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这里开始往山上，山路陡峭，坡度大，远看好像一个圆筒扣下，连着底下的帽边，正好组成了一顶巨大的草帽，也因此，这山才会被人叫做帽儿山。
‘安全线’约莫两米高，用细铁丝捆的牢牢的，在雪地里绵延直到视野的尽头，朝上的头尖锐的很，隔着十来根竹刺就有一根扁扁的铁刺。
有这么一道‘安全线’，加上野狼‘传说’，白头沟的人确实不会轻易的冒险进山了。
“咦，那是什么，脚印吗？”沈翔跑的快，已经站在了安全线边上，伸着脑袋看里看。
鲁大牛一听快跑几步看后一脸的凝重，“是狼的脚印，你们快点看看完咱们赶紧走，万一狼回来看到咱们，可能会强行突破安全线。”
冬天食物少，狼就喜欢下山往有人的地方去。
既然知道陈家村的秘密就在帽儿山里，沈青可不相信山里会有狼，但她也没去跟鲁大牛分辨。
“怕啥，咱们三个人呢，还打不死一头狼吗？”初生牛犊不怕死，沈翔跃跃欲试的挥舞着拳头，正在做狼一来，就一拳打死的白日梦。
沈青没好气的一巴掌拍掉他的胳膊，“吹牛吹上瘾了是吧，再来三个咱们也打不死一头狼，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连跑都跑不过！”
山里雪太深了，一脚下去淹没半只小腿，走起来都费劲儿还跟狼打呢！
沈翔不服气，但被沈青压制住不敢吱声。
鲁大牛铁青的脸色好看了点，指着前方的一片白茫茫，“看到往右延伸的那些脚印没，从那里通向翡翠坳，沿着咱们上山的路直走，就能直达山顶，还有一条往左去的小路，就是那颗柿子树那里，顺着小路走上三四里，就在路边不远，那山洞口边上长了好几株丁香，要是夏天，好找的很，现在白茫茫的，就是你嫂子也找不到地儿……”
花了十分钟，鲁大牛快快的说了一遍就催着姐弟俩赶紧走。
眼下大白天的，也不好破坏‘安全线’，沈青也无意多待。
事情进展的比想象中的顺利，可能用不了十天，馅饼最后吃不完，她给鲁大牛送了四个，刚好够一家四口吃的，王嫂子觉得不好占人便宜，主动给烧了白菜叶蛋花汤。
就着热乎乎的菜汤吃馅饼，可比热水还要舒坦。
吃过中饭，鲁大牛一家在堂屋的炕上歇午觉，沈青则带着沈翔把鲁大牛画的简图一遍遍的记在心里，在脑子里模拟。
沈翔速度慢点，沈青记下把图纸递给他，重新拿出作业本，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梨花村跟陈家村只隔着一片天地，比起白头沟往来更方便。
且梨花村和陈家村是一个大队的，有用的消息只会多不会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判断出山里有啥。
这个‘啥’很重要。
她也对此有些猜测，比如说古墓，比如说小鬼子留下的秘密仓库，亦或者是国j的战备物资库等等。
如果是古墓，可能陈家村自己人看守就够了，如果是秘密仓库或是战备物资库，里面就很有可能有木仓支弹药，这可是军火，不管是县长还是革委会主任一定不会放心只有陈家村的人看守，那看守的人数可不会少了。
就算到时候调虎离山能成功，山里的人顶多能走一半就了不得了。
但也不排除山里领头的智商不高，还真就上当了，就留两三个、四五个留守。
这种情况反倒比留人多还要危险，为啥呢，因为有军火啊，随便拿杆木仓装装样子，普通人谁敢冒险？
再看己方，如果调虎离山只用两个人，剩下的五个人全上顶多能对付三个赤手空拳的成年男子，如果有木仓□□就只有投降的份儿。
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考虑，沈青不得不开个大的，就当提前准备吧，万一生命受到威胁呢？
毕竟这次错过，帽儿山和陈家村的防范只会更严，她倾向于一次成功后，立刻跑路。
至于说往上寻求帮助，沈青一丁点也没考虑。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光凭着嘴皮子巴拉巴拉谁信你？
运气差点说不定还没见到领导，消息就泄露了，那他们可能不但会白跑一趟，还得迎来冲县和陈家村的报复。
所以，还是得冒险，多做点准备，最大程度的降低风险。
……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沈青和沈翔回了县里。
到孙婶儿家的时候方白彤三人还没来，一直过了中午，三点多的时候三人才一身脏污的回来了。
“你们这咋弄的？摔跤了？”三人只身上脏兮兮的，外表没看到伤口，应该不是打架造成的。
