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诛心了,将厌又笑了。
“喃喃现在大了,不听话了。”
“不听话,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说一些奇怪的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阮喃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从前年少无知时被他怪罪不听话,阮喃是知道错的,可是现在,她只觉得他僭越纠缠。
“行,你就这样,跟我这闹,我不心疼你。”将厌膝盖抵得越发用力。
“鬼要你心疼!”
要是放在从前,将厌绝对会体罚,光脚站墙根,关在小黑屋,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并且绝对不准许佣人求情。
可是现如今,面对刺猬一样的阮喃,将厌更多的是心寒。
他们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大哥。
大哥过来的时候,阮喃已经从桌子上下来了,一看就是刚被训完,眼尾红红,而将厌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生人勿进的模样。
他应该是想吸烟,已经很久没有犯过这么强烈的烟瘾,明明早戒了,并且他的身份不准许他吸烟。
“怎么了?”大哥过来做起中间人,试图缓和气氛。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佣人,见他们兄妹两个关系闹得这么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调解。
“惯的,一天天惯成的这样。”
将厌居高临下睨着不远处低头的阮喃,冷然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阮喃还缩在墙根,眼尾通红,闭口不谈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不了了之,将厌就这样回来了,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间节点里。
-
自打将厌回来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阮喃在躲他。只要将厌在家,阮喃就借口回学校,吃饭也会主动避开,说在外面吃过了。
将厌回来后,家里所有人都满脸喜气,尤其是将爷爷,嫡亲的爷爷深明大义,和主宅的那位家主完全不能并论。将厌当时走的决然,家里人虽然都不愿意,但是没有办法。
好在阮喃不经常呆家,也可以避免和将厌正面交锋。
外院多的是留学生,阮喃性格好,形象气质俱佳,往阶梯图书馆的咖啡厅里一坐,什么都不干单纯坐着都是一道风景,格外吸睛。
秦音推开玻璃转门,姗姗来迟,一眼就锁定了靠窗坐的阮喃,她穿着青色的连衣裙。
指节在键盘上敲打,眉目如画,阳光下仿佛羊脂玉般精致透明,粉嫩的指甲似天然的软贝壳。
阮喃正在认真完成导师给的任务,忽然觉得腰间一软,抬头,是秦音。
“年纪轻轻就这么拼,注意保护腰椎。”秦音大气明艳,她顺手给阮喃塞了一个靠背软垫,后也坐了下来。
阮喃手边的咖啡一直有人在续,秦音坐定后,她低头去看手表,“倒计时五秒。”
“什么倒计时五秒?”秦音笑。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咖啡厅的学生服务员准时将一杯拉花送到了秦音面前,并且弯腰服务道:“您的latte art,青大周一特调专供。”
秦音看着杯子内精美的拉花,哭笑不得,抬头看向阮喃:“怎么,在我身上装了雷达不成?”
阮喃双臂规矩对折撑在身前,笑着缓缓摇头:“我和店员说,只要看到一个穿干练黑色休闲西装的、浅棕色长卷发女士出现在楼下,这杯特调专供就可以制作了。”
因为咖啡厅在四楼,轻松就能看见楼下的情景。
“原来如此,连我坐电梯还是爬楼梯都算好了是吧?”
“你不是说要减肥,怎么会放过爬楼梯这么好的机会。”
二人欢笑。
回到学校,阮喃的状态和家完全是两个极端,学校内空气自由,没有压迫,更没有那个令她觉得窒息的人存在。
笑归笑,但是秦音和她相处得久,还是看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小喃,你说实话,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些憔悴,是不是任务多,压力太大?还是和简堂吵架了。”秦音忽然化身成福尔摩斯,一针见血。
阮喃一惊,立马反驳:“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又磨了半天,秦音这才相信她说的:“不过要我说,就算你不生气,那简堂也真是,要实验不要对象,每天都忙的没个人影,还有你啊,适时和老师说说,没必要逼得太紧。”秦音说着,指了指她正在敲的密密麻麻的翻译essay。
…
不多时,今天小聚的人也都到了。
从前同班的许箐挽着男朋友的手臂一脸甜蜜的出现,还有几个是同在辩论社的伙伴。
“来来来,新生都入校了,我们几个要不要去大会堂看看这届新苗子都啥水平啊?”
