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白困惑满满,实在想不通桃乡他们那儿的知县到底是怎么做的,才会让村民不知县令。
桃乡江瑶白问得又是一愣,方才一摇头,道:“没有,都没有。我们有事都是找村长和族老。村长说有错,那就是有错。说该罚那就得罚。至于其他的……”
桃乡努力回忆了一下,才道:“在我印象里,所有的事都是村长说的。我猜,很可能是有事宣布的时候,衙役们只会通知村长,再让村长告诉我们。”
江瑶白和齐遥禄听得目瞪口呆。
齐遥禄还只是惊叹于桃乡他们那儿县令衙役的懒散程度。可江瑶白却留意到了这里头所潜藏的危险,登时面色一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桃乡见江瑶白两人神情各异,显然是将这事听进去了。她顿时又将话题绕了回来,道:“主子,村尾死人的事,所存在的危险有多大,想必您也清楚了。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齐遥禄闻言眉头一拧,有心想要反驳。可一想到刚刚江瑶白的维护,他又闭上了嘴巴,低头吃着饼子,一副不想管事的模样。
江瑶白则是想了又想,方才开口道:“不,我们不急着走。”
“郡主!”桃乡气急,有些恼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可心底深处却是浓浓的无力感。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争不过郡主的。
“好桃乡,别急别急嘛。”江瑶白讨好地一笑,抬手拍了拍桃乡的后背给她顺了顺气,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许老伯不像一般人,而且他还跟那家人有矛盾,应当不会对我们出手才对。你说是不是呀,齐遥禄?”
突然被喊到的齐遥禄一抬眼,看到了江瑶白背着桃乡对着自己眨眼,显然是要让自己配合她。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江瑶白,又瞥了一眼一无所知的桃乡,再看了一眼江瑶白,心情忽而就好了起来。
看!维护又怎样,不还是找我一起糊弄你?
脑海中不期然地划过这个念头,齐遥禄轻咳一声压下了往上勾起的嘴角,才慢条斯理地道:“我也这么觉得。虽然我看不出那老村长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你瞧瞧这砖瓦房,再看看旁边其他屋子。若说这老村长没本事,那我是绝对不信的。”
“而一个有本事且眼力不错的人,便绝对不可能会因为一个死人而得罪来自聚星城的贵人。所以,你那绝对是白操心。”
齐遥禄说着故意对着桃乡挑衅一笑,张口将最后一口饼吃掉,端起水杯喝水。
江瑶白一开始只希望齐遥禄能回一个“是”的,现在意外得到了这么强有力的配合回答,她不禁对着齐遥禄感激一笑,又回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桃乡,道:“就是这个理。桃乡姐姐,你就安心吧。再说了,就算他们真有异动,十二他们也不傻。”
江瑶白口中的“十二”,自然是指十二暗队。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桃乡哪怕再怎么觉得有风险,也只能同意江瑶白这决定了。只是,她这心情便难免有些郁郁。
当庆生带着康九小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桃乡这神情。
他不禁一愣,连正事都忘了说,张口便是一句:“姐,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桃乡小声地应了一声,才偏头看向了康九,问道:“康侍卫,你跟过去了?”
“嗯。”康九多看桃乡一眼,点头应下后,才对着江瑶白和齐遥禄抱拳行礼,道:“主子,死的是那三猴的媳妇,尸体平躺在她儿子旁边的地上,脖子上确实有指印。不过属下不曾验尸,无法确定死因。”
“她儿子?”江瑶白有些诧异,回想了一下,才道:“难不成就是许老伯昨天说的,他们家死了的那个?”
江瑶白这话问得有些不清不楚,康九抬眼看了江瑶白一眼,帮她理顺道:“村尾的三猴娶有一妻,膝下有一独子,就是村民口中的付小子。那小子年纪约莫十五,尸体的脖子上有勒痕,属下估计应当是上吊死的。”
江瑶白四人听完康九这话皆是沉默。既为这家连死两人而默哀,也都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只是,因着他们所知道的讯息着实有点儿少,是以没人下定论。
齐遥禄眼见着琢磨不出什么东西来,干脆问道:“那老村长他们呢?他们对这事是何态度,可有要对付我们的趋势?”
“没有。”康九压根没管问自己的是江瑶白还是齐遥禄,应道:“他们一堆人吵吵闹闹,有的要那村长查清楚这事,有的在怀疑是不是三猴杀了他媳妇。还有几个年轻人提到我们,不过被年长的否定了。”
康九说完了自己知道的这些,又将目光落到了明显正在思索的江瑶白身上,问道:“郡主,是否需要属下再行打探?”
