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命师一脉,已然没落,还是保命要紧!
这少年透过眼神,分明是告诉他,他知道他的底细。
俞衡渠见老道神色有异,循着他的目光,注意到了身侧的俞远。
俞远眼中尚有些没来得及收起的深意,不料被抓,只得对着他“师兄”露出个乖巧的笑来,以期蒙混过关。
唉,今日也是被“师兄”抓小辫子的一天!
俞衡渠眼眸微疑,却并未当场多加深究,几次相遇,清川似乎有许多秘密?
他也并不否认老道之言,一时打量着道人,并不接话茬。
老道有些急:“有请两位道友并旁边的小公子带个路,这林中瘴气厉害,我等靠祛瘴丹才能在这林中穿行,不宜耽搁太久。”
瘴气林中有许多吸血藤,跟着这几人走,省事儿。
俞衡渠快速扫过眼前的一行人,垂目淡淡而思,几息后:“阿悦,你可愿意?”
秦悦也闹不明白这一行人要做什么,不好判断目地,便断然道:“皆可,俞大哥你决定就好。”
老道一把拦住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的林巧儿,“三位放心,我等并无恶意,也不白白让你们领我们去入口处。”
说着,老道从怀中掏出一张小心折叠起来的地图,递上前道:“两位想必是昨夜进来的,这图没有吧?”
秦悦与俞衡渠对视一眼,“道长,你这话何意?”
老道将图打开,示意二人近前一观,“今日一早有人将这份地图散得到处都是,并留言称矿山里有宝将出世,城中的修士没几个经得住诱惑,怕是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俞衡渠上前观图,小小一张地图,标注出一条直通矿山最深处的简道。
“道长可能详说此图来历?”
老道摇摇头,“老道姓黄,道号世真,诸位唤我黄道友就是。”
“这图的来历老道也不十分清楚,只听闻这几日有个外来的杜公子,在句容城中大肆雇人,说是矿山里面有什么即将出世的宝贝。”
“有人趁他不备,将他藏起来的地图偷了出来,后来泄露出来,好多人都拿到了。”
“我得图后,想着抢占点先机,便马不停蹄奔向瘴气林,路上遇见林道友一行,大家原本就见过,一商量便决定一起探这矿山。”
“如俞道友不嫌弃,我等诚挚邀请三位结伴同行。”
俞衡渠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这图他既看过了,倒不好直接拒绝道人所请。
黄道人自然也看出俞衡渠面上沉吟之色,接着道:“俞道友放心,我等只是结伴同路,大家随时可自行离去。”
俞衡渠与秦悦眼神交流一番,点头允道:“既如此,诸位随我来便是。”
“只是恕俞某要提醒一句,矿山废弃已久,只怕里面的阴煞之气比林中更厉害,灵力不够的道友还是在此止步为好。”
虽知劝解无用,他出于本心到底提醒了这群人一句。
“俞公子,我等既然敢来,自然有应对之策,多谢公子关心,巧儿代大家谢过公子。”
林巧儿见俞衡渠应下黄道人所请,上前几步,脸上露出个矜持又自傲的笑来,他们林家在钟陵也算有薄名,区区瘴气自然不是难事。
抢着出来即是道谢,也是表明实力。
其余人闻言也反应过来,依次先后谢过,唯有林巧儿兄长林立伟,一双眼不时偷瞄秦悦所在的方向,竟似没听到的模样。
林巧儿见此狠狠拉了一把林立伟,才让其回神。
“多谢俞道友!”
俞衡渠身形往秦悦的方向靠了半步,将人微微挡住,略略颔首,算是回应。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快马加鞭找到了矿山的入口。
一处不算高的无名野山,刀削般的岩壁下,有一处黑漆漆的山洞,静悄悄引人欲入。
“阿远,你走中间。”
矿道狭窄,必不容三人再并排而行,秦悦坚持她在后,俞衡渠在前探路,俞远尚小,走在他们中间就好。
可俞远显然不认同这个方案,“阿悦你伤了手,我来断后。”
不远处林巧儿一行,不时觑他们一眼,接着低下头又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双方虽说是结伴同行,可一路行来泾渭分明,走到入口处,少不得要各自盘算一翻。
见黄道人一行似乎商议完毕,秦悦觉得他们也宜速战速决,她直接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盏灯笼,递给俞远,温温柔柔道:“里面黑,你拿着灯笼在中间,正好给我与你师兄照路。”
“我手伤了,不方便提着灯笼。”
俞远盯着灯笼看了好一阵儿,反驳不能,对上秦悦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只得乖乖接过,道了句:“好的,阿悦。”
“乖。”
秦悦忍不住赞了一句,只此一句倒让俞远闹了个大红脸儿,脸上一片羞赧之意。
俞衡渠静立一旁,蹙眉对着入口,黄道人手中的地图也不知是真是假,思索间耳闻秦悦和俞远的争执之言,眼眸染上笑意。
论口舌之功,他与清川加起来怕都不及阿悦。
秦悦见还有时间,抓紧问道:“俞大哥,黄道友手上的地图,是真是假?”