说话的人名叫杜澈涵,人形开心果,脸皮厚,没心没肺,是隔壁经管的,比她们要小一级。
“啥啥水平,都是祖国的花朵,你甭想霍霍。”左手边的许箐直接一记暴扣。
杜涵澈刚认识阮喃她们不久,忽然看见阮喃和秦音包上的装饰扣,那是港大特有的纪念徽章,能拥有就证明在曾那儿研学过。
“我操,我从高中那会儿就疯狂给HKU投申请,人学姐说我GPA太拉胯,勉强去HKUST还成,你们说去就去了?”
秦音扶额笑。
“港大在我心里那就是白月光。”
“杜澈涵,我说你都大四了,怎么还这么油。”
“男人越老越油。”
“油不得你。”
“怎么,青市这最好的大学还留不住你了?”
“对着这一群牛逼克拉斯的offer holders,我忍不住嘛。”
杜澈涵挠了挠脖子:“对了阮喃,你是打算留校读研?导师是谁?是带陆惊的那位彭教授?”
阮喃摇摇头,“彭教授已经不带学生了,是闵芳教授。”
“哇,居然是她……虽然我不是外院的,但是大一有幸上过她的英语课。”杜澈涵咽了咽口水。
“怎么样?”阮喃难得主动搭话。
“什么怎么样,我靠,她居然要求我们班四级必须均分550……结果哥们考了480,一生的阴影,不提也罢。”
又是一阵欢笑。
阮喃就坐在欢声笑语里,频频也会跟着笑,脸上始终缀着温柔的笑意。
唠了一会儿,杜澈涵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明晚科大有联谊,紧急缺人手,四处发告示,整的我都想去了。”
“去干嘛?不是学术交流勿cue我。”
“别啊,我问了,给不少薪酬呢。”
“港大预备役选手还缺钱呐?”
“就是就是,港大学费可是出了名不近人情的贵。”
“去去去,少来。”
一听有薪酬,阮喃忽然心一动,她这几年没怎么向家里要过钱,都是自己兼职。
...
小聚结束,秦音最后一个和阮喃分别。
四年的交情,铁杆的情谊,秦音一边走一边不忘关心阮喃:“新宿舍整理得怎么样了,青大啥都不缺,就是缺个像你这样的宝贝室友。”
阮喃这几天认真想过住宿的事情,因为将厌的缘故,她对位于衢山的家产生了抗拒,她突然很想以后搬出去住,当然,即便搬出去,她也绝对不会忘本,她毕生都会努力回报将爷爷一家。
虽然青大研究生宿舍条件很好,但是有些时候还是有些不方便。
“已经整理好了,如你所说,青大什么都有~”
秦音被逗笑,“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还有个线上的lecture,临行前都逃不过被压榨,要和学弟学妹分享经验。”秦音摊手。
“记得备一些金嗓子喉片。”
“好你个阮喃,埋汰我呢是吧?”
“饶命。”
即将分别,阮喃突然说:“刚才杜澈涵说的联谊,我想去。”
“啊???去那做什么,都是浪费时间的口水活儿。”秦音表示不解,并且不建议阮喃去。
“我看了薪酬,挺多的。”
“小喃,你最近缺钱?”
“唔,是想攒钱。”
秦音没再多说,回去后默默给她找了去科大的路线还顺便帮她联系了在科大的熟人。
-
因为临时决定去联谊,寝室没有像样的衣服,于是阮喃隔天还是回了趟家。
回来的时候,她刻意避开了将厌会出现的地方。
“小姐,干净棉袜我一会儿给你送来 ,衣服在手边的架子上挂着呢。”徐妈贴着浴室门外说。
“好。”阮喃澡泡得差不多了,起身用毛巾裹住身体,乖巧应道。
徐妈送完衣服就出了屋,刚出来就碰见了将厌。
徐妈随即招呼道:“二爷晚好。”
“回来了?”
