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歌走在通道的时候，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涌动。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心跳的很大声，浑身上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壳而出。
就在她的脚踏上冰场的一瞬间，她似乎明白身体想要做什么，她想滑行，想跳跃，想要在这块洁白寒冷的花园里开出属于她自己的花。
“华耀学院，秦远歌，参赛曲目《冬的祈祷》”
秦远歌很舒展。
这是华国花滑选手中非常少见的。
有不少孩子会去学舞蹈，但是站在冰上身体的放松度和陆地上是截然不同的，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对平衡的控制不足导致动作不能到位，即便是普通观众也能隐约感觉到做动作时候的犹豫和仓促。
而秦远歌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优雅而高傲地在冰面上尽情舒展自己的羽毛，时而跃起，时而旋转，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轻松自然，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十分契合她选的音乐，将冬的肃穆展现的淋漓尽致。
坐在裁判席上的严冰立刻拿起选手资料，看到秦远歌居然所有经验全部为零，也没有参加考级的记录，甚至连学习时长都没写。
他的目光落在指导教练的名字身上，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李潇，真的是为什么每次都能让他挖到好苗子。
“严老师，您觉得有问题吗？”
“……这是今天的选手中跳跃最干净，节目最完整的，我能有什么问题？”
“是啊，而且真的好看，不光是长的美，这姿态我只在俄罗斯的选手身上见过。”
“可惜节目难度不算太高，只有一个三周，剩下的都是两周。”
严冰不说话，这体校的老师说这话足以证明他的不专业。
技术分不是只有跳跃，虽然三周比两周的基础分当然是高的，但这种级别的选手跳跃数目不多，并不能拉开太多的差距，反而是接续步和旋转上，就能把分追回来。
钢琴落下最后一个音，秦远歌也在场上做出了完美的ending，现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美美美美美！】
【我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花滑原来这么好看的，我感觉是在看演出。】
【花滑又叫冰上芭蕾，原本就跟舞蹈有点关系的嘛】
【一群门外汉，跳跃都没几个，分不会太高的。】
【没有就没有，不妨碍我喜欢她的表演。】
【没水平的颜狗。】
【奇了怪了，我就肤浅，我就喜欢漂亮小脸蛋，关你什么事！】
直播间里吵的热火朝天，裁判席上的五位按照小分表也打出了各自的分，当看到她的分数刚刚超过了前面的两位选手时，除了严冰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动作编排上秦远歌比别人少一个三周跳跃动作，但是她其他的动作完成度都是无可挑剔，尤其是接续步和旋转，都是四级，基础分和GOE上的加分远远超过其他人。
而前面的两位选手，虽然报的也是四级，但实际表演出现了失误，只认定为三级，GOE上也出现了减分。
李潇在冰场旁跟秦远歌击掌，“了不起。”
“还行吧。”
“为什么突然换了步伐，差点跟不上节拍，我那时候还担心了一下。”
秦远歌并不在意，“动作难度够了才能比她们分高，至于音乐上我觉得是差不多的。”
“慢了一拍半，这不是差不多。”
“我真的听不出来。”
李潇无奈，今天她超水平发挥，还是不要太扫兴，便带着人去了等分区。
镜头怼脸拍到秦远歌，她抬手摇了一下，比赛前李潇已经提醒过她，会有拍摄，不过她却依然没有笑容。
【哇，她好酷啊。】
【应该是很担心成绩吧。】
【虽然有点冷，但真是长在我的审美上。】
【滑的也好，希望能得冠军。】
没过多久，屏幕上显示出分数。
“秦远歌，72.8分。”
现场掌声四起，秦远歌起身鞠躬，并没有多兴奋，倒是李潇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带着她回到休息区，正看见谢澜和肖敏敏也过来了。
“远歌！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的整个表演我全部都记录下来了。”
