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默默吃东西的小姑娘，“你既然决定去，是不是已经看过俄罗斯各个俱乐部的资料了？”
秦远歌摇头，“没有，你把那个菠菜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行了。”
“安德烈？你确定？”
“有问题？”
“那倒不是，只是……”李潇也不瞒她，“他年少的时候虽然名气很大，但自从他的女朋友过世之后，就变的非常乱七八糟，他已经被俄罗斯冰协开除了，没有资格办俱乐部，所以他背后也没有教练团队的。”
秦远歌吐出嘴里的骨头又夹了一块排骨，对这些信息没有一点担忧。
“这些跟他有没有实力没有一点关系，我要的是老师，不是明星。”
李潇也不多劝，安德烈与他有私交，他对他的能力自然是非常有信心的，不然之前也不会特别的请他过来指导远歌。
但现在远歌是找个正经的教练，安德烈会不会同意还两说，就算同意了能为她起到的助力有多少他心里也没有数，毕竟那个家伙没有一天是清醒的。
“这件事情我会尽快去联系，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你帮我处理好队里就行。”
秦远歌做事雷厉风行。
说了要走，拿到签证之后就上了去莫斯科的飞机。
她拖着小行李箱按着李潇给的地址坐了地铁去找人，按了半天门铃出来开门的是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
他似乎正在打扮，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口红，看见秦远歌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
“哇哦，东方娃娃，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秦远歌取下口罩，“你好，请问安德烈是住这里吗？”
男人看见她的脸一下子叫起来，“你是秦对不对？上个月世锦赛女单冠军！”
“嗯，你好。”
“我的妈呀，你的俄语说的真好，不看你的脸就跟我们俄罗斯人一样样的。”
“所以安德烈在吗？”
男人连连点头，“他是住这里的，不过现在不在。”
秦远歌放了心，地方找对了就没问题。
“那麻烦转告一下，秦远歌找他，等他回来了之后跟我联系，这是我的电话。”
男人接过她的小纸条，还是很激动。
“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我非常喜欢你的表演，尤其是短节目最后的那个刺剑，简直帅爆了。”
秦远歌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有喜欢她的粉丝，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忍住内心的喜悦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我叫伊凡，很高兴认识你。”他把笔记本和笔递过来，非常兴奋地强调：“可以写中文吗，我最爱了。”
伊凡欢天喜地的收了，见她拖起行李箱就要走，连忙关心地问：“你要去哪里？你是已经订了酒店吗？”
“我要去舞蹈学校，离这里不是很远，他们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宿舍。”
伊凡还没来得及问细节，秦远歌已经下了楼，他看着本子上锋芒毕露的字体，没想到小姑娘的内心比她的外表要坚强的多。
秦远歌没有语言障碍，来这里就跟从A城到B城一样简单，并没有感觉到很大的不适应。
学校的环境很好，虽然不在莫斯科的核心城区，但周围的小区都比较贵，相对环境也比较安全。
宿管是个胖胖的老太太，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样的华国小姑娘，又听她一口流利的俄语，越发稀罕的不得了。
“这就是你的房间，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找我，这是暖气开关，这是烧水壶，这是……”
秦远歌知道大概是因为信息不太对称，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对华国的了解似乎还停留在六十年代。
但人家一番心意，她也只是耐心地听她介绍完，然后礼貌地说了谢谢。
终于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秦远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是说俄罗斯人都很严肃的吗，怎么遇上的一个比一个话多。
虽然房间看上去非常干净整洁，但秦远歌还是用了点小法术直接又清洗了一遍，然后才把床上用品都铺上，走到阳台上打量四周。
正对面的是个小花园，有一些年轻孩子正在里面晒太阳，应该都是这学校的学生。
星冬舞蹈学院是个私立学校。
