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巴巴的指尖,在江茹诗巴掌大的脸蛋儿,轻轻刮蹭了一下,柔得像是春蚕吐出来的细丝。
约莫年纪大的人,总会格外怀恋这类美好而青涩的事物。
因此,每当皇帝和小江氏独处的时候,都会有股回到年轻时的错觉,便也随口打趣道:“朕哪里是笑你?分明是哄着你。”
听罢,江茹诗便以手肘撑着身体,连连往前凑近,道:“是吗?那么妾每日用老家那儿捎来的药方,苦苦炖煮了两个时辰的鸡汤,您可有按时服用?”
顿上一顿,她又放软了声音,“皇上只需把龙体照顾妥当,就是对妾身天大的恩宠了。”
无论假意,抑或是真情,江茹诗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都着实让皇帝心里无比舒坦。
他轻声答应道:“这是自然,一日也不差。”
“有皇上这句话,妾也能稍微安心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江茹诗挺直背脊,骤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扬了扬尾音,似欲把内心的愉悦之情皆溢于言表。
然而,黑乎乎的中药一碗碗喝下肚,皇帝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甚至有逐渐劣化的态势。
……
时值秋末,大军奉命班师回朝。
将士们再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北方荒地的寒冷,个个都穿套着厚重的冬袍,包裹严实。
为首的将领押解着北芩王,及当地的高阶官员入京。
至于边境数万战俘,则由天子最为亲近的心腹任帆暂时接管。
将士们于初春时节出征,如今再回到京城,却已经是万里飘雪之时。
一场跨越疆域的大战,整整持续了大半年,不知消耗多少民力及钱财。
但,这还不足以为战争划下句点。
为着风风光光迎接归来的大军,皇帝强打起精神气儿,伫立在城门上吹了半天的寒风。
相比起来,此时正在廊下避风的姚思浅,则显得无拘无束许多。
红杏担心自家主子站久,难免腿酸,便就近借了条毛呢毯子铺在阶梯上,供她坐着小憩。
姚思浅晃荡着两条细白的小腿,时而高,时而低。
偶尔摆动的幅度大了,会牵扯起裙摆,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踝。纤瘦小巧,彰显出浓浓的女人味。
但见她忽然转头,声音软绵绵地道:“红杏,我口有些干,能不能向附近的宫室讨杯茶水来喝?”
口气娇滴滴的,又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语落,应声响起的却不是红杏的回答,反倒是道陌生女子妩媚而低迷的笑声。
“妾久仰太子妃娘娘之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娘娘的气质,当真不同于寻常女子。”
她声音柔弱,妖媚,甚或隐隐带着颓废,仿佛靡靡之音,听来叫人丧志沉沦。
见状,青桃连忙附在姚思浅耳畔,低声提醒道:“娘娘,这位是康王爷的侧妃庞氏。”
姚思浅眼皮微抬,目光在庞氏浓妆艳抹的面上一扫而过。
心底暗暗想道,这苏景桓口味是真广,环肥燕瘦各种各样的女人都入得了他的眼。
庞氏和赵瑾芸可谓是两个极端,一个清冷矜贵,另一个……骚得没边儿。
思及此,姚思浅眉眼间的兴致逐渐淡下,显然不愿多加攀谈。
庞氏待要再开口,身后却传来男子威严,却刻意放柔的嗓音。“走了,我们回家。”
而姚思浅几乎是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便从石阶上蹦起,一下消失在庞氏的视线范围,直直奔向方才出声的男子。
她无比自然地挽着他的手,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起这一上午时间有多漫长,又有多无趣。
至于那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则不自觉地将高大的身躯下倾,靠近她,嘴上不忘应着声。
感情好到旁若无人,而且直接无视了庞氏的存在。
直到走得远了,姚思浅都没有意识到有个人被自己忘在脑后。
魏旻言偏了偏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自己身旁,这个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儿的姑娘,眼睛和嘴角都溢满了宠溺的笑容。
两人又朝前几步,魏旻言反手捉住她白皙的皓腕,把姚思浅带往相反方向去。
不出意料的,听见她大惊小怪地喊道:“哎,咱们的家不是这个方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