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铁皮石斛的采收季节,嫩茎不及时采收就老了,产量一下子高了,收购价就下来了,往常鲜条是四五十,现在最多四十,一般都是三十五,往常干货一百八到两百,现在都是一百六。
许俊生给出的价格还算是比较高。
看着带来的钱全都变成了上好的枫斗,张历城算一算差不多能挣到的钱,这心里挺高兴,说,“俊生,这回是沾了你的光了,我压根儿都不懂怎么看货好货不好,尝了尝,更是觉得所有等级的铁皮石斛都一个味儿。”
但是他这表妹夫,上手一看就能分出来是老条子还是嫩茎,再尝一尝,就能直接报上合适的价格。
来交货的药农,没有不服气的。
五天的时间,所有的钱都变成了枫斗,许俊生和张历城两个人打包,把所有的货都发回了北京。
不过,他们没有立即走人。
许俊生和张历城又去了一趟勐罕镇。
那矮个子看到许俊生吓了一大跳,不过,人家都找上门了,他也只能陪着笑容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
张历城可不听他这一套,“少在这装大尾巴狼,你们这根本都不是傣族人的村寨,你们是汉人,不会说汉话?”
矮个子心里一惊,他们村寨的确不是傣族村寨,只是有几户人家是傣族人,大部分都是汉人,他本身也是汉人,但他娶了傣族的媳妇,平常穿衣也有点像傣族人。
这外地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矮个子这样的,也就能糊弄一下外地人了,张历城在附近农场待过七年,分辨少数民族和汉族不要太容易。
许俊生也说,“上回你们拿我当冤大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都是北京经贸局的,虽然这是个人的买卖,可要是跟上级汇报了,说你们坑蒙拐骗,那你们山上的石斛,就全卖不出去啦,不但卖不出去,可能还得受罚。”
矮个子看着老相,其实也才三十来岁,他是这个村寨的新任村长,听到这个急了,说,“我们村寨这是头一年采收石斛,上回我们真的不知道卖多少钱,就往高了要,你们不是也没还价吗?”
这话说的,好像还有买方的不是了。
许俊生怒目而视,气呼呼的说,“上回我问过你们好几回,这铁皮石斛是不是野生的,你们怎么说的,你们说是!”
矮个子嘟囔了一句傣语,不说话了。
许俊生又问,“这回我又来买货了,你报价多少?”
矮个子目光里闪过一丝惊喜,“鲜条现在都是五十,咱们是熟人了,就按照四十一斤给你们?”
许俊生说,“我也出个价,白送给我,上回你卖给我那价,得再给我两倍的货才成!”
话虽如此,真让村寨再出那么一大批货,是不可能的,最后许俊生和张历城把矮个子家后院晒着的石斛鲜条给搬上拖拉机了。
据他说,都是村民交上来的,准备让他拉到景洪去卖的,半干的货,也有百八十斤了。
矮个子当然心疼了,但他们村子,最近已经成了公敌了,附近村寨,尤其是少数民族村寨,都不满他们在后山上搭棚子养殖石斛,扬言要给他们拆了。
除非也教给他们如何种石斛。
这种植石斛的技术,是矮个子的父亲跑到勐海去学的,咋可能教给外面的人,要是都种,石斛价格下来了,他们村寨就吃亏了。
现在他们村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钱呢,天天吃肉喝酒,也有不少人准备翻盖吊脚楼的。
这种情况下,要是再跟北京来的同志起了冲突,那就不妙了。
矮个子没有阻拦,还十分友好的把他们送到了村寨口。
腊月十七,顺利返回北京。
但这回林雨珍没顾上接他,因为这两天恰好学校组织期末考,不过已经考了两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下午,出了考场,她和陈金兰正要一起回宿舍,一个挺帅的高个子男生匆匆走过一来,说,“林雨珍同学,有点事儿想跟你谈一谈。”
这男生叫杨建奇,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但平时管事儿不算太多。
饶是如此,他在北大也还是特别有名,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长得很帅,还是篮球队的队长,第二个原因,他家里背景很神秘,据说父母都是很大的干部。
据说追他的女生特别多,她们宿舍里,陈金兰和赵圆圆都很喜欢他。
林雨珍跟着他走到一处花坛前面,问,“什么事儿?”
杨建奇笑了笑,“林雨珍同学,我和东哥都觉得你的表现很不错,你也知道,等寒假开学,再有一个学期东哥就毕业了,他留校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可能会提前上岗,那主席的位置就得卸任了。”
林雨珍点点头,不觉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们学生会除了杨建奇,还有另外一个副主席郭志刚呢。
杨建奇问,“林雨珍同学,你想不想当学生会主席?”
林雨珍一愣,说,“这不是想当不想当的问题,这不合适啊,我资历太浅,进学生会的时间不长,就做了点宣传部的工作,主持整个学生会的工作,肯定不成,还得好好锻炼两年。”
杨建奇对林雨珍的印象本来是很不错的,这女同学能力挺出众,进学生会没多久就办了会刊,而且还办得很成功。
不过,他来学生会次数不多,开大会的时候才参加,和林雨珍没怎么打过交道,倒是郭志刚说了两回,说林雨珍为人清高,除了东哥谁都不理,不太好相处。
一个人能力再高,要是性格有缺陷,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杨建奇没想到,林雨珍不但挺谦虚,自我评价还挺准确,他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刚才说漏了一个字,是副主席,可能东哥卸任,这一摊子就由我来负责了,我觉得你挺聪明的,脑子转的快,比那个杨峰强多了,副主席想不想干?”
