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宅院，戚大人心满意足，他喜欢这个地方，那是他穷时的梦想，等有了能力之后，尽管东西到手了，他还是不满足，有点积蓄就要拿出一部分不断扩建修缮，到莫大人上任前，戚大人家里可谓是美轮美奂。
所以当时戚大人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和上级官员做邻居那是万万不能的，谁愿意回家还绷着一根弦，但忍痛割爱也办不到，好在老天可怜他。
因为戚夫人善于交际，所以府城里的人也都知道戚家有多气派，因而每次戚夫人请人来观花赏池的时候大家也都是真的开心。
涂瑶只来过一次，她也确实被震撼到了，当初她来平盐府城买院落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家好看到不行，有了对比才知道什么叫孤陋寡闻，说起来，戚家的府邸比莫家和施家的还要好，虽然规模比不上，但精巧程度要更高。
涂瑶沉浸在思绪中，还是一道略微高些的声音把她带出来。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涂掌柜，好久不见，说起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涂氏制衣了呢”穿着一身淡粉色宫装的女子坐在不远处的廊亭下说道。
戚府的这处园子专门为了花卉而建，庭院里的花卉并不像大多数人家那样整齐划一，而是搭配着不同品种的花卉让他们肆意生长，除了必要的锄草以外，花枝的生长方向是不会随意干涉的，因而这里的花卉有一种自然生长的野性之美，同样的，涂瑶在梁秋馨身上也看到了这种美。
梁秋馨长得不算绝顶，甚至比不上施颜那种极具攻击力的长相，但她身上就是有一种很难言喻的气质。相处下来你会感觉把控不住她，不论是言语上还是其他方面，应付梁秋馨涂瑶总得多花费些精力。
遥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梁秋馨客气有佳，但她的直觉就是会告诉自己，对方来者不善。
后来一次次也证明了她的直觉不错，就如这两天发生的事。
“好久不见，梁掌柜，最近制衣坊风头正盛，您还有时间出来喝茶赏花？”
梁秋馨灿然一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先恭喜你，没了周氏你的芝味轩可是更上一层楼了”
涂瑶摇了摇头：“原本还想夸赞梁掌柜眼光独到呢，就连衣服的喜好都和我志趣相投，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必夸赞了，我可能高估了你，明眼人都看得出周氏强弩之末了，我动不动手有差别吗？还是说您对我的芝味轩没信心，觉得只能靠这样的手段来维持体面？”
梁秋馨脸上没了笑意，她端起茶杯看向亭外，涂瑶不甚在意，她转身给戚夫人见礼，戚夫人身边坐着的戚静笑着冲她眨眼。
“最近很辛苦吧？怕你忙一直没敢去打扰你”戚静笑嘻嘻说道。
涂瑶：“是不太轻松，冬天的时候火锅铺一刻都少不了人，开了春好点，没想到又发生了制衣铺泄露图例的事，我也是前天刚知道，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铺子里的一个孩子被迫陷了进去”
原本看到梁秋馨她在犹豫提不提这个事，可是想到她们下手的人是乔晴又觉得没什么不能撕破脸的，左右她们也变不成合作关系。
“可惜呀，涂氏制衣的衣服我一直喜欢的很，涂掌柜出手的图例制成的衣服我都有，原本还期待最近会不会有新东西出现，之前也听到一些风声，没想到涂掌柜手下出了个白眼狼，看来还是得擦亮眼睛，不然什么心血都得功亏一篑”梁秋馨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向言行得体的人此刻却和之前大为不同。
不过也是，现在的衣服更新换代极难，一个是交通路途不方便，很少有人拿服装当主要生意去做，而且各地民风不同，像是南北这样地域的差异更多的是为了适应气候而穿，在实用的基础上才会想创新，所以也没人敢拿衣服来当正经生意，最多就是带一些试试水。
另一个就是信息传播不广泛，哪里有了新样式的创新，或者什么地方出现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新式服装都只能在一个县城或府城传播，最多就是实在太受欢迎了，这种情况下会给一些比较敏锐的人留有“大众喜欢这样的衣服”的印象，这些人会把衣服带到周边的府城去叫卖，但一般不会流传到三个府城以上。
所以多数情况下，几件衣服的火爆能给制衣铺带来相当长时间的统治期，在这个时间段里，大多数人争相模仿，为了抢占市场也不会和主流做对，因此可以推动原本的衣服更加受欢迎，而模仿的这些人能够拿出新东西的很少，如果只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改变根本没用，这也就是梁秋馨为什么在此刻依旧毫不畏惧她的拆穿，毕竟现在是她抢占了先机，那么可以想像，很长一段时间制衣坊都将成为别人效仿的存在。
