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路——炸毛
时间:2022-05-29 07:47:57

  当时的郁垒被吓得不轻,顾不得多想冲上前便把风黎拽抱了下来。
  直至两人双双倒地,风黎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郁垒有些抱怨的语气道:“你没想跳,可你的脚已经迈出去了。”
  风黎眼睛有些干涩,叹道:“我真没想跳,只是……”
  她说着有些哽咽,逐渐没了声音,郁垒追问道:“只是什么?”
  风黎道:“只是那天风很大,我站在那里眺望远方,我以为我长出了翅膀。”
  郁垒突然有些泪目,她与风黎从小一起成长,他是眼看着风黎越来越沉郁的。
  他知道风黎本性是该是活泼自在的,可无数外在因素使她压抑隐忍,让她活的越来越封闭。
  长期生活在患得患失中,别说风黎,就连郁垒都时常被惶恐不安包围着,越是这样便越想逃离,想要去海阔天空下放荡。
  郁垒不是个心思沉重的,但却在这三年里想过无数规划,想着他们姐弟谋个未来,可他没成想三年的期盼等来的是将死的风黎。
  这一瞬间,郁垒所有设想和规划都破灭了,怨愤的、遗憾的,尽数化成了万念俱灰。
  他眼中忽然蒙上一层血色,眉宇间聚起一股浓重的戾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声喃喃道:“我发誓,我一定会将那万恶之源的神除掉,除此之外,我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在这天地间划分秩序制定惩戒,终有一天我会实现万物生灵都有始有终恶有恶报。”
  他忽而顿了下,又咬着牙道:“还有,我要让人族永存。”
  风黎没见到他扭曲的表情,许是临死前听力也模糊了些,不过只听内容,她的眼里便蓄了些泪。
  明明是个天方夜谭的向往,她却对此充满了憧憬。
  可能是人在死前总是愿意有些美好的向往,所以即使她虽知道无法实现,却也缓缓的微笑出来。
  风黎是在微笑中咽气的,后面的话不知道风黎究竟听进去多少,总之是没能听全的。
  生命的流逝是不可控的,她死的不突然,却再也没机会听完整郁垒的话。
  郁垒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在风黎满是血污的脸上,对方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他最后一句嘶哑又悲怆,却又无比柔和道:“可我最想要你活下去,我想让你在天地间永远自由。”
  风黎再也不能回应他了,郁垒已然感受到怀里的人体温不再,但他此刻却不敢抬起头来,就着低头的姿势,他彻彻底底的哭了一场。
  直至再没有眼泪流出来,郁垒才堪堪抬起头来。
  而后,他便怔住了。
  因为他看见风黎满脸布满了细小的红色鳞片。
  郁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去拉风黎的袖子,发现她的胳膊手腕尽数长出了鳞片。
  无数茫然中,郁垒终于察觉了诸多不对,但他没时间细琢磨,直接横抱起风黎已经没什么体温的身体往冰泉处跑去。
  风黎走后,青衫女才隐隐察觉出来两个崽子对自己的依赖。
  也许是生来便没了父母,骨子里就是缺乏安全感的,俩崽子才会将她视作生命中相当重要的存在。
  青衫女不善言辞,嘘寒问暖的体贴几乎没有,她不知道该不该去寻风黎,亦不知该怎么去宽慰郁垒,只好常驻枕山,等着被俩崽子随时需要。
  时光飞逝,风黎始终未归,郁垒与她交流不多,后来便常常去山顶那处坐着,导致这小小的冰泉一处,凄凉的只剩总在休憩的青衫女。
  青衫女越来越嗜睡了,仿佛这天地间再也没有能让她愿意睁眼看看的存在了。
  郁垒偶尔回到冰泉,总能见到青衫女倚在那棵桃树下阖目安眠。
  若不是有浅浅的呼吸起伏,真叫人恍惚那树下的是不是一副清冷疏离的人物画。
  这样互不打扰的安静日子过了许久,终于是在风黎回来的这一刻打破了。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搅了青衫女的午睡。
  她堪堪掀起眼皮,满是倦懒的还没等细看,那脚步声已经奔到自己面前了。
  郁垒急急忙忙的将自己双手捧着的东西推到青衫女面前,慌乱道:“她…她……”
  青衫女拧紧眉头注视着郁垒手中沾染着血迹的红色鲤鱼,她情绪颇为复杂的问道:“是神荼?”
