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哭笑不得，“你还真诚实。”
“老师有没有本事，学生最清楚，教练的名头对我来说不重要，能学到东西才最重要。”
“行，那我努力不被你抛弃。”
“嗯。”
考级进行的很顺利，虽然跑了不同的城市，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严冰的特意交待还是什么，没有谁为难她，甚至还给她开了不少绿灯。
最后在A城考完十级的时候，严冰终于还是拦下了李潇。
“她是个孩子不明白，你作为她的教练也不明白吗？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在这种地方这样搞，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李潇看着老师已经半百的头发，有些心酸。
为了华国的花滑，他几乎付出了自己的大半生，可惜女单始终没有办法进入世界一流的水准。
“严教练，其实我觉得搞运动跟搞学习是一个道理，教练老师只是辅助，核心的是运动员自己，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自己，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胡说八道，她一个高中生知道什么！”
“这不是年龄的问题，就算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喜好和想法，他们不是木偶。”
严冰看着李潇平静又坚持的脸，心里有了些许疲惫。
“所以你不肯留在国家队，就是因为这个吗？”
“有一部分原因吧。”李潇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秦远歌的训练数据。
“如果现在去了国家队，照队里的安排，无外乎是大量的跳跃训练，这不适合她，甚至有可能会毁了她。”
严冰直接站起来，口水差点喷到他脸上。
“跳跃是技术分最重要的来源，高水平的选手之间比的就是这些，你自己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吃了亏，自己不清楚吗？！你看看日本的伊藤，刚刚在世锦赛上拿的女单冠军，她们就是爆发力跳跃的典型代表，有错吗？”
李潇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没错，但那是日本。远歌就是远歌，她有自己的特点，不需要和谁一样。最重要的她现在和花滑还在磨合，在她还没有真正爱上它之前我不会把她交给国家队。”
第11章 跳跃
严冰气呼呼的走了。
李潇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嘲笑，谢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严老头还真是没变，你年轻的时候他就这么固执，现在还是这德行，活该他带不出人来。”
“澜澜，他是我的教练。”
谢澜的眼神看向他的脚，不屑地哼哼：“教练教练，教练就可以随便折腾人吗，要不是他那个时候非要坚持，你的脚也不会……”
李潇突然起身，打断了她的话。
“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一起去下馆子吧，远歌人呢？”
谢澜指了指外面，“换了衣服跟敏敏先去停车场了，我看你一直没出来所以才过来看看。”
“那我们也走吧。”
谢澜难得没有跟他吵架，李潇出现在两个孩子跟前的时候跟平时一样温和。
“今天我请客，远歌可以暂时不用控制体重，但也不要太过哦。”
肖敏敏欢呼，秦远歌眼睛里也都是光。
“我要吃酥饺，裹三层黄豆粉。”
李潇没想到她要这个，“这个……太甜了，你不能吃。”
“你刚才说今天可以不管。”
“但是……”
谢澜搂住秦远歌，霸道地将李潇推开。
“行，要吃几个小姨都给你买，今天我们远歌最大。”
“对！”肖敏敏也在旁边帮腔，李潇在后面看的直摇头。
话说回来，秦远歌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原本他打算的是追个八级没问题，九级的2Lo和2Lz她虽然练了，但却是这两天刚学会的，报了也只是试试，没想到她发挥稳定，一下过了。
十级是她坚持要追的，3F她根本没学，只看过他跳过一次，居然就自己会了，李潇觉得自己每天过的都好像在梦里。
太离谱了！
