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还钱，用钱买下来这些东西，可是她没有钱，只是给她娘买药都得省吃俭用，哪里来的钱还给制衣坊的人，可是这些东西退回去她又有点舍不得，给钱的时候她能抵制的住诱惑，这些东西却一点点侵蚀她，她不想再让家里变回之前冷如冰窖的日子，也不想她娘没有温暖厚实的被子可盖，所以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夜晚的时候，她娘对她说：“明天，你们掌柜派来的那个人说是有话和你讲，希望你能早点回来，她晚一点走等着你”
制衣坊派来的人一直拿捏分寸，也不知道是怕遇到她会拒绝还是说时间真的对不上，反正每次她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这么长时间以来，一次也没遇到过，时间久了乔晴就猜测，她们是故意避开了她回来的时间。
乔晴回道：“娘，我知道了”
“你也别太累了，娘知道你除了在掌柜的那学习以外还去其他地方挣钱，是我拖累了你，要是早点走就好了，也不用你这么幸苦……”
“娘，你别瞎说，你从来不是我的拖累，没有你怎么会有我，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让你过上好日子”她急急忙忙打断母亲不吉利的话，一直以来这都是她最害怕面对的现实。
“你们掌柜的是个好人啊，知道咱们家苦还来这么帮我们，老话都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你可得记住这份情谊，以后要是敢对不起你们掌柜的，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乔晴嘴里有点苦涩，制衣坊的人是冒充涂氏制衣的人来的，她们对她娘的说辞是涂瑶姐看她幸苦顺手让人帮点忙，这方面她一直没反驳，怕她娘知道的多了担心，现在听着这些话，她知道已经晚了，她逃脱不了背叛涂瑶的这条路了。
但嘴上还是答道：“放心吧娘，我不会当白眼狼的”
“这就对了，人穷志不穷，咱们家现在受了你们掌柜的恩惠，你以后就认真点，学的认真，做的也认真，等以后你能独当一面了，给掌柜的干活别人要钱我们就不要，一定要偿还了这份恩情，感恩不是嘴上说说的，做出来才重要，知道吗？”
乔晴：“嗯”
她不想再面对这个话题，所以在她娘说完后她就以天晚为由熄了灯，静谧的夜色里，她静静的看着窗外宣泄进来的月光，想着在涂氏制衣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们那几个人，在被选中之后就拿到了新衣服的图例，那些图例会每天发到她们手上，等一天结束之后就会收回去，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丢失图例说不清，也是为了避免图例被带出去给了别家。
她记忆里好，除了自己的图例以外，别人的图例看上几眼就记得差不多，所以很顺利的就把涂氏制衣的一些图例描摹出来，而制衣坊再拿到手之后当即给了她一大笔钱，还说给她娘找的大夫就在开平盐府城的路上。
乔晴在做完这些事以后每天都心神不宁，有时候会后悔，觉得对不起涂瑶的一番培养与信任，有时候又说服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她娘的病情等不得，只能对不起涂瑶了，等她娘的病好了以后她做牛做马的报答，就这样每天内心焦炙不堪，就连教导她们的师傅都看出来了，模模糊糊搪塞了一番话，师傅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制衣坊的人又找上来了，她们说衣服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成衣出来确实不错，希望她能再透露出一些图例给制衣坊，不急于一时，以后有了新的东西陆陆续续透露一些就可以。
乔晴不傻，她知道这是对方要求她长时间暗地里透露涂氏制衣的东西出来，她想拒绝，没想到对方一出口就抓住了她的命脉“想想你娘，最近的药可是花了不少钱”
制衣坊为了稳住乔晴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大夫实实在在的来了，也给她娘号脉吃了药，虽然时间短看不出来什么，但从去年冬天就开始加重的病确实稳定下来，她娘也说最近能睡得着觉吃得下饭了。
答应了的乔晴把之前她们课堂上学习的图例拿出来几张送过去，这些图例虽然是她们练手用的废图，但也能看出来涂氏制衣的风格，制衣坊没有怀疑就拿去用了，为此她的心里好受一点。
在制衣坊第三次提出要求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上了一条下不来的船，经过一些准备之后就决定在相熟的人面前流出破绽，她不敢自己去面对涂瑶，她希望能被揭发出来。
在她送去图例没多长时间，制衣坊的衣服就做出来了，这些衣服都是涂氏制衣下了大功夫的，自然吸引人，衣服刚摆上来就被争相购买，这些新衣服实在太火了，就算经常在涂氏制衣内钻研新图例的师傅们都听说了，这也是当初那个师傅为什么匆匆忙忙的出去又带回来一堆衣服的原因。
涂瑶听着她的辩解觉得可笑，她可怜，她有缘由，可是她的苦难不是自己造成的。
对乔晴她可以说是仁至义尽，能帮她的都帮了，她受到的优待要超过这里的任何人，只是因为看她努力上进又可怜，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的反而是受了优待的人，说自己没办法只能这么做，听着就荒唐，说到底乔家的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怎么加害者还委屈上了？
