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将她搂入怀中,稍稍带着点力气。
正如往常一样,他从她的背后环绕着她,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
第二日,朝堂之上的议题不外乎就是北伐和封后。一众朝臣闹闹哄哄地逼迫着年轻的君王娶妻生子,那架势丝毫不输给闺中妇人。
昨日陛下将梁义之女梁舟赶出宫外,这风声瞬间传遍了朝野上下。内阁立刻调转风头极力推举郁明清。
似乎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塞一人入后宫。
朝堂内一名三朝元老突然站了起来他摸着长须看着年轻陛下开口说道: “陛下,琅嬛郡主是否就在宫内。”
此话一出,朝中一片哗然。琅嬛郡主与西秦千丝万缕的关系早已众人皆知。
“陛下,怎能将此等奸细留在宫内?”一名御史质问道。
李衍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那名御史立刻低下头来。
“先前陛下的事尚未有定夺,郡主也不一定就是罪人。宫变那日的殿上,郡主对先陛下的维护之意,臣等也看的一清二楚。”礼部的一名官员说道。
“当日明明就是西秦高手助先太子叛国逼宫。琅嬛郡主显然早就与之相识,与此事脱不了关系。臣提议,应当将此女压入刑部,严刑拷问。”
此话一出,李衍攥紧了拳头,他的手扶在龙椅上竟要将这纯金的枕臂掐碎一般。
李衍扫了一眼大理寺卿,他立刻上前说道:“琅嬛郡主是先陛下赐婚给殿下的王妃,理应纳入后宫,至于先陛下之事也要等找到先陛下才能定夺。”
“更何况琅嬛郡主虽是西秦之人,可身份尊贵,乃是西秦陛下的长女。如今大微与北越交战颇多,若是再与西秦为敌,只怕背腹受敌难以抵御呀。御史大人这话,倒是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若是此时对西秦公主□□用刑,明日若是西秦同北越同盟讨伐我大微,不知这责任大人当不当得起。”
此话一处,朝堂上的武将顿时符合起来。他们早就为北越的战事逼得焦头烂额,绝不能再与西秦起了战事。
一位老臣看着台上的陛下说道:“陛下想纳郡主入宫,臣不反对。可这大微的后位绝不能留在外人手里。陛下应当另选位皇后才是。若是陛下非要一意孤行纳郡主为后,老臣就一头撞死在这殿上。”
若是世人得知因为一位外族之人而逼死三朝元老。她日后的名声和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李衍看着阶梯下那双视死如归的眼睛,还是退让了一步。
“此事日后再议。”
勤政殿内,李衍看着桌上的密报蹙眉紧锁。
“陛下,暗卫来报还未寻得先陛下的踪迹。”元乐在一旁轻声说道。
李衍点了点头又问道:“朝中众人对她适合态度。”
“半数的大人们不同意陛下立娘娘为后,大微虽与他国有所联姻。可外族女子皆在妃位之下。”元乐小心的回答。
“萧大将军可有消息?”李衍又问道。
“有,北越似乎还未死心,想要一举攻下边城。”
李衍淡淡得看了一眼元乐: “西秦那边怎样?”
“暗探来报,边疆似有异动。”
御花园内,江溪玥又在池边游船。李衍怕她嫌齐宫中无趣,在宫内的湖上造了一只小舟。
此时荷花开的正盛,她带着几名小婢女去湖心处泛舟游水。江溪玥郡主的身份早就在宫内传遍了,本就是陛下是皇子时赐婚的王妃,还深受陛下的宠爱。
这些日子,无数人眼巴巴的赶着上来讨好她。陛下日日留宿太极殿内,即使朝中之事在忙也会在深夜之际过来看一眼江溪玥。
有小宫女偷偷瞄到,李衍还在她熟睡之际安静的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的睡颜,那中火热又静谧的眼神让小宫女脸红心跳。
“娘娘,歇歇吧。”身旁的婢女说道。
第68章
江溪玥未理会她, 一意孤行的想要将小舟往湖心深处泛舟游乐。划到了湖中开的最艳丽的那朵荷花前,她微微倾身想向前伸手去摘那朵粉嫩的菡萏。
此时,小船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船上的婢女们忍不住惊叫, 连岸边上的小太监们都探头探脑, 心惊胆寒的喊着: “娘娘小心。”
她轻功了得, 不会轻易跌入湖中。江溪玥稍稍稳住了身体又荡会小舟里, 可身旁的婢女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顷刻间, 她们都落入了湖中。
“快救人。”江溪玥喊道。
此处位于湖心之处, 四周都是荷叶水草,湖面幽深碧绿丝毫看不见底。几名会游水的小太监卖力的向江溪玥靠近。
她说道: “先救人。”
那几名太监得到命令, 连忙拖着几个小婢女朝着岸边游去。
“娘娘千万别动, 奴才们马上回来。”
此时,那艘小舟突然又晃了起来,江溪玥摔落在小舟上,用手撑着舟壁艰难得维持。
舟底突然发出一声脆响,一块木板皲裂开来,湖水涌了上来一下就灌满了舟底。
“娘娘,娘娘小心。”岸边的静语失声尖叫。
“快去喊人来。”
江溪玥见小舟难以支撑, 踩着边缘之处就要凌空飞至岸边, 可刚点至湖面上。一双手从湖底冒了上来,将她一把拉向湖面。
“娘娘!”
