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猜中了,方珞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是有那个打算的。
风黎怒气更甚,盯着他道:“方清明,你想都别想,我就算困死在这破阵里我也不会如你所愿!”
阵外方芜虽搞不清状况,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令她习惯性的打圆场道:“你们先别气这些,现在应当先想着怎么解决不是吗?”
风黎气还未消,说话间都是阴阳怪气,她哼道:“是啊,解决,你哥的解决办法就是自杀,他多行啊,多会想办法啊。”
方芜:“……”
温焯听的也烦躁起来,皱眉道:“方清明,早知道你瞒着我们什么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方珞脸色更沉,抿着嘴终是一言不发。
温焯见状又要说些什么,风黎却上前横在了两人之间对温焯道:“他爱说不说,不说最好烂在肚子里,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心情听故事,倒不如想想怎么从这个破法阵出去。”
温焯满头怒意像是被泼了凉水,迅速冷静下来后便叹了口气道:“以往的经验来看,审判不结束,法阵是不会停的,我现在又没办法强制毁阵,还有什么办……”
风黎道:“那就等。”
“等?”温焯不解道:“等什么?”
风黎道:“等那个幕后引导这一切的人出现。”
温焯道:“你是说给你法器的那人?你不是说他审判结束才会出现吗?”
风黎抿了下嘴道:“如今我偏不继续,我就不信他不来。”
“万一他真就不来呢?”温焯不理解道:“难不成你就在这阵里等上个十年百年?一直不来就一直等下去?”
风黎沉声道:“放心,肯定会来。”
她嘴上说着放心,实际上也忐忑的不行。
她是妖她能不吃不喝的困在阵里等,可方珞不行,他修为再强也只是个人。
但如今,她别无他法,让她杀掉方珞是不可能的,除了等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神秘人出现,她什么也做不了,也做不到。
一路走来,风黎也曾多次想起那个神秘人。
起初风黎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主要原因是那时候风黎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无论生死只愿为飞升一博。
后来随着审判的递进,她的心境也不知不觉的变化了。
哪怕是一块千年寒冰,终日被烈火燃烧,那冰心也该有了温度。
从不顾一切到放弃审判,她也曾多次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从未给过令自己信服的答案,哪怕之前满口坚定的对温焯和方珞说不想审判,不想飞升。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这群人,想不顾一切的陷在爱里。
可此刻,她突然清楚的明白了。
就算离开了这群人,她也回不到当初那个风黎了,即使是妖,她也成了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妖。
去他妈的飞升!
风黎恨恨的想着:只要心中无所畏惧,又何须强大的灵力傍身?
是以命不由天定,生、死、自由,尽在自己掌握!
风黎心中念想刚落,浑身里外似被雷劈,剥皮剔骨之痛贯彻着她。
像是瞬间,又像是无比漫长,极致的痛苦却转而成了畅然感。
她还没从这种奇怪的感受中反应过来,周遭便现出无限光亮,刺的双目尽是白茫茫一片,使她浑然失明了片刻。
众人不知风黎心境如何,只看见她沉思的时候周身渐渐泛起点点光芒,而后叫她唤她都似失聪般不闻不应。
阵外众人手足无措,阵内方珞也近不得她身,只眼睁睁看着那些光亮越聚越多,直至将风黎淹没其中。
再后来,众人听到风卷云涌,惊雷滚滚。
他们虽身处洞中却不难想象外面是何光景,几声震人心扉的雷声过后,地动山摇,晃的在洞中的几人都踉跄了起来。
第125章 始作俑者
不多时,震动停了,雷声也停了,风黎周身光亮渐渐散开,她安然无恙。
方芜和唐阈脸上只有茫然,方珞和温焯却是各有所思。
风黎没注意其他人的眼神,只低头看着自己,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我飞升了?”
只欣喜一瞬,她便又皱起眉头道:“为什么我感觉身上充斥着无数灵力,却无法释放?就好像……”
“被什么困住一样。”温焯接话道。
风黎猛然抬头道:“对,像是被困住了。”
温焯不再言语,转而去看方珞,对方此时正出神的盯着风黎看。
风黎似乎察觉到什么,歪头看向方珞道:“和你有关?”
