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怎么样?”青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绑好,还特意寻了一块布塞进丫鬟的嘴里,见云婳观望回来,赶忙问道。
云婳秀眉轻蹙,正色回答:“正门是走不成了,虽然上锁,但是门口有人看守,新过来的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沉吟片刻后,她无视青玉的焦急之色,朝寮房唯一的窗户走去,轻轻一推,不由露出诧异神情,这窗户竟然没有锁,能推开。
想了想,云婳也想通其中缘由,看来表哥还是太自信了,以为有软筋香在,自己就跑不了,殊不知……呵!
“咱们爬窗子出去。”云婳眼神坚定,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
……
江宣朗从软禁云婳的寮房中出来,正好遇上楚国公府前来打探的护卫,他装模作样地应付一番,看着人远去,脸上温润的笑容也瞬间消逝,无影无踪。
“去,看看对接掩护的人可安排好了?”江宣朗凤眼微眯,锐利的目光瞥向身边的心腹,随后转头回了自己暂时歇脚的寮房。
半个时辰过去后,心腹去而复返,拱手向江宣朗回禀道:“世子,一切已安排妥当,等候您的指示。”
江宣朗点点头,一副运筹帷幄之态,嘴里轻声呢喃着:“谢谦?呵,本世子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得意够了,江宣朗才想起安排盯着云婳的女暗卫还没有回来复命,不禁眉头蹙起,不悦地问道:“柳二呢?”
“世子息怒,属下这就去察看。”心腹自幼就跟在江宣朗身边,是最了解江宣朗的人,一看他的神色,便知要生气了。
“嗯,去吧!”江宣朗朝后倚靠,缓缓闭上眼睛,颇为不耐地摆摆手。
空闲之余,他便在脑海中思量如何安置云婳,以云婳倔强的性格,又该如何让云婳心甘情愿地屈服于自己。
一想到心心念念的表妹,那个自己宠到大的姑娘,从今往后只能属于自己,江宣朗便抑制不住地兴奋,露出与容貌不相匹配的猥琐笑容。
“世子,不好了。”心腹急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回禀道:“柳二被打晕在捆绑在地,县主……县主主仆爬窗跑了。”
心腹低着头,不敢看江宣朗的脸色,他心中明白,柳二这一回是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江宣朗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不可置信的眼神夹杂着愤怒。
他猛地起身,三两步走到心腹侍卫面前,揪住他的衣领,随即将人推倒到一旁,不顾形象地跑到软禁云婳的那间寮房之内。
房内唯一的窗户还大张旗鼓地开着,江宣朗走到窗边,阴沉沉的目光望向外面,只见窗脚下有滑痕,想必是云婳主仆跳窗时摔倒留下的,当即便怒声吩咐道:“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本世子找到人。”
在他看来,两名弱女子,还中了软筋香,不可能有能力跑远。
“婳婳啊婳婳,这都是你自找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怨不得表哥了。”
……
谢谦收到瑞王世子也在玉寒寺的消息,便知云婳失踪与其有脱不开的干系,原先的焦躁不安也被压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杀意。
他食指轻扣桌面,将谢八派去江宣朗暂住的院落盯梢,有异动立即回禀。
“主子,那边乱了,瑞王世子发了好大的火,不过四周有暗卫,属下并未探到具体缘由。”
“嗯。”谢谦唇角微微勾起,他的小姑娘还真是勇敢,“传我命令,所有人往后山搜寻。”
谢谦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往外走,叹道:“我也该亲自去接夫人回家了。”
在不知背后人是谁的前提下,小姑娘应该也非常害怕,希望自己早点去救她吧?