还有一点，涂瑶想到了，她猜梁秋馨应该也想到了，那就是她们面向的客人不同，制衣坊各个阶段的客人都能应付，而涂氏制衣目前只专注达官显贵这一些人，这就意味着涂氏制衣放弃了一个庞大的客源，正是这一部分人，他们的需求量单个拿出来微不足道，但算起来绝对难以想象，因此，这次梁秋馨拿到的是涂氏制衣高端图例却做成了平民产品，可想而知衣服的火热程度，好的东西之所以贵，自然有他的理由。
梁秋馨的做法不但给制衣坊带来大量的金钱和未来，更重要的是不论涂瑶怎么更新换代都不影响制衣坊目前的生意。
戚夫人适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你们啊，还真是个钱串子，出来散心都不忘了谈生意，快尝尝我这刚进来的茶，保准你们没喝过”
丫鬟倒茶的间隙，戚夫人说起来涂瑶那个水果茶：“那段时间胃口不好，就是吃不下饭，我把你送来的的水果茶泡了个遍，后来喝完了我自己也试着做，但就是做不出你那个味儿”
涂瑶笑着道：“夫人早说，我让人给你送来，等今天回去了就多准备些给你”
戚夫人笑道：“那感情好”
在戚夫人有意转移话题下，几人不约而同放下之前的事不谈，梁秋馨多年练就的说话本领确实让人舒服。
她们从花卉谈到市井，又从首饰衣服谈到有趣的传闻，涂瑶原本只打算待半个到一个时辰，没想到一转眼上午已经过去了。
当戚府管家来询问午饭事宜时，她们才意识到已经中午了，戚夫人留她们吃饭，涂瑶原本是想留下来，因为一上午过去，她要做的事没有一点推进，若是就这么离开，那一上午就白费了，可是看到身边站着的梁秋馨，她还是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虽然不清楚梁秋馨和她同一天来是纯属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但如果她留下，那梁秋馨十有八九不会离开，与其继续浪费中午和下午的时间，还不如改天再来。
在戚夫人再一次邀请的时候，梁秋馨刚开口推辞，涂瑶就感觉挨着戚静这边的胳膊被碰了下，想了想，她道：“那就谢谢夫人了”
梁秋馨转过眼看向她，随后对着她笑道：“那我就不多留了，若是涂掌柜有时间也可以到我那里喝茶，我们也算老熟人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到时候我也备好茶点等你来”
涂瑶点头答应，之后目送戚夫人身边的丫鬟送梁秋馨出去。
梁秋馨一走，戚夫人就命身边的人把梁秋馨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原本涂瑶就猜测戚静让她留下来有什么用意，等看到丫鬟手里叠放整齐的衣服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梁秋馨把戚夫人要的那几件都做好带了过来。
她走上前一件件看过去，确实是她给戚夫人准备的图例要制作的衣服，这些衣服比起制衣坊最近卖的要好不少，如果拿出来比较的话，这个说是正品，那外面卖的只能称之为杂货，不论是选材还是用心程度都称得上绝佳。
“制衣坊果然厉害，不仅模仿的唯妙唯肖，有些地方比我们处理的还得当”涂瑶真心的发出夸赞。
同一个图例，不谈其他，有的地方确实是制衣坊做的更胜一筹，像是袖口的处理，还有腰线的处理，都是她想不到的精妙，看来还是得术业有专攻，即使她依靠着后世发达的互联网信息，还是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戚静皱眉：“你怎么还夸上了呢？她可真够不要脸的，偷了别人东西还敢明目张胆的上门”
“静儿，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戚夫人肃着脸道。
“母亲，我不会了”
戚静背对着戚夫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冲涂瑶吐舌头，涂瑶看到这一幕差点喷笑出来。
戚夫人道：“我知道你过来的意思，发生这样的事是谁也预料不到的，既然这些衣服我已经有了，你那里的也就不用费心做了，如果还有其他合适的我们在商议新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图例被别人做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想这些衣服您应该是不需要了，但这件事错在我们这里，怎么说也得表个态，也是想和您讲一下，最近我在筹划新的样式，若是夫人感兴趣可以继续甄选，这次就不收您的费用了”她在看到衣服的那一刻就知道戚夫人什么想法了。
梁秋馨今天送衣服的行为应该也是示好戚夫人，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戚夫人选的是哪几件，但是她这么做确实让戚夫人高兴不少。
说到底戚夫人是客人，她最在意的是自己的东西能不能照常拿到手，对于两家制衣铺的博弈没兴趣，顶多也就是一项饭后谈资，这次发生的事如果没有梁秋馨的表态，虽然戚夫人最生气的应该是涂氏制衣没管理好下面的人致使自己受损，进而导致期望打破后带来了失望，但内心也会埋怨梁秋馨手段低劣，总之哪个在她心里也没好印象。