方珞不语也不否决,像是默认了。
就当众人注意力在风黎和方珞身上时,唐阈却意外地发现,温焯刚刚与风黎说这话时已经跨过了法阵屏障。
唐阈愕然道:“法阵好像没了?”
就在他说这话的同时,飞升笔从阵眼掉了下来,又倏的回到了风黎手中。
众人皆是一怔,风黎望着手中的笔,不知是喜是惊,只嗤笑了一声,对众人道:“这算不算意外中的意外?”
本以为是场无从选择的必死局,如今却因为风黎偶然得道飞升,冲破了法阵,也结束了审判。
这一刻,风黎由心底涌来一阵释然。
人也好,妖也好,古往今来,修炼者千千万,可飞升者却寥寥,以前风黎觉得大多是修为不够,机遇未及。
现在风黎突然顿悟了。
万物现有意识才化形态,只有信念巅峰之至,方为飞升之时,是以万物修炼不足者为仙,成神者少之又少。
风黎长舒了口气,多日以来萦绕在她眉眼的阴郁彻底散去。
她此刻只觉浑身轻松,无论再面对什么都不能再将她压垮了。
她手握飞升笔,见其并无异常,便暂且不顾,转而去看方珞道:“审判已然结束,你的秘密还说不说了?”
她说罢不等方珞回答,又补充道:“不论你有什么秘密,亦或是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要你肯说,我们定会洗耳恭听。”
“若是你不想说,我们也不会再追问,没关系的。”
方珞深深的看了风黎一眼,不知想了什么,终于肯开口道:“若是我说你此刻虽已飞升却无法使用自身灵力,因被束缚无法成神的原因是我造成的,你还想听吗?”
听言,风黎并没有多少意外,就在刚刚她甚至有些猜到了。
但她并无介怀,因为飞升不飞升,成不成神,她刚刚已经真正的无所谓了。
“你愿说我便听,不过…”风黎笑了笑道:“我得先说下,我呢,早就不想飞升了,刚刚也是偶然天成便说升就升了,是以就算因你束缚,我也并无怨怼。”
方珞有些愕然道:“哪怕因我永远被束缚着?即使飞升也无灵力可用?”
风黎依然笑着,眼睛亮亮的坚定的回答道:“是,若是因你,我心甘情愿。”
温焯实在忍不住了道:“喂,我们三个还在旁边喘气呢,说的什么酸倒牙的话,脸上的皮还在吗?”
风黎冲他撇了撇嘴道:“不好意思,忘了你们还在这碍事呢。”
温焯冷哼了一声,并且翻了个简直要到天灵盖儿的白眼。
方芜和唐阈两位嘴角抽了抽,说不出什么话来。
众人光顾着无语,没人注意到方珞此刻那毫不遮掩的深沉目光,似有万千情绪波澜其中。
“我……”
方珞话刚出口便被打断了,而后众人瞬间戒备起来。
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看方珞,直接警惕的扫视起了洞内四周。
只因打断方珞的是一声突如其来的清脆男声。
不见人影,只听见萦绕在洞内的声音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声音与其他人而言无感,但风黎却毛骨悚然起来。
这声音她听过,风黎脱口而出道:“是当初那人!我记得他的声音!”
众人更加警惕起来,而那个声音似乎也能听到风黎说话,只是低笑一声道:“我说过会再见的,我不曾骗你。”
温焯真是受够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怒道:“管你是谁!有什么话出来当面说!别跟乌龟王八似的躲着!”
风黎拉着下温焯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毕竟她是见过那人的,虽未看过样貌,但凭那气场,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他们在明,那人在暗,局势属实不利。
温焯反倒有些不理解,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风黎比他要急躁易怒。
如今却小心翼翼,甚至还拉扯自己低调起来,那所谓的神秘人有这么可怕?
众人不知温焯那句话惹没惹到那人,只知道他说完话,那洞内便倏然静了下来,就像刚刚那声男音并没出现过。
气氛安静的吓人,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刚要放松警惕,便又听那人道:“出来了,如何?”
同样的声音,却不似刚才那般不知出处,这次是明确的从某一处来的。
众人骤然回头,只见一身披黑袍的人影自洞口走来。
风黎方珞和温焯三人挡在两位小辈前面,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温焯上下打量了一番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来者,无语道:“你是粽子?包这么严干嘛?”