玉寒寺的后山是以前杏花林,寺庙里的僧人栽种的,每一排每一列都有其规律,根本不利于藏身。
这个时节,杏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只要人踩上去就会留下踪迹。
云婳跳窗户时崴了脚,半个身子都压在青玉身上,她们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忍着痛拼命往前跑,直到入杏花林,才放慢脚步。
“哎呦……”
一声惊呼,青玉踩了一个坑,小腿发软,带着云婳一起摔倒在地上,扑了个狗啃泥。
“县主,您没事吧?都怪奴婢,来,咱们快起来。”青玉一边扶着云婳起身,一边朝后面望去,确定没人追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没人追来。”
“嘶!”刚站起来,脚踝剧烈的疼痛就让云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小脸五官瞬间皱在了一起。
“县主,怎么了?”青玉沿着云婳的视线看向脚踝处,撩起云婳的裙摆,不由心痛起来,“县主,这脚都肿了,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再继续往前走恐怕会更严重。”
想了想,青玉背对着云婳弯下腰,说道:“县主,您上来,奴婢背您走,咱们找个地方藏起来。”
看着青玉瘦弱的肩膀,云婳实在不忍心,若背着她走,主仆两谁也跑不掉,便对青玉说道:“不行。”
“扶我去那棵树后藏起来,你赶紧去找阿颜报信。”云婳指着不远处稍微粗壮一点的树,神色平静地道。
“县主……”青玉猛地摇头,哪有扔下主子自己跑的奴婢?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速度很快。
“不好,快……快藏起来。”云婳的心瞬间沉下去,推着青玉忍痛往前几步,腿实在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这时,云婳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被表哥抓回去,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她心如死灰地趴在地上,抬手拔下发间最后一支发簪紧紧捏在手里,极速跳动的心静静平稳下来,打定了主意,江宣朗若是敢乱来,便死给他看。
“大人,前面有人,好像是夫人身边的青玉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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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反击(一)
“大人,是青玉姑娘和夫人。”
云婳双眼空洞无神,鼓起最大勇气,抱了必死的决心面对接下来的不幸。
满脑子都是对不起父母,因为不能在跟前尽孝了;对不起傻弟弟,不能看着他长大娶妻生子了;也对不起谢谦,不能再回应他的温柔,他的爱意。
不曾想,两句喊话将她飘远的哀伤思绪拉回,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本要枯死的心。
云婳趴在地上,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努力回头望去,果真看到谢谦的身影飞快朝她跑来。
这一刻的时间好似静止了,云婳呆呆地望着那个心心念念的高大身影,强装的坚强瞬间崩塌,泪水不受控制的盈满眼眶,模糊了视线,随后溢出顺着脸庞滑落。
云婳逃跑一路,带了伤,华丽的衣裙也是脏的不能再看了,发丝凌乱,小脸也脏兮兮的,本就狼狈不堪,加上满脸的泪水看上去就更加可怜了。
她撇撇嘴,发现在这一刻里,自己突然又变回那个娇滴滴的,需要人疼需要人哄的小县主。
“谢谦,你……你怎么才来啊?我都……都等你很久很久了,你……呜呜……”
这一声埋怨般的质问,柔弱又无助,问得谢谦心口发疼,“是我不好,让婳婳受苦了。”
谢谦双臂使力,帮云婳调整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随即将人搂入怀中,轻声安抚,任由云婳窝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谢九拉了青玉一把,带着人悄悄退开一段距离,将空间留给两位主子,警惕地观察四周情况。
“没事了,没事了。”
哭了大概一刻钟时间,云婳发泄够了,哭声渐消,情绪还未完全平稳,余下抽抽噎噎的声响,小脸在谢谦胸膛处蹭了又蹭,满是依恋。
等待云婳平静下来,谢谦才扶着她做好,指腹拂过她的脸,替她轻轻擦掉脏东西,柔声问道:“伤在哪里了?”
“这里。”云婳指着脚踝,修长的睫羽上还沾着未擦拭干净的泪珠,“已经肿了。”
“跳窗时候扭到的,逃跑时又摔了跤。”
谢谦一边听着云婳细说,一边伸手捏云婳的脚踝,想检查一下是否伤到骨头。
“嘶……疼疼疼……”谢谦一用力,刺痛感袭来,云婳的眼泪立马飙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碰了。
“不动了,回家看太医,让太医来处理,没事没事。”谢谦轻柔地替云婳拭泪,又哄了几句。
“走,我们回家。”话音一落,云婳就被谢谦用披风裹住,打横抱起,挑了僻静人少的道路出了玉寒寺。
回家,这个词多让人心安啊!不知不觉间,云婳依偎在谢谦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这一路,云婳睡得香甜,没有感受到任何颠簸的不适,也没有任何害怕,等她睡醒后,发现谢谦不在,脚上的伤也已经处理完毕。
“县主,您醒了?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奴婢到厨房给您拿。”红玉一反常态,接连好几句问话轰炸过来。
回想到县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红玉就心有余悸,倘若县主真的因此回不来,那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嗯,想喝肉粥。”云婳在的声音有些沙哑,看了看屋子的摆设才意识到这是在家里,又赶忙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大人呢?”