“先等等吧。若是我们擅自调查,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江瑶白拒绝了康九这提议,桃乡瞬间松了口气,趁机问道:“那我们是要现在就离开吗?”
“不,这么快走,便是没嫌疑也变有嫌疑了。”江瑶白也否定了桃乡这问题。
齐遥禄看了眼康九和桃乡,又瞧向了江瑶白,忽而笑道:“你这是既想插手,又不想插手得太明显是吧?”
江瑶白并不否认,可也没有直白地承认,而是反问道:“这天下乃是堂哥的天下。这事既然被我们遇到了,你难道就不想帮堂哥的忙?”
齐遥禄浅笑着没有应声,江瑶白见状又道:“况且,若是有管事的官在,这等命案,自然就交给他们来管了。可现在这命案,明显会由老村长来处理。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镇石村会怎样断案吗?”
齐遥禄笑眯了眼,等到江瑶白劝完了,他才应道:“其实我还真不想知道。我与他们素不相识,死者能不能沉冤得雪与我何干?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而且这事儿也算是帮表哥一个忙,那留下来凑凑热闹也还成。”
江瑶白听得齐遥禄同意留下松了口气,又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似是无事可做才愿意留下来管闲事的,她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好呀。不过,要是你当真不想留,也可以跟庆生先离开的。”
江瑶白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再次补充道:“当然,马车是我的,得留下。”
齐遥禄被她这话说得一愣,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好,只好默默地盯着她,试图让她感受到她自个儿这话有多无赖。
而江瑶白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地回看着他。仿佛压根不知道,齐遥禄是不可能放弃马车靠着自己的两条腿翻过岐山的。
屋内的桃乡、庆生和康九默默地看着对视着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直到屋外传出了脚步声,康九下意识看向了房门,才引得江瑶白几人纷纷回神,一同望向了门外。
外头,拧着眉一脸愁绪的许老丈负着手走进了自家院门,又回身关上了门。
他低着头正想走回屋里,忽而若有所感,偏头看向了江瑶白他们的屋子,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惊疑不定。
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
第58章 管不了的
被一个人盯着,或许会觉不自在。被好几个人盯着,可就有些诡异了。
“诸位……莫非……老朽……有何不妥?”许老丈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认尚算完好后,既稍微松了口气,又新添困惑。
齐遥禄几人闻言神色古怪。
桃乡、庆生和康九三人下意识看下了江瑶白和齐遥禄,并没有擅自回答。而齐遥禄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向了江瑶白。
江瑶白若有所感地回看了齐遥禄一眼,才对着许老丈朗声道:“未有不妥。只是今早外头吵闹,我们在想是否能为老伯分忧?”
许老丈彻底松了口气,看向江瑶白他们的目光透着一点儿稀奇,随即留意到齐遥禄看向他的神情略显好奇,顿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多了一丝了然。
“贵人好意,老朽心领了。只是此乃村中事物,实在不方便让外人插手,还请贵人勿怪。”许老丈说得客气有理,同时也拒绝得十分彻底。
齐遥禄当即蹙紧了眉,可开口时的话却与许老丈的话毫无关系:“你是不是读过书啊?”
本还有些担心齐遥禄要生气的许老丈顿时一懵,还没想好要如何回答,江瑶白已经先一步诧异地问出声来:“你为什么这么问?”
“哦,其实也没什么。”齐遥禄瞥了江瑶白一眼应了一声,又看向了许老丈,道:“我只是觉得,这让我头疼的文绉绉的感觉,跟那些才子很像。”
许老丈刚明白过来便又一噎,一时之间还真分辨不出齐遥禄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嫌弃他说话让人头疼了。
心中没个定论,许老丈却不能不开口,只好道:“这位贵人聪慧。老朽虽没本事,可也考过几年功名,乃是本村唯一的秀才公。”
江瑶白目光微动,转头对着许老丈便追问道:“那个付小子跟你什么关系?”
