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云瑛如蒙大赦,一蹦一蹦地跟个兔子一样离开。
江沉阁推开殿门, 复又合上,将严寒风雪都关在外面,这才抖落油光顺滑的狐裘披风,一只灵巧的小狐狸从怀中跳下来。
招摇殿感受到有人前来, 殿中的法阵自动开启, 灵火埋在铺着厚毯的地面下, 将整座大殿都烘得暖洋洋的。
江沉阁一点灵光从指尖溢出,一豆烛火点燃莲花缠枝高脚灯柱,像是有感应一般,其余的十一盏宫灯次第点燃。
十二盏宫灯悉数燃烧,几乎照亮了整座宽阔大殿。
如今的大殿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华美,大殿的正中修筑九方台阶,台阶上正正方方摆了一把琉璃靠背宝座,宝座后是一幅沧云十三州的堪舆图;左侧被九扇双鹤雪松纹夹缬屏风隔开,屏风后置了一张寒冰玉床,玉床上唯有一个蒲团,床尾还有一铜制莲花顶香炉,投进香丸,袅袅的沉水香便充盈整个大殿。
右侧则有藏书千百策,三面都是书架,围合着中央的楠木案牍,案牍上放着简单的笔墨纸砚。那案牍旁摆着的长榻还是江沉阁来时不久才有的,现在被她拆了,做成狐狸窝。
看着殿内布置,江沉阁想象苍霄的生活。他会在大殿正中宗门砥柱议事;会在寒冰玉床上打坐修炼;会在案牍前细看一卷又一卷包罗万象的修炼功法……
看起来枯燥又乏味的生活,他的生命中除了宗门就是道法,直到遇见了她,他们会一起去雪山之巅看星星,会一起去捕灵兽,会一起建一座毛茸茸的琼屋,窝在里面静看雪落。
她悄悄扫视一眼灵识里的手镯,属于苍霄的玉珠又莫名地增添了几分好感值,明明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江沉阁心头百味杂陈,她握紧拳头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将灵识空间里的肉丁悉数摆出,按照小狐狸每一顿的分量分成十份,并罩上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结界,结界每过十二时辰都会消散,直至十天后所有的结界都会不见。
她给小狐狸留下十天的口粮,又推开半扇窗牖,若她十日后未归,小狐狸也能自行离开觅食。
将仅有的几块肉丁喂给小狐狸后,小狐狸舔了舔她的指尖,似在回味食物又似在挽留。
江沉阁眼底藏着温情,揉搓几下它的小脑袋和长尾巴。
素来以敏捷著称的小狐狸只觉紫光一闪,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
茫茫雪山中,一个紫色的小点正飞速移动,肆虐的风雪几乎将紫点吞没。
“呼呼呼——”江沉阁呼吸粗重,呼出的热气瞬间成了冷雾,迷蒙住眼前视野。
她决定了,要去丹心山找晏怀竹问清楚,他的腰佩不是被磨成珠子了么?就算现在看不见,她可以进入他的灵识,找到回忆,看个仔细。
一箭光矢闪过,高山上的巨石被击碎,石块崩裂四落,大的石块滚落山坡,小的石块则飞溅如暗器,眼见一个大石块骨碌碌朝着江沉阁的背后滚落。
江沉阁兔起鹘落避开石块,可旋即而来的雪崩,铺天盖地地将她整个人兜头淹没。
雪崩后,万籁俱寂,洁白宁静。
忽地,雪地里冒出一个光灿灿的光球,光球四周扬起罡烈的风吹开雪花,光球中是结着手印的江沉阁。
洁净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足迹,脚腕上的银铃随足迹泠泠作响,在寒冽的大雪中似弹奏着一首诡异凄美的曲子。
灵越一身银饰苗疆打扮,手持一把紫月弯弓,弓弦泛着令人生寒的冷光。
江沉阁狐狸眼微眯,果然是她在背后下暗手,“我以为苍霄已经给你说清楚了,若你有什么不忿,待我回来后再解决。”
灵越裸|露在外的腰肢冻得有点青灰,她唇色惨白,脚步沉重,打断三根鞭子的刑罚没有让她好到哪里去。
她冷冷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眉目如画,肌肤比雪还要白上三分,鼻尖冻得微红,却格外激起怜爱疼惜的保护欲,柔丽娇艳,似皑皑雪中最幽冷的寒梅。
她就好比天上的日月,而她灵越则是一点萤火。
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可笑,她灵越偏要争上一争。
手中紫月弯弓立在地上,灵越决绝道:“魔宗在上,我灵越挑战江沉阁,生死勿论,不死不休!”
将本命法器立插于地,乃魔宗挑战的规矩,且被挑战者不得拒绝。
江沉阁澄明的眼眸闪烁,灵越是宗门长老,苍霄的左右手,真的要废了她么……
不待她多想,灵越拉紧弓弦,箭矢射出卷起暴风雪,直击她的眉心。
紫色身影一闪,江沉阁犹如苍山的雪狐,躲过攻击。
灵越见一击未中,再次拉满弓弦,江沉阁不再给她机会,欺身而上,手中幻化出的焚身剑影刺向灵越的面门。
剑光擦过灵越耳边,削断鬓角的发,她狼狈地在地上一滚,否则断得就是她的脖颈。
仅此一招,她就知晓她们之间的距离犹如鸿沟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