你我造成威胁。”
邱辞会心一笑,去抓她的手,她却躲了,他便强制拉住,发现她手心手背皆有湿意,明显是在水中泡了一段时间的,平常洗手可不是这个手感。
清霜看出邱辞有所察觉,暗自埋怨对方心细的可怕,一边转移注意力道:“往日楼下走动的多半是我们的人,今日却多了这么多生面孔,他肯定居心不良。”说完又补一句,“我看他是要找我报仇呢,真是小心眼,明明是他先绑的我,至始至终我都是在自救,从未主动伤害过他。”
邱辞安抚的笑笑,道:“你猜我怎么对付他的?”
见邱辞不纠结她手湿的事,清霜以为自己蒙混过关,立即对邱辞的话表现得分外有兴致,“我猜不到,你说。”
邱辞得意洋洋的将刚才在楼下掸衣服的动作重新做了一遍,清霜看后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往日见封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觉得没什么,邱辞这一学让人立即要将他和封越联系起来,楚凌此人最是多疑,邱辞这个动作无疑让他和封越之间横了一座大山。
邱辞为何能从康王府的重重包围中平安走出来?封越又为何突然放弃在永州的全盘计划?邱辞和封越之间是否有交易?
这些疑问大概要在楚凌接下来的人生里反复出现,反复品尝。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他?”清霜忍不住问。
从人生经验来讲,邱辞要差楚凌一大截。
邱辞扬着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我从小就知道。”说完他话锋一转,看向清霜的手:“所以清儿,你刚才是不是在洗衣服?”
清霜哑口无言,他尽然直接猜到了。
邱辞笑着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刚才你换下来的衣服是我放的,我岂能不知?”说完就低头去品尝她那娇滴滴的红唇,将清霜吻的晕头转向时道:“还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抱怨的。”
清霜靠在他身上,很久才喘过气来,“我以后肯定不洗了,显得我很闲似的。”
邱辞听出弦外之音,又亲上去,“嗯,对,绝不能让你闲着。”
再次搬起石头的清霜无奈缴械投降,小心翼翼的跟着他的节奏走,时而主动时而被动,将邱辞胸腔里的小火苗撩的愈演愈烈。
就在邱辞的理智临近崩溃边缘的时候,她忽然从他怀中站了起来,娇喘道:“我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
没走出两步被邱辞一把劳回,此时的邱辞已然面红耳赤,往日俊秀的脸上多了一丝让人欲罢不能的迷醉感,“还想跑?”他嗓音压抑,缠缠绵绵的绕进清霜的心房。
清霜后悔不及,被抱进了寝屋,邱辞一边为她宽衣解带,一边抱怨道:“回头,我们一定换个最大的院子。”
清霜闭上眼只当听不见。
院子小了不够你发挥怎么的?
第七十六章
千里迢迢来到永州找邱辞的焦凡,最后是带着邱辞和清霜的死讯回去的,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听到这样的消息除了哭没有任何办法,一路下来把性格最是阳光乐观的翎骁都哭的沉默了许多。
翎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六月的永州彻底让清霜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七月流火”,热的可怕,看着天朗气清,他们却连踏出房间的勇气都没有。
已经搬回小院子里的清霜见翎骁回来后,总喜欢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不由担忧起来,邱辞对此却毫不在意,注意力从来只在清霜一人身上。
邱辞最近也有烦心事,他每日控制不住自己需求,又担心清霜怀孕,整日愁眉苦脸的。清霜花了几天时间清点了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后,想起已经半天没听到邱辞说话了,回房间见邱辞坐在窗边看书,却许久未见翻页。
清霜上前将书从他手中抽出,一看是本游记,内容浅显,何须他这般沉思?她笑着将书放在桌上,轻道:“什么事情让郎君这般伤神?”
邱辞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瞬间精神了许多。“来了。”
“谁来了?”清霜不明所以。
邱辞忙去取伞,拉着清霜往外走,走到院门口才隐约看到一队人马正缓缓走来,清霜疑惑的看了一会儿,认出骑马走在前面的人后,直接甩开邱辞迎了过去,眼眶也在一瞬间湿润了。“哥哥!”
正在吐槽永州天气炎热的天枢也看见了站在院前的两个人,顾不得炎热,忙策马奔去。
到清霜面前时,天枢顾不得满头大汗,先将自家妹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见邱辞撑着伞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毫无当初那副清高自傲的做派,心中稍安,才下了马。
清霜上前行礼,一边抱怨道:“阿辞,你怎么不告诉我哥哥会来?嫂嫂呢?瑶瑶呢?可还好?”
天枢看着自家妹妹满面红光,比在家时养的还好,心中对邱辞十分满意,也欣慰自己总算没有看错人。“她们都好,若非瑶瑶年幼不宜舟车劳顿,我一定带她们来。”
清霜抿了抿唇,“我好想瑶瑶。”
提到自家女儿,天枢立即忘了身后烈阳和满身臭汗,“瑶瑶现在已经会喊爹爹了,她最喜欢我,我每日回府若不抱抱她,她定然哭闹。”
才十个月,已经这么神气了吗?
清霜听着不由跟着笑,“那会喊娘吗?姑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