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买卖值得的?
哎,不说了,它自个儿绑定的宿主,就是个蠢蛋,跪着也要带下去。
看到这情况,也都放心了,各自散了回家。
到了傍晚时分,外头的雪越发的大,跟柳絮一样漫天飞。
老姜家的院子里已经是皑皑一片,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好听极了。
黑娃儿带着蛋娃儿在院子里疯,让姜远山和姜远东两个当爹的拎回了屋。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暖炕烧的热,沈荷盘着腿儿在窗下做针线活,冬日里无什事做,闲的发慌,她就瞄上了原来沈老太的针线筐,里头阵线布包啥都有。
没事儿的时候,沈荷就拿出来给自个儿缝双鞋垫儿或是缝补下棉袄。
这会儿,她正拿着双小虎头鞋看,这是给许春秀肚子里的娃儿做的,这是老姜家的规矩,但凡是家里儿媳妇生了娃了,家里的老婆婆就要给新出生的小孙孙和小孙女做一双新鞋儿。
人都说,当娘的操心多,到了新手祖母沈荷这儿,当奶奶的操心的事儿也不少。
上辈子,沈荷都是穿高定名牌的,哪里会做什么针线活,更遑论要给未出生的小孩儿做鞋子了。
没办法,沈荷只能赶鸭子上架,一边儿回忆一边儿琢磨,好在原主以前经常做鞋,时间长了,加上练习多了,她也能做出几双像模像样的新鞋子了。
外头冷,姜四早早缩在被窝里猫冬,家里的柴火不多了,陈秀英喊了一嗓子。
“家里没柴了。”
姜远山跟姜远东兄弟俩就拎着斧头,背着大背篓要到树林子里砍柴去。
哥俩都快走出院子了,沈荷推开窗户添了句,“老大,老二,带着小四一块去。”
对啊,还有小四呢。
兄弟俩这才想起窝在炕上的姜四。
姜远山应了,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嗷嗷”的叫声和求饶声。
睡的脸蛋子红的姜四让两个哥哥从屋子里拽出来,一脚踹在屁股上。
“臭小子,砍柴去!”
姜远东丢给姜四一个大背筐。
姜四跟着两个哥哥下地干了几天活,知道找他娘不好使了,老老实实背起竹筐,去取斧头。
虎视眈眈的姜远山兄弟俩,这才哼了一声移开目光。
男爷们儿到外头砍柴回来,脚上的袜子鞋子也湿透了。
陈秀英早就领着两个弟妹,在家里准备了热水给男人泡脚。
因着冬日寒冷,看家里的媳妇儿孙孙孙女们脸上没啥气色。
沈荷从五斗柜里抱出个铁罐子来,这是沈老太的宝贝疙瘩,从里头摸出一把干红枣还有几块红糖块,喊了陈秀英来,让大儿媳妇熬一锅红枣汤粥,给家里人祛寒。
“娘,这......”
陈秀英还心疼呢,觉得太珍贵了。
沈荷就笑道,“去吧,好好熬一锅,给家里一人一碗,外头天冷,护好身子才是正事儿。”
陈秀英这才应了,回了灶房,熬了一锅红枣糖粥,一家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心里暖和和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丫就抱着她娘撒娇,“娘,我奶真好。”
“那你长大了可要好好孝敬奶奶。”
陈秀英点点闺女的小鼻子。
大丫脆生生应了。
二房这里,许春秀挺着肚子,暖暖和和窝在炕上。
姜远东倒洗脚水回屋,蛋娃儿还在咂巴小嘴儿,说红彤彤的红枣糖粥好喝。
许春秀就问蛋娃儿,“儿子,你喜欢奶奶还是姥娘?”
蛋娃儿毫不犹豫道,“我喜欢奶!奶对我好,给我的糖吃,还给我喝红枣粥,姥娘每次见了我,就从我小兜兜里扒拉,抢我的糖糖给大狗二狗吃!
我不给还偷着掐我,我不喜欢这样的老娘!”
许春秀就气地冒烟儿,骂儿子小白眼儿狼。
姜远东把儿子抱在怀里,瞪眼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儿子怎么是小白眼儿狼了,我儿子没吃你家没喝你家的,结婚这几年,你娘和你那个弟弟没少到咱家来打秋风,说白眼儿狼,你娘家那一家子才是白眼狼!
再胡咧咧,小心老子捶你!”
丈夫发火了,许春秀抱着肚子缩了缩脖子,怂了。
姜远东看媳妇儿这样,心里松了口气。
本来,他也不是喜欢骂人的性子。
无奈娶的这个媳妇儿实在不想样子,见天的作妖,姜远东只能扮个黑脸,没办法,他要是不硬气点,许春秀就能上天。
对上这倒霉媳妇儿,就得狠着点儿!
