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嫁过去就是昭王妃,尽管昭王不待见秦禛,但身份已经定下了。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秦禛不可能嫁昭王呢,现在不但嫁了,还是赐婚。
谁知道以后怎样?
小孟氏轻咳一声,“老太爷,嫁妆一事过于繁复……”
秦老夫人与她对了个眼色,接口道:“这事让老太爷操持不合适,还是老身来吧。”
她只肯操持,却不肯提解囊。
秦越山了然一笑,“那正好,如此就辛苦夫人了。”他起身出去了。
秦简易道:“母亲,中午要不要庆祝一下?”
秦简行立刻附和:“母亲,大哥说的是,庆祝一下吧。”
秦老夫人笑道:“好好好,庆祝庆祝,老大媳妇去安排吧。”
小孟氏点点头,“母亲放心,一准儿安排得妥妥当当。”
秦简言夫妇的脸色不大好看,既不应和,也不拒绝,各自想着心事。
林氏坐在程氏身旁,用手肘碰了后者一下,小声道:“二嫂不用太担心,珍珍那么能干,一定能过得很好。”
经过蔡文心一案后,秦禛在权贵圈中名声大噪,有人说她精明能干,有人说她有心机、孤僻古怪,还有人说她胆大包天、敢作敢为。
如果是男子,这些评价倒也罢了。
可惜秦禛是女子,那些话就有了别样的意味。
是以,林氏话里有话,并非真心安慰。
程氏侧头看着她,唇角挂起一抹笑意,温言道:“珍珍破了顺天府破不了的案子,救下她二哥,顺便挽救了秦家的名声,确实很能干,我不担心,多谢弟妹安慰。”
“是啊,二嫂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林氏探究地看她一眼,随口应对两句,起身去老夫人身边了。
程氏摇摇头,对秦简言说道:“你不必担心,父亲不会放着不管的,老爷不用太自责。”
秦简言勉强笑笑,“我出去透透气。”
程氏道:“妾身陪老爷一起。”
秦雯和几个妹妹坐在一起,一眼一眼地偷看秦禛,像是惧怕,又像在观察什么。
秦禛无动于衷,默默核计铺子的事。
秦祎坐在秦禛身边,附在她耳边说道:“看人下菜碟,也是够够的了。”
秦禛道:“二哥,没那么夸张,不过是面子情,给外人看的罢了。”
秦祎歪了歪头,“为何这么说?”
秦禛道:“咱家分了家,父亲无官无职,昭王也不待见我。”
如此,大房和三房可能捞不到任何好处。而且,大房觉得秦禛将来要仰仗大伯父,还可能会因此拿捏着她。
她即便做了王妃,小孟氏也不会让老太爷把大笔的嫁妆陪送出来。
秦祎想明白这些,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他看着秦禛,郑重说道:“妹妹放心,二哥一定好好读书,刻苦习武。”
秦禛在心里点点头,秦祎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没白给他张罗一个铺子。
只不过,她对昭王无所求,也就无需仰仗谁——就像现代某些豪门夫妻,大家联姻,势均力敌,各管各的,互不干涉,也挺好。
她说道:“二哥不必难为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秦祎只当她客气,拍拍她的肩,没说话。
中午有家宴,就不回各自的院子了。
大人们打马吊,孩子们凑在一起说闲话。
秦禛照旧坐在角落里吃瓜子,喝茶水,一言不发。
与往日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个秦祎陪着她。
“二弟,二妹。”秦霁打个招呼,在秦祎旁边坐下了,问秦禛,“珍珍还在为之前的事不开心吗?”
秦禛道:“大哥指的是什么事?”