“您从昨日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睡到现在,大人今早已经去上朝了。”青玉端着热水进来,回答道。
云婳点点头,也没有再问下去。
……
春风习习,吹来满天乌云。早朝过后,阴沉沉的天纷纷扬扬落起了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似烟似雾的细雨,朦胧难掩美感的春色,确实别有一番意境,只是谢谦此刻并没有欣赏这独特春景的心思。
他没理会那个想要套近乎卖弄才学的官员,礼节上给了回应,便径直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圣上要见他,这是提前交待过的,想来是圣上收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召见他询问具体的情况。
这样也好,免得他动瑞王府时放不开手脚。
“微臣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谦一入御书房,就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免礼,赐坐。”景业帝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将谢谦上下打量了一遍。
“多谢圣上。”谢谦乖乖起来,坐到绣凳上,眼帘低垂,并未直视圣颜。
随后,景业帝就问起了云婳去玉寒寺所发生的事,适时露出了怒容,谢谦也认认真真回答了。
“此等贼子真是猖狂,若调查出来,绝不姑息,你放开手干吧!”谢谦的动作几乎都没有避开景业帝的人,这也是景业帝对谢谦放心的原因之一。
“你的顾虑,朕都明白,调查属实,不管对方是谁,只管依律法所言惩处。”
景业帝的话说得毫不避讳,也摆明了他的态度,让谢谦不由感到动容,心里也有了底,起身再度跪下,恭敬回道:“微臣定不辱使命。”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位皇帝能容忍觊觎自己无上权力的人,天下之大,虽不能尽数掌控在手中,但是,也决不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将他当傻子。
反正,为君者从来不缺表忠心的臣子,这个不乖,那换掉便是。
兄弟又如何?君臣为先,自然也是不能例外的。
从御书房内走出来,谢谦望向眼前的雨幕,眸色越发幽深,嘴角微微勾起。
“谢大人,雨天路滑,您慢行。”太监总管从里面跟着走出来,递给谢谦一把伞,恭敬地道。
“多谢。”谢谦接过雨伞,向太监总管轻轻颔首,抬步走入那朦胧雨帘之中。
刚出宫门,谢八就赶忙走过来,凑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随后,主仆二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哒哒,一出城门,策马奔腾。
大概过了近两刻钟,马儿停在了一处别院的门口。谢谦随手将马鞭扔给守门的小厮,面色沉沉,走入院中。
“人关在哪里?”谢谦环视院落,侧头低声询问谢八。
“回主子,在柴房。”
这里是谢谦名下的一处京郊别院,鲜少有人知道,谢谦自己也很少来,对院落布局并不是很了解。
“嗯,带路吧!”
谢八在前引路,兜兜转转拐了好几个弯,才到别院最偏僻的柴房,门口有好几个护卫守着,暗处也有不少暗卫。
护卫一见到谢谦,纷纷行礼,开门给谢谦让道,又贴心地为他带上房门。
“主子,在哪里。”谢八面无表情地指着角落里的人,对谢谦说道。
“谁?谁在说话?”
江宣朗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没吃没喝,也不知道在此呆了多久,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声,时不时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尝试喊话,就是没人理会他。
就这么反复折腾多次,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崩溃了,又饿又累又渴,神经还得时时刻刻紧绷着,提防着。
“何人装神弄鬼,既然抓了本世子,要杀要剐就痛快些,如此遮遮掩掩吊着本世子,算什么男人?”
“呵!”谢谦冷笑一声,抬步走到角落,居高临下地打量江宣朗。
只见这位高岭之花的身上满是泥巴,墨发披散凌乱,嘴唇泛白,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一丝不苟,更别提什么天之骄子的高贵气质了。
谢谦嘴角带笑,看到江宣朗如此狼狈,他波动激怒的内心也诡异地得到平衡,轻嗤嘲讽问道:“怎么?世子活得不耐烦了,想要死得痛快?”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时候未到,恐怕还得等上一等。”谢谦语速缓慢,却像慢刀割肉,刀刀割在江宣朗的心上。
黑色布巾落下,江宣朗的眼睛重新获得光明,也印证了他内心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