制衣坊是冲着她来的，可是乔晴有什么资格决定涂氏制衣的图例去向？现在哭哭啼啼求她原谅，这样的事是能求原谅就得原谅的吗？
往深了想，是不是每一个苦难的人都可以拿她的东西来换取自己需要的资源？到时候一句逼不得已就可以搪塞过去一切，在和她说句对不起就可以相安无事？
“你起来吧，也不用和我讲，我们去面见官府就可以”
乔晴听了惊坐起身，随后转身跪了下来“涂瑶姐，我错了，不要带我去见官好不好？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偿还你的恩情，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拉我去见官，我娘不能没有我，她要是知道了”她惊慌着一张脸“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着的，我不能让她有事”
“你这样的牛马我不需要，我也不敢要，像你这种人，我可是不敢沾染的，什么错事都想用一句逼不得已来撇清自己，我看不上这样懦弱的人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交集”乔晴有困难可以问自己帮忙，但对于这样自我决定她人的东西，她实在难以共情乔晴的难处。
乔晴跪爬过去抱着涂瑶的腿哭求：“我不能去府衙，我去了我娘气急攻心肯定活不下来，求求你了，要多少钱我都赔，就是不要带我去见官”
涂瑶看着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感到一阵无力，乔晴她娘的身体状况确实差，年前的时候乔晴就经常告假，为此她经常让小南单独送一些水果糕点和银钱给乔晴，当时乔晴说以借的名义收下，以后挣了钱就还，知道她心气高，涂瑶就答应了，没想到还是有了问题。
“涂氏制衣以后你就不要待了，这次因为你损失的银钱我会记在账上，以后能还钱的时候就还到这，之前给你的就当我花钱买教训，以后除了还钱就不用过来了，我怕脏了我的地儿，你走吧”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室内静谧无声，乔晴低着头跪在地上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对着涂瑶磕了一下就起身离开。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掌柜的，就这样让她离开吗？那我们的辛苦不就都白费了？”
这些衣服，不说涂瑶画图例的时候花费多少心思，就是她们一针一线绣上去都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人手少的缘故，进展一度让人头疼，好不容易快完工了，结果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搁谁身上能咽得下这口气？
更何况，不说她们辛苦不辛苦，客人那里就没法交代，很多衣服都是客人看完后私下保密的，为的就是出世时呈现的效果，现在制衣坊比她们先拿出来，用不了几天就得被人找上门。
“除了把她送到官府，我们这些损失也回不来，到了府衙，制衣坊大可以否认自己利诱乔晴，而是说乔晴用图例来和她们换钱用，毕竟乔晴自己也说了收了一大笔钱，除了能逼迫乔晴一个人，根本拿捏不住制衣坊的把柄，她们对付一个孩子太简单了”
师傅气道：“吃里扒外，这样的人最可恨了，帮她多少都没有心，掌柜的以后擦亮眼，像这样的白眼狼来一个真是要命了”
涂瑶思考了一会，对小秋道：“把拜帖拿过来，我写完之后一会叫几个人送过去，之后我要去登门道歉”
衣服的事瞒是瞒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寻求解决办法，这批衣服肯定不能用了，只能协商出新款。
送走了信涂瑶就开始画新的图例，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晚饭还是江潜给她送到二楼的。
“你怎么来了？”她向身后的窗隙看了一眼“哦，天已经黑了，我没注意到”
江潜把桌上的物品一件件收起来，又把餐盘里的碗筷拿出来摆放好：“不管怎么样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问题”
涂瑶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原本要夹起来的米饭还是让她放了回去，她一边用筷子戳着米饭一边问道：“你说乔晴她是真的后悔吗？还是说为了博取同情做的样子？”
目视着江潜她又问道：“如果说她不想背叛我，那为什么给制衣坊的图例都是最重要的那几张？她完全可以给其他不重要的图例，如果说她是为了让我可怜她不带她见官，那总不可能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从而引发我的恻隐之心”
这种事早晚是会暴露出来的，制衣坊衣服一出，势必瞒不住涂氏制衣，只要想肯定能查到乔晴头上，但听师傅的话来说，当时是有人撞见过乔晴去制衣坊，而问起来的时候，乔晴没有丝毫辩解，那可能就是乔晴主动暴露？
