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气的拳头都硬了,扭头看向顾谦:我能打人吗?
顾谦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走到她跟前,“行,算你说的有道理。”
黄庄讪讪笑笑,忙不迭的喊道:“下一个。”
“等一下。”顾谦打开布袋,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根筷子来,在玉米面里面搅合了几下,啥也没有。
沈青一直紧盯着黄庄,见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平静下来。
顾谦重新系上绳子,视线从黄庄脸上滑过,对上他的笑脸,顾谦忽的提起布袋翻倒过来。
沈青狐疑的低头,但是布袋底部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顾谦也觉得不太对,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沈青扯扯顾谦,“这个包裹绝对有问题,我之前看他慌了,不过又平静下来了。”
慌乱是因为被察觉到他们做手脚了,平静是因为顾谦没找对地方。
顾谦点点头,看向看似平静,实则慌乱的黄庄,“我已经知道在哪里了。”
“不是,你来咋回事儿,后面还好几个人呢,能先让其他人先领吗?”黄庄主动出击。
“行,那我们最后。”顾谦把布袋又放回桌上,“现在你这里放一下。”
黄庄彻底笑不出来了,“随你便,下一个。”
肉眼可见的,黄庄脸色阴沉下来了,这一下,沈青和顾谦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包裹绝对的有问题。
十分钟后,包裹全部领取完,后头几个领的都没走,都想看看沈青的包裹出啥问题了。
“你真的知道了?”沈青问道。
“你等着。”顾谦走到门口跟也来拿东西的于教授的爱人借了她的盆子,转身走到桌子前,打开布袋的口子,拎起来就把里面的玉米粉倒盆子里,抖干净,把布袋翻转过来,杵到黄庄跟前。
“咋样,啥情况,他往布袋子掺了啥?”
“这些人可真坏!就得好好治治。”
“我妈说给我寄了十斤的白面,你看看,这还不到两斤,我以为孔扒皮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啊!”
“你们说他这么做有啥好处?”
沈青捏着鼻子凑过去看,几个只有绿豆大的字写在布袋子的底部,字体小,又挨着夹缝,如果不是顾谦指出来,她根本想不到。
“黄庄,你可以啊,这是想把我们送隔壁是吧!”沈青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黄庄强忍着慌乱,“跟,跟我啥关系,这布袋就是你家寄过来的,我们就用筷子看了下面粉里面有没有不该有的杂物,没有在布袋上写字。”
“撒谎吧,不然沈青家里人还害沈青不成?”
“这些人不就看咱们下放的人好欺负嘛!”
“真是太恶毒了,咱们的东西几乎都被他们没收了还不满足吗,是不是非得让咱们把命给他们了,才满意?”
“还不是官官相护,要不然底下的人哪里敢这么干?当年要是早知道我会落到如今的下场,说什么我也不上学了。”
“我们学校当时就有一个用这办法害人的,那个老教授一辈子清清白白,性子又倔,当场就撞死在家里了……这都是郭嘉的损失啊,这些人怎么就不懂呢!”
……
门口议论纷纷,大家对黄庄和孔场长早就含恨在心,眼下见他们居然不知贪,居然还搞陷害那一套,他们想起了来这里之前的那段黑暗岁月,又是难过又是愤恨,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们真的还有回到学校的那一天吗?
“那你怎么解释这上头的字?又想说是我家里人写的?或是路上被人偷偷写的?”沈青简直恨死这些人了,一天没事儿找事儿的,谁都跟你一样闲啊!
“我就特别想不通了,人的一辈子就短短的几十年,你有时间栽赃陷害贪污,为什么不多学习学习,不然就不会不知道一句话——雁过留痕,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沈青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服是吧,来,咱们先看你的指甲盖,看到里面的玉米粉了吗,我都不用调查就可以告诉你,绝对是我家才有玉米粉,整个农场都找不出跟我的玉米粉一样的!”
“不可能!”黄庄下意识的反驳,不就是个玉米粉吗,这东西便宜,产量还大,他们这里又不是没有。
“不要狡辩了,没有意义。”沈青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我甚至都不需要化学仪器分析,只需要一个经验老道的婶子尝尝就知道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娘弄得玉米粉里面掺杂了板栗粉,需要找个人尝尝你指甲盖里的玉米粉里面有没有板栗粉吗?”
