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惭。”她看着那个被吊着飞来飞去的人，微眯了眼睛，她最想要的，就是让她消失！
“这个嘛…有点困难。要不换一个试试？”
陈纤纤闻言猛地回头，对上他笑意盈盈的双眼，想到宋娆早先问她的那句话，警惕地看着他。
“我只是诚心诚意地想挖墙脚，可没有恶意哦~”
“说笑了。”她放缓了表情，摇了摇手里的饮料，浅浅尝了一口，“这么点事情都有困难，谈什么诚意呢。”
钟离耀顺着她的眼神看向那个被吊的咬牙的人，安静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27章 寒潭
宋娆被吊在威亚上吊了整整一个礼拜后，陈导终于看到她不再是一开始那副满脸写着“我在任你，你知道吧？”的表情了。
而出乎意料的，在她被吊的昏天黑地的这一个礼拜里，钟离耀跟陈纤纤的关系竟是突飞猛进地好了起来。
她每天看着两人出双入对，由衷的开始思考，要不要告诉顾启一声，他安排过来的人只花了一个礼拜就投靠敌营了。
不过估计那位只会闭着眼睛护着他无辜的小情人，然后还要指责他心眼小吧…
她正神游着，化妆师笑着奉承道，“宋小姐皮肤真好，感觉素颜都可以直接上镜呢。”
宋娆回过神对她笑了笑，自然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呵呵，素颜直接上镜？那她每天被安在这儿坐一个小时是为了什么？为了给自己画痘嘛！
镜子里人不再像是前两天的一身黑衣一袭马尾，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绿色的丫鬟服，由于角色设定，头饰与妆容都偏素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冰凉的讽意，衬得整个人更清冷了几分，还真有几分冷血杀手的感觉。
“可以了，宋小姐。”化妆师见她似乎在打量妆容，又解释了一句，“导演特别交代妆容要干净，您看有没有哪儿需要改动的，我现在改一改。”
“不用了，很好。”她笑了笑就低头准备看剧本，没曾想化妆师见她这样好说话竟忍不住跟她多聊了起来。
“宋小姐，你晚上是一个人住嘛？会不会害怕啊？”
“不会。”她怕得不是一个人住，怕得是一群不怀好意的人住在她旁边啊！呜呜呜…
“宋小姐胆子真大，我们两个人一间都还有点怕呢。啊...宋小姐还不知道吧？”
“什么？”宋娆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剧本，准备听完最后一句话就结束这场对话。
“昨天收工之后，导演组那个姓李的场务，好像是因为太黑了所以不小心从寒潭的竹桥上失足掉了下去，今儿早上漂起来了才被人找到呢…
导演怕出人命影响了剧组进度，找了家人私了了便算完了呢，要不是昨儿我听到他们找人，今天估计也不知道这个事呢！”
“失足…？”宋娆拧眉，失足？她想到钟离耀那天邀请她去跑步的场景，抓紧了手中的剧本，“你知道，都有哪些人知道这件事吗？”
“就导演组和我，好像早上还看见了阿离，我见宋小姐人好才想提醒你注意安全，宋小姐可千万别往外说，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好的，谢谢你。”宋娆笑着换了个姿势看剧本，一副不愿再聊的样子。
化妆师见状吐了吐舌头，摆好东西就走了出去。
这边宋娆却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该不会…钟离耀没吃她就要换个人填肚子了吧…？
嘶…好可怕…
宋娆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开始接连几个镜头都过不去。
“咔——眼神！你的眼神不对宋娆！你现在看到太子应该是警惕，不是害怕！你是来杀他的，不是他要杀你，你怕个什么劲！”
钟离耀闻言远远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笑。
宋娆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道，“不好意思导演，我们再来一遍吧…”
“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宋娆！希望你不要继续耽误大家的时间。”陈导脸色不太好地扬了扬手，“各方位准备，再来一遍。”
宋娆闭着眼睛，将传音诀在脑中又过了一遍，这才勉强压下内心的不安，睁开眼睛，化作那个冷血无情的伪装杀手。
当天拍摄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间的风带着不知从何处参杂而来的呼啸，听起来很是瘆人。
“走吧。”陈纤纤站在宋娆边上，没什么表情地催促道。
“哦。”宋娆起身，裹紧了外套跟着她向酒店走去。
快到那片寒潭时，不知是不是宋娆的错觉，她总觉得陈纤纤的脚步越来越快，自己就要跟不上了。