  郁垒立即点点头,又慌忙地解释道:“我遇见她的时候她还不是这个样子,但她当时好像受了很重的内伤。”
  他说话间换了口气,继续道:“我没有看见伤口,只是她身上肉眼可见地长出了许多鳞片,我抱着她来找你,路上她鳞片越长越多,最后竟然成了一条鱼。”
  青衫女眉头越皱越深,郁垒从未见过她这样大幅度的表情。
  他心下更是慌了道:“她到底怎么了?”
  青衫女目不转睛的盯着已成鲤鱼的风黎,缄默了好久才开口道:“早知如此,我就该带你回来的。”
  她念叨完这句才肯抬起头来看郁垒,与他解释道:“这种情况我曾见过几次,若是没记错的话,她这是被妖下了生死咒。”
  郁垒道:“生死咒?”
  “是个玉石俱焚的下下策。”青衫女叹了口气道:“妖若是被逼到了绝境,便会以废掉全部灵力为代价来与某人置换生死。”
  “若成功了,两者本体也就互换了,被置换的那位便替置换者去承受一切。”
  郁垒半懵半懂道:“也就是说人和妖互换成功了,妖就成为了人,而人也就成为了妖?”
  青衫女道:“嗯。”
  郁垒又道:“那要是失败了呢?”
  青衫女坦言道:“被置换者无恙,置换者则散尽灵力而消亡。”
  郁垒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鲤鱼又道:“所以神荼她被置换了?给她下咒的那个妖本体是条鲤鱼?”
  青衫女抬手去摸郁垒捧着的红色鲤鱼,若有所思道:“虽然不知道她怎会惹上事,但与她置换的那妖想必是在魂飞魄散前对她下的咒。”
  郁垒如遭雷劈道:“什么!神荼要替它魂飞魄散!那妖为何如此歹毒!竟连让她凝成魂魄的机会都没有!”
  本就生离许久,再见时又成了死别。
  风黎在郁垒怀中渐渐凉掉体温的时候,郁垒还期待的想过风黎也许能凝成魂魄,那样的话,起码还有个念想。
  而如今这莫名的插曲连郁垒仅有的念想都打破了,他方才那股子怨愤又涌上了心头,眉宇间的戾气也去而复发了。
  青衫女见他面色不对,连忙伸手去按住郁垒的肩膀。
  她沉声道:“生死、是非、善恶,自有定数,你若心里横生怨怼,必将先反噬自身,及时止损,莫要因此堕落。”
  “可我心有不甘!做不到及时止损!”郁垒突然抬头,眼眶微红,眼里却似深渊不见底,他低怒道:“你说生死、是非、善恶皆有定数,若真是如此,那妖就该自己魂飞魄散,凭什么要神荼替它承受!”
  青衫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皱眉看着他。
  “什么狗屁定数!”郁垒盯着青衫女的眼睛逼问道:“要是这天地间有定数可言,那你且先说说为何众神要以死救世?生死有命的话还怕什么灭世浩劫?”
  许是郁垒的怒火过旺,竟然烧起了青衫女的情绪。
  她罕见的带有些愠色道:“你不肯出山,整日守在这枕山一隅,你可知如今外面的天地是何模样?”
  郁垒刚要开口,青衫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抢先一步又道:“众神以死带走了灾害,却带不走着世间无数怨念遗憾。
  无论是那些死于杀戮的生灵,还是那些无辜惨死的生灵,只要是横死的便都不是善终。
  万物因意识而化形,有思想有实体才算是生命。
  可在各种因素下身死却意识仍在,这些意识凝聚成飘荡的魂魄,越来越多的徘徊于天地间。
  一个意识从出现到化形也许要千万年,可消亡却只需要先毁形再消磨意志,在无望的时间里慢慢丧失一切思想,没多久便彻底消散了。
  如今这天地间的魂魄比越来越多,消散的也越来越快,而新的生命却少之又少,再这样下去,真正活着的生命便屈指可数了。”
  她越说情绪越重,说到最后,几乎是带着些愠怒的低吼道:“你真当众神的死改变了命运?你真当这场灭世的浩劫就这么结束了?”
  她这么一大段话说下来,怎么也没想到郁垒还能愤愤的接上话。
  只听他依旧振振有词道:“我不懂,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这些游荡的魂魄在受到时间的冲刷洗礼之后,转入轮回,再一次的化形得以生命呢?”
  此言一出,青衫女眼眸一瞬,似是恍然大悟。
  她怔住良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喃喃道:“一语中的,此番竟是我狭隘了。”
  青衫女脸上阴霾不再,转眼间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郁垒捧着的红色鲤鱼,斟酌许久才抬眼问郁垒道:“她若活了,你便能甘心了吗?”
