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之前温焯拉着女娲,是打算去杀光这些‘人’吗?
在众人震惊之余,温焯不咸不淡的开口道:“那时候想着及时止损,以为只要杀掉这些所谓的‘人’就好了,哪知道……”
哪知道天意难违,‘人’的出现已成定局,以一己之力逆天而为,不仅没有将局面变好,反而招来了天谴。
不过转念一想,那时候的温焯怎么会知道这些,他大概是觉得女娲造人,他也帮了忙,事已至此,他便是难辞其咎。
果然,无论是现在的温焯,还是曾经的温焯,骨子里都有着改不了的倔强。
哪怕是被三道天谴劈过了,他还是不肯罢休,试图杀光所有‘人’。
最早的那批‘人’身上流淌着女娲些许神力,远比后来孕育的后代人们要强大聪慧的多,寿命也稍长一些,这些人成为了各部落的首领。
这些首领带着人们与妖族抗争,人们发明武器,研究谋略,在与妖族的常年的厮杀中占据上风。
直到有一天,神明降世,反转了局势。
那位神明参与了杀戮,偏向着节节败退的妖族,见人便杀,所经部落血流成河。
人妖大战,是后天生灵和先天生灵的角逐,是时代前进的必然。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任何事物都是不断发展的,谁也无法阻挡。
哪怕是神明,也无法拖住新时代的车轮。
若是有谁强行插手,总会适得其反,成了时代车轮前进的推手。
千万年后的风黎一行人,用秃女的视角去看当年事,是带着已知结果去看的。
他们知道未来是什么结果,但当时的人、妖、哪怕是神,都不知道之后会如何。
他们不知道谁会在这场厮杀中取胜,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所以,他们拼尽全力,谁也不肯退让,定要杀个你死我活。
画面里的温焯杀红了眼,他顶着天谴再来的风险继续杀人。
而那些弱小的人,在真神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除了死亡别无选择。
但这天地间,山川河流处,人早已无处不在,是杀不完的。
温焯杀来的,只能是又一道天谴,又一次碎经络、挫骨骼、生不如死的折磨。
只是他依然不改,在不知后果的前提下,他偏要一意孤行。
第89章 诸神之战
天谴频频而至,惊天动地,万物皆有所感,诸神也察觉异常。
最先赶过来的是一位众人从未见过的神明,起码众人没从秃女的视角里见过。
只见他从天而降,眉眼凌厉,眸子里透着冰霜,身披藏青色的袍子。
这种藏青色,蓝的发黑,给人的感觉过于深沉。
若是说温焯身上的赤橘色像刚点燃的火苗,那这位神明身上的藏青色,就像是取自极深海底的一捧水。
显然他与温焯关系匪浅,不然也不能刚来就给温焯一横拳。
这位突然的举动给本就被天谴重创的温焯捶倒在地,好不狼狈的吐了一大口鲜血。
画面外众人:……
画面外的温焯:……
而画面里的温焯,似乎毫不在意。
他抹了下嘴角的血,单手撑着锋芒站了起来,只是草草的看了那位一眼,看样子并不打算有什么解释。
然后…他竟然完全无视这位刚刚打了他的神明,转瞬又去杀人了!
被无视的神明彻底怒了,冲上前去又是一拳,不过这次他在温焯倒下去之前,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用力晃着杀人杀的双眼失神的温焯,愤懑道:“祝融,你疯了吗?”
画面外众人:!!!!!
听到这名字的一刹那,众人猛的转头去看温焯。
而对方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们这个反应,低声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是叫这名字来着。”
风黎逐渐挑起一边眉毛,盯着他道:“以前?”
温焯顿了下道:“嗯,以前。”
因为改了之后就没人叫过了,非要说具体什么时候改的,大概是从炼狱出来后,被风黎问名字的那一刻。
总不能跟她说自己是上古时期的超级强神祝融吧,就算吓不死她,以当时的情况,也得被她笑话死。
也就是那时候,他现编了个名字,温焯。
话说回来,那时候的风黎确实承受不住这样的真相。
而此时的风黎,所有的震惊,都在知道他挨了四十七道天谴的时候吓没了,所有的情绪,都在亲眼目睹他经历天谴的时候用尽了。
无论他曾经是谁,那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是温焯而已。
风黎切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过头继续去看画面。
众人已知画面里身穿赤橘色袍子的是祝融,再一细想,便很好确认这位身穿藏青色又与祝融关系匪浅的神明是谁了。
毕竟上古时期的战斗型大神本就不过三四,能与祝融不分上下的除共工别无二选。
再接着看画面里的两位,祝融被共工晃的嘴角不断渗出鲜血,依旧不吭一声,共工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在祝融眼里看见了他从未见过情绪——绝望。
共工惶恐道:“祝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怎么杀不完啊?”