虽然她很害怕…但是要让她开口叫住陈纤纤让她等她更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宋娆追着陈纤纤的脚步走到寒潭边的那条小桥边时，她已经看不见前面的人影了。
她看着泛着月白色光芒的寒潭，咬牙做好了捻诀的手势，安慰自己道，“不怕啊不怕啊…顾启会到的很快的…只要撑住一分钟，实在不行两分钟…一定会没事的。”
她犹豫着踏上那道木质的小桥，小心翼翼地等大量着周围的动静，等了十多秒没什么反应后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是她太敏感了。
她放下心两只脚都踏上了木桥，还没等迈动第二步，就听得右侧传来扑通一声，她连忙看过去的时候，水面上已经只剩下一圈波纹了，连浪花都没有激起。
这是…石头？还是…人？
宋娆连忙后退了几步，捻诀传音道，“陈纤纤，我在寒潭边，出事了，人命关天！你快回来！”
不到十秒，不远处就传来她的声音，“怎么了？”
宋娆没有看见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连忙走过小桥拉住她，“你快看看，我刚刚听到有什么落水的声音，但是没看见是不是人。我怕这水里有什么不对，不敢下去。”
陈纤纤只往里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水中没有人，你不要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哦…”宋娆将信将疑地又看了眼水里，回头时才发现陈纤纤身后竟还跟着钟离耀。
“嗨~娆娆~”
“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宋娆微微后退了一步，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见她一路飞奔，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跟过来看看。”钟离耀点了点她的额头，“都十来天了，怎么看见我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怕我吃了你？”
“你当顾启是死人？”宋娆终于还是没忍住，笑着打开他的手，“怎么说我也是以顾启女朋友的身份进的组，招惹我之前，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能比得过顾启。”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陈纤纤，又看回去，“合作一场，我奉劝你也别招惹这位，你哪天把我从启扬挖走了，都不一定能挖的走她。我最近脾气是被磨的越来越好了，但不代表我就真的是个软柿子。希望二位都别忘了自己和我的身份才好。”
说完，宋娆头也不回地向酒店走去，不想搭理这对狗男女。
“小猫儿胆子很大呢，居然敢亮爪子了。”钟离耀转身半坐在了木桥上，看着微风吹起水面泛起的涟漪，扬起一个笑。
陈纤纤没有理他，看着宋娆一溜烟便没了影，不知想到了什么，走到湖边蹲下了身子，向泛着微光的湖水伸出手。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钟离耀笑着起身，也往回走去，“宋娆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有一句我很赞同，人嘛，就要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
陈纤纤闻言顿住了手，看了一会儿湖面后也起身离开了。
平静的湖面角落里冒出了一串气泡，无声无息，不被察觉。
宋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片场，认认真真确认了湖里没有漂出来人之后，才终于放了心。
她起的太早，躺在休息椅上等化妆师过来给她上妆的时候没忍住困意眯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什么人在她的耳边哭。
她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却重逾千斤。
“为什么不帮我？呜呜呜…”
你是谁…
“为什么谁都不帮我！谁都不帮我…呜呜呜呜…”
会有人帮你的…
“真的吗？你要帮我吗…”
我…
“宋娆，醒醒。”
宋娆仿佛从一盆水中被人捞出，睁开眼睛的瞬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死死抓住身边的人，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抬头看过去，居然是钟离耀...
