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秦悦觉得手腕处痛得好些了,于是再次提议道:“咱们先找矿洞入口,也不知挟持黎明的那伙人,为何这样急?连一时半刻都不愿多等。”
说到此处,她便将入口处听到的争执说了一遍,同时兴致勃勃道:“莫非里面真的有宝?”
俞衡渠并俞远都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一个是怕自己妄言,一个是不能答,不过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昨日在入口处,你与何人动过手?”
俞衡渠想起一直挂心的事,此时终于问了出来。
哪知秦悦一听,面有丧气,一时间欲言又止,想到自己的猜测,心中拔凉拔凉。
“怎么了?”见秦悦面有犹豫,俞衡渠提起担心道:“可是身上还有伤?”
秦悦赶紧摇头,“没伤,你的玉佩替我挡了好几次,我都还没谢过俞大哥。”
“俞大哥你的玉佩,我差点忘记还了,给你。”
见他接过,秦悦口中咬牙切齿道:“那两人蒙着脸,看身形也不认识,偷袭不成,尽使卑鄙手段。”
俞衡渠接过秦悦手中属于自己的玉佩,见上面的禁制已被消磨殆尽,便知昨夜秦悦定然是吃过亏的。
他将玉佩又压回腰襟上,口中沉声问道:“见到那二人,能认出来吗?”
玄门之人皆眼毒,特意为之,光是凭着身形,就能将人辨认个七七八八。
秦悦与那二人缠斗良久,怕是想忘也忘不了。
秦悦点点头,偷袭的二人追在她身后进了此地,怕是很容易便会再次碰面,现在她身边多了俞大哥和阿远,自然不怕他二人再来找麻烦。
想到此处的秦悦轻轻一叹,见俞衡渠和俞远眼神关切,到底实话实说道:“我怕是不好去找人家的麻烦!”
俞远脸上关切的神色一滞,脑中一瞬间想了很多,“阿悦何出此言?纵然这二人背后是什么玄门大世家,阿悦也不必顾虑!”
前世便罢了,他无能为力,这一世,他绝不允许有人再诬陷她!
俞衡渠眉头微拧,不放过秦悦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语气温文:“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秦悦咬了咬牙,见两人眼中关切之色甚切,干脆将自己的猜测一股脑道出:“我师父道号至游,制符在玄门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见二人眼中疑惑更重,她接着道:“我师父这人好自夸,他制的灵符,一般没有他口中说的那般好。”
说得明白些,便是坑蒙拐骗。
玄门清流出生的俞姓师兄弟二人,脸上倒是没显出什么介意来,只静待秦悦说完。
“我给你们直接举个例子吧,去年我师父号称制出了雷符,有两个过路的道人没经住诱惑,贪便宜,便买下了我师父的雷符。”
“雷符乃高阶符文,极为难制。”俞衡渠玄门大家出生,博学多识,符箓之道也拆解过一二。
俞远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符术不太行?三十年后的至游道人,符术可不要太好!
靠着一手符术横扫魔道余孽,一时风头无两。
秦悦脸上讪讪,“俞大哥你说的对,我师父手里没有完整的雷符传承,制出来的是个半吊子雷符。”
“那买符的二人与人夺宝,将从我师父处买来的雷符拿出御敌,打在他们对家头上的,只一道筷子粗细,半个手臂长的雷光。”
俞衡渠与俞远二人面面相觑,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秦悦忍着脸上燥意,嘟囔道:“御敌是不能了,卖萌效果应该还不错,反正那二人不但错失宝物,还被人嘲笑了整整大半年。”
说到此处的秦悦郁闷道:“买雷符的两人,自然也不是好惹的,跑到古月门闹了好几次,并扬言见我师父一次,便。”
后面的话,为着她家老头儿的面子,到底不好再出口。
俞衡渠也跟着沉默一瞬,“这跟昨夜偷袭你的二人,有何关系?”
俞远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忍笑道:“阿悦的意思,怕这二人也是因为尊师之事,而找的你麻烦?”
秦悦郁闷点头,“要是因为我师父的缘故,我倒不好意思再去找人麻烦。”
不仅不好意思找麻烦,反而得躲着些人走。
郁闷!
郁闷至极!
