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徐氏安排的陪嫁几乎都被安舒找借口安排在了正院以外的地方,只捡了几个年纪小又不起眼的丫头带回院子里做洒扫。
做完这些,安舒松了口气,这下清净了。
反正她现在很闲,刚好能找点事儿做,自己做点饭吃累不死,身边还跟着个翠珠,足够了。
而后带着翠珠去清点自己的嫁妆,除家具和摆件,还有十多个箱子,里面有布匹有首饰有书籍和药材,以及硬通货银锭子。
安舒把箱子逐一打开,发现除去装布匹的箱子实实在在装满之外,其他的箱子看上去很大,其实下面都是书籍的,就在最上面整整齐齐放了一层银子和首饰东西。
“……”
安舒哭笑不得,之前她看到这长长的一排嫁妆,以为自己终于要腰缠万贯了,谁能想到永澜侯夫人如此鸡贼,面子做足,钱还没花出多少。
翠珠气得红了眼睛,“小姐,夫人也太欺负人了,御赐的聘礼比这个多十倍,没给小姐庄子铺子就算了,这些东西还作假!”
安舒拍拍翠珠的肩膀,“算了,聊胜于无,知识也是财富,总比箱子里装石头好,好歹上面铺着这一层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扒拉着点了点,金镶玉头面一套,点翠一套,白玉一套,每套各包含发钗耳环颈饰手钏;还有几块玉佩。
另有几支人参样的药材,再有一套文房四宝,银子只有六百两。
这些东西加起来其实已经不算少了,毕竟大鸣百姓一家三口一个月只需要一两银就能温饱,只是对于大户人家的嫁妆来说,确实不够看。
好在她自己私库的东西一并带了过来,虽然没有银子,但金银首饰比这嫁妆里多。
在镇北王府吃穿用度不用愁,还有月银可以拿,她带来这些东西就好好存着,日后若迫不得已离了这镇北王府,就把这些东西拿去典当,应该能当个几千两。
普通三口之家一月只需一两银的口粮,她有几千两,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都能活几百年。
安舒将银子放在一个箱子里锁好,就叫来几个小丫鬟,把嫁妆里的摆件儿被褥之类搬去放在东厢房,她以后就住在这长辉院的东厢房里。
忙活一整天,终于安顿下来,看到秦训独自托着茶盘去给镇北王喂食擦身,安舒便过去帮忙。
秦训听了安舒的话,给镇北王煮了粥,只是有点太过浓稠。
“镇北王府富得流油有的是大米,但也用不着煮这么稠嘛,他咽不下去。”
安舒往粥里加了些开水,用勺子把米粒细细碾碎,再一点点喂给镇北王。
秦训面无表情,“伺候王爷起居的人遇袭时死了,自到京城以来,王爷皆食参汤与名贵药汤,属下第一次煮粥。”
“秦护卫不会做饭么?那这些日子秦护卫自己吃的是什么?”
秦训道:“煮熟便吃,饿不死。”
“要是秦护卫不嫌弃,以后可以跟我和翠珠一起吃,翠珠已经去小厨房做饭了,我可以教秦护卫如何给王爷做流食。”
安舒实在敬佩秦训这种精神,果然士为知己者死。
秦训却不领情,“属下已经吃过了,不劳烦王妃费心。”
安舒放下碗,“我知道秦护卫信不过我,毕竟我是永澜侯的女儿,我只能说自己问心无愧。”
镇北王一直牵制毅亲王,在镇北王昏迷之前,毅亲王这个摄政王当得很是憋屈。
两年前镇北王重伤昏迷至今不醒,时机大好,毅亲王逐渐权势滔天。
毅亲王和镇北王是政敌,毅亲王肯定巴不得镇北王赶紧去世,而她父亲永澜侯手握皇城护卫军的兵权,被毅亲王拉拢,两家越走越近,准备结秦晋之好。
京城的军队分为皇城护卫军和皇宫禁卫军两种。
皇宫禁卫军历来由皇帝亲领,负责保卫整个皇宫。
而皇城护卫军的兵权在她父亲永澜侯手上,驻扎在京城外守护京城平安。
到时毅亲王文臣武将皆在手,足以架空小皇帝一辈子,若实在逼急,完全可以逼小皇帝禅位,毅亲王又是皇族直系,登基为帝名正言顺。
只是,随着年岁增长,小皇帝意图亲政收回权利,一意孤行将永澜侯嫡女赐婚给毅亲王的死对头,就是为了离间永澜侯与毅亲王。
但安舒是被选中替嫁的弃子,自出嫁就与永澜侯府没有关系了,无论镇北王苏醒还是死亡,永澜侯府都不会再管她死活。
第011章
原文安舒没看完,只看到凤霄羽领了镇北王的兵权,挂帅出征闻名天下,安宁在家斗婆婆,再与男二号小皇帝凤安瑾纠缠。