还有很多问题困扰着她，只不过当时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想多问，事情发生，多说无益，错了就是错了，你的苦衷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江潜思考了下道：“我也见过那个孩子几次，看起来不像是心思重的样子，可能是家里的重担压的太厉害，所以才抵制不住诱惑”
涂瑶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对她很失望，可能是在她身上抱的期望比较大，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看重的人变成这个样子，她本可以更加优秀的”
相比于小树那样天赋极重的孩子，她更欣赏乔晴这样天赋不是绝佳，只能称得上尚可但却极度努力的人，当然不是不喜欢小树，对于这个贴心的小女孩，她更多是当作亲人，妹妹一样看待，但对于乔晴她真的是属于想要见证一个优秀的人是如何成长起来的，可惜的是，这个优秀的人还没成长起来就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脊背。
乔晴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如小树吸引人目光，她内向，不爱表达，但渐渐的，师傅们对她的评价越来越高，这都是她一步步努力下来的成果。
涂瑶自己也高兴于没埋没了人才，原本还想着刺绣这方面学好了，到时候她专门再开设一个课程，由她来教授，讲解一些衣服的设计灵感与搭配，最好能多培养几个全方面的人才，到时候她扩大商业版图的时候，这些都是她的储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规划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每个人走的路不同，不要担心太多，吃饭”
“……”涂瑶忍不住发笑“吃吃吃，就知道吃”
为了快点把图例赶出来，她把东西都带回家做，但这个时候的油灯太差劲，夜晚的时候属于什么都看不清的状态，无奈只能白天赶时间。
第二天上午她就收到了几张回帖，准备好东西就准备登门道歉，当初为了防制衣坊模仿而准备的一切，现在都成了为难自己的拦路石。
原本的订衣模式是将成熟的图例放出来，到时候谁选上了哪件约定好时间交付就可以，这样一种情况下，哪怕图例泄露出去也不影响之前订好的量，更何况那个时候名声已经传扬出去，谁真谁仿一目了然，这次不同，很多人的图例都是不相通的，而且为了这份独一无二性要多投入不少钱，自然和以前的期待值不一样，更何况这次的损失没有一丝回报。
制衣坊这次倒是用衣服又博了一波关注度，就铺子里的师傅所说，现在制衣坊新出的衣服已经抢疯了，就是叫卖的时候也不忘了强调那是制衣坊师傅刚钻研出的新品，由此看来，以后她再拿出同样的东西肯定逃不了被制衣坊说成是剽窃创意的人，所以说以前所做的种种反而为难了自己。
她先去了同知大人的府上，同知夫人戚夫人是最先在涂氏制衣定下这一批次衣服的人，当初施颜的几次亮相让不少夫人小姐都注意到涂氏制衣，因而来订衣服的不在少数，戚夫人起先是陪着莫夫人来，之后一次次下来反倒比莫夫人还来的勤快。
关系近了以后，涂瑶还是相信这些人的人品的，因此在图例还不算完善的时候就给戚夫人挑选过，随后又根据她的喜好做了一些修改，期间戚夫人也来看过衣服的进度，在这些衣服上她同样倾注了很多心血，现在被抄袭走的几件，戚夫人的占数最多。
到戚家门外的时候，涂瑶发现戚家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看样子还是她熟悉的人。
刚下马车就有府里的人上前接应“涂小姐，我们夫人在花园等着您，由我带您过去”
“有劳，谢谢你”她把带来的东西递到丫鬟手里，跟在后面进了戚府。
戚府也建在城东，建在莫家不远处，两府相隔三四个小院子，当初莫知府到任，莫家的管家先前来到平盐府城置办府邸，由于官职在身的人家府邸基本都建在城东，所以莫府管家选地也选在了城东，更何况人在京城的施大人祖家也在城东，最合适的地址非这里莫属。
刚来置宅的时候，莫府管家就买了不少院落准备整合起来，经过一番规划，买下来的地越来越多，戚家知道这件事之后有点担心，因为莫家扩充的地方明显是冲着他们这个地方来的，在这么下去就要做邻居了，戚大人愁了好一阵子，都准备把自己家的地拱手奉上，后来听说京中来信斥责莫府管家肆意铺张的行为后戚大人才放下心来。
要说普通的院落给就给了，他也不会心疼，大不了再置办一份，可偏偏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他的心头好。
戚大人在平盐府城为官有近十年，当初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官职，住的地方自然称不上好，再加上他家里原本就穷，实在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第一次来戚家现如今的府邸时就被震撼的难以言喻，当初这里是一个富商家的府邸，那个富商虽然没文化，但偏偏喜欢文人那点东西，所以修缮自己家的时候那是搜罗了几箱书籍来照做，虽然说富商没多少学识，但人对美的欣赏是共同的，所以戚大人来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后来小升官职的时候他买了个院子也照着装点，但不论怎么看还是缺点东西，用涂瑶的想法看，那就是富商的院子就是戚大人放不下的白月光。
阴差阳错下富商破产了，变卖家产的时候戚大人第一个赶过去，索性这次让他拿下了这处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