江溪玥只能听见岸边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声, 她的身体沉重难以挣脱脚上的束缚。
湖底之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她的脚腕之处缠上了一条铁链。江溪玥挣扎着想要向上逃脱, 脚下似乎绑上了重物托着她的身躯向湖底沉了下去。
窒息的感觉很快的淹没了她的五感, 若是再不挣脱, 自己今日只怕要死在这里。
她一掌打向脚下的铁链, 想要用内力将其震碎,可这铁链的材质非同寻常。无论她如何使力,都无法将其挣脱。
这样的重物很快就将她拖入湖底,更为危险的是,似有一人正盘旋在湖底之中。
那人拿着匕首从湖中刺了过来,江溪玥用手紧紧的握住匕锋,阻止它再向前一步。若不是在水中行动不便,那尖锐的匕首早就刺进她的心口之中。
气息似乎已经憋至她的极限了,若是再不能出去,她有可能因为昏死在这湖底之中。
或许是因为濒临死亡之时爆发出的本能,她的内力从身体各处迸发出来,她一手握住刺向她的匕首,一拳打向袭击之人的胸口。
那人吐出了一口血,向后倒去。可还未等她拉开缠绕在她脚踝的铁链。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地她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后一拳又打向身后之人。
竟然还有一人也潜伏在湖底,就等着要杀了她。
勤政殿内,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朝内跑去。
他一把跪在李衍面前说道: “陛下,娘娘在湖边出事了。”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只听到一阵响动,李衍从殿上一跃而至殿门前。随后迅猛如风般冲了过去。
那小太监瞠目结舌地回头看去,李衍早就不知踪影。
元乐疾步跑了过来问道: “娘娘怎么了?”
那小太监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结结巴巴地说道: “娘娘....落水了。陛下他....”
等到李衍感到湖心池塘,几名小太监边在湖中喊叫,边四处飘荡寻找江溪玥的身影。
李衍寒着脸问道: “她呢?”
静语跪下颤抖地说道: “娘娘不知怎的,沉入湖底不见了。”
李衍眉头紧锁问道:“何处沉底?”
大宫女指着湖心的位置说道:“就在那处。”李衍二话不说地从岸边搬起一块石头。
“陛下,陛下。”身后的禁军出声阻止道,他们怎能让陛下亲自冒险。
“滚开,去把这处团团围住,一个人都不许离开。”他怒视着身旁想要靠近之人,说完后他抱着石头纵身一跃,一下子沉入湖底。
随后过了一会儿,他从湖底一跃而上,手中抱着江溪玥。他的神色惨白朝着湖岸边的人喊道:“太医呢。”
他眼神冰冷,眼底满是红血丝,向来沉稳平静的面容像是被撕碎了一般,阴沉的可怕。
他双手捂住江溪玥手上的部位,手指颤抖,眼神疯狂的看着血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
李衍一把捏开她的嘴,嘴对嘴的朝着里面呼气。她的心跳微弱又轻缓,身体又冰又冷。
“陛下,快让臣给娘娘扎针。还有头上的血也要止住。”太医说道。
“陛下,若是你再紧紧抱着娘娘不放,臣也难以下手。”
李衍听到此话,终于将江溪玥放开。他掐在她肩头的指骨突起,脖子上的青筋也暴露出来,一旁的禁军慢慢后退了一大步。
若是习武之人就能看出,他身上的气息肆虐地在她周围弥散开来,刺激又残忍。仿佛下一秒他的内力就会释放开来,将四周的一切震碎。
“苏青何在?”李衍沉声问道。
“苏大人今日休沐。”一旁领头的护卫颤颤巍巍的说道。
“让他滚回来,查。”
他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婢女太监们说道:“杖责二十。”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陛下,这些奴才们还要侍奉娘娘。若是娘娘醒来身边熟悉的宫女太监都不能当值,岂不是会不适。”元乐公公轻声说道。
李衍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一旁的禁军已经准备将这些奴才们拖下去。
静语说道:“陛下,娘娘向来对这些奴婢们很宽容,求陛下开恩。”
李衍抬起眼看了她一眼说道: “罢了,一人领十个板子。”说完眼神扫过跪地求饶的一众奴才说道:“若有下次,全部杖毙。”