许老丈闻言一默,伸手摸向腰间,想要拿出焊烟抽上几口。结果摸了空,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起床匆忙,压根就没带上自己的宝贝焊烟。
他放下手抿了抿唇,抬头看向了村尾的方向,道:“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关系?诸位贵人,这事乃是我们村的事,本就与你们无关。诸位贵人若是愿意听老朽一言,那便快些离去吧。这事……不是你们管得了的。”
许老丈这几乎是挑明的话出乎众人意料。
江瑶白几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同伴,许老丈则是轻叹一声,摇着头往自个儿住的屋里走去。
江瑶白见状想要拦人,可话未出口又犹豫了。
若是只有她自个儿便罢。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即便是真的管了不该管的事,幕后之人多半也不敢真杀了她。
可现在她身边还有桃乡他们,江瑶白没把握能让他们也安然无恙。
正当她犹豫之时,齐遥禄却是一挑眉,忽而朗声道:“等下。”
许老丈循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齐遥禄的目光复杂,一开口还是劝说:“这位贵人,还请莫要执着。这世间的事,有很多都是出乎你们想象的。或许,几位的身份确实十分尊贵。可这里不是聚星城,也有……无视你们身份的存在。”
许老丈说着,抬手对着齐遥禄他们行了一个揖礼,而后又一次往屋里走去,竟是一副不准备听齐遥禄说话的样子。
齐遥禄见状没顾上去想许老丈那话是何意,赶忙高声道:“村长,我只是想说,我们还要再歇息一天,不知你这儿可有吃食卖?”
许老丈脚步一顿,又一次看向江瑶白他们的目光带着无奈和不赞同。
可这一次,他终究是没有再劝,而是道:“我们镇石村只是个小村子。来往的外人少,家家户户都是吃自家煮的东西。”
“老朽一个人住,吃食只能算凑活。若是诸位有人会做饭,可以上岐山打猎自己做,老朽家有调料柴火。若是不会,诸位又不嫌弃,那老朽也能提供饭菜。只是,这味道必定不怎么样。”
许老丈说完,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
江瑶白闻言转头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浅笑着应道:“我们会做饭,还请许老伯将灶台调料借与我们了。”
“厨房就在那头,诸位贵人请自便。”许老丈抬手指了一下厨房的位置,又行了一礼才离开了。
这一次,江瑶白几人没再喊住许老丈,而是目送着他进了屋子。
待到那房门关上了,桃乡顿时忍不住对着齐遥禄低声问道:“齐世……公子,您为何说要多留一日?”
“嗯?”齐遥禄抬头,不解地反问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插手这件事吗?既然要插手,他又不肯说,那自然是要多留一天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桃乡一噎,想反驳,可又不知到底从哪里反驳起好,只得转向江瑶白,无奈又气恼地喊道:“主子,你看他!”
“他说得也没错呀。”江瑶白下意识应了一句,才注意到桃乡那气恼的模样,忙补充道:“不过,既然许老伯一直强调我们管不了,现在这般贸贸然多留一天,会不会不太安全?”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齐遥禄诧异反问,看向了江瑶白便道:“你的十二暗队难道是带出来当摆设的?”
“嗯?要把他们喊出来?会不会太过张扬了?”江瑶白犹豫了,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为什么非得喊出来?你的十二暗队不显露人前就保护不了我们了吗?”齐遥禄愈发诧异地反问,得到了江瑶白更加深的疑问:“可是,十二暗队不出现在人前,又怎么震慑旁人呢?”
“为什么要震慑旁人,引蛇出洞再将蛇围起来打不好吗?”齐遥禄深感费解,言罢与江瑶白两人互相干瞪眼,隐约间已经明白了问题所在了。
“等下,你的意思是,要诱发危险,再消灭危险?”江瑶白理了理齐遥禄的话,总结起来询问着。
“当然!你难不成还想让危险自己退却?”齐遥禄惊讶反问,心里头隐约已有了答案。
康九左看看右瞧瞧,见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对望,神情带着相似的诧异惊讶和不赞同,想了想还是主动出声道:“主子,十二他们本事高,齐公子的办法应当能行。若是您不放心,也可让一半的人现身,一半的人藏于暗处。”
江瑶白闻言看向了康九,心中犹豫不定。
实际上,她只见过十二暗队两三次,并未亲眼见识过他们的本事。是以,她无法确定齐遥禄的说法是否正确可行。可现在康九也这般说……
“行吧。既然你们都这般认为,那便引蛇出洞吧。”江瑶白做出决定,紧蹙的眉头也松了开来,头一抬顺口开始给众人安排活计。
“康九,你负责去岐山打点吃的。庆生,你把马车拆了,带着马儿跟康九一起上山,把马喂饱了再回来。桃乡,你负责看看厨房有什么调料,准备做午饭。”
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许老丈的屋子,又补充了一句:“康九,你多打点猎物,到时候食物分点给许老伯。”
“是!”康九三人应声领命。
庆生跟着康九和桃乡喊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听的是江瑶白的吩咐。
他赶忙抬头去看齐遥禄,发现自家世子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与康九和桃乡一道出门忙活去了。
江瑶白看着他们各忙各的,一偏头对上齐遥禄的目光。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见对方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看,这才有些不自在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不解地问道:“怎么一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