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路——炸毛
时间:2022-05-29 07:47:57

  少年见她不说话,尴尬的咳了声又道:“还…还去不去枕山了?”
  风黎回过神儿来,问道:“你昨天不是走了?”
  “我…”少年叹了口气,有些赌气似的道:“我答应护送你,那我无论如何也得兑现了承诺才走,没到地方之前我可不想言而无信。”
  听到这些话,风黎心里泛起酸楚,她之前的矛盾和纠结在这一刻突然偏向了少年。
  她想着既然她都能揣测明白神意,那这冰锥不管流落到谁手里,总会有明白人会猜到这一切的。
  反正那个神被封闭着一时半会也逃不出来,冰锥流传出去就行,何况她就算到了枕山也不一定能见到郁垒。
  要不算了吧,不至于非得牺牲这个少年。
  风黎这么想着忽而释然了,继而对少年道:“没关系,你想走就走,本就……”
  少年忽然急了道:“我不走!”
  风黎:“……”
  少年深呼吸了口气,似乎在安抚自己抑制不住的怒意,接着他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我说了送你去枕山我就一定给你送去,在没到地方之前我不会走的。”
  他说罢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了句:“不走就是不走,赶我也不走。”
  风黎:“……”
  少年觉得自己刚刚可能话重了,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没话找话道:“那什么…我去找点吃的,吃完了就继续赶路。”
  他说完就逃似的消失在风黎视线里了。
  少年并未走远,只是在风黎看不见的地方背靠大树生闷气,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他怕走太远她会有危险,尽管这里四下荒凉,除了参天大树就是杂乱无章的野草。
  他昨天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想留下的心最后取得了胜利。
  少年昨晚也是一宿未眠,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选择继续护送少女。
  自己竟然尽心尽力的要帮一个始终对自己冷眼相对,甚至要杀自己的人?
  是的,昨晚风黎要对他下杀手的时候他知道。
  他好歹是妖啊,不仅活生生的,还有不低的灵力傍身,怎么可能对少女这么一个飘飘荡荡的魂魄的举动毫无知晓?
  从风黎走过来到抬起胳膊,那股无法忽视的杀意沁透了少年的心。
  直至少年要挥臂那一刻,少年还抱有侥幸心理的等待她收手,可她没有,她果断又决绝的要杀他。
  情急之下少年都没有撕破脸,而是将藏在袖子里的冰锥抖落了出来,至此,这场蓄意的刺杀才算结束。
  少年背靠大树冥想一整晚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做错了,为什么少女就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他扪心自问自己对她够好了。
  少年不知想不明白风黎的心思,他连自己的心思都琢磨不透了。
  人家要杀他,他倒好,还想着要是真死了,把那个冰锥给对方傍身。
  少年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就没见过这么自贱自贬的!
  那个冰锥虽是他无意中得到的,但他知道那东西灵力强大,无论是修炼还是干嘛都是个难得的助攻利器。
  …虽然他后来发现那冰锥上似乎被设下了禁制。
  但尽管如此,那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物件,不能为非作歹,起码也能护身唬人吧。
  他是想带着这处处奇怪的冰锥去问问那些有些见识的大妖的,但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能问,此物一旦露面,必然会引起无数争抢。
  经过这一路的琢磨,少年根据自己所有的见识和听闻,能大概猜出来这东西绝不是人族妖族来的,大概率得跟神明相关。
  而他跟风黎说这是真神灵核,其实他当时一时逞口舌之快乱说的。
  经少年一晚上的冷静,他发现自己还真没准就误打误撞的猜对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少年不是个求强的人,他自由自在的活着挺好,那东西就算是神的灵核,他送都送出去了,便也不会再要回来了。
  少年这一晚上琢磨冰锥的时间就那么一会儿,琢磨风黎却是生生琢磨到天亮,尽管如此,他都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是以,他就这么既唾弃自己,又克制不住的去找风黎说话了。
  随着俩人再次启程去枕山了,这个小插曲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只是自此之后,少年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他继续对风黎好,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他开始希望自己的不断付出能得到一点回报,哪怕是一点点的回应也好。
  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风黎的一切越来越重视。
  可他好像适得其反,风黎对他越来越冷漠,甚至又接连的起了几次杀心。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自己那天不肯离开后,风黎就已经彻底的狠下心来了。
  风黎想着好人和坏人不能都做,那就从头到尾坚定的当个坏人吧。
  收起一切的优柔寡断,认清自己的目的,杀了少年附在他身上,去见郁垒,亲手把灵核给他,如果能再见青衫女一眼最好不过了。
  各怀心思的旅程终会抵达终点。
  直至枕山脚下,少年的满腔热情才彻底冷却了下来。
  他终于承认自己是爱上少女了,多荒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她。
  在少女对他痛下杀手,他却没有反抗的时候?还是在少女起了数次杀心,他却不舍离开的时候?亦或更早,在他初见少女清澈眼眸的时候?