将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徐妈也随即了然了什么:“小小姐回来了,说是一会儿晚上学校有活动,回来收拾一下。”
说完,徐妈恭敬躬身:“二爷请便,我还有工作。”
-
二楼的廊道里已经没有别人,停在阮喃门口,将厌心念流转。
鬼使神差的,小腹一阵燥热,他转身靠在二楼的扶栏,解开衣扣,指尖在原木栏杆上烦躁不安的点戳。
这丫头明里一直躲他,暗中在他心尖口用针扎。
回来多久,他就失眠多久,这对于军人来说是忌讳。将厌不确定一直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失控,但是显然,他有必要做点儿什么,在这份感情彻底凉透之前。
阮喃从浴室出来后,以最快的速度擦干头发。
镜子中的少女眉目传情,瓜子脸,皮肤白嫩如羊脂玉。阮喃对于美貌并不感冒,比起空有美貌,她更喜欢才华。
细致的抹完身体乳,没想到穿裙子的时候犯了难,后背的拉链始终拉不上。阮喃尝试了很久,手臂都捲红了。
阮喃正艰难着,突然听见身后门阀启动的声音,她一喜。
“帮...我。”
阮喃以为来的是徐姆姆,脱口而出帮她。
她弓着腰,单手护住滑嫩的胸口不至于走光,后背光滑的曲线一览无遗,精致曼妙的蝴蝶骨俏生生,晃得人眼迷离。
将厌一推开门就见到这副血脉贲张的画面。
他喉结滚落,指尖硬生生憋红。
第23章 kiss23
本以为徐妈过来可以帮到自己, 阮喃刚松了一口气,说完感觉有些不对劲,疑惑着慢慢转身...
湿漉漉的杏眼恰好和门边锐意漆黑的瞳孔相碰:“!”
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之后, 阮喃的大脑顷刻间变得一片空白。
怎么是他!?
惊慌之余脚下没能站稳, 不慎撞到了身后的梳妆柜,还是凸起的抽屉圆扣上,痛感可想而知。
后背右侧的肩胛骨瞬间被撞得发青。
“嘶...”阮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将厌。
将厌同样也不知道她在换衣服, 推开门时乍见的旖旎光景在脑海挥之不去, 错愕还没来得及消散, 见阮喃摔倒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上去要将她扶起来, 可阮喃宁愿被撞也不愿意和他有半点儿肢体接触。
她一只手护住胸口, 另一只手抗拒的要推开他,可裙子拉链没有拉好, 稍有不慎就会走光,害怕走光阮喃于是只能蹲在柜子角落里, 试图躲藏,“走...”她嘴巴里发出破碎无助的祈求。
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抗拒, 阮喃已经彻底丧失了冷静。
“走开.....”她头发凌乱, 整个人缩成一团, 一心要赶他走,蜷曲在角落,像炸毛的刺猬。
将厌的状况同样不妙, 眉头紧锁, 可心疼大过分寸, 他无视阮喃的抵触, 沉着声道:“别动,撞疼了吗?”试图查看她的伤势并将她抱起来。
高大的身躯欺压过来,又是异性,独属于自己的领域受到侵略,如影随形的阴霾,阮喃陷入应激,耳朵里除了蒙蔽感还是蒙蔽感,完全听不见外界任何声响,只想让他赶紧离开。
“走开——”已经有哭腔了。
将厌:“……”
再逼下去未免造成二次伤害,将厌没辙,只得妥协起身,“不…碰你,你自己慢慢站起来。”
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清,他下颚绷着,咬住唇内侧的软.肉,眸色淡且深邃压抑,伴随着一声听不见的叹息,“别怕。”
说完将厌转过身去,离开了卧室。
咔哒。
门被带上。
…
将厌从房间出去没多久,拿着干净袜子的徐妈匆匆过来了,当得知阮喃撞伤后,心一焦,立马跑进屋。
阮喃不过是想回来换身裙子,没成想弄得一波三折。
撞得青紫一块的后背被悉心地擦了膏药,裙子拉链也拉上了,阮喃此刻也慢慢恢复镇定。
“这个药膏很管用,过两天淤青就消了。”
徐妈看着阮喃原本光洁漂亮的后背,此刻青紫了一小块,像是上等的羊脂玉画屏上裂了个小口,淤青格外醒目也格外刺目,颇心疼的说。
“谢谢您……”阮喃坐在床沿,头低着,心跳得依旧有些快。
“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
徐妈接着又关切说了很多,出去之前还关照她下次洗完澡注意点安全,尤其是脚下。
...
很快屋里只剩下阮喃一个,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出发回学校去,然后和杜澈涵一起去科大。
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阮喃轻吐一口气,从床边起身,她选择遗忘。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并且也令她觉得很不安,不如忘记,同时她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就当是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