谢澜尖叫着抱她，秦远歌被她缠了一个多月，现在已经可以习惯她这种浮夸的感情表达，也懒得再推。
“我为你骄傲，真的很美。”
“嗯，谢谢。”
李潇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去休息，他还要去陪常轻完成比赛。
秦远歌换好衣服去了一趟厕所，居然在下楼的地方看见一个背影。
男人戴着鸭舌帽，肩膀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包，虽然看不见脸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战御？”
男人正低头走路，听见声音转身，框架眼镜后面的眼睛顿时笑出了光。
“你怎么认出我的？”
“不知道。”
“恭喜你，今天的比赛完成的很不错，应该有机会夺冠。”
秦远歌举起手机，“上次的书我把钱给你，你还没有收。”
这时旁边有几个人走过去，战御立刻背对他们，顺势蹲下去给秦远歌系鞋带。
“小心摔倒，脚踝和膝盖对花滑运动员很重要。”
秦远歌低头，以为他是故意怕被人看见脸，便没有动。
“你把钱收了。”
“我工作忙，想收的时候已经过期，你又把我拉黑了，所以就没办法。”
男人的嗓音很干净，跟他的人一样，一点都没有因为她删除了自己而生气。
“我再加一次，你现在收。”
战御听话地拿出手机，直接发了请求，秦远歌秒通过把钱发了过来。
“哎，真是不巧，手机没电了。”
秦远歌看着他的屏幕黑了下去，有点无语，这钱不还回去，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战御安慰她，“没关系，你只要不删除我，下次我要是还是忙忘了，你再发就是。”
秦远歌想去找谢澜问她有没有现金，结果战御似乎赶时间，转身就走了。
他走出场馆，进到地下停车场。
按住开机键，手机正常开启，显示电量百分之八十。
想到秦远歌有些懊恼的表情，战御忍不住笑出声。
小丫头，想删我的微信，不可以呢。
第10章 站姐
有人敲了敲车窗，战御打开门。
陈轩之钻了进来，看见他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忍不住抱怨：“你也来看比赛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那有VIP室你不用这么麻烦。”
战御放下手机，“我来是有工作，不是看比赛。”
“工作？什么工作？偷偷拍摄的工作？”
战御知道他已经看见了后座的相机，也不遮掩。
“算是吧，当个业余站姐。”
陈轩之一脸不敢置信，“你一个大明星，去当站姐？？哪个明星这么有水平，你不要告诉我是你的什么小师妹。”
“是。”
“战御，你疯了吧？”
陈轩之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靠谱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乱来。
“别说她不是明星，就算以后红了成了家喻户晓的体育明星，也不需要你这么牺牲，要是被你粉丝知道，你的演艺生涯还要不要了？”
战御关上窗户，取下帽子，然后顺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戴好眼镜，瞬间就换了一个人。
他的脸一向是无懈可击的。
如果说李潇给人的感觉是一枚温润的玉，他就是一柄未出鞘的绝世宝剑。
虽没有华丽的宝石点缀，却依然贵气逼人，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修养和气魄，举手投足间的讲究是时间的沉淀。
陈轩之看呆了。
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战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陈轩之立刻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大猪蹄。
“明星也是人，明星就不能有自己的偶像了？”
陈轩之翻白眼，“你自己娱乐圈的，不知道现在的世道都是粉丝经济吗，你的粉丝多数都是女友粉，要是知道你为一个小姑娘当站姐，必定要大规模脱粉，到时候你还怎么搞事业？”
战御稳当地把车开出去，打开导航往订好的餐厅走去。
“我要是想要流量，何必演男三。”
“对，我正想问呢，你这么大的明星，接的什么角色呢，是不是有人在搞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战御笑。
