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捕快生涯——十月海
时间:2022-05-24 08:27:29

  “啧!”秦禛咋了下舌,景缃宇太谨慎了,步步为营,这一路上,他宁愿忍着臭气,也不愿她离开他半步。
  大约一刻钟后,院子里又有了说话声。
  老常说道:“主子,要不要给她洗洗?”
  景缃宇道:“脏着吧。”
  老常又道:“主子,那岂不是便宜她了?”
  秦禛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她抬头,死死地盯着门口,心道,完了,这老畜生要搞事情了。
  “常叔,我恨景缃之,但对一心为民的秦二颇为欣赏,她值得有尊严的死,明白吗?”
  “属下明白。”
  “呼……”秦禛夸张地呼出一口气,缓缓躺平,闭上了眼睛。
  景缃宇在这里住了下来,一连几天闭门不出。
  他不走,秦禛便失去了短暂的行走的自由,每天只有中午吃饭能坐起来,傍晚如厕时走动几步。
  通过这一路的观察,秦禛觉得,景缃宇除了来福和老常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手,但不会很多。
  那么,他想杀景缃之,一定会借助其他力量。
  这个其他力量会是地方军队吗,某个朝廷大员或地方武将叛变了?
  还是……
  他在等倭寇,想来一个里应外合?
  不管哪种,她都应该想想办法,绝不能坐以待毙。
 
 
第157章 救出
  景缃之在铜州盘旋了两天,确定当地官府没有任何发现后,方才离开。
  这一次,他把队伍化整为零,重新隐匿于人海之中。
  之前不隐匿,是因为他需要景缃宇知道他来了,而且,急行军目标太大,无法隐匿。
  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景缃宇确定到了沿海,他首先要考虑对方会不会和倭寇联手——毕竟,景缃宇已经和北辽联过手了,再来一个倭寇也在意料之内。
  其次,敌暗我明,一旦落入陷阱,他和秦禛都得死。
  仗着有个女扮男装的琉璃,景缃之换上儒衫,假扮成一个带妻子进学的生员,由严凉驾骡车赶往吴越省城余州府。
  吴越山多,水多。
  前者道路唯一,速度慢;后者水系发达,速度快。
  如果只考虑速度,走水路好,但若考虑隐蔽,就只能坐车了。
  景缃之觉得,河与河之间不连着,景缃宇带着秦禛不方便上下船,为了不提前暴露行踪,他走的一定是陆路。
  所以,他也走陆路,力争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古成、展小刀、承影等人走水路赶往吴越的各个州府——联络地方官府,扩大搜索范围,顺便把水搅浑,让景缃宇不知他到了何处。
  三天后的中午,景缃之三人抵达广德,在南城的大车店住了下来。
  严凉安顿好景缃之,往县衙走了一趟。
  广德城小,县衙破旧,一干衙役没事干,正在大门口闲磕牙。
  严凉上了前,操着一口余州话问道:“几位老哥歇着呐。”
  一个老衙役道:“哟,来了个省城人。说吧,啥事儿?”
  严凉拱了拱手,压低声音说道:“在下家里丢了个小妹妹,想问问咱们广德有没有听说这样的案子。”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
  先头的老衙役说道:“这个真没听说。”
  严凉又道:“最近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吗?”
  老衙役抠抠鼻子,“啥叫特殊啊?这位小兄弟到底是找人,还是找事?”
  “唉……”严凉叹了一声,“找太久了,始终没有消息,就想着是不是应该换个找法。”
  老衙役道:“小兄弟,不是老哥嘴臭哈,这女孩子丢了,基本上就……你找到了又能怎样?”
  严凉道:“自家亲妹妹,总要知道她的死活。”
  一个衙役接过了话茬,“依我看啊,不如就当她死了。”
  “正是。”
  “话糙理不糙啊。”
  几个衙役附和了几句。
  严凉见问不出什么,拱手谢过,告辞离开了。
  他走了大约盏茶的功夫,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兄弟,等一下。”
  严凉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见是几个衙役中唯一一个没说话的小年轻。
  他问道:“有事?”