虽然是私立，但在俄罗斯非常有地位，主要是因为这里曾经出过两位莫斯科大剧院的首席，外加欧洲各大舞团的首席。
除了芭蕾舞，目前主流的舞蹈类型这里都有，而且除了专业课程也有针对秦远歌这样有个人需求的业余学生的课程。
总体来说，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秦远歌原本没这个打算，但是李潇跟队里申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顺利，后来才知道好像是陈轩之在世锦赛之后特意找了国家队，主动提出代替甄氏药业做国家花滑队的赞助。
赞助条款里面他都没怎么在乎金额，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给秦远歌最好的训练环境，只要她需要的钱都不是问题。
所以原本的短训变成了随便她自己，只要在冬奥之前归队，她想怎么折腾都可以。
如果不是上次战御跟她坦白，她恐怕也会觉得这陈轩之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现在一想，之前的很多事情就没那么奇怪了。
学院杯官方下场为她澄清，还有最开始训练的时候因为有雪之梦的赞助家里几乎没花什么钱，要知道光一双好的冰鞋一年就得一两万，还要看运动员费鞋的速度，冰场的训练按小时计算也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起的。
原来这个不要脸的一直都在默默地为她提供帮助，偏偏她以前却什么都不知道。
桌上的手机响起，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远歌点开视频通话，就看到战御的脸贴了过来。
“到宿舍了？”
“嗯。”
“看上去环境还不错，找到你的老师了吗？”
“没有，不过跟他室友说了。”
“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秦远歌听着树上小鸟快乐的吱吱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还是说：“战御，无功不受禄。”
战御看着她严肃的小脸，忍不住笑道：“陈轩之是个商人，你觉得他会做赔本的买卖？不是他来赞助也会有其他企业来赞助，赞助对于你们双方都是双赢，你如果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就努力训练，拿到的奖越大，他赚的钱就越多，你别想歪了。”
“是吗？”
“真的，你也说了这些钱也不是小钱，他又不是我的谁，为什么要投一个没保障的项目，我也不过是为你们从中牵线而已，他愿意继续赞助也是因为你自己厉害，他觉得你有市场潜力而已。”
秦远歌嘴巴动了动，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这么说来她也没有承他多大的情呢。
“嗯，我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秦远歌又去了一趟安德烈家，顺便准备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
开门的还是伊凡，他穿着睡衣，依然是全妆，见她又来了赶紧请她进去。
“他还没回来？”
伊凡给她倒了一杯清水，“你早上走的太快，我原本想跟你说的，安德烈经常出去喝酒，一个月里能有四五天在家里就不错了。”
第56章 找人
秦远歌闻言并不慌。
来的时候李潇就跟她说过了, 安德烈近些年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上次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也能看出来这个人我行我素, 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那平时他怎么联系别人的？”
伊凡闻到炉子上的菜快糊了，赶紧说了句不好意思, 跑到灶台边收拾起来。
“看他心情，手机就在他身上, 心情好了就接，不好打一百个也没用。”
秦远歌看他端着一大盘土豆泥出来，看着卖相不怎么样，闻着挺香。
伊凡又装了两盘牛肉，拿酱淋了放了一盘在她面前。
“还没吃饭吧, 不介意的话一起吃？”
还没等秦远歌回答, 他又主动解释说：“我之前也是运动员, 东西没放什么不能吃的，你可以放心。”
秦远歌正在考虑晚餐的问题, 飞机早上到的机场，她忙到现在早就饿了。
她走到桌子旁, 道谢坐了下来, 伊凡高兴地拿了一副干净的刀叉递给她, 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来俄罗斯是专门为了学舞蹈的吗？”
“不是, 我来找菠……安德烈。”
“我很好奇呢, 你之前是不是就认识他，我看你比赛的时候使用的步伐编排非常像他的风格。”
秦远歌吃了一口肉, 虽然味道有点淡, 但肉质很好, 配着酱汁挺好吃。
“是，他去华国的时候曾经指导过我几天。”