祝融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问共工还是问他自己,他累极了,也无助极了。
天大地大,有山川、有河流、有草木繁花,更有生灵百态活跃在漫山遍野。
这些美好的景象,是众神耗费万年光景,损失大量神力换来的。
可现在,人与妖的矛盾爆发,天地间只剩苦不堪言。
山川四处横尸,河流染成血红,草木被践踏折损,花香被血腥覆盖,目光所见尽是凌乱厮杀。
以祝融一己之力,他能干什么呢?
忽然,祝融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他甩开共工抓住他肩膀的手,欲转身离开,共工连忙抓住他胳膊道:“你要去哪儿?”
祝融抽出被抓住的胳膊,只道:“那些‘人’喜欢抱团,那我便将这四散的妖兽集结起来,那些‘人’有首领指挥,那我便亲自引导众妖,直至杀光所有‘人’。”
共工显然有些不可理喻,茫然道:“你为什么非要杀掉这些他们?”
祝融道:“因为他们不该活。”
“祝融!”共工怒道:“他们也是生灵啊!”
祝融冷哼一声,鄙夷道:“一群泥点子,妄图赶绝妖族,成为这大地的主导,凭什么,他们凭什么?”
共工属实不理解祝融为何如此厌恶所谓的‘人’,但他不想看他如此疯魔,忍不住的劝道:“万物生长乃是天数,天地间总会出现新的物种,‘人’的出现,是命运使然……”
“才不是!”祝融打断他道:“他们不过是一群泥点子,他们才不是……”
祝融说到这便没了声音,共工不解道:“不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祝融道:“他们必须死!”
共工看着他嗜杀的眼神,突然语塞道:“…祝融。”
祝融似乎不愿再与他争论,转身一闪便没了踪影,只剩共工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茫然的扫视着满地的血腥,眼看着那些生命短暂的‘人’身体逐渐腐烂,继而化为泥土。
共工不知道这些‘人’如何而来,亦不知道这脆弱的生命是怎么做到如此坚韧的。
但他知道,存在即合理,妖是,人亦是。
若是两者之间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那也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磨难,无论最后谁胜谁败,那都是他们的命数。
众神作为这场厮杀的旁观者,理应避世不见,可祝融插手了两族的纷争,将这一切都搅乱了。
他不顾天谴折磨,与妖族为伍,局势发生了巨大的逆转,人族溃不成军,挡无可挡,沦为杂草般任妖族宰割。
随着人族的死亡数不断增加,祝融所遭的天谴愈加频繁。
照这样下去,怕是人族灭尽那一刻,他祝融也被这累积的天谴劈个形神俱灭了。
共工无法看他一错再错,继而投于人族阵营,帮其抵抗妖族的强攻。
他此举,给了濒死的人族一线生机,局势再次变成不相上下的局面,俩族趋于平衡,天谴也就没再继续劈温焯了。
至此,再无神明可置身事外。
一场人族与妖族的战争,接二连三的卷入神明参与,并且越演愈烈。
众神各有立场,有的觉得众生平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有的认为人族是后来者,是入侵者,还有的认为妖族残暴,需要制衡。
总归是,悲天悯人的有之,同情妖族的亦有之。
这场战争将众神划分成了两拨阵营,迎来一场改天换地的巨大浩劫。
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诸神之战。
众人用秃女的视角,游荡在比炼狱还要可怖的天地间。
尸横遍野,满目血色,四处生灵涂炭,无论是妖还是人,太多太多死前没能瞑目的。
而万物有灵所以化形,妖凝聚灵气,人融合灵气,本质是大同小异的。
所以,生灵横死,身躯便不在,灵气却萦绕不散,久而久之,这些散不去的灵化作魂,从此便有了魂魄一说。
那时并未有轮回,万物众生身灭后,魂魄离身无所去处,只得飘荡肆虐徘徊于天地间。
横死的魂魄怨气极重,整日无休止的哀嚎,泣声蜩螗羹沸。
秃女似乎再也受不了这周遭的事物,她突然奔跑起来。
画面外的方芜眼尖儿的认出了方向,疑惑道:“她是去找女娲大神了吗?”