  听言,郁垒眼神一亮,连忙问道:“她还能活?”
  青衫女点了下头道:“代价很大。”
  郁垒立刻应道:“可以!”
  青衫女面色沉了些,问他道:“要你的命呢?”
  郁垒道:“可以!”
  青衫女又问道:“要你魂飞魄散呢?”
  “可以!”郁垒答的没有一丝犹豫,说完又表决心道:“只要她能活!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
  青衫女有些看不懂郁垒,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就这么想她活?你就不想活着吗?”
  郁垒低头看了看手里捧着的红色鲤鱼,目光柔和道:“若是我和她只有一个能活下去,那必须是她,我……”
  他顿了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缄默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她之前过得太憋屈,离山后我看也没过的多好,就这样消散了未免太凄惨了点。”
  郁垒抬头看向青衫女,缓缓露出个笑容道:“我不一样,我安度了这么多年,还知道了许多她曾经不敢问你的事,她活了,我便没有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风黎身体力行的演示了什么叫错误信息的传递,郁垒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极端信任,这是阴差阳错的开始,也是几人命运交织的起点。
 
 
第140章 轮回重生
  青衫女明知郁垒将风黎看的最重,却还是要再三地问他是不是愿意以命换命。
  然而真的听见了郁垒坚定的选择,她心里却又五味杂陈起来。
  刚刚郁垒那颇为失控的神态语气,令青衫女不禁想起了当年的祝融。
  所谓及时止损的道理任谁都懂,但懂不等于能做到,为了以绝后患,要么顺其意解开心结,要么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青衫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对不对,但是就目前来说,她所想所做的便是最该走的道路。
  起码于她自己而言,是最该做的。
  郁垒见青衫女缄默,生怕她再思考会儿就不同意让他换风黎活了。
  郁垒连忙上前道:“她若死了,我活着没什么意思的,求你了,救活她吧。”
  青衫女回过神儿来,叹道:“你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双生,自是骨血相融的最亲,若想她活,那便你来挡了她这魂飞魄散。”
  郁垒道:“要怎么挡?”
  “以我灵力搭建你与她的连接,将你也算进这生死咒,魂飞魄散的便成了你。”
  青衫女说罢,又补充道:“但她与那妖也就共生了。”
  郁垒不解的重复道:“共生?”
  青衫女道:“你只替她承受了魂飞魄散的代价,并不能参与他们二者的互换,也无法解除这他们之间的生死咒。”
  郁垒微皱起眉头道:“那怎么才能将这咒解开?”
  “这终究是他们之间的咒,旁人是无法解开的。”青衫女伸出手轻轻搭在鲤鱼头上道:“能共生已是万幸,就这样吧。”
  郁垒却愤然道:“可那妖该死!”
  青衫女微怒:“郁垒!”
  “若是这样,神荼就算活过来了,也成为一条鲤鱼了是吗?这咒解不开她就永远以妖的身份活着吗?”郁垒不肯罢休:“她不会愿意的!她不会想成为妖的!你肯定知道解咒的办法!你帮她解开这个生死咒好不好!”
  青衫女拗不过他,无奈之下也只能如实说:“之所以说此咒为逼不得已的下下策,那就是因为一旦下咒成功,想要解开只能他们两者之间彻底消失一个。”
  郁垒捕捉到重点:“也就是说,杀了那妖这咒就解开了?神荼就能做回人了?”
  青衫女没接话,凝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垒忽然想起自己要魂飞魄散换风黎活,根本没机会去杀了那个妖,思及此,他便一下泄了气。
  青衫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与他说道:“你总以你的角度去想她,但她究竟发生过什么是你我所不知的,总归是太片面了。”
  郁垒低着头,固执说:“再片面我也知道她不会想成为一只妖,我只恨没机会帮她解咒。”
  青衫女无言,郁垒又道:“我虽死无憾,只愿神荼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那妖,替自己解了咒。”
  青衫女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少年,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便不再继续接话。
  青衫女抬手接过郁垒捧着的红色鲤鱼,继而往冰泉边走去,郁垒紧跟其后。
  直至青衫女抬手割了自己的手腕,献血喷涌出来时,郁垒才后知后觉的问她:“你说把我算进这咒里需要你用你的灵力做连接,那会不会对你有影响?你会因此怎么样吗?”
  青衫女专注于手上的事,无意识的脱口道:“无碍,我也该陨落了。”
  “!”郁垒猛的抽回自己的手腕,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青衫女道:“你会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