李潇坐进驾驶室，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小徒弟，她这会儿就跟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听着歌曲，和朋友一起刷着手机，不管了，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四个人去了海底捞，肖敏敏好奇地问：“教练，这级考完了，咱们下一次比赛什么时候呀？”
李潇一边下菜一边说：“十二月的少锦赛，下个赛季的第一场大赛。”
“要这么久啊？”
“四月到八月是花滑的休赛期，选手们要养身体，准备新的节目，等待下一个赛季开启。”
李潇有些遗憾，“八月开始是JGP各分站赛，但是远歌之前没有在国内大赛上出现过，估计华国的两个名额不会给到她，我们一步一步来吧。能上的都上，你起步晚从现在开始尽量拿积分。”
谢澜也觉得中间时间太长了，“国内没有什么有积分的比赛吗？她十月之后就十六岁了，还要参加青年组的比赛？”
“冬季之前没有，你也不用太焦虑，年龄的问题现在ISU在改革，也许下个赛季就变成17岁升成年组，她没有经验磨练一下是必须的。”
“可是你们不是有个什么发育关很难过吗？”
“是有这么个事，但是我们现在无法改变远歌的年龄，所以就努力做自己能做的就行。”
谢澜很担忧，对李潇又是一阵横鼻子竖眼睛。
当事人秦远歌倒是跟李潇的想法非常一致，没有发生的事情想它做什么，这样想着嘴里的牛肉就更香了。
进入暑假，秦远歌的训练更加密集了。
她的身体平衡度和软度都无懈可击，唯有力量稍微有些不足。
虽然每次落冰都不摔，也不双足，但是每次都离冰面一点点才刚好完成，看的李潇心惊胆战。
“起跳的高度要再高一点，实在不行我们增加压步的步数，提高你的助力。”
秦远歌不愿意，“我的滑速已经很快了，而且起跳的时机我也认为是最好的。”
李潇虽然有些为难，也没有坚持。
毕竟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长距离的无意义滑行，但是跳跃的高飘远决定了GOE的加分呀。
“那我们最近再多追加一些下肢和腰腹练习吧，时间还有不着急。”
下午训练结束，秦远歌背着运动包出了学校，路过后巷的时候闻到酥饺的味道，站在原地云吸了两口就走了。
“同学，我们场馆新开业，欢迎来玩。”
她手机被塞进了一把小扇子，上面写着5000平米大空间，让你跳到爽，XX蹦床馆，双人特惠59.9！
秦远歌想到自己的跳跃问题，有点不想回家，她给谢澜发了条微信然后在手机里输入地址，导航走了过去。
如果可以，她不喜欢坐公共交通。
人太多，空气不好，尤其是一些没有办法避免的身体接触，都让她不是很舒服。
好在这地方离学校不远，秦远歌慢慢悠悠走了四十来分钟，终于到了。
因为是刚开业，知道的人还不是很多，加上这会儿是晚饭时间，里面的人不多。
秦远歌换了袜子走进去，脚底下的软绵直接让她摔了个屁股墩。
一旁的孩子看着她哈哈笑。
她连忙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里头没人的地方。
秦远歌试着压了几下，感觉不错，便加重了力量想直接跳起来，却发现即使有弹力她每次还是只能跳那么高，再高她的身体就会突然泄力似的摔下来。
如此这般跳了一段，她有些疲惫地坐到一旁，闭上眼睛。
“在练跳跃？”
秦远歌睁开眼睛。
战御戴着口罩和眼镜，穿着一身黑色卫衣，十分青春的大学生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
“车上看见你，感觉你有点没精神，所以就跟过来了。”
秦远歌直觉他没撒谎。
然而也就更确定了他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命定之人。
她删除了可能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办法结束这种源源不断的偶遇。
天道就是天道。
“你想追我？”
战御觉得自己要是没戴口罩，大概率下巴会掉下来。
“说什么呢，小小年纪不要胡思乱想。”
“不想追最好，我不会接受任何男人，趁早死了这条心。”
战御只觉得好笑，看着她绷着脸一本正经，干脆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了吗？”
秦远歌听着他干干净净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就把事儿一股脑说出来了。
“跳跃啊，我觉得你打我的时候挺有劲的，不应该力量不足。”
秦远歌瞟了他一眼，战御没有取口罩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弯弯的眼角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在笑。