吴凤这里,娘仨也是美滋滋的。
本来家里还留了个锅底儿,沈荷把剩下的给了她们娘仨。
这会儿娘仨一口的分着喝了,甜丝丝的红枣,热腾腾的甜,漱了漱口,美美睡下了。
白天的这场雪一直下了一天多,到第二天凌晨才算是消停了。
雪下的不小,村里不少人家的牲畜棚都给压坏了。
还有几家的屋顶也给压塌了。
白天太阳光一出来,大家伙儿就开始忙活,铲雪的铲雪,修牲畜棚,修屋顶。
老姜家的稻草菜棚子也漏雪了,姜远东几个兄弟就自个儿和泥去糊屋顶。
家里的女人们也撸起袖子去帮忙。
村里人忙的热火朝天。
这时候,大溪村生产小学的老校长带着几个年轻老师出现在了村里。
老师们来干啥呢?
当然是动员家长们让孩子们去上学,不要让孩子退学了。
每到年头不好,粮食看着要欠收的年份,家里的老人们就会按住不让家里的娃儿去上学了
尤其是女娃儿,大溪山生产队有两百来户村民,隔壁的几个生产队,也就大溪山有所小学。
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孩子要上学,就到大溪山小学来。
现在虽说是解放了,可是山沟沟里,老农民家还是有不少不让女娃读书的人家。
来的路上,老校长就跟老师们感叹,“男娃儿女娃儿都是自个儿亲生的,为啥要区别对待呢。”
老师们不好说。
老校长又说,这次要好好动员社员。
老师们点头。
一行人穿着雨靴子,走路咯吱咯吱的,正好就遇上在家门口挺着肚子的许春秀。
一位年轻女老师就上来笑着打招呼,“大姐,你好。”
许春秀认识这女老师,可热情了,“原来是小徐老师啊,小徐老师大雪天的,你们出来干啥啊?”
“我们来村里开动员们,让老乡让家里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来读书。”
“读书?”许春秀就稀奇了,“读书是男娃的事了,关女娃啥事啊。”
她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一道冷音。
“谁说女娃不能读书的?”
第7章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春秀的男人姜远东。
姜远东本来在院子里忙活着用铁锨和泥。
家里人都忙活着,他瞧见自家婆娘溜溜哒哒,挺着肚子到外头晃去了。
本来姜远东是担心这大冷天的,又刚下了雪,天冷路滑的,自家婆娘别摔着了。
是以,干活的时候儿就分了个眼神儿往外瞅。
结果呢,他瞅着瞅着,就瞅见村里的老校长带着老师们到村里来了,自家婆娘跟老师们说话了,刚开始这婆娘态度还挺好,姜远东还挺欣慰的,听了没几句,脸色就绿了起来。
瞧瞧这蠢婆娘说的是啥话?
什么叫读书是男娃的事,关女娃啥事?!
这是他们老姜家人应该说的话?
村里别人家他们管不着,可在老姜家男娃儿和女娃儿差不了多少!
这蠢婆娘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老姜家只允许男娃去读书,女娃儿只能在家干活?
这不是找茬!
家里大哥三弟家都生了女娃儿,老四还没娶媳妇,兄弟们都是当爹的,生的娃儿都是老姜家的血脉,一家子人还分个三六九等,要是为这事儿闹的一家子离心,这一家子日子还过不?
再说了,娘都没开过口,说家里的女娃不能去读书。
老姜家哪里有这蠢婆娘说话的份儿!
挺着肚子也不消停,一天天的竟作妖!
是以,姜远东恼火了,停下手里的活,拎着铁锨就出了门,对着许春秀吼了一声。
本来呢,许春秀说那话也不是有心的,就是话赶话赶上了。
这会儿看着自家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家伙儿,裤腿上还沾着泥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得没了底气。
好在姜远东虽是个棒槌脾气,但也知道分寸,他爹在村里的小学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就是现在的老校长也是姜老爹带出来的,每次老校长来村里都会到家里坐一会儿。
姜远东哥几个是要喊老校长一声叔的,他看到大门口站着的老校长,脸上就带了笑,不着痕迹地把许春秀扒拉到一边儿,笑着跟老校长打招呼,“校长叔,您来了。”
老校长也算是看着姜家兄弟几个长大的,也没把许春秀没脑子的话放在心上,笑呵呵摆手,“可不,东子这是忙活啥呢?”
姜远东就道,昨个儿下雪把家里的牲畜棚压了,正在修呢。
老校长点头,叔侄俩笑呵呵说起话来。
边上的许春秀可就难受了。
为啥呢?