伊凡一脸我就说的表情，“他居然会愿意教学生，这真是不可思议，他自己都多少年不上冰场了。”
秦远歌想问他为什么会被冰协驱逐，但这是人家的隐私，她觉得问了伊凡也不一定会说。
“你知道他平时在哪里喝酒吗？”
“酒吧啊，夜店啊，还能哪里。”
“如果不麻烦的话，请把你知道的地址都告诉我。”
伊凡满脸问号，“你要自己一家家的去找？”
“对。”
“上帝，你是未成年好不好，这些地方根本不能进，再说了他做事总是心血来潮，没有固定的地方，莫斯科的酒吧夜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办法不行。”
“行不行我说了算，你要是有什么信息就麻烦提供给我，实在没有我就自己地图搜索。”
伊凡着实被她吓着了。
他以为的东方娃娃，娇小玲珑，可爱软糯，就像一朵温室里养大的美丽兰花，没想到竟然是个浑身是刺的仙人掌。
“你挺有意思的，不过我可提醒你先，安德烈这个人软硬不吃，如果你找他是为了当教练的事，我劝你趁早放弃。”
“有一就有二，他既然教了我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第二天伊凡联系她，一起先从他知道的地方开始找，但都一无所获，一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才从一个酒保那里听说半个月前他似乎接到一个电话，当天晚上就急匆匆地走了。
“你知道是谁打来的吗？”
酒保摇头，想了想又说：“好像是胡日尔的谁。”
伊凡立刻恍然大悟，“哎呀，肯定是老太太那里出了什么事，原来如此，谢谢了。”
秦远歌跟着他走出酒吧，伊凡搓搓手说：“我明天想办法买张火车票，然后去胡日尔找他，你在学校等我的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
“胡日尔离莫斯科可远了，坐火车要四天，你这小身体可受不了，虽然是四月那边还在西伯利亚的寒气中，你可别冻病了。”
秦远歌很感激他。
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人家陪着满莫斯科的跑，现在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坐飞机吧，我请你做我导游，食宿交通都是我负责，你帮我找到安德烈就行。”
伊凡倒也不推辞，他和安德烈都是大穷鬼，飞机虽然舒服但是对他来说是奢侈品，小姑娘既然这么大方，他坦然受着好好服务就是。
“行嘞，我这就去订机票。”
秦远歌手上的钱是世锦赛的奖金，4.5万美元全部都进了她自己的口袋。
谢澜说她也十六了，大多数时间在外头训练，所以有什么需要的自己看着办。但她平时除了偶尔偷偷吃点甜食，几乎没有任何消费，这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在天上飞了六个小时，飞机到达了伊尔库兹克。
这里离胡日尔还有一段距离，伊凡租了车，带着秦远歌在小餐厅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他们要去的是奥利洪岛，那是贝加尔湖上最大的岛屿，胡日尔是岛上唯一的小镇。
四月的贝加尔湖已经进入化冰期，但依然寒气逼人，尤其是今年前两个星期甚至还十分反常的下了暴雪，减缓了冰面融化的速度。
秦远歌坐在后座玩着手里的九连环，对外头的风景一点兴趣都没有。
伊凡倒是打趣说：“每年有很多从华国来的游客，都是为了看这一路的白桦林还有冰雪，你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要是每天都生活在冰雪里，也不会对它们有特别大的好奇心。”
伊凡笑起来，“那倒是，我就是喀山出生的，雪啊冰的我们都不怎么稀罕。”
秦远歌抬眼看他，“你是不是练冰舞的？”
伊凡从后视镜里朝她做了个妩媚的wink，“哎呀，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你不是说自己也是运动员吗，肢体动作比我更具有美感和流畅性，肌肉保持的不错但是却不是太重，不是很难猜。”
“是，我可是靠这个维持生计的，有机会带你去看我的冰演。”
秦远歌看向窗外，越往北走，明显感觉到景色都开始萧瑟起来。
这个时候的华国已经是莺歌燕舞，春暖花开，可这里依然笼罩在莫拉娜女神的统御之下，想到这里秦远歌有点头痛，都来到人家的地盘了，不去拜会一下好像不太礼貌啊。
晚上八点多，秦远歌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伊凡下了车，走到一户人家门口用力拍了拍院子外的木栅栏门。
“达丽雅阿姨，我是伊凡，您在家吗？”
屋子里头灯火明亮，在北风呼啸里看着格外温暖。
没多大一会儿小房子的门打开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跟里头似乎争执了两句，然后慢吞吞走了过来。
安德烈穿着一件短袖T恤，一头金发在后面扎了个小啾啾，看见伊凡满脸的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