黄庄脸色惨白,终于撑不住了,“字不是我写的,我是查的时候不小心弄进去的。”
沈青嘴角往下撇,“但凡你早生个几十年,咱的革命说不定能提前几年胜利了。”骨头可真够硬的,这都没能吓唬住。
“要不笔迹比对一下?”顾谦忽然说道。
沈青脱口而出,“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用自己的笔——”
还没说完,就见黄庄忽然去抢布袋,哀求的看着他俩,“我,我把里面的玉米粉弄脏了,我重新给你们赔一份,白面的。”
沈青慢悠悠的把没说完的话说完,“迹写?真是没想到呀。”
她说完把位置让出来,留下抓着‘证据’的顾谦,顺便挡住后头的人。
“今晚凌晨来找我,不然——”顾谦扬了扬手里的布袋。
黄庄的脸更白了,“好。”
沈青从后面伸出头,“你说的,赔偿白面的。”
“好。”
沈青还想说,被顾谦拖走了,她气的踩他一脚,“我光明正大薅羊毛的机会你就这么给我浪费了!我七十斤的东西呢,全是我娘辛辛苦苦一点点积攒来的!”
“不用说,他是个明白人,晚上就给你送来了。”顾谦小声道,“先回家。”
……
因着晚上黄庄要来,沈青跟顾师长换了,她睡了顾语的小床,两个孩子跟虞阿姨睡,顾师长跟顾谦睡他们的屋子。
不知道说了啥,反正第二天她在自个儿屋子里见到了一个麻袋,打开,里面除了一半的白面还有腊肉,半只羊。
“这是黄庄拿来的?”沈青问道。
“对,你的东西全被那个王婶子拿走了。”
“等等,姓王的为什么也能瓜分?”沈青不解的问道。
顾谦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沈青前世不在这里,很多事情不知道。
“不能说,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不是,徐同志没生出儿子来,孔场长在外面生了个儿子,那个女人就是王婶子的女儿。”
“姓王的对我们怀恨在心,偏偏他们做的太过了,孔场长不能光命正大的给我们穿小鞋,只能私下里拿了我的东西当做报复?”虽然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超沈飞寄给她的,但她宁愿要自己的那一份。
看出了她眼中的郁气,顾谦硬着头皮说道:“沈飞寄过来的东西要不回来了,都被王婶子处理了,这会儿应该都进锅了。”
“我知道。”沈青其实也不抱希望,姓王的多恨她啊,怎么可能还留着那些东西让她有机会找回来。
“这些东西也不错,咱们又能吃一阵子好吃的了,我去找妈背个菜谱。”沈青兴冲冲的起身,出了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在墙角蹲了一会儿,沈青起身去了隔壁背菜谱,她早就想吃紫菜虾米了,刚好家里有只活鸡,晚上回来她可以帮着剁鸡肉茸包馄饨,到时候汤里放上紫菜和虾米,又鲜又嫩,她能吃两碗。
晚上跟着顾谦学完格斗术洗漱完,没急着上床休息,拿出本子和笔,她要主动出击。
第一一八章 狠毒
首先, 先把她知道的中西药配方写出来。
发展到她上辈子的那个年代,公开药方太多了,连着写了半个月, 用掉三个本子才写完。
时间进入四月中旬,天气热起来,她把写好的三个笔记本放在竹箱底部, 现在还不能拿出来,就算拿出来了,相信的人也不多。
这两天她又问了孙教授,甘油的发酵制作方法目前依然没有太大的进展,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已经失败了十多次。
孙教授其实提出过,想让沈青参与进来, 毕竟那个方法是在沈青的书里发现的,而且年轻人嘛, 思维更灵活。
但是遭到了其他教授的反对,生活中不会看不起沈青连初中学历都没有,但是到了严谨的科学实验时, 他们不会允许一个毫无经验, 毫无学历的人上手, 尽管孙教授一再强调, 沈青虽然没有经验, 但是她自学之后的理论知识十分的丰富,足以应付, 哪怕不让她亲自上手, 也可以旁观。
但依然被拒绝了。
其中最激烈的是吴教授, 没错, 就是当初认为发酵法是不可行的那个老教授。
虽然孙教授他们的实验失败了,但是已经可以推断出,发酵法是可行的,且产量远超
现在的制法。
吴教授认为,一旦他们将发酵法制作成功,回城之日指日可待,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功劳。
吴教授认为沈青半途加入,有抢夺功劳的嫌疑,这是对科学,对他们这些老教授的不尊重。
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甘油发酵法能够极大的提升我国化工产业,使得我国的化工产业真正的进入世界领先,也因此,发酵法制作甘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好在一开始就因为这方法听起来不太靠谱,知道的人不多,等第一次试验结束,除了他们几个负责的老教授,剩下的人都没资格看那本废品站买来的化学书了,后来更是将那本书专门放在了以为法学教授那里保管,甚至还锁了四层的锁,必须四个人一起开,才能拿到书。
而沈青的身份,还不足以能让她进入到这个实验里,哪怕书是她的,孙教授还是她的老师。
孙教授倒觉得自家学生不至于抢功劳,但是甘油发酵法确实利益重大,他想想后,又觉得这样也好,就算泄露消息也跟沈青无关。
沈青倒是没想那么多,也不太在意,前世为了节省实验经费,或是自己做护肤品卖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实验室捣鼓的,她做的没有上百次,几十次还是有的。
但是孙教授觉得挺对不起这个老实学生的,要不是她的书,他们能有这样的机会嘛?