  他听过爱,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从前觉得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都是那些妖吹嘘神乎其乎。
  可如今,他切实的感受到了,才知道爱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无法控制,更无法权衡利弊,若是陷入其中便难以自拔。
  一路上,风黎对他起了数次杀心,但他却因对方始终没真的下手而心有安慰,自顾自的以为少女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可这一切终究在他们抵达终点时幻灭了。
  风黎拿着那个他送的冰锥刺穿了少年的心脏。
  强大的灵力本不该让少年感受太多痛苦,可少年却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
  风黎下手稳准狠,却在拔出冰锥的时候颤抖了。
  那一刻,少年的血喷涌而出,甚至溅在了咫尺之间的风黎脸上。
  少年看见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沾染着鲜血,犹如一朵在寒山高岭间绽放的血色玫瑰,冷艳弧傲蔑视一切。
  她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少年却依然觉得好看的很。
  少年在风黎转身欲走的那一刻才骤然回过神儿来,他知道自己要魂飞魄散了。
  他没想过少女会这么狠,竟然用灵核杀他,竟然连化成魂魄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能是爱意太浓重,也可能是爱而不得的不甘。
  少年的所有感情在这一瞬开始变质,始终被践踏的爱尽数化成了恨,顺着心口的血涌了出来。
  奄奄一息的少年犹如回光返照般。
  只见他抄起手边一颗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划破了自己额间,紧接着反手划破了风黎额间。
  在风黎还未来得及错愕前,少年捧住了她的脸猛的靠近自己。
  额间相抵,血痕相融,少年语气低狠道:“跟我一起去死吧。”
  风黎只觉额间一烫,紧接着那一点烫便开始蔓延开来,头晕目眩下,她浑身开始细细麻麻的疼痛起来。
  少年松开了她,风黎看见少年身形缓缓模糊了起来,像是一场晕眩的幻觉被风一吹就能四处飘散了。
  与此同时,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皮肤上长出了无数细小的红色鳞片。
  风黎去抓少年的肩膀,质问道:“你干了什么?”
  少年冷冷的勾起嘴角,不紧不慢道:“这是我妖族的生死咒,此咒一旦落下,我便与你互换了生死。”
  “你和我之间必须魂飞魄散一个,这咒才算是消除了,若非如此,你便永为妖身,你也就永远的成为了你眼中的怪物。”
  说完他顿了下又道:“哦对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你也只能当这么一会儿怪物了,你马上就要替我魂飞魄散了。”
  互换生死,也就是说即将魂飞魄散的便成了风黎,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后悔没早点杀了他。
  少年看见她眼底的嗜杀,自嘲似的低笑了声又道:“趁现在诅咒刚下,你我还未转换完,你立刻连妖身带魂魄一起自杀,我也就必死无疑了。”
  他凑近风黎耳边,蛊惑般的语气哄道:“我知道你替我死的不甘心,那就带着我一起去死吧,这样咱们这一人一妖,也算殊途同归了。”
  少年说罢往后分开了些距离,静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风黎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看,一路走来他总是挂着笑,他五官出落的精致,尤其是那双凤眼,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柔感。
  可此时的他却令风黎很是陌生,他在笑,眼尾也是弯的恰到好处,可风黎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笑意,亦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风黎不知道是被他看的,还是因为生死咒互换的原因,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在侃侃流血,心脏抽痛难耐。
  少年笃定少女会杀了他,他不相信少女会替自己去死。
  他与少女相处这么久,拿出了自己全部真诚与热情,都不足以改变少女的冷漠与不在乎。
  他倒也没再打算强求了,他只想有始有终的送她到枕山就一别两宽的。
  可是少女杀了他,一路以来犹犹豫豫最终还是亲手杀了他。
  此番恩将仇报置之死地的行为,任谁都无法理解,少年没法不恨她,换谁都不会不恨。
  爱之深恨愈重,那就一起去死吧。
  少年心有成竹的等着玉石俱焚,却怎么也没想到少女一把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走去了。
 
 
第139章 当局者迷
  风黎双眼失焦太久,久到郁垒忍不住伸出有些颤抖手去探她的鼻息。
  虽然很弱,但好在还有呼吸,郁垒这才缓缓的呼了口气,哑声唤道:“阿姐?”