  小年轻道:“我有个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严凉道:“你说。”
  小年轻微微一笑,看着他。
  严凉是老江湖,立刻从荷包里摸出两块碎银,他把小块放到小年轻手里,“只要有用,大的也是你的。”
  小年轻喜笑颜开,“我娘给人家打扫空院子,发现那家人走后,马桶里被刻上了字。”
  严凉心里一震,将大块碎银放到他手里,“什么字?”
  小年轻道:“救命,秦。”
  严凉压抑住内心的喜悦,问道:“为什么不报官?”
  小年轻撇了撇嘴,“兄弟说得轻巧,我家里有十几口人呢。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那家人是什么人啊。”
  严凉道:“现在怎么又说了?”
  小年轻道:“他们走四天了,不怕了呗。”
  严凉道:“知道他们一共几个人吗,看见我妹妹了吗?”
  小年轻摇摇头,“我娘没看见你妹妹,但长随和小厮我娘是瞧过的,长随很凶,身上有家伙式,一看就不好惹。”
  严凉回到大车店时,景缃之正在研究舆图。
  他头也不回地问道:“有消息吗?”
  严凉把一只马桶放在地上,“禀王爷,属下有消息了。”
  景缃之身体一震,转过身,“什么消息?”
  严凉把马桶盖打开,指着内壁说道:“‘救命,秦’,‘两三天住一宿,民宅’,这些都是娘娘留下来的字迹。”
  景缃之把马桶抓过来,就着光仔细查看了一番,“工具锋利且狭窄,应该是她用手镯里的小刀刻下的。太好了,她的确活着!”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收到秦禛确定活着的消息。
  景缃之放下马桶,眼睛湿润了——秦禛只能用上茅房的时间做些手脚,可见景况多么糟糕。
  “娘娘受苦了!”琉璃捂着脸,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景缃之沉默片刻,又道:“你说说经过。”
  严凉便把经过讲述了一遍,问道:“王爷,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找马桶吗?”
  景缃之道:“景缃宇两三天住一次,每次都住民宅。”他重新看向舆图,食指点点铜州,再点点广德,“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走?”
  琉璃不哭了,凑过来一起看。
  只见景缃之从广德一直往东南,在两个州府点了点,最后落到了省城。
  她问道:“王爷,娘娘会在省城吗?”
  景缃之摇摇头,“省城兵强马壮,景缃宇和倭寇没有那个实力。”他的手在沿海一带比划了一下,“这一带始终在倭寇的视野之内。”
  严凉认可他的观点,“范围太大,只怕不好找。”
  景缃之起了身,“不休息了,走水路去省城,越快越好。”
  严凉道:“万一娘娘不在省城,而在路上的两个州府,那岂不是错过了?”
  景缃之走到屏风后,洗了洗手,“景缃宇要去沿海,不会留在内陆。琉璃,收拾行李吧。”
  第二天傍晚,一行三人赶在天黑前进了省城。
  景缃之连夜去找吴越总督彭子彬——彭子彬是建宁帝的人,五十多岁,为人精干,执政清廉,完全可以信任。
  “王爷。”彭子彬在总督府后门接到了景缃之,“下官怠慢了。”
  景缃之道:“彭大人不必客气,本王有要事在身,一切从简。”
  彭子彬见他面色凝重,不知其到底发生何事,当下不敢废话,直接把人请进了内书房。
  二人甫一坐定,景缃之就把来意说了一遍。
  彭子彬变了脸色,“竟然出了这等事,劫持妇孺,勾结倭寇,简直丧心病狂。王爷尽管吩咐,下官一定尽力配合。”
  景缃之道:“暂时有彭大人这番话就够了,其余的等本王通知。”
  虽说彭子彬在地方能量更大,但人多嘴杂,不够保密,寻找秦禛一事、以及接下来的安排,还得由他亲力亲为。
  彭子彬先是不解,但略一思忖便也明白了,心道,谁说昭王不待见昭王妃的,这般亲力亲为,可不像要把事情闹大,借机请旨和离的样子。
  景缃之在总督府住了一宿,天一泛白就离开了。
  他在西城的风雨阁召集了余州府的六扇门暗门之人,分别让他们赶往宁州、象牙县、海州、三湾县四地。
  在这里露过一次面后,他又消失了。
  五天后,临城。
  秦禛仍被困在东厢房中,成大字型躺在床上,听着内院的门开开合合。
  天气炎热,门窗不开,她躺着不能动,后背上一片濡湿,痒痒的,像是起了大片的痱子。
  一想到痱子,秦禛便难受地上下蹭了蹭,硬木板,睡着不舒服,挠痒痒丝毫没有问题。
  刚蹭两三下,内院的门便开了。
  “常叔把她带出来。”景缃宇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是!”老常到了东厢门口。
  秦禛的心脏紧了一下,这是景缃之来了,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了。
  老常进了门,屏住呼吸,给秦禛解开了绳子,喝道:“你自己出来!”