为了补偿这个学生,孙教授亲自跟顾师长和虞阿姨保证,如果有机会回去,他一定带着沈青走,并且一定会让她进入课题组。
甚至这些天,只要不做实验,每天都来给沈青上课。
孙教授早年曾留学国外,但是祖上是中医世家,可以说,中西医都很精通,有些知识点甚至是她上辈子都没学过的,这让沈青获益匪浅。
但她的格斗术课程并未因为孙教授的课程而停下,她上课,顾谦先教顾诚顾语和虞阿姨,等沈青上完孙教授的课,顾谦再给她开小灶,单人上课。
也因此,这阵子沈青简直累坏了,每天见到顾谦就恨不得踢他一脚。
但是,看着虞阿姨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两个孩子身体越来越灵活,两个打一群(孩子)的时候,沈青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主动练习。
虽然吧,身体协调能力还是很差,但是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更大了,身体更灵活了,最明显的就是,她用防狼术的时候,比以前动作更快了。
他们边热火朝天的训练很快就吸引了这片的孩子,几乎每天晚饭的时候都有带着孩子和礼物过来的教授们,想让顾谦一起带着教。
顾谦的任务隐蔽,沈青已经好几次察觉到他半夜不在床上了,所以白天几乎没啥事儿,教两个是教,教一群也是教,顾谦很痛快的答应了。
晚上闲着没事儿的教授们甚至因此受到启发,决定开个教学班,根据各人擅长的,教导这些娃娃们,免得等回去的时候都给耽搁了。
这事儿一商量出来,最高兴的要数万青玉了。
她就是一音乐老师,之前为了自家孩子赶鸭子上架,不管语文数学还是英语啥的,全都她一个人教,现在小还行,再教两个月她就肚子里没货了,这会儿有人接手,她乐意之至。
除了万青玉,就是孩子们的父母了。
毕竟是知识分子,看着到了学龄却只能在野地里乱跑,要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他们刚来的时候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吧,他们自己都有问题,哪里敢提出来开课,也不是没有胆子大的人去说,但是孔场长不答应啊。
一个是害怕被上面知道牵连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见不得这些下放人员好吧,都说他嫉妒文化人。
沈青不是很确定,因为她见到孔场长的机会不多,书里也没说这点。
前车之鉴下,就没人通知,也跟所有人说好了,互相认了个干爸干妈,教教自家孩子不算是开课,就算孔场长找来了也不怕。
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之前沈青、顾谦几次跟孔场长对上都是胜利而归,这让被压迫的教授们多少提起点自信来。
反正上课的也有顾谦和弟弟妹妹,到时候真有事儿,这俩战斗力超强悍的夫妻总不会站着不管。
于是,四月中旬开始,一二三四五号干爸干妈开始给这些小崽子们上课。
为了孩子们,尤其是这里面荒废了两三年时间的几个大点的孩子,大家商量过后决定,白天上工的时候也不能停课,到了谁的上课时间自去上课就是了,其他人都帮把手,替上课的人把他的任务完成了。
累是累了点,但是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反对,因为再没有人比这群人更懂得知识的力量,虽然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他们始终坚信,郭嘉一定不会抛弃知识分子的,未来一定有重回课堂的一天。
沈青没有去替他们证实,因为他们的大脑,他们丰富的知识,已经让他们看到了未来。
在愈加浓厚的学习氛围中,时间匆匆过去,眼瞅着没有几天就是五月了。
他们荒地里的菜苗长得还不错,多亏了他们花钱买的肥料,勉强够两家人吃的。
四月二十五日这天下工回来,黄庄过来通知明天卡车要去县里采购,要去的提前准备好,明早五点在场部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