“进去了便知。”俞衡渠见秦悦依然面有疑虑,传音入耳道:“阿悦不必担心,昨夜我在黎明身上下了道追踪术。”
秦悦心喜,只想说,干得漂亮!
不过,他们二人时时在一处,她竟一点没察觉?
“走吧。”
与黄道人一行点头示意后,三人率先而入,身后七人自然紧跟而来。
第三十五章 卖师兄
“这里面好冷啊!”
俞衡渠三人走在前,越往里矿道越曲折,再加上阴气甚重,裹着煞气形成一层薄薄黑雾,长年侵染整个矿道,以致此地格外阴冷。
秦悦感觉一股股凉气缠绕着她直往骨缝里钻,只得在身前撑起一点灵力,用作屏障隔开黑雾。
抬头惊见矿道中的黑雾如同通了人性般,乍一看,竟像是绕着俞衡渠和俞远这对师兄弟走。
秦悦心中惊讶,不过细想来,这便是上玄门弟子的实力了。
而发现此事的,自然不止秦悦,黄道人领着林家兄妹等人,面上皆闪过惊诧之色。
林巧儿灵力不济,只能依靠服用避瘴丹勉强前行,身体不断被阴煞之气侵蚀,很是不好受。
她似好奇似惊叹:“俞公子,为何这矿道中的黑雾竟绕着你走般?可是有什么稀奇的宝贝,能否给巧儿开开眼?”
秦悦窥见俞衡渠沉吟欲答,真怕他说出个一二三来,一会儿被人得寸进尺。
毕竟,她才刚刚听完俞大哥是如何救人,又是如何差点被这些人硬赖上。
她率先笑语盈盈:“林姑娘,玄门中能有此效的,左不过是功法和法宝,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巧儿一噎,不服气道:“我只是好奇罢了,俞公子不方便答,自会告诉我,不劳秦姑娘。”
“难不成,秦姑娘就没有好奇的时候?”
秦悦没有否认,“我自然也好奇,可我更知道‘凡事有度’这四个字,不会平白无故打听别人的秘密。”
林巧儿被这话一噎,“你!”
“阿悦说得对。”
“秦姑娘说得对。”
前一句出自俞衡渠,后一句出自林立伟,林巧儿简直不敢置信,俞公子尚且不说,怎么连自己兄长也不站在她这一边。
“哥!”
“巧儿,不要为难秦姑娘,赶路要紧。”
林巧儿听完,心头愈发憋闷,她哥是色迷心窍了吧?张了张嘴,却无一人帮她,干脆闭嘴生闷气去了。
一行人速度不慢,按着地图,极快来到一处高高的岩洞中,此洞似乎是留作中转之用,四周有八条矿道蔓延而去,除了他们进来的那条道,其余通向哪里,无人知晓。
“俞大哥,咱们现在走哪条道?”
秦悦看着八个方向,八条道,一筹莫展,遂有些头秃的问了一句,选方向什么的,她真的不在行。
黄道人拿着地图上前,仔细比对后,问道:“俞道友,你看咱们走哪条?”
俞衡渠接过地图,又仔细比对过几条矿道,手中结出道灵印,遥遥牵引,遂指着右前方的那一条道:“走这条。”
俞远眉头一跳,他这“师兄”刚刚结的是追踪术的术印,难怪能找对方向。
不过,他现在可是一个才过15岁的少年,知道得太多不符合人设。
遂带着点担忧道:“师兄如何肯定就是这一条?黄道友手中地图来历不明,倒不好辨真假。”
“我听闻这处矿山千年前是青焰门的私产,山腹中被修得极为复杂,没有详尽的舆图,很容易迷路。”
俞衡渠对此话赞同地点点头,从容不迫向众人解释道:“很简单,因为我在黎明身上下了道追踪术。”
可惜,此地煞气甚重,追踪术断断续续,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儿。
秦悦闻言眉头一跳,俞大哥就不能瞒着些吗?