方白彤、王茂林、白成军齐齐点点头，“算是摔跤了。”
摔跤就摔跤，啥叫算是？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就不说细节了，是这样的，梨花村跟陈家村有仇，还不小，今儿个不巧，我们跟梨花村的人一起走的，半路碰见陈家村，双方斗嘴过火了，险些要打起来，我们仨帮着拉架被波及了。”三人端着热水围在炉子边上，你一句我一句讲了一遍原因。
“受伤没？我这里有红花油。”沈青去摸包。
方白彤喝掉最后一口热水，示意沈翔再给她来一碗，“不用不用，我们没受伤，也没打起来，就是混乱中被人推了一下没站稳摔倒了。”
“没错。”王茂林抬头解释道，“陈家村的着急的很，我估摸着是急着找何大妮，不愿意跟梨花村的浪费时间，不然搁在我身上，我早就打过去了。”
“没错，梨花粗那几个婶子深谙挑衅之道。”白成军晃晃脑袋，“就冲他们那臭嘴，两村结仇也不奇怪了。”
“梨花村的人也来县城了？今晚回不去吧，他们住哪儿，来的时候没有人跟着你们吧？”沈青虽然不怕梨花村的人知道，但也不想跟他门把关系搞得太僵，毕竟没有人喜欢被人利用。
“能打听到的已经全部掌握，我们不会再回梨花村了，也跟他们说了，我们是来县里探亲的……梨花村有亲戚在县里，每次来都住那里。”方白彤笑着道，“其实就算梨花村的人知道也没关系，老乡们很淳朴善良，他们要是知道咱们查陈家村，只会主动帮咱们。”
“还是别把梨花村牵扯进来了，我们一旦拿到证据，陈家村和冲县这边就瞒不住了，咱们可以趁机跑了，隔着一个县，短时间里没有危险，但是梨花村离得太近了，万一陈家村铤而走险咋办？”
“不至于吧，都被抓到把柄了，还不赶紧跑，还浪费时间报复？”陈向南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沈青不以为意，这些人里最大的不过二十，还没进入社会呢，哪见识过人性险恶，不像她，多看看社会新闻啥都知道了，“傻的人是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断人钱财等于杀人父母，本就有仇，再杀了爹娘，就是仇上加仇，这谁能忍得住？”
陈向南不太服气，忍不住咕哝道：“那也傻的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冲动不一定能报得了仇，还不如有了十足把握再来呢。”
其他人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把沈青的话听进去了。
“好了，言归正传，方知青，你们先说下这两天收集到的消息。”沈青把话题拉回来。
第二十一章 线索汇总
“梨花村跟陈家村有仇，离得又近，双方对彼此防范的厉害，梨花村这里有用的消息很少，第一条是他们认为陈家村红wb贪污了县里的东西，当然，都是大家说，一说到证据，没有。”方白彤无奈的摊摊手。
“第二条，陈家村的反常不是从三年前开始，而是五年前开始，陈家村突然傍上了革委会主任，村里青年娶媳妇都挑远地方的。”
“梨花村其实也有人偷偷跟踪过陈家村人，但是什么也没发现。”方白彤很是感慨，“陈家村的人太机警了，反侦察能力很不错，就是没用在正轨上。”
“第三条，陈家村的人去外地非常频繁……昨天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跟陈家村的孩子吵架，吵着吵着就变成吹牛皮了，梨花村的孩子是真的在吹牛皮，但是陈家村孩子说的的，我们觉得是真的。”
“那几个孩子说，他们家里攒了好多火车票，能说出藏的具体的位置，还能说出好几个外省的城市……四五岁的孩子，应该知道不了那么多地方，除非听家长说的。”
顿了顿，方白彤提出自己的猜测，“去外地，很可能是为了交易。”
沈翔一听后悔的拍下脑门，“早知道我们就找机会看看那三个陈家人的包了。”
“你是说跟你们一路去市里的？”方白彤听他们说过那两日的情况，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去了外地？”
“没错，说是找了个煤矿上的工作，当天晚上的火车，我还跟我姐还说着呢，肯定是装的，说不定没上火车……没想到真是去外地，对了，我姐问了，那个陈文羽说是去的长河市。”
“关于长河市，你们有人了解吗？”沈青眼神一动，忽然问道。
“长河市是交通要道，车多。”方白彤摇摇头，“从长河转车非常方便，我觉得不一定就是在长河市交易。”
当然，这些可以当成线索记下。