“不必。”
见秦悦闷着一张脸看过来,俞衡渠对着这实诚姑娘解释道:“这二人未必就跟尊师有干系,如若心中存怨,不会一言不发。”
“咱们不如找到人,问过便知。”
“如,真如阿悦所言是尊师之故,咱们解了这一段恩怨也好。”
俞远细思其中缘由,也在一旁劝解道:“那二人偷袭于你,又以多欺少,绝非君子之道。”
于阿悦而言,能以化解恩怨的方式少两个敌人,自然最好,如不能,他和“师兄”在此,以剑荡平,未尝不可。
秦悦脸上微红,也觉得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不问怎么知道真相?
知道他师父有徒儿,又亲眼见过她的外门修士可不多。
要是真这样巧,她就自认倒霉!
“那咱们走吧,我手不疼了。”
俞衡渠与俞远二人先后点头,早点找到偷袭的人也好,事情总要弄个水落石出。
“巧儿你去哪?这林子危险,极易迷路,你不要命了,敢随便乱跑!”
“我也是为了给大家寻路,大哥,你居然凶我。”
正当秦悦三人打算离开之际,隔着朦朦胧胧的雾气,不远处传来了几句争吵声。
听着似乎是一对兄妹在吵架,接着又传来些劝架的声音,有不少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俞衡渠眉心微拢,想起些不愉快的画面,原本他是能早些找到阿悦的。
阿悦就不必受伤。
“走吧。”
俞远从俞衡渠脸上看出了点什么,见秦悦目光还探究在传来争吵声的方向,并未注意到他“师兄”的神色,便自觉催促秦悦道:“阿悦,师兄让咱们走了。”
秦悦回头,应道:“哦。”
可惜,晚了。
“恩公!”
一道透着惊喜的女声传来,宛若黄莺出谷,满满的雀跃之感。
秦悦回头看去,一个身穿柳绿长裙的姑娘,对着三人的方向奔了过来,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惊喜与开心。
“恩公,真巧,又遇见你了。”
“你的事办完了吗?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对了,我兄长他们也来了,就在身后不远。”
“巧儿,你那边是谁?”刚骂了林巧儿一顿的林立伟,看不清妹妹在与何人搭话,立即问道,这破地方哪里来的熟人?
林巧儿跟同伴远远地招了招手,也不管那边是不是能看清,“是入林时救我们的恩人,兄长你们快来。”
秦悦看着眼前俏丽若三春之桃的姑娘,微微露出了些好奇之色。
难怪俞大哥迟了些,听着这姑娘的话,是去英雄救美啦?
她一脸调侃,将这话悄悄八卦给了俞远。
俞远顿时一言难尽,一时间来来回回打量在俞衡渠与秦悦二人身上,斯文秀逸的一张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他最后失声一笑,碰上阿悦,“师兄”真是有些可怜。
而不远处的俞衡渠,也将秦悦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巧儿自来熟一番后,渐渐将一双美目落在俞衡渠身上,脸上是藏也藏不得娇羞与惊喜,美目盈盈若水,让人不忍拒绝她的示好。
俞衡渠收回看向秦悦的目光,微微颔首,透着疏离道:“林姑娘。”
林巧儿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疏离,脸上笑容微僵,见俞衡渠的目光压根不曾在她身上,双眼渐渐聚起些委屈之色。
秦悦见此心道不好,为了不让人姑娘下不来台,便开口打破僵局道:“俞大哥,这位姑娘是?”
“进来寻你时遇见过。”俞衡渠十分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帮过一个小忙,只知姓林。”
正想着将自己的委屈展现得更巧妙的林巧儿,脸上笑容侧底僵滞。
从小到大,美貌如她,何曾被人这样无视过!
如玉公子,浊世无双,比她身边任何男子都令人心动。她将自己的闺名,对着眼前男子提了不下三次,他竟说只知她姓林!
人前一贯体贴的林巧儿,不好立即发作心中恼羞,强忍着将目光转去别处,刚好和不远处的秦悦对上眼。
她脸上尤还带着些委屈,却不耽误她心中升起敌意,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秦悦。
秦悦被这目光看得往一旁避让了半步。
林巧儿眼中陡现几分妒忌之色,好在收敛得还算快。
她似微微赌气般,转过身对着秦悦略施一礼,“这位姑娘,小女林巧儿,钟陵人士。”
秦悦注意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敌意,心中有些纳闷,面上不肯失礼,便依礼回道:“林姑娘好。”
想起一贯温雅知礼的俞大哥,不知何故对这女子疏离,便将“我姓秦”这三个字又吞了回去。
林巧儿好半响没等到下文,眼中怒气一闪而逝。
这人哪个山沟出来的乡野村姑,好不识抬举!