“昨天还趾高气昂地警告我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今天就拉着我不撒手？”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宋娆松开他的手，抓住了椅子把手，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
“纤纤小美人说你一大早不见了，我就帮她来片场看看，没想到你竟在这儿睡着了，看你满头的汗，想着你可能在做噩梦就喊你起来了。”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打量着宋娆的神色，“你做什么梦啦？吓成这样。”
“我也不记得了。”她抬眸，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你，阿离。”
钟离耀似乎对她的示好丝毫不意外，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不客气~什么时候觉得顾启靠不住了，随时欢迎转投我的怀抱哦~”
“呵…”宋娆轻笑，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除了嘴坏了一点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人厌恶，也许之前…真的是她多心了吧。
“呦…”陈纤纤冷笑着走近两人，“我找了你一早上，没想到你在这儿谈情说爱呢？下次最好提前知会一声，省的我在关键时候来打扰了二位。”
“啊…”宋娆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会找我…”
“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陈纤纤随便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你要是丢在我手上，我回去拿什么给顾总交代？麻烦您下次偷偷约会背着我点儿，我可不会给你保守小秘密。”
“......？”她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和平了？钟离耀也不像个会吃人的了，陈纤纤也不像个整天想弄死她的了？
“走吧，我带你去化妆。”陈纤纤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好。”宋娆一面跟着她走一面觉得有些不对…
等走到了化妆间门口，她迟疑着停住了脚步。
陈纤纤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宋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方才睡着的地方，不就是化妆间吗…？
陈纤纤蓦然绽开一个笑，“哎呀，就差一点点了，居然被发现了呢~”
宋娆头也不回地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捻诀叫道，“顾启顾启！救命啊顾启！”
第28章 鬼迷心窍
宋娆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说，她的意识被困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里的人，都对着她喊，“阿霞。”
阿霞的家很大，却只有她和保姆陈姨两个人。
只有在她对着镜子细细描摹自己模样的时候，宋娆顺着她的眉笔，她的口脂与她的珠粉，在有些斑驳的铜框镜子里，看清了她的模样。
眼波似水，眉间含烟，朱唇轻点，肤若凝脂。
旧上海的风情仿佛一点一滴融入了她的眉眼中，连宋娆都不得不感叹，实在是个美人。
宋娆在她的身体里，看她看到的旧上海这个战火连天的失乐园，说着她想说的每一句话，体会着她的所有喜怒哀乐，也随着这个美人一起…痴恋着一个男人。
男人叫陆程曦，是个教书先生，难得的竟没有戴着旧式的框架眼镜。他轮廓生的极好，鼻骨又高，拿着书的时候很有一番翩翩公子的文气。
宋娆知道阿霞很喜欢他，因为每一次阿霞出门都是为了他，也只有见到他的时候，这具年轻又冰凉的躯体，才会有那么些许温度。
陆程曦对阿霞很好，带着她逛街跳舞吃饭看电影，宋娆体会着阿霞的甜蜜，却不能理解她每每溢出的辛酸，为什么越是幸福的时候，却越是难过呢？
直到有一天，有个看上去仿佛有些疯疯癫癫的女人，冲过喧嚷的人群，极为突兀地扑到她的面前，抓着她的领口哭喊，“你究竟还要将程曦困在这里到什么时候！他不爱你！他根本不爱你！你就是困他一辈子他也不会爱你的！”
“你胡说什么，程曦怎么会不爱我。”阿霞淡漠地推开她，靠在陆程曦的怀中直直看向她，“他不爱我，难道还会爱你吗？”
“他如果爱你怎么会亲手杀了你！你苦苦纠缠了他一生还不够吗！连死后居然都不放过他！”
女人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之时，整个人已经僵在了原地，随即，整个上海滩就仿佛被按下定格键的旧电影，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阿霞靠在陆程曦的心口，喃喃似是自语一般，“被你听见了呢…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人说你不爱我呢？”
“你明明那么爱我啊…在她出现之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你都娶我回家了，怎么会不爱我呢…”
宋娆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口越来越热，她难受的想要低吟，却听见了阿霞的声音。
“唔…”她撑着陆程曦起身，捂住心口，声音也凄厉了几分，“你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血刃…
“啊——”阿霞一声惨叫，晕了过去，宋娆也紧跟着失去了意识。
宋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对上的是一双通红的眼睛，她猛地向后退去，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腕。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