风黎叹道:“也许是觉得此间天地,还不如那蛮荒之地的树上,打算逃走吧。”
然而,天地已乱,神明都未能避世,她又如何能逃?
不知谁先动得手,但那都不重要了,秃女卷入了拥挤不堪的斗乱中,被打的遍体鳞伤。
直到她从乱群中爬出来,她都茫然刚刚自己是经历了些什么。
秃女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大小伤口,没有流血,而是渗出大片黄沙。
画面外众人:???
这秃女究竟是什么东西化形而来?
除了那些先天神明外,其他后化形而来的生灵,皆归类为妖。
管这秃女是什么东西变得,总归不是人,就得站在妖的那边——尽管她并没有想站队参与战争。
秃女刚刚挨了顿莫名其妙的打,行动变得小心了起来,见到人就躲开,见到妖也绕行——估计是怕被拉去充数。
这天地间就没有个清静地,她躲得了一时又有什么用?
不稍须臾,她的小心谨慎就撞上了一波埋伏的人。
那些人见她时还犹豫了番,毕竟妖族多异兽,像秃女这样与人形类似的也有,只是太少见了。
不过,妖族总是跟人有区别的,例如秃女现在满身的伤口渗出的都是黄沙,还有这畸形的秃头,便能确认了是敌方。
那些人冲上来时,秃女第一反应是跑。
可惜,既是埋伏,自然是提前设了防的,秃女这一跑,转身就掉进了人们的陷阱里。
秃女被那些人拿网兜起来的时候,画面外众人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恐惧,在这样的情形下,秃女竟然开口说话了。
“求…求你们…放…放我…放我走……”
这是秃女第一次说话,虽然磕巴,但听得出她很努力的想把一句话说完整,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恳求。
没人理她,在秃女的视线里,那些人居高临下投来的目光是那样的冷漠,扎在心上犹如冰锥,透心凉。
那些人拿着武器靠近秃女,而秃女被网困的死死的,根本挣脱不了。
她慌张之下又开口道:“我…我…我没杀…我没…我到…到处躲…求你们放我…走……”
走字未说完,一根木棍上绑着磨尖的石头,就这样一把简陋的武器,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从秃女插入秃女后背,又是一片黄沙泻出。
第一刺完成后,迎来的就是第二刺、第三刺、第四刺……
秃女肯定是疼的不行,不然风黎他们看的画面不会这么抖。
秃女就在这样疼的浑身不停的抽搐的情况下,她嘴里依旧求饶着:“求你们…求求…求求你们……”
突然一根稍短的棍子冲到前面,带出来的是个小男孩。
秃女抬眼看去,这孩子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下去。
只见他拦在秃女身前,对着其他人求情道:“算了,要不咱们放她走吧。”
秃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出哆嗦的手就要去抓小男孩。
就在此时,那小男孩被旁边的大人一把拖走了,秃女只得抓了个空。
拖他那男人说:“往后面站,别添乱。”
那小男孩看了眼秃女,似乎还是于心不忍,又道:“可是她……”
“她是妖!”旁边的人怒道:“妖都该死!”
那小男孩道:“可她说她没杀人!”
“妖的话怎么能信!”
“你今日不杀她,改日就得被她杀!”
“你这小孩好生天真!”
“小孩,你今天放走她,下次谁放走你!”
……
这群人左一句右一句,那小男孩接不上话,正再欲开口的时候,拖他那人又道:“你现在觉得她可怜,你还记得你那被妖用利爪掏了心肺的母亲吗?谁来可怜她!”
此话一出,那小男孩儿如鲠在喉,终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小男孩被其他人拽到了一旁,随即旁人便一股脑的拿着武器挥向秃女,看这架势完全是要把秃女捣烂杀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