不过用脚背想也知道,凤霄羽作为男主角,最后肯定要打败情敌权势滔天,独宠安宁一人。
“王妃多虑了。”秦训只道。
安舒无奈,只能沉默。
罢了,镇北王过得好不好与她无关,她就不该心软看不下去主动来帮忙。
见安舒皱眉不语,秦训嘴唇动了又动,“属下并非针对王妃,只是如今王爷的处境如履薄冰,属下不敢冒险。”
秦训越是谨慎小心,安舒心里就越是哽得难受。
她无法想象,等到白雪漫漫时镇北王咽气,秦训该是如何绝望。
原文是宅斗言情小说,这些朝堂斗争基本上是为爱情服务,所以文章开篇镇北王作为女主和女配的宅斗工具,到了冬天死掉给男主提供兵权,一笔带过无足轻重。
本以为于她而言,镇北王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纸片工具人,死便死了。
可当她真正接触下来,发现哪怕一个小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会为了心中那一点微弱的信念和希望拼死坚持。
安舒依然没说话,秦训一张脸绷得死紧,“属下冒犯,请王妃责罚。”
“秦护卫不必如此,我不罚你,你重情重义,好好陪着王爷便是。”安舒重重叹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按大鸣风俗,成亲后第三日夫妻二人要回门。
但镇北王昏迷在床,无法与安舒一同回门,安舒便独自带上回门礼,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回永澜侯府。
几乎所有永澜侯的妾室庶女都聚在了门前,除了姜氏真心来迎安舒,其余全是等着看安舒笑话的。
安舒虽是庶女,但因着姜氏是贵妾,又与侯府受宠的嫡女安宁交好,以往总是自诩比其余庶女高一头的。
安舒被永澜侯当做棋子赐婚给镇北王,大伙儿面上不说,其实心底都在暗爽,当真是报应上头。
那镇北王如今是一个昏迷不醒的活死人,嫁过去只能守活寡,若镇北王醒来,安舒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
镇北王号称鬼面修罗,据说奇丑无比,常年以恶鬼面具示人,而且心狠手辣,曾经胡人给镇北王送过一个美人,那娇滴滴的女子第二天就被活活剥皮挂在了城墙上,实属骇人听闻。
安舒从马车上下来,姜氏上前牵她,其余几人也围了过来。
安舒抬手,让翠珠把带来的回门礼交给姜氏。
不是她自掏腰包,而是用镇北王的俸禄。
王妃的份例有限,但回门礼要算在镇北王的头上,镇北王府上管事没有拒绝的道理。
看到安舒带了整整一马车回门礼,几个姨娘庶女眼神有些变了。
她们做女人的,无非就是想嫁一个好人家,能做嫡妻主母,管着家中财政和大小事务。
但她们生来已经低人一等,每天在嫡母手底下过活,事事身不由己。
安舒原本也只是一个庶女,被迫嫁给镇北王那个心狠手辣的活死人,她们免不了幸灾乐祸,可也眼红安舒能做王妃,可以肆无忌惮支配镇北王的一切。
“舒姐姐,你回来啦!镇北王有没有与你一起?”
“你瞎说什么呢?镇北王昏迷在床,如何能陪你舒姐姐一起回门?”
“谁也不知道镇北王会不会醒来嘛,心儿只是好奇,听闻镇北王常年面具示人,想着成了姐夫便可一睹风采,看看能将弱质女流抽筋扒皮的人是何等模样。”……
回正厅的路上,几人一唱一和,将安舒所有痛处都踩了一遍,姜氏脸色难看,却又不好发作。
安舒只是淡淡笑了笑,“王爷龙章凤姿俊美如俦,如今看着倒是赏心悦目,就是不知道醒了会不会把背后编排他的人抽筋拔骨。”
叽叽喳喳的几人声音不由得收了许多,还是有些害怕镇北王醒了安舒会吹枕边风。
安舒低眼,为争一口气说出刚才的话,可她心底知道,镇北王不会醒了。
无论他昏迷之前如何令人胆寒,今后都不会再有。
“阿和呢?”安舒有点想念安屈和这个弟弟,他却没来接自己。
姜氏笑道:“阿和还在国子学,这就让人叫他回来。”
“别别别,让他专心上学吧,我会在家待上些时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安舒知道安屈和小小年纪已通六艺,是不折不扣的优等生,她自己不上进可以,但不能拖弟弟的后腿。
看一圈,安舒低声问姜氏:“娘,宁姐姐为何不在?”