秦霁:“……”
他本想劝秦禛别嫉恨秦雯,然而人家根本不给机会,打了半天腹稿的话被原封不动塞了回来。
恰好,秦雯也过来了,“还没恭喜妹妹呢,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诚不我欺也。”
秦祎乜了她一眼,“大妹这话由大哥说更妥当一些。”
毕竟,秦雯是既得利益者,此话一出口,就有了得便宜卖乖的意味。
秦霁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不由蹙起了眉头,“厨房事情多,妹妹不妨去帮帮母亲。”
秦雯红了脸,一跺脚,“有什么了不起,大家走着瞧。”
秦祎一抖扇子,冷笑道:“能有什么了不起,这本就不是珍珍想要的,如果……”
“二哥算了。”秦禛及时制止秦祎,“长姐心里不平衡也很正常。”
秦霁道:“谢谢二妹,别怪你长姐,她最近心情不好。”
他起了身,追着秦雯去了。
“什么心情不好?”秦祎嗤之以鼻,“她就是被祖母宠坏了,处处咬尖,你且看着吧,将来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秦简言心情不好,喝得酩酊大醉,被秦祎架了回去。
秦禛被老太爷叫过去安慰一番,回家时秦简言已经睡着了。
程氏坐在罗汉床上垂泪。
秦祎小声解劝着,“娘放心吧,妹妹那么聪明,必有应对的法子,说不定比任何一个妹妹都过得好呢。大舅势利眼,咱跟他们少来往就是。再说了,儿子还小,只要肯努力,一定能帮上妹妹的忙……”
秦禛在帘栊外听得分明,平直的唇角不自觉地有了一丝弧度,“母亲怕我嫁过去后过不好吗?”
程氏听到声音赶紧收了泪,“珍珍,你祖父说什么了?”
秦禛在她身边坐下,“就是解劝解劝我,没什么。”她从袖子里抽出租赁文书,“铺子的事女儿办好了,三年五百两。”
“什么铺子?”秦祎手疾眼快,抢在程氏之前把赁书扯了过去,随即嘿嘿一笑,靠在程氏身边,“娘,咱俩一起看。”
程氏破涕为笑,在他额头上狠狠一戳,“臭小子!”
秦祎飞快地看了一遍,“妹妹,这家我知道,上下两层,地方不小呢,怎么才五百两,你不是被骗了吧。”
秦禛道:“就这么多,我帮他一个小忙,他还我一个人情。”
“什么忙?”秦祎摇摇头,“算了,我不问你,没趣得很。”他朝琉璃招招手,“你替你家姑娘说。”
“诶!”琉璃上前一步,绘声绘色地把秦禛破的案子讲了一遍。
秦祎竖起大拇指,“妹妹,厉害啊。两个不相干的人都被你看出门道来了。那你说说,咱们家有没有……”
“一一!”程氏严厉地叫了一声,“胡说什么呢。”
秦禛眨了眨眼,笑了。
秦祎不怕死地说道:“难道真的有?”
程氏在他手上拧了一把,“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秦祎赶紧投降,“妹妹,铺子有了,咱们做丝绸吧,听说……”
秦禛道:“丝绸受制于人,受制于路途和天气,我们不做,我们做胭脂水粉。”
秦祎顿时泄了气,“那玩意有什么意思?咱家做银楼没本钱,但丝绸确实不错,不愁销路,妹妹不妨再考虑考虑?”
秦禛道:“胭脂水粉咱们买人自己做,同样不愁销路。哥哥负责生产和采购,父亲负责管账,将来打出口碑,咱们就能把货铺到大庆的每一个州府。”
秦祎不服气,“妹妹说得好听,胭脂水粉就那几样,做得再好,也没多大利润吧。”
琉璃一听此言,麻利地把秦禛事先准备的一张草纸递了上来。
草纸两尺长,上面是字,下面是图。
秦祎定睛一看,小字部分写的是各种胭脂水粉的名称,除口脂、面脂、粉、澡豆等商品外,还多了香水和精油两大类,东西着实不少。
图是用毛笔画的,尽管只有黑白两色,但澡豆和香水瓶子的外型都极漂亮。
秦祎知道,自家妹妹是认真的,且全盘考虑过了。
不像他,一拍脑袋,认为绸缎庄赚钱,就要租铺子进货了。
秦祎站起来,诚心诚意地打了一躬:“多谢妹妹,受教了。”
秦禛往旁边一躲,“二哥客气什么。”
程氏欣慰地擦了擦眼角,在心里念了一声佛号。
铺子上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秦家二房同时张罗两件事,程氏负责嫁妆,秦简言和秦祎负责铺子,秦禛不动声色的坐镇指挥。
由于二房人手严重不足,秦禛劝说程氏把嫁衣和一些丝绸制品的活计打包交给了绣楼。
家具是秦禛自己画的样子,式样大体遵循了这个时代的主流,有简有繁,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现代元素和现代使用习惯被添加了进去。
五天后,礼部官员开始走礼,送来一对玉雁。
玉质成色极好,办事官员也很客气,只可惜,昭王一面没露。
不但秦家人窃窃私语,权贵圈子更是议论纷纷。
但不管怎么说,秦家和昭王成了姻亲,秦家人的应酬明显多了起来。