还不是因为刚才她说的话。
本来人家学校的老师来村里就是为了开动员会,动员老乡让孩子们上学的。
这许春秀可好,一开口就把几个年轻老师得罪了。
老校长不跟她计较,可几个年轻老师可不给她脸,都是年轻人脸上藏不住表情。
大家都冷着脸不说话,许春秀就是个窝里横,平日里她也就敢欺负欺负老三家的,这会儿面对教书育人的老师,她怂成了一只鹌鹑蛋。
幸好没一会儿,大队长姜远山得知学校来人了,忙带着村干部来迎接。
姜家一大家子也放下手里的活儿来接待。
一下雪,沈荷的老寒腿又犯了,下不了炕,老村长和几个老师们就被请到屋里来吃茶。
老校长穿着一身洗白的中山装,进了屋,看到姜家的堂屋收拾的亮亮堂堂,窗明几净,就连墙角的角落也清扫的干干净净,整个屋子也暖暖和和的,不由点了点头。
再看看炕上的沈荷,也是位利利落落的老太太,笑容慈祥,和蔼可亲,吩咐儿媳妇给客人上了茶,拿点心。
老姜家的茶杯都是粗瓷的,但是端上来的热茶,却十分漂亮精致,杯子里漂浮着几朵菊花,还放上了晶莹剔透的冰糖,喝一口菊花的清苦和冰糖的甘甜混在一起,真是过瘾。
老师们喝了花茶,桌子上的鸡蛋糕都没动。
这个年头,鸡蛋糕可太珍贵了。
沈荷看了一眼,笑眯眯招呼大家吃鸡蛋糕。
老校长喝了口菊花茶,赞许道,“老嫂子,你这日子过的真好啊。”
前头姜老爹刚去的时候,老校长也来姜家慰问过,那时候沈老太死气沉沉的,家里也是一片乱。
如今看来,老嫂子是明白过来,走出来啦。
老校长心道,就是不知道这老嫂子跟家里的媳妇儿是不是一样的,也觉的家里的女娃不该读书?
沈荷还是笑眯眯的,“这过日子,图的就是顺心,等过了年,我家大孙女也到上学年纪了,到时候就送到学校里去,跟着老师们读书识字明理,过几年我几个小孙孙小孙女长大了,也送到学校去,以后孩子们长大了,有学问了,日子也能过的舒心。”
老太太的话一出,老校长和几个年轻老师的眼睛都亮了,这话说的敞亮啊。
老娘都放话了,姜家几个孝顺儿子也赶紧出来表态。
“校长叔,我们老姜家就是一家人不吃饭,也保证让孩子们去读书。”
“是这个理儿。”
姜四也想出来表态,表示自个儿跟老娘一条心。
可他还没结婚呢,只能挠着头道,“以后我有了崽子,也听娘的不吃饭也让崽子去上学。”
姜远东就笑话他,“你一个过媳妇儿都没有,哪来的崽子?”
姜四就脸红了,“做梦梦见的。”
沈荷:“.......”
这个蠢憨憨!
姜四的话,惹的一大屋子的家人都哈哈大笑。
就许春秀一个人尴尬地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她不由得暗恼,觉得婆婆年纪大了脑子昏头了,家里的女娃以后都是要出嫁的,一个女娃读啥书啊?
还不如省下钱来给她的蛋娃儿和肚子里的小儿子存着呢。
这会儿,许春秀完全没想过,她肚子里怀的也有可能是个小闺女。
倒是吴凤晓得家婆居然开口让家里的女娃去上学,回屋欣喜的抱着两个闺女哭了一场。
她是高兴的。
以前她也探过家婆的口风,想她和孩子爹这辈子,一个背朝黄土干活,一个风里雨里,受伤流血的在部队拼前程,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家里日子好过些,两个闺女能上学读书,将来考出去吃上公家饭,不用走父母的老路?
可婆婆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马上板起脸来,训斥她是个败家婆娘,不安分,两个丫头片子
读什么书,还不如好好干活,长大了找个好人家嫁了。
现在好了,家婆病了一场,真的看开了,许多事都开明不少。
真好,以后她要好好孝敬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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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们满面春风从老姜家出了门,许春秀一脸的小家子气,家里人除了沈荷花都出门送,就她缩头缩脑的,在门口躲着。
几个年轻老师就暗自嘀咕,说老姜家一家子看着都爽朗大气的,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上面的儿媳妇?
老校长听了,就严肃教育几个老师。
训的老师们面红耳赤的,再也不敢说话了。
老校长带着几个老师在村子里开起了动员大会。
沈荷就关上屋门,扒拉她的小金库。
说是小金库,那也是人家原主沈老太留下来的。
既然她占了沈老太的身子,就得当个合格的大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