果然是个实诚君子。
“俞道友你什么时候下的?”
俞衡渠回头略作解释:“昨夜。”
昨夜与黎明擦身而过时,他匆匆结了一道追踪术在他身上。
“想必黄道友昨夜也在场?”
黄道人倒不屑在这点事上扯谎,承认道:“自然在。”
俞衡渠抬手示意众人接着前行,似乎刚刚的那一问不过是随口闲谈。
“啊!”
一声尖叫划破黑寂的山腹,可惜如此特殊的环境中,尖叫声并没有传出多远。
“这黑雾中有东西!”
走在最后的一名高瘦男子突然惊慌大喊,惊得在场众人立马拔出灵剑。
“是什么东西?”
“在哪儿?”
众人慌乱过后,准备围上前,却发现矿道狭窄,一行十人将队伍扯得有些长,也并没有空间可以让他们围过去。
只得努力将四周照亮,却并未发现任何偷袭者的身影。
“让我看看。”
俞衡渠在前领路,离得最远,甬道狭隘,勉强能并行两人,此时只能出言提醒慌乱的众人。
众人知他实力,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阿悦,你与清川先在此先不要走动,我去后面看看出了何事。”
“好,速去速回。”秦悦一手握剑,回头看着俞远道:“我会照看好阿远的,俞大哥放心。”
俞远也跟着点头,“师兄小心。”
俞衡渠点头,身形飞速向后掠去。
“阿悦,是不是很冷?手上的伤可还疼?”
秦悦摇头,“有点冷,伤倒不太疼,就是灵力消耗得太快,也不知这地方,如何会积蓄如此重的煞气?”
俞远摇摇头,表示不知。
“阿悦如果灵力不支,定要告诉我。”
秦悦噗嗤一笑,看着操心她的小少年,“告诉你,也不顶用啊,你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许多操心。”
俞远提了提左手的灯笼,将秦悦所站的地方照得亮了些,对上她老气横秋的一番话,微微一笑。
“阿悦可想知道,为何我与师兄不受此地煞气影响?”
一边说着便将空着的右手递上前,示意秦悦握上来。
秦悦莫名,并不知他这是何意,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到底轻轻用力握了握。
少年的手有些凉,还不等秦悦进一步感受,霎时一股热流从二人相握的手间传了过来,秦悦惊奇的发现,俞远身上微有灵光绽出,接着,他们二人周围满溢的黑雾似乎凭空少了那么一块儿。
“咳咳。”
秦悦赶紧松手,紧张道:“阿远你做了什么?”
“阿悦见笑了,我功力尚浅,加上身上旧疾,有些反噬,咳两声就好。”
“你快收功!”
“既然知道要反噬,为何还要这样做。”
秦悦没好气的数落了俞远一顿,也不知阿远身上旧症是什么?
似乎有些严重?
俞远微咳几声后,安慰秦悦道:“不碍事,一时半会要不了命,我与师兄所修功法中,有一门专克妖邪之气,煞气自然也在其中。”
“我二人在此地,也并不是完全不受影响,也是要消耗些许灵力的。”
不待秦悦感叹这二人开挂,就听他沉吟一声后,带着点儿促狭小声道:“我只是想与阿悦支个招。”
“支个招?”秦悦满脸狐疑,不明此言何意。
“阿悦要是觉得灵气消耗太过,一会儿不如离我师兄进些,你只管去抓他的手。”
“抓你师兄的手?”
“阿悦一试便知!”
秦悦想起刚刚二人握手的动作,一时就弄明白了俞远的举动是为哪般。
她深深呼上一口气,不能凶他!
于是试图讲道理:“这样不好,这不是拿你师兄当,当挡箭牌嘛,你师兄,他也不能同意啊。”
你师兄知道你把他卖了吗?
俞远闻言,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古怪,他清清嗓子道:“那阿悦你到时候求一求,我师兄这人最心软,你一求,他一定同意了。”
他“师兄”对阿悦,从来是再心软没有。
秦悦见他说得肯定,赶紧摇摇头,拒绝了脑中不矜持的想法,坚定拒绝道:“不了,这点煞气我还是能抗得住的!”
俞远显然有些失望,“阿悦不想便算了。”
他忽而语气一转,状似无意道:“阿悦昨夜,为何会与师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