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大家这会儿几乎都吃着东西,只发出“嗯嗯”的回应声表示赞同。
贝螺尾部不能吃的地方已经全部去除,现在只要挑一下,整块肉都是可以吃的。陆芸花再次嗦了嗦螺壳,这次将签子伸进壳中轻轻一挑——
随着她的动作,木签前段带上来一块肥嫩的螺肉,螺肉的颜色倒是只比田螺稍淡些,呈现出一种类似于酱色的深褐色,在汤汁的浸泡下显得极为漂亮……引起人食欲的那种漂亮。
陆芸花嘴角不禁勾起一点,将贝螺肉整个塞进嘴里。
汤汁还是刚刚汤汁的味道,螺肉沾满了汤汁,吃起来一点怪味都没有。或许因为它对于水质的挑剔,就算贝螺今天早晨才捞上来放在家里养着,依旧一点泥沙也吃不到。在咀嚼间,螺肉那种脆爽的感觉无比清晰地传递了出来,汤汁已经在咀嚼间随着唾液一起流进肠胃,这时候螺肉那种越嚼越香、越嚼越鲜的特点才表现得无比清晰。
脆爽的肉质伴随唇齿间留下来的鲜味和香味,似乎又有说不出的甜在此时附着在舌尖,给予它不同于刺激麻辣的温柔抚慰。
“吃到后面是甜的呢!”长生一边吸溜着一边舔了舔嘴巴上的汤汁,高兴地眯起了眼。
“好吃好吃。”云晏发出“嘬嘬”的声响,吸螺吸手指忙得不可开交,感觉长生拉了拉他,敷衍般回了一句。
“我去把灯点起来。”卓仪吃完一个贝螺,擦干净手站起身,将周围几个灯柱上的蜡烛全部点亮。
陆芸花才发现不知在何时天光已经完全隐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暗淡的灰黑色,想来刚刚吃得过于沉浸,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埋头连续吃了好一阵子贝螺,她又借着烛光吃了几个虾生,被芥末刺激得眯起眼睛,回味着最后停留在舌尖那鲜虾脆爽甘甜的口感,懒懒靠在椅背上缓劲儿。
下午那顿大家都吃得挺饱,所以猛吃一阵新鲜过去之后都有些饭后晕晕乎乎的感觉,和陆芸花似的靠在椅背上喝水休息。
云晏慢慢舔着手上的贝螺,一边吸溜嘴一边对陆芸花恳求道:“阿娘,之前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这会儿能不能再讲一个新的故事?”
陆芸花当然不会拒绝,含笑问他:“你想听什么故事?”
“那个那个!”长生来了兴致,从凳子上跳下来举手举得老高:“长生想听那个……那个神偷楚小鱼!”
楚小鱼是陆芸花之前故事中出现的一个人物,当时只说这个人物很不一般,也有属于他的故事,这就被长生记住了,几次都说想听“楚小鱼”。
这未免有点过于巧合了……阿芥不是也“接单子”吗?
陆芸花下意识瞧了一眼阿芥,却见他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正低头咀嚼着筷尖的虾生,突然也就不怎么在意起来。
“好,那我就开始讲这位神偷楚小鱼的故事……”陆芸花喝了口水,对着众人娓娓道来:“这江湖上无人不知楚小鱼的名号,因为他是一个从未失手过的神偷……有一天,城东为富不仁的李财主在众目睽睽下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函,上面写着……”
故事很精彩,不仅仅是孩子们,就连年长的余氏和算半个江湖人的大河都沉浸在曲折的故事中了。大家都没发现的是随着故事进行卓仪那频频望向阿芥的眼神,以及阿芥显得越来越僵硬的身体。
“他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偷,只要他想要拿到什么,就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阿.从未失手.芥:“……”
“那信函原来正是一份‘通知’,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每每想要偷一样东西,总是会先一步像东西的主人发出这样一封信……”
阿.提早通知.芥:“……”
“令人惊奇的是,每每偷到一样东西,他赏玩过后又会把东西还给它的主人……”
阿.第二天还.芥:“……”
“……更别说他总是在偷完一样东西、江湖掀起巨大风浪的时候消失在众人眼前,就好像从未来过……”
阿.消失服役.芥:望向卓仪。
卓仪略显尴尬,虽然一切解释都听起来有些勉强,但事实陆芸花确实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现在所讲的故事都只是她随口杜撰……
面对好友越发“阴沉”的目光,卓仪当然知道他心中有多么茫然,毕竟同样的心情白巡似乎也出现过……他在阿芥望过来的眼神中坚定地摇了摇头,几乎同时感觉对方眼中的尴尬变成了迷茫。
卓仪一边听着一边无奈摇摇头,其实不仅仅是阿芥,他现在听了这故事都有种无比别扭的感觉,因为陆芸花故事中的“楚小鱼”做事像阿芥,却生了和白巡一样的性子……作为两位的挚友,这个人听起来实在太奇怪了……
在沉默两人的坐立不安中故事终于结束了,卓仪余光看见阿芥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嘴角都勾起来一点。
“楚小鱼实在是太棒啦!”长生满是憧憬地晃着小脑袋,“我长大以后也想做这样的神偷,劫富济贫!”
“不可以。”
陆芸花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阿芥嘴角耷拉下来显得有些生气的样子,话从未有过的多:“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偷’,偷就是偷……挣钱便堂堂正正挣,经商、种地、读书、做官……”
他语调还是平平,但那冷寂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陆芸花瞬间有种做错了事的感觉,下意识坐正,跟着他的话板着脸对长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