从副部长到副主席,好像是有点快,但凡事儿都有正职兜着,倒是可以试一试。
她说,“如果有机会,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愿意分担学生会更多的工作。”
杨建奇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那成,那没事儿了,回见吧。”
都走出去两三米了,他又回来问,“林雨珍同学,你也是北京人对吧,咱学生会倒是不少呢,寒假可能会聚一聚,你能参加吗?”
林雨珍很愿意多交几个朋友,说,“可以啊。”
杨建奇问,“那到时候怎么通知你?”
林雨珍犹豫了一下,说,“我就住东城金山胡同。”
杨建奇点点头,“那倒是不算远,我也住东城,你一会儿回家吗,咱们一道儿?”
林雨珍说,“我还有点事儿,你还是先走吧。”
她回了一趟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骑上车子往外走,谁知到了大门口,竟还是碰到杨建奇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三四个同学,有男有女,她只认识其中一个,是学生会的副主席郭志刚。
杨建奇也看到了她,正要说话,林雨珍冲他笑了笑,飞快地骑过去了。
郭志刚挺看不惯这个漂亮的女同学,有两次他主动找她谈工作,她都以没时间拒绝了,没想到对待杨建奇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冷哼了一声,说,“建奇,有些人虽然有能力,但光顾自己出风头,没有一点团结精神,这种人可不能重用!”
杨建奇知道这说的是林雨珍,但他觉得,郭志刚说的也太严重了,看她走得挺着急,也许人家是有急事呢。
“行了,不就是没给你打招呼吗,别这么上纲上线了,没事儿了吧,咱们也都散了吧。”
林雨珍还没停好车子,许俊生停到大门响就出来了,瞅了瞅四下里无人,小两口相拥着进了西厢房。
不用问,只看许俊生此刻的神情就知道,这一趟准成了。
“俊生,几点到家的?”
许俊生翘着二郎腿,一只手不老实的摩挲着她光滑的后颈,说,“火车又晚点了,还是两点多,你今天怎么没去接我?”
他和上回一样,提前往家里发了电报。
林雨珍递给他一个剥好的橘子,“这不期末考试吗,今天已经考完了。”
许俊生把橘子分给她一半,问,“考完试,就放寒假了?”
“正式放假是下周,还需要几天,不过,我们系倒是明天就可以离校了。”
许俊生高兴的说,“那可太好了,我们经贸公司放假也早,这样咱们就能多出去逛逛了。”
“这大冷的天,去哪儿?”
许俊生在结婚前,就想跟林雨珍一起出去旅游,可惜一直没能安排,大冬天,这四九城的确没啥好逛的,他提议,“要不,咱们往南走?”
林雨珍摇头,“绿皮火车还没做够啊,往南得去到哪,你不是说,杭州也挺冷的吗,又冷又潮,忒难受了。”
许俊生有点后悔,这次去云南没带上她,不过她上学,也不能去,虽然受了一次骗,但西双版纳那地方,是真的挺漂亮。
当地人怎么说,大多数也都是很朴实很热情的。
而且当地的吃食也挺有特点,很多东西在北京这地界是绝对吃不到的。
他说,“那,等你放暑假吧。”
暑假时间长,他可以带着她去好几个省份,逛遍大半个中国都够了。
谁知林雨珍还是摇头,“可能到时候去不成了。”
许俊生觉得奇怪,“为什么啊?”
她笑了笑,低声说,“我这个月生理期没来。”
许俊生一愣,盯着她的肚子问,“你的意思,你怀上了?”
林雨珍说,“时间太短,还不一定呢,不过,应该是差不多。”
许俊生得意的笑了,说,“雨珍,我咋觉得我这么厉害呢,一次就能中了?”
林雨珍抿嘴笑了。
虽然临到年底了,各单位都不会压太多货,但铁皮石斛这种紧俏的药材,还是很不愁销路的。
这一趟,许俊生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小两口的存折上,数目几乎翻了一倍,一共有十五万存款。
这可能是有的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或许人忽然之间就会成熟,也可能这个变化其实是很慢的,只不过变了之后才有人注意。
即便一下子挣了那么多钱,许俊生却难得的低调起来了,他不再见到朋友就炫耀,也不随便吹牛了。
更没有乱花钱。
甚至公司放了假,都不怎么出门,每天就和林雨珍在家待着,看看书喝喝茶,偶尔下下棋什么的。
腊月二十六,是苗玲玲的生日,她自个儿一大早就过来了。
往年她都是在娘家过的,今年十分不巧,她爸妈都值班,弟弟也没功夫,她弟媳妇倒是有时间,但俩人关系不好,也不可能帮她张罗。
“王妈,给您添麻烦了!”
王妈连连摆手,说,“不麻烦!这马上就过年了,我早都备下了,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一会儿和上面醒着,晚上做手擀面,用韭菜虾仁做浇头!”
苗玲玲笑了笑,说,“那可太好了,这冬天能吃上韭菜可不容易。”
王妈说,“可不是吗,以前老北京的洞子菜,卖的可贵了!”这韭菜倒不是买的,是前两天部队派人送来的。
当天的晚餐特别丰盛,鸡鸭鱼肉全都齐了,有老爷子爱吃的肉丸子炖豆腐泡,也有田香兰和许光汉喜欢的红烧鱼,林雨珍喜欢吃的椒盐虾,许俊红和许俊生都喜欢吃的红烧肉,苗玲玲是主角,自然也有她喜欢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