“陛下,水中似乎有铁链子和石块。应当是有人圈住娘娘的腿拉入湖中。宫中有人想要谋害娘娘。”
李衍看着侍卫们打捞起的石块还有那只沉入湖中的小舟若有所思。
几日后,朝堂之上一片哗然。陛下为了琅嬛郡主,竟然将宫中的湖泊的水都抽干了,还将整座湖泊都填满了泥土。
这等兴师动众的举措让几位元老大臣心中咄咄不安。只不过是个外族女子竟然能让向来沉稳寡淡的陛下如此行径。
他们连夜商议了对策,从不远千里外的地方请来了席牧,陛下曾经的恩师。
席牧为人温和有礼,还与陛下情谊深厚,若是他愿意劝说一二,恐怕陛下应当是能听的进几分的。
于是,就在江溪玥落水的一周后,席牧出现在了陛下的勤政殿内。他头发花白,背佝偻着,一步一步地走上大殿。
坐在殿上的李衍意外的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位老师。他呆滞在当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席牧走至殿内,跪倒在地上朝着李衍磕头行礼。他想要上前扶他起身,可一想到老师的性子,就止步了。
“老师。”他喊了一声席牧的名字,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席牧看着他笑着说道:“殿下长大了。”
李衍抿了抿嘴,专注地看着他。
“臣早就知道殿下天赋卓越,总有一日会被世人看见。如今殿下登基为帝,肩上的责任重了。只怕过得更加辛苦一些。”席牧叹息道。
“只是,殿下如今已经是陛下了。不能再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李衍看着他,目光有些躲闪:“让老师失望了。”
席牧说道:“不,臣如何看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微的百姓怎么看您。他们并不了解陛下,就只能偏听偏信。陛下只能谨言慎行,尽好该尽的责任。”
“老师是来劝我的。”李衍说。
“我是来提醒陛下的。关心则乱,陛下越是在意一个人,她就越是危险。陛下的帝位并不太平,若是连周边之事都尚未掌控又能守的了何人呢?”
“我明白了。”
“立后之事,也需要徐徐图之。陛下不可操之过急。”席牧说道。
李衍俯瞰着席牧质问道:“难道老师也希望我顺从那些大臣的话,立一个他们看中之人为后。”
席牧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有些许动容:“作为老师,臣希望陛下幸福。作为臣子,臣希望大微安定,君臣和睦。”
“陛下,臣告退。”席牧又行一礼,慢慢的朝大殿走了出去。他的背影沧桑且孤冷,他的脚步似乎都有些拖沓,是当年受刑留下的病症。
李衍看着慢慢走出去的老师,眼眶有些泛红。
他出声说道: “老师不如留在京中。”
正在行走之人犹豫的停了片刻,摇了摇头,随后又慢慢地走了出去。他不愿千里舟车劳顿只为了同李衍说上几句劝谏的话,如今他又要回去了。
三日后,江溪玥渐渐转醒了过来。
她惊讶的看着围在她周围的一众婢女开口问道:“陛下呢?我在何处。殿下回来了吗?”
江溪玥捂住头,疼得手脚发颤,她边忍着痛边喊道:“快去救陛下。”
婢女们连忙跪了下来,边哄着她边说道:“娘娘快些躺下,陛下马上就来。”
“快去喊陛下过来。”那婢女朝着身后的小公公说道。
“今日太皇太妃在宫中设宴,陛下应当过不来。”
那婢女听到此话怒目而视:“好你个狗东西,不过听到几句风声就变了个嘴脸似的。还不快去。”
那小公公讪讪地说道:“姐姐,不要生气。我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灰溜溜地回来了,哭丧着脸说道:“宫外守门的公公说道,陛下现下在忙,迟些时候就会过来的。”
第69章
深夜, 李衍匆匆地赶赴太极殿,在看到江溪玥无事时,他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江溪玥正坐在床头,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神情落寞似乎有些疲惫。
“头还痛吗?”他轻声问道。
江溪玥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 “你登基了?”她的眼神里充满疑惑, 却又带着一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