但是制衣坊这番作为，把戚夫人心理预期达到了，并且呈现出了上乘的衣服，这些插曲对她来说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从这一点来看，梁秋馨很聪明，像周少华那样的，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个段位，她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相反，如果对自己有好处，给敌人一颗枣也无所谓。
正因为涂瑶想的清楚，所以才会夸赞制衣坊送来的衣服，不过她也是真心夸赞，除了夸偷她东西的小偷让她有点恶心外，其他的并不勉强。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可能是春天来了，戚家为了应景做了一桌春日宴，整桌饭菜都以清淡为主，就是各色主菜也看不出丝毫油腻，搭配着一些糕点小食，看着就赏心悦目。
“今日这菜看着有点素，涂掌柜不要介意，不过这些菜用的都是最近的新鲜东西，大部分菜里用的是西南那边送来的茶，都是最近刚采摘来的”戚夫人客气道。
“不会，我还没吃过以茶为主的饭食，今天刚好一试”要不是戚夫人提出来，她还不知道这桌菜是以茶叶为主做的，不过细看是能找到一些痕迹，只不过太破碎不好辨认。
午饭只有她们三个人，涂瑶一直埋头吃饭没说话，她一向在外遵循食不言这条原则，这样能避免很多礼节性的问题。
今日的春日宴确实让她眼前一亮，提前炒制过的茶叶配上肉粒，吃到嘴里有股清香味，还有用茶水炖煮的汤锅，里面的肉也是好吃的紧，这些菜，戚府的厨师一定花了不少心思，不论是口感还是菜的精巧程度，都不是轻轻松松能做出来的，埋头吃饭的涂瑶自然没看见戚夫人略带宠溺的笑。
“怎么样，还可以吧？合不合胃口”戚夫人问道。
“嗯？”涂瑶反应了下，随后快速点头，因为嘴里还包着饭，所以她脸颊鼓鼓的，乖巧点头的样子逗乐了戚夫人。
“之前我就问过静儿你的口味，她说见了你几次，饮食都比较清淡，而且喜欢品尝不同的菜肴，所以我让人准备了中午的这些菜”
涂瑶有点懵，她几口咽下嘴里的饭说道：“夫人知道我今天中午会留下来吃饭？”
“是啊，我一早就和静儿讲好了，到时候她给你暗示让你留下来”
涂瑶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戚静只是单纯想留下她，想了想，她道：“夫人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你还不了解制衣坊吧？或者梁秋馨？”
涂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问道：“怎么说？”
“梁秋馨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姑娘，岁数比你还要小点，当时的她青涩稚嫩，跟在上一任制衣坊掌柜身后学东西，因为经验不足经常挨罚，但是那个小姑娘心性高学什么都快，制衣算账没几个人有她的天赋，要说她最出彩的地方，那就是人情世故方面了。”
说起以前的事，戚夫人脸上带了些怀念：“嘴甜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不知道真的是天生就会还是说后天磨练出来的，总之没几年上一任制衣坊掌柜就没了话语权，像我们这些人也都喜欢和她打交道，她师父那个人对内严厉，对外又有点笨拙，更何况作为一个男人，我们这些后宅里的自然更喜欢和梁秋馨交谈，所以梁秋馨的师父被她排挤后就离开了平盐府城”
“再之后府城里的铺子一直在她手里蒸蒸日上，八年前的时候制衣坊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铺子，八年后的今天制衣坊已经成为了府城一家独大的铺子，能做到这一点，她确实厉害”
涂瑶若有所思：“那她有在其他府城开制衣坊吗？”
戚夫人摇摇头：“没有，制衣坊可以说她说了算，也可以说她说了不算”
戚夫人卖了个关子，看涂瑶露出疑惑的眼神后说道：“说到这里你也应该听出来了，上一任掌柜是被排挤走的，那就说明制衣坊不是上一任掌柜的，也就不是梁秋馨的，说到底他们都是帮别人干活的”
“不论是平盐府城的制衣坊还是其他府城的制衣坊，都是京城下派下来的，他们都是为京城赚钱的掌柜，所以梁秋馨再有才能也不会到处开张，顶好了就是被招到京城去”
听到此，涂瑶忍不住皱眉，如果真是这个样子，那她这次真是亏大了，梁秋馨搞不好很快就要离开平盐府城了。
戚夫人再次出声：“你也是做衣料生意的，就没打听打听制衣坊的家底吗？”
这她还真的没有，也是这一路上发展的太顺了，从来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以往只想着哪怕被人偷走了，盗走了也不会伤筋动骨，自己储备的东西够多，依旧能够力压一头，可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就被别人暗渡陈仓了。
戚夫人看着涂瑶懊脑的样子摇了摇头：“梁秋馨应该是不简单，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当初就听之前的那位说过梁秋馨是被指派过来的，并不是他的亲信，这也是他当时严厉的一个原因，后来我没特意关注过，所以也不清楚制衣坊是怎么回事，之前我看制衣坊出了和涂氏差不多的东西，想着你应该有所动作，但是出了这次的事，我就想着你要是来和你聊聊梁秋馨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