五月初一,睿王府送来帖子,邀请秦家人参加睿王妃的寿宴。
以往这种宴会都是秦越山夫妇带着适婚的小辈去,其他人都不去,但这次秦禛也收到了邀请。
秦禛和秦祎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天,往睿王府走一趟。
临上马车前,秦老夫人把秦禛叫了过去,嘱咐道:“珍珍,钦天监已经开始问名了。今天人多,你谨慎些。”
秦禛道:“祖母不必担心,孙女一向非常谨慎。”
“你……”秦老夫人脸色一沉,“怎么……”
秦老太爷一声令下,“好了,出发吧。”
秦禛笑着福了福,“祖父祖母慢走。”
秦祎劝道:“珍珍别气,祖母也是被上次的事吓怕了。”
秦禛朝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嗯,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只是做法不敢苟同,老夫人早不说,晚不说,非要坐上马车后,居高临下地说,很难让人不产生反感。
睿王府。
秦家姐妹下车后,先去给睿王妃拜寿,送上花心思做的手工寿礼,说几句贺寿的漂亮话,然后就同睿王的第三女、怡心县主一起去后花园。
年轻的客人们聚在荷塘边的水榭里,隔着几十丈都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
快到水榭时,怡心县主说道:“秦二姑娘,这园子前几天出了点事,还请小心一些。”
秦禛脚下一顿,心道,原来还是一场鸿门宴呢!
第16章 缘由
秦雲秦溪默默往一旁走了两步,与秦禛拉开距离。
怡心县主了然一笑。
秦禛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提高了警惕,说道:“多谢怡心县主提醒。”
怡心道:“秦二姑娘不必客气,马上就到了,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几句话的功夫,几个人到了水榭。
这里池水浩大,视野广阔,风景极美。
水里种着密密匝匝的荷,青碧硕大的荷叶上偶有一两只含苞待放的花,粉嫩初绽,格外惹眼。
“秦二姑娘。”一个年纪稍长的姑娘笑着打了个招呼。
怡心县主殷殷介绍道:“诸位姐姐,这三位分别是秦二姑娘,秦三、秦四姑娘。”
秦禛姐妹福了福。
怡心又把三位县主依次给秦禛姐妹介绍一遍,同在水榭的还有其他五位姑娘,大家都是平民,便互相见了礼。
厮见一番,秦禛在怡心安排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她身边的姑娘忙忙地往一旁挪了挪。
水榭内顿时响起几声轻笑。
秦禛看那姑娘一眼,原来是怡然县主,大眼睛长睫毛,无辜地与她对视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行吧,日子长着呢,总有山水轮流转的一天。
琉璃不满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秦雲、秦溪找到一个相熟的小姐妹,坐另一头去了,与秦禛泾渭分明。
“秦二姑娘很少出来走动,都在家里忙什么?”一个略微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禛朝声音来处看过去,说话的是晴雅县主,睿王府嫡长女,大约十五六岁,丹凤眼,着红衣,看起来个性十足。
她说道:“无非是读书弹琴画画那些,跟大家平时一样。”
“这怎么可能?”晴柔县主十一二岁,脸上稚气未脱,“你若跟我们一样,又怎会那么快地破了顺天府都破不了的案子?”
“这话有道理。”
“是啊是啊,我兄长打听过了,顺天府一年到头也破不了几桩命案。”
“咱们闺阁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吓都吓死了,又怎能冲上去破案呢?”
水榭里有了窃窃私语声。
秦禛收敛了唇角上仅存的笑意,“那么,晴柔县主觉得我日常做些什么才能破了那个案子呢?”
“这……”晴柔答不出来,小脸殷红,扭头看向晴雅县主。
晴雅捏捏晴柔的小手,“好了妹妹,秦二姑娘没必要骗你,这大概就是天赋异禀吧。”
秦禛道:“不好说,还可能是当时一心要救兄长,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晴柔抖了个机灵,“所以,要想抓到死耗子,首先得是只瞎猫?”
“晴柔!”晴雅轻喝一声,“还不给秦二姑娘道歉?”
说着,她自己率先站起来,郑重地朝秦禛福了福,“秦二姑娘,咱们姐妹只是对秦二姑娘好奇,晴柔不会说话,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