  风黎缓缓聚集视线落在郁垒脸上,三年不见,她这个弟弟五官出落挺拔了不少,身量也比自己宽阔了许多。
  不过她没时间感概岁月不饶人,更没时间闲聊叙旧,她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替某人去死了。
  当然,她心想着是她自己活该。
  风黎本来还觉得以少年的性子,死后若是成魂魄了也是活不长,还不如直接消散了好,但现在看来她是不够了解少年的。
  不过事已至此,再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她也要消散了,若这个结果是少年想要的,她便也认了。
  此刻,风黎只能自私的顾着眼下。
  她这一路艰难回来,就是要传达自己所知道的给郁垒,将所有的希望寄托给郁垒。
  风黎张开嘴时,话音未出,鲜血先涌。
  她艰难的咳了咳,尽量言简意赅的与他说道:“我此番下山经历颇多,我想尽数讲给你听,可我没有时间了,便只与你说些要事。”
  郁垒听着她虚弱的声音心疼不已,他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耳朵伏低至她耳边,轻声道:“嗯,你说。”
  风黎将冰锥推进郁垒怀里道:“此物是当年撞不周山而亡的那位神明的灵核,你且收好。”
  郁垒听言立刻要抬头去看,却被风黎抬手压住头,好让他继续伏在自己唇边听。
  风黎从刚刚见到郁垒时,就刻意的将身上裸露着的,例如胳膊手腕这些地方长出鳞片的地方都遮挡着。
  可就在片刻前,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脖颈也开始疼的发麻,想必是也都长出了鳞片。
  她不想让郁垒因此分心,只想着能在死前赶紧交代完所有。
  风黎尽力控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楚,与郁垒道:“我在不周山见到了那个被天谴都劈不死的神。”
  郁垒愕然道:“什么?他没死?”
  “嗯,他没死。”风黎压着郁垒的头不让他动,继续道:“他被众神封印在一处密闭空间了,你拿好我给你的灵核,有朝一日去杀了他。”
  郁垒茫然道:“阿姐,我没太懂你说的是……”
  风黎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懂,但你记住我这些话,以后的日子反复琢磨,我相信你肯定会想明白。”
  郁垒完全是无条件的信任风黎,只应了声便继续听着。
  风黎轻咳了声又道:“众神当初在不周山之所以没杀了他,那是因为神明互杀,他们做不到。”
  “所以他们合力聚起了已逝的那位神的灵核,目的是以此作刃,为了给后世审判那堕落神明的权利。”
  “你是说众神下不了手,又觉得他该死,便想借刀杀人?”郁垒说着想起了什么,又迟疑道:“众神的意思,那她……”
  风黎知道郁垒说的是青衫女,截住他的话道:“别让她知道,众神之间的感情颇为复杂,我不想她为难。”
  郁垒皱眉道:“那这灵核要怎么……”
  风黎道:“我带着此物一路,也研究了一路,我发现此物被设了数层禁制,想必众神也不想此物成为行凶作恶的工具。”
  她叹了口气道:“我至今也没琢磨明白这上面是什么禁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开,你且先将这东西收好,待到你有足够的能力解开禁制,再去给那个神该有的判决。”
  她说罢,又连忙补了句道:“你要变强大,解除了禁制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去,哪怕等上千万年也无妨,我不希望你落得我这个下场。
  风黎这句话落下便久久没了下文,就在郁垒忍不住要抬头去看她,想要问问她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口中说的下场又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风黎又忽然没来由的道:“我那天我真的没想跳下去。”
  郁垒动作停滞,继续保持低头伏耳的动作,轻声问到:“什么?”
  风黎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声音几乎虚弱到听不清,她有气无力道:“我是说你将我从山巅拉下来的那天。”
  郁垒瞬间皱了眉,他想起那天去山顶找风黎,却看见她一只脚悬空的迈了出去,整个人都跟丢了魂儿似的浑然不知自己处在什么危险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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