压了压口中欲讥讽的话,她甩下秦悦,回身对着俞衡渠勉强道:“恩人姓俞?那巧儿唤恩人俞公子可好?”
说着瞥了一眼秦悦,“恩人救我性命,小女子无以为报,如不嫌弃,我也跟着这位不愿透露名姓的姑娘一起,唤恩人一句俞大哥吧!”
秦悦听到此处算是闹明白了,这位林姑娘为何会看她不顺眼。
啧啧,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三十四章 被抓小辫子
俞衡渠面上一点冷清之色,毫不犹豫拒绝道:“我与林姑娘萍水相逢,此话交浅言深。”
林巧儿不料又被拒,下意识咬着住唇,几息后压着自己委委屈屈应道:“恩人说得是。”
霎时眼中带着些屈辱,十分不服气地看了秦悦一眼。
秦悦:?
关她何事?
她都退到一旁,与阿远站在一处了。
俞衡渠并未错过林巧儿怨秦悦的那一眼,再次言道:“先前救你们不过随手而为,恩人之言,俞某受之有愧,林姑娘不必再言。”
林巧儿深深吸上一口气,强压着情绪口称:“俞、公、子。”
“道友,咱们又见面了,真巧。”
“原来道友姓俞,那多半是玉山道院弟子,难怪灵力如此高强。”林立伟并同伴一行六人赶了过来,此时一一上前见礼。
大部分人对上俞衡渠时,脸上皆显出来淡淡尴尬之色。
毕竟前不久他们才想强赖上人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之后,再见不是徒增尴尬么?
这林巧儿怎么这样没眼色!
心中抱怨林巧儿没眼色的同时,却不见他们自己落下上前的脚步。
玄门强者为尊,如这位强者还有副好性子,自然阻挡不了有心人打蛇随棍。
俞衡渠皎泽君子,一贯自矜,并不施恩自傲,纵然对上几张才被他救过的尴尬面孔,依然微微颔首,如常见礼。
“我三人还有事,诸位,告辞。”
“等等。”
“唉,等等。”
一连两声等等,阻拦下俞衡渠三人欲离去的身形。
一道毫不意外自然来自林巧儿,另一道来自一个身着灰袍的清瘦老道,三人皆不认识此人。
林巧儿自不必说,可老道又是因何要阻他三人离去?
清瘦老道看着五十出头的模样,腰上挂着一块桃木八卦,身上气质偏市井走卒,教人一时摸不清深浅。
他步伐僵硬跨上前,站在俞衡渠对面,自来熟道:“两位道友,咱们又见面了,前夜与两位道友一起夜探黎府,老道托福好悬才捡回条性命。”
秦悦见这道人身形有些眼熟,又闻他说起前夜,与俞衡渠互相对视一眼,试探道:“你是后面进来的那蒙面道人?”
在前院搞出大动静,触动了黎家的迷香阵机关的那个道人?
细细打量,还真是。
老道任凭他们二人打量,面上尴尬一笑道:“正是老道我。”
唯恐这二人不信,他自证了更多细节:“我前夜本打算将‘静’字石碑,连着后面的地图一起搬走,盘算着带出去,也给大家伙瞧瞧。”
“哪知刚刚翻上墙头,就又遇见了个赶黎家夜场的不速之客,互惊之下,石碑就掉了下来,闹出了大动静。”
而他被对面受惊的人一击,直接跌落院中,十分倒霉地磕在了石碑上,晦气地弄断了一只脚趾头。
这几日走路都隐隐作痛。
秦悦与俞衡渠对视一眼,这道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破了黎家的机关秘密,黎宅才会有昨夜的一劫。
俞衡渠当即问明:“道长有何指教?”
老道见俞衡渠并未直接拒绝,胆壮了不少,大言不惭道:“指教不敢当,就是有点小忙想请两位帮帮。”
“道长有话直说。”
“想必两位道友,带着身后的这位小友是打算进矿山吧?”
被点到的俞远矜持地笑了笑,神色有一瞬间的高深莫测。
见道人的目光不知何故落在他身上,俞远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道人,与道人四目相对间,眼中藏着些别人看不懂的光芒。
这道人,如今收徒了吗?
老道一愣,这少年的面相和眼神都好生奇怪?
正待他要再细细打量几眼之时,就收到了少年似笑非笑的警告眼神,老道心中一毛,同时笼在袖中的左手掐算动作一顿。
直觉告诉他,别惹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