年少时期在游戏里认识，一个是富家少爷，一个是普通百姓，能维系这段友谊这么些年，不容易了。
他伸手跟陈轩之对了一下拳。
“谢谢，是我自己选的，跟别人没关系。”
陈轩之知道他一向有自己的想法。
“老战，虽然我明白你有理想，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个圈子一心只想好好演戏，那是老黄历了，现在从上到下，没有人认真做事，你一个人坚持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就算是这样，去试试，我也没什么损失，但是不试，那就永远不会有机会，就像我的小师妹。”
陈轩之要吐了。
“你两句不离你的小师妹，你这样不行啊，她还未成年。”
“别胡说，我是她的爸爸粉。我家小女鹅很有潜力的，我向你保证不出半年，她必然会在花滑界掀起一股旋风，给你个赞助的机会，错过就没了。”
陈轩之呵呵。
他就说战狐狸今儿怎么这么闲，平时叫他吃个饭不是有通告就是要睡觉，今天居然主动请他，就知道没好事。
“我们家跟冰雪有关的只有这个俱乐部，请她当代言人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赛季你必须带我打上王者，不然没得谈。”
“行，一言为定。”
学院杯秦远歌拿了第一。
虽然是险胜，但毕竟还是赢了。
粉丝团的人数一下子多了起来，肖敏敏庆幸自己早把工作分摊，现在她只需要做好人员管理就行。
“远歌，之前我跟你说的粉丝团，有个玉簪姐姐特别厉害，我请她做站姐，咱们官微上的照片和视频都是她处理的，她说就想能加一下你的微信，行不行啊？”
秦远歌咕噜噜喝完水，累的直接躺在了椅子上。
“站姐是什么？”
“就是专门给你拍照片做宣传，也会管理粉丝的专业大粉。”
“为什么要给我弄粉丝？”
肖敏敏想了想，她之前其实也就是凑个热闹，可是如今粉丝多了她也有了比较完整的打算。
“花滑除了比赛，还有大量的冰演，所以观众缘很重要。而且退役之后的表演也可以作为收入来源，体育明星也很有市场，你既然选择职业这条路，就多考虑一点嘛。”
秦远歌不太想管。
她脑子里只有怎么滑，其他的事交给身边的人去处理就好。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就加吧。”
肖敏敏知道她是信任自己，连连点头。
“你放心，粉丝团都是女的，这个玉簪姐姐话也不多，上次网上的谣言也是她帮忙处理的，是个很成熟的大人。”
战御没想到秦远歌会同意。
以至于通过二十分钟之后他才发了第一条信息。
【你好。】
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回。
【你好。】
【我很喜欢你的表演，恭喜你这次比赛夺冠。】
【谢谢。】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除了日常训练，比赛和演出我都会到场为你拍照。】
【暂时没有，休赛期了。】
【听说你懂俄语，我这有几本书，已经快递到你们学校，虽然不是讲技术的，但我觉得应该能有些帮助。】
【你也懂俄语？】
【嗯，我父亲是翻译家，如果你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秦远歌马上从床上下去，搬了上次在书店买的《膝盖的艺术》，用手机拍了一段发过去。
【这个地方我虽然查了字典也还是看的不算太明白。】
【膝盖是天生的舞者，它带领着整个身体如海浪一般，在冰的世界里起伏，运动员必须抓住那个最好的瞬间，旋转跳跃，绵羊一般顺从。】
秦远歌看他瞬间就发回了译文，有点高兴，她懂一些俄语，但对于全原版尤其是这种专业类型的书看起来还是有点吃力。
两个人聊到晚饭的时候，李潇突然来了电话。
“远歌，今年的ISU考级下周开始，我已经给你报了名，这两天休息完之后就要重新高强度训练了。”
秦远歌照常跟不上节奏。
“考级是什么？”
李潇已经习惯了，她脑子里除了训练什么都没有。
“按照约定，我想带着你走职业花滑的路子，咱们得先考级然后才能参加全国性的比赛获得积分，虽然考级不能跳级，但能追级，我们有一周的时间准备。”
“哦，知道了。”
李潇顿了顿，想到严冰打来的电话，还是问：“昨天国家队的一个教练给我打了电话，问你愿不愿意去B城跟他练。”
“国家队？甄乔那个？”
“其实准确来说咱们花滑项目就那么几个人，一般都是跟教练，甄乔跟的是另外一个教练，严冰是我的老师。”
“不去。”
李潇松了一口气，严冰虽然不是国家队的主教练，但依然是国家队，这个机会放在哪个职业运动员面前，都是不会犹豫的。
“为什么？”
“你这里的东西还没学完，等我学完了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