  秦禛难得有双脚解放的时候,她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景缃宇站在正房门口,让秦禛站在天井里回话。
  太阳升到东厢房顶,恰好照亮了秦禛瘦到脱相的小脸。
  折腾半个多月了,她一次脸没洗过,一次衣裳没换过,脸颊和脖子都长了泥垢,衣裳不算太脏,但馊味离着老远就能闻到。
  景缃宇挑了挑眉,“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昭王妃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秦禛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白云:东边的云彩是呈羽毛状的卷云,正在渐渐增厚。
  能见度非常好,有点像……
  老常在她腿上踹了一脚,“主子跟你说话呢。”
  秦禛吃痛,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强稳住后,说道:“这狼狈还不是拜你所赐吗?”
  景缃宇很有成就感地笑了笑,“景缃之在余州府出现了一次,随后就不见了。你觉得他是想救你呢,还是想杀我?”
  他这话听起来是一个意思,其实不然。
  景缃宇心里没底,想来探探她和景缃之的关系。
  秦禛道:“不好说,我和王爷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不像传言那么不好,但他会不会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呢?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毕竟人心隔着肚皮。”
  “你倒是诚实。”景缃宇转身进了正房,“把她关回去吧。”
  秦禛又看了一眼天空,暗道,好像要来台风了呢。
  回到床上,老常重新把她绑了起来,绑好后,他没有即刻就走,而是站在床边上,阴森森地看着她的中间部位。
  秦禛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老常还能生出色心。
  她狠狠地瞪着他。
  “常叔!”景缃宇喊了一声。
  老常出去了。
  秦禛松了口气。
  快到中午时,外面陡然黑下来,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雨又停了。
  秦禛知道,台风真的要来了。
  老天爷验证了她的话,连绵的大雨下了三天没有停歇。
  就在秦禛忧心水患的时候,雨停了。
  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她被老常重新拎到车上,并用一床被子把身体包裹了起来——为了不让她熏到景缃宇。
  好在景缃宇在车里放了冰块,温度不算高,否则秦禛绝活不到下一站。
  旅途不长,早上走,晚上就到地方了。
  景缃宇又进城了,三湾县城。
  大概是经常闹倭寇的缘故,这里的城关检查很严格,景缃宇的银钱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秦禛以景缃宇重病妻子的姿态顺利通关。
  但秦禛心里明白,景缃宇的目的是让她露脸,以便景缃之及时过来送死。
  马车从南城进,拐三个弯,进了一座一进院落。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座院子住满了人,且都是携带兵器的江湖人,至少二三十以上。
  景缃宇把人汇聚在一起,一方面便于传达命令,二方面可以更好地保护他的安全。
  来福把秦禛关进了东耳房,这次,他没给水,只给了一只马桶。
  秦禛断定,最要紧的时刻可能就要来了。
  她先解决个人问题,然后把镯子捋下来,取出小刀,藏到了嘴里。
  大约一刻钟后,来福进来把她绑在了柱子上。
  他一边绑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娘娘要解脱了,今儿这马桶就不拿出去了,您要是渴了饿了,还能做个饱死鬼。”
  秦禛嘴里有刀子不方便说话,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便扭过了头。
  她现在又脏又臭又瘦,比乞丐都不如,这个表情丑化她十分。
  来福被逗乐了,一脚踢掉马桶盖,扬长而去。
  这一夜颇不宁静,院子里的脚步声、说话声一直没断过。
  秦禛嘴里有刀,不敢睡觉,每次要睡着时都会跺一下后脚跟,让自己保持清醒。
  艰难地熬了一夜,直到不远处传来鸡叫声,她才咬着小刀眯了片刻。
  窗纸发白时,门外轻微的说话声惊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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