“手和脚不是一个东西。”
“你不是说不记得地铁上的事了吗？”
“……”
战御态度很诚恳，“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气，那天我真的不是想占便宜，我确实有困难，那个车厢里只有你那个地方有空隙，要是别的人我那胳膊就要碰到容易起争议的地方了。”
秦远歌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很矮？”
战御挠头，“也不是，就确实压了你的头是我不对，我正式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秦远歌站起来，“嗯，你可以走了。”
战御没动，“那你不会删我微信了吧？”
秦远歌觉得该拒绝的也拒绝了，对方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嗯。”
她走远了一点继续练习，战御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是不是有点恐高？”
秦远歌跳到旁边的垫子上，把散落的头发重新挽了起来。
“恐高？我不怕高。”
在玉尘山上空极速飞行，至少有一万米的高度，她恐什么高。
“可是我觉得你的问题不是没力量，而是到了一定的高度，你克制住了自己，不知道是为什么。”
秦远歌愣住了。
她完全没有感觉到。
战御拿出手机给她看，“你看这是你刚才跳跃的样子，我觉得前面的力量足以推动你跳的更高，但是你的身体就是自然地压了下来，而且很奇怪的是不管你之前的准备力量是大还是小，你每次都在同样的高度掉下来。”
秦远歌靠过来，一缕碎发划过战御的脸颊，他有点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点。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恐高？”
秦远歌没有说话。
原来如此。
月老走之前提醒过她，在人间不要随意使用神力，所以她给自己下了一点暗示，当超过人类身体上限的时候，就要克制，以免无意识之间引动了神力。
但她忘记了，人类的身体是可以锻炼的，这个上限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半年她风里雨里，没有一天休息，能力也远不是之前所能比。
她回到弹力床上，解除压制，腿部用力一踩，整个人直接冲了上去。
秦远歌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有点兴奋，整个人越跳越高，随即在空中做出了空翻动作。
战御连忙站起来，这家伙真是太乱来了，虽然她跳的很高，但是这种动作搞的不好，不是弄伤脖子就是弄伤脚踝，对花滑运动员来说非常危险。
“你快下来！”
秦远歌不理他，只觉得这种在空中的感觉跟飞行差不多，让她分外喜欢，到最后她腰腹收紧发力，突然加速，竟跳出了四回转。
她落在战御的跟前，长发散落，虽然依然清冷，眼睛里却亮晶晶的，好像烧着一团火。
“我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JGP：花样滑冰青年组大奖赛
2Lo：Loop两周跳
2Lz：Lutz两周跳
3F：Flip三周
第12章 B级赛
秦远歌回去踏踏实实睡了个觉。
第二天去冰场还没热身就被李潇叫过去了。
“昨天晚上雪之梦俱乐部给我打电话了。”
秦远歌想了一会儿，“上次学院杯的赞助商？”
“对。”
秦远歌印象很深，这赞助商奇奇怪怪，心血来潮的扩大比赛规模，还搞什么直播，肖敏敏还笑这俱乐部是不是换了老板，突然作风这么时髦了。
“他们什么事？”
“想和你谈代言，给他们俱乐部。”
秦远歌不是很懂，“你处理就好，不用问我。”
李潇拿出一张比赛单，“花滑很烧钱，虽然现在你可以以学生身份免费使用学校冰场，但以后你的鞋子比赛衣服都需要钱，有人赞助是再好不过的，而且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能去参加这些比赛。”
秦远歌接过来，是一张全英文的赛程安排。
从九月到十二月，每周一次。
十个国家，十座城市。
“这是今年的挑战赛系列，你没有积分很多比赛都参加不了，挑战赛虽然是B级赛事，但报名条件没那么多，我建议去试试。”
“你想让俱乐部出钱？”
“当然，我们国家的花滑是双轨制，业余俱乐部加国家地方队，俱乐部可以作为输送单位，这些B级赛没有提供机票食宿，需要自费，而且奖金也很少，华国除了奥运年参加的人并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