姜氏脸色暗了暗,“安宁陪老夫人去庙里祈福,今日应该快回来了。”
提起安宁,堂中众人一脸菜色,显然是都没在安宁身上讨到好。
“娘,算了吧。”安舒摸摸姜氏的背算是安慰,安宁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不涉及底线就让着她吧。
安舒的底线是平安顺遂的活着。
姜氏垂着眼叹气,“不是什么大事,如此自然只能算了,娘虽然成了平妻,但终究只是虚名,比嫡女矮了一头的。”
说话的档口,安宁出现在门口,莲步轻移,上前就坐在安舒身边,轻轻握着安舒的手,“舒妹妹,不知在镇北王府过得好不好?”
“我...我挺好的,吃得下睡得香。”
安舒浑身难受,完全吃不准安宁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随便问一问打破尴尬还是有后手?
安舒与安宁对上,其余庶女自然喜闻乐见,但她们期待的狗咬狗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安舒自从被徐氏用来替嫁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前安舒柔弱善良,但在她手里吃过亏的人都知道,那只是表象,其实安舒私下里极其阴毒,掐尖要强睚眦必报。
现在的安舒遇上什么事都说算了吧没关系无所谓,安宁哪怕有心针对,也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安宁皱眉看着安舒,没能看出任何不妥,倒是安舒这张脸还怪好看的。
收回目光,安宁勾勾唇角,“妹妹不愧是京城第一闺秀,果然心胸宽厚,被迫嫁给镇北王没有怨怼,也不担心镇北王长睡不醒。”
安舒无可奈何,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揪着镇北王做文章?
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已成定局的事,怨怼只会让自己郁结难消,不如尽量过好当下,人活一天就少一天,我们生在王侯之家衣食富足,比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平民好了千万倍,还有什么好怨怼的?”
安宁欲言又止,最后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她接二连三的挑衅,安舒依然云淡风轻满口大道理,仿佛她毫不值得在意。
可是,她也说不上来安舒不争不抢步步退让到底有什么不好。
她不仅给安舒下了七日欢,还让安舒失贞嫁给了凶名在外的镇北王,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安舒看了看安宁,慢慢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万一安宁有什么接触皮肤就能生效的药,那她岂不是完蛋?
吃过一次安宁的亏,安舒每次面对安宁都心有所防。
众人散去后,安宁找到安舒,轻声问:“舒妹妹,你是不是对姐姐有什么偏见?为何都不拿正眼看姐姐?”
???
安舒满头问号,这安宁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现在她安安分分避着安宁,安宁竟觉得她心存偏见。
怎么?她惹不起也躲不起了?女主角了不起么?
心里这么想着,安舒却没表现出来,垂首道:“不是我对宁姐姐有偏见,而是姐姐对我有偏见,姐姐莫不是忘了粉红药瓶的事?”
说着,揽袖口擦了擦眼睛,像是哭了,“又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姐姐让姐姐如此针对,只能避而远之,尽量不讨姐姐嫌弃。”
安宁眉头紧皱,她完全无法反驳。
自她重生而来,安舒除了最开始有几次小动作被她整治了之外,再也没招惹过她。
可她前生所受的苦作何解释?莫非记忆中的前生只是一场梦?如果是梦,未免也太真了些。
安舒扯动嘴角,“若姐姐没其他事,妹妹就先走了。”
借着回门一事,安舒在永澜侯府陪了姜氏一些日子,左右镇北王昏迷不醒,她也没必要赶着回镇北王府。
待到了告别时,姜氏与安屈和送着安舒到门前。
安屈和握住安舒的手,小声道:“阿姐,反正镇北王昏迷不醒,不如一直留在家里?我带阿姐去太学上课。”
“……这就不必了吧,我已经出嫁了,总待在娘家会遭人口舌。”
安舒摸摸安屈和的头,“乖乖念书,阿姐得空就来看你。”
“阿姐,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摸我的头,很没面子。”
嘴上这么说,安屈和却没躲开,甚至微微低头让安舒摸得更顺手。
“好好好。”安舒敷衍的应着,手上又摸了两下,“那我走了,你照顾好娘。”
“我会的,阿姐也是,照顾好自己。”
安舒回到镇北王府,没有人前来迎接。
她差人告诉过镇北王府的人,她要在娘家留上几天,回府日子不定,今天没有提前通知,她人都到正院了,府上管事才知道她回转。
穿过庭院,安舒见秦训轮椅背对回廊,静静停在假山石后,正想开口打个招呼,却看到秦训猛的离开轮椅,冲向对面假山石,奈何腿脚瘫软无力,借力窜出去两步便重重摔倒在地。
安舒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动作迅速上前去扶秦训。
秦训面沉似水,正恼怒自己残废的双腿,下意识挥开安舒的手,他上肢力量极大,轻飘飘就将安舒推出老远跌坐在地上。
“小姐!没摔到哪儿吧?”翠珠慌忙上前去看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