“我补充一点，陈家村的人的确在找何大妮，对外的说法是跟个陌生男的跑了，还以此为理由搜过梨花村，梨花村不愿意，赔了两辆自行车才算了结。”王茂林补充道，“陈家村没有自己找，听说雇了些混混，其他村子的人帮着找，刚好冬天没活儿，一天给二斤苞谷，干的人很多……所以咱们还是得给村里打电话，说不定村里也有人盯着。”
“等会儿说完我就去。”沈青颔首，“沈翔，你把咱们收集的信息说下。”
包括图纸，所有人都传看了一遍。
最后是邓翠玉和陈向南，“革委会梅主任，三代贫农，小学上到二年级就辍学了，之后就跟人在街头当混混，一开始只是偷鸡摸狗，年纪小情节轻，教育一顿就完事儿。”
“十多岁后出来单干，有点脑子，知道什么人不能惹，又知道打好关系，公安这边很难找到证据，一直都没办法抓人，偏这人屡次‘发财’，因此笼络了一帮小弟。”
“他本人长得也不错，靠着脸娶了县供销社主任的闺女，整天带着一帮小弟帮供销社主任做事儿，暗地里收拾得罪了自己的人之类的。”
“这两年不是开始那啥了嘛，靠着三代贫农和岳父的关系，带着一帮小弟进了革委会，投靠了县长王大宽，在王大宽的指使下，把原先的革委会张主任弄到南湖农场劳改去了。”
“张主任一走，梅主任一家独大，只用了一个月就顺理成章的上位了……这一上来，就彻底的放开了，打击报复，私扣罪名，殴打伤人，女干辱妇女，不胜枚举，最大恶疾，简直就是咱们国家的毒瘤！”陈向南义愤填膺。
“你说的这些县里人谁不知道？证据！”沈青提醒道，“那些人不会站出来吧！”
陈向南一拳头砸在炕上，“我们试探了一下，梅主任和王大宽一手遮天，没有人敢得罪他们。”
邓翠玉也道：“王大宽在省城好像也有靠山，但具体是谁不清楚，听说官儿不小。”
沈青不觉得意外，独木难支，官场一向讲究关系，同气连枝。
“那咋办？咱们拿到证据还要上交吗？”沈翔挠挠头。
沈青笑着道，“怕什么，林子大了总有几只坏鸟，梅主任这样的人只是少数，更多的官儿都是好人，要不然咱们的日子都越过越好，邪不压正，只要我们能拿出证据，就一定有人管。”
这让几人低迷的心情振作起来，邓翠玉接着道：“受害人不会站出来承认的，我们打算另辟蹊径，从税收上入手。”
随之，她脸色一沉，“但是操作难度太大，一则我们在这里没有关系，拿不到历年来县里的税收报表，二则，咱们也没有内部的财物人员，统计不出县财政一年的收入。”
“也就是说，税收问题是你们自己猜测的？”王茂林挑眉问道。
“没错！”邓翠玉理直气壮。
沈青看出点苗头，等着他们继续说。
大手一挥，陈向南眉梢眼角的得意洋洋几乎溢了出来，“我们，发现了王大宽和梅主任的‘小金库’！”
沈青挑了挑眉，“恭喜！”
“你恭喜我们干什么？难道我们可以偷藏点钱？”邓翠玉心直口快，十分惊喜。
沈青好笑的看着她，“不，比你想私藏的那点钱实惠多了，这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你俩到时候能凭借这个拿到两个海市工厂名额……怎么，还是更想要钱？”
“不不不，要名额，要名额！”邓翠玉和陈向南急忙说道。
能留在市里，没有人想下乡。
瞅着方白彤三人羡慕的眼神，沈青莞尔，“别着急，如果有功劳，我和沈翔不要，全记在你们头上。”
“这怎么行，你们自己留着，说不定可以在县里当工人。”方白彤三人红着脸，虽然他们也想回海城，但也不能抢占沈青姐弟的功劳。
“我们姐弟没那个打算。”
沈青当初之所以介入这事儿，除了帮助大妮姐之外，就是想在村里证明自己的能力，真正在村里获得话语权。
她仔细想了下，光她一个人挣钱不行，别看现在村里团结的很，那是因为都穷的很，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可一旦她家有钱起来，旁人能不眼红，不定啥时候就生出了别的心思。
当然，让她起了共同致富的心思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村里人三观正，心善，村风好，小事儿上或许有些矛盾，但大事儿上绝对听指挥，大家相处的愉快，别看才来半年，她还真喜欢村里的氛围。
至于沈翔，沈青都带着全村致富了，当然不能忘了亲弟弟了。
再说，县里效益最好的食品厂一个月才开十八，这工资真不算高，还不如养鸡赚的多，却要一天八个小时的干。
沈翔其实有些意动的，铁饭碗谁不想要，但是他姐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反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