黑袍人不语,也叫人看不出喜怒。
风黎沉了口气道:“你既然来了,我便与你说清,这审判我不继续了……”
她说着便将手中飞升笔抛给对方,又道:“这法器虽然已将我认主,但你是创造它的人,我想你定能有法子消除,现在我算将它物归原主了。”
面对抛过来的法器,黑袍人倒也顺手接下了。
只见他低头看了眼,不知怎的笑了声才道:“物归原主?”
风黎当初应下来审判之路确实想过什么出尔反尔之类的,但却没想到如今却真就这么做了。
总之世事难料,什么都变了。
她又想起当初与这黑袍人的对话,知道理亏的自己,便抿了抿嘴道:“此番确实是我不对,当初你说我若食言便对我下降头,如今我铁了心了不继续,你若想下降头还是别的什么我都认了。”
风黎这一段话说完,那黑袍人的气场瞬间阴沉了下去,再开口时没了之前丝毫笑意,只低沉道:“这可由不得你了。”
话音刚落,方才法阵结束时散落的银针又倏然飞起。
在众人未及反应之时,那黑袍人已将飞升笔再次抛入阵眼。
那法阵本就是因风黎突然的飞升被迫中断,如今再次启动,竟是直接将风黎和方珞吸了进去。
不过眨眼间,又是恢复了之前阵里两人阵外三人的局势。
只是多了个不速之客黑袍人。
最先反应过来,也最先愤怒的是温焯。
他自知奈何不了那奇怪的法阵,便一个箭步冲向那黑袍人。
无论何方神圣,在这世间最强真神的面前都会不堪一击。
温焯一掌拍向那人天灵盖儿,对方却不闪不躲,只在温焯落掌的分秒前,轻飘飘道了句:“我死了,他俩也活不了。”
温焯反应速度无疑是快的,说话间他已经撤了手,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那黑袍人扔是一副不急不躁,仿佛料定了温焯会停下手一样。
温焯压制着怒意,眯起眼睛盯着眼前人,从牙缝里挤了声道:“怕死?诓我的?”
黑袍人道:“不怕死,实话实话。”
他说罢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地走向法阵说道:“这法阵是由我灵力所聚,我死,阵破,被困于阵中的人自然会随着法阵一同毁了。”
温焯怒道:“让那该死的法阵停下来!”
黑袍人叹了一声道:“审判既然开始了,断不出结果,是结束不了了,诸位这一路走来对于这点不是很清楚吗?”
温焯逼近他道:“因你而有的阵,我不信你不能撤销。”
黑袍人并不闪躲,宽大的衣服依旧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他嗤笑道:“我只围了阵,审判可是阵眼那东西启动的。”
他话音一落,众人猛然抬头去看那被当作阵眼的法器。
温焯之所以不能破阵并不是此阵多么强大厉害,而是温焯奈何不了那法器。
连真神都动不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风黎和方珞刚刚猛的扯进法阵的,莫名的眩晕感让两人倒地头痛了好一会儿。
稍有缓和后,风黎捂着头去吼那个黑袍人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弄这审判到底什么目的!”
黑袍人再次阴沉下去,众人发现,这人的情绪始终飘飘然,哪怕被温焯险些杀掉,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他却在每次风黎说了些重话的时候气场明显的低沉下去,那种明显不开心的情绪暴露无遗。
“目的?”他侧头去看向风黎,沉默许久,忽冷笑了几声,那笑声很低,听不出来是嘲讽却还是苦笑。
众人不明所以,只暗暗的想着此人怕不是个疯子?
眼下这个疯子就着几声低笑竟当着众人的面迈进了法阵,走向了阵中二人。
方芜一直沉默不语,此刻过于震惊脱口道:“他竟然能进去!”
说完她猛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废话,便又倏然闭了嘴。
温焯见他如此,直接就要跟进阵中,然而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无法跨过法阵屏障。
方珞本就在风黎身边,见黑袍人走向风黎,他立即侧身挡在了风黎前面。
他一双凤眼压迫着盯住来者,敌视的情绪毫不遮掩。
黑袍人见状,嗤笑一声,而后直接闪身至方珞眼前,忽的抬手稳住狠掐住了方珞的脖子,将其直接悬空起来。
风黎愕然瞪大双眼,伸手要就要去拽黑袍人的手,却被对方反手擒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