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上山了，我有这些就够了。”一名狩猎者吞吞吐吐诉说着，“我家还靠我养呢，我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说罢，自顾转身就往山下走。
一人带头，就有更多人相继跟随。
矮个只是笑笑，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很快就会再次回来。
果真，一会儿工夫，走的人又重新折返而回，拔出羽箭对准矮个，“你们是不是疯了？竟然连下山的路都烧！”
矮个：“不烧它们跑了怎么办？”
来人崩溃了，“那我们呢，要怎么回去？我可不想死在这山上。”
第七十三章
“冷静点！我不是也在这吗。”
矮个上前抓住来人的肩膀，逼迫对方与自己四目相对，“这个地方我来过，我知道山头还有一条下山的路，你要不信，你现在尽管走。”
“其他人也一样，不信自己尽管走，信就跟着我。”
要走的几人虽心中忐忑，也无可奈何，只得打消要走的念头，惴惴不安的跟在队伍后头。
很快，狩猎者们再次发现白鹿的行踪。
夜间里的白鹿会罩着一层淡淡微光，只要是白鹿走过的草丛，也都会跟着沾上一点小小星亮。
光亮越来越明显，矮个知道白鹿离自己不远了。
“嘘~”
矮个抬手做了个熄灭火把的手势，随后轻手轻脚匍匐上前。
姚瑶也不知危险再次来临，还在大口喝着小溪里的甘水解渴。
突然，溪水里倒映出狩猎者的身影，狩猎者正向自己蒲伏而来。
姚瑶也的第一反应是跑，但来不及了，有几把羽箭已经瞄向自己。
再等等。
姚瑶也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依旧低头喝着溪水。现在的她，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同样的矮个也在等待这个时机。
所有狩猎者都屏住呼吸，将弓拉到最满，等待矮个的指示。
就是现在！
可以说是羽箭飞出的同时，姚瑶也纵身一跳，跃出危险圈。就这样，数十只羽箭纷纷落空，没入溪池。
好险…
不敢逗留，姚瑶也甚至顾不上松口气，就继续往山头跑。
…
火势越来越大，凄厉声也越来越悲切，一阵浓烈的窒息感将非离包围。
好想逃，非离的脑海只有一个字逃。她也想像其他动物一样能逃多远逃多远。
但她的脚却被束缚，让她哪都去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朝自己逼近。
灼烧气息更强烈了…
心中的恐惧感也愈加强烈起来，不可预知的危险让非离更加恐慌不已。
“臭屁鬼怎么办，我有点害怕。”
人形果子头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是了。
唯一存活下来的果子就是冥衍。
半点大的个头，还顶着个圆圆果子头。明显的发育不完全，乃至一头野猪都能轻易将他撞倒。
被野猪撞倒的一瞬间，冥衍脑海响起谷公曾经说的话。
灵有一个伴侣，花。花是雌蕊担负着孕育生命的重则。
灵负责给花寻果子，以防止精气供养不足。但灵没想到，它寻果子回来时迎接它的竟是一片火海。
银杏树、火海、唯一存活者…
那这里便是灾的梦魇了。
只是灾的梦魇突破口会是什么，冥衍实在想不出。
以目前情况来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反观刚刚逃脱危险的姚瑶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姚瑶也感觉自己在逃的时候，一群萤火虫有意给她引了路，似乎希望她往银杏树的方向跑。
顾不得其他，姚瑶也打算拼一把。
等等，那是…非离？
姚瑶也停住了她的步划。
可以看见银杏树里半隐半现着一个人，看模样与非离十分相似。
姚瑶也不敢继续上前，她怕里中有阴谋。
想着，姚瑶也返身准备离开，但眼眸中倒映的火海再次止住了她的脚步。
别无选择，姚瑶也只得继续跟着萤火虫，来到山顶最高峰。
“非离？”
姚瑶也试探出声。
很快，银杏枝叶快速摆动起来。那是非离在疯狂回应。
能摇的这么欢快，看来确实是非离没错。姚瑶也这才松口气，“不过，怎么只有你一个，冥衍呢？”
姚瑶也四周巡视了下，然后随手指了一颗树，问，“难不成这棵树就是冥衍？”
非离摆摆两侧枝叶，示意不对。
“那…那棵呢？”姚瑶也开始四处乱指，“要不然这棵？”
“…”
某个装死的果子不乐意了，语气不善，“哪棵都不是。”
脚边传来声音，姚瑶也俯首看去，一棵人形果子头？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不过再一想想又觉得好像也正常，毕竟自己还是只白鹿呢。
只是这只果子怎么长的这么讨人厌呢，就跟…
姚瑶也反应过来，“该不会…”
姚瑶也抬头看向非离，然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不是吧，哈哈哈哈。”嘲笑声如约而至。
突然，一串黄符飞出，朝白鹿直冲而去。
姚瑶也眼睁睁看着黄符朝自己飞来，也眼睁睁看着黄符从自己脸侧穿过，击穿一把羽箭后，瞬间燃起。
最终烧的只剩半截，灰溜溜掉落在地。
黄符的出现，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冥衍。
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因为危险再次来临了。
是狩猎者，他们也来到了山顶。
只是这次他们的目光看向的不再是白鹿，而是全都聚集在白鹿身后的那颗果子上。
“人身果子头？！”
像是毫不敢相信一般，狩猎者各个都瞪大眼，仔仔细细打量着果子。此时此刻的白鹿对他们来说比杂草还要轻贱。
“这山上果然全是好东西。”
矮个红了眼，脸上贪婪可见，“以前祖辈说我们这山上有灵果，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哈哈哈，这可比白鹿值钱太多了。我要发了，我要发了，哈哈哈…唔…”
矮个难以置信的低头，一把羽箭将他直直贯穿。
紧接着，狩猎者纷纷开始互相厮杀起来，他们发了疯的一样的攻击着自己的同伴。
仅一人丢下弓箭，躲过混乱上前，揪起矮个不断质问，“下山的路呢？你给我说话！”
“呵呵。”矮个咯咯笑着，一脸贱样，“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下山的路。你们全都得给我陪葬，哈哈哈…”
矮个渐渐没了气息。
这下，丢下弓箭的人彻底癫狂了，他又是哭又是笑的拿起火把，“哈，竟然这样，那就一起死吧，谁也别想活着…啊！”
又是蜘蛛，火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那人吓坏了，赶忙丢掉火把。
一阵风吹过，火持风势、风助火威，几乎是一瞬间，黑烟弥漫，烈火一下燃烧至最高点。
“没有第二次。”
透明结界里，灾将花泷生生提起，左手穿心，掏出一颗魂石。他闭上眼，轻吸一口气，随后一把捏碎魂石，不留余地。
“我给过你机会了。”灾的语气带着一丝隐忍。
花泷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飘散，而他的意识也随之渐渐抽离，变得薄弱不堪。
几乎是灾松手的一瞬间，花泷就慢慢向下滑去，没有任何支撑自己的气力。
不消一会，蜘蛛便爬满全身，蛛丝将他团团缠绕，蛛液也变得更加粘稠，就像液化了一般，花泷遭到了蜘蛛的反噬。
很快，花泷的身躯也跟着开始缓缓消散，继而彻底崩塌瓦解。
可在花泷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惧意，只是看向白鹿时的眼里还满满带着不舍。
“再见了，凶婆娘。”
第七十四章
陈梦就这样看着花泷一点点消逝，最后化为虚无。
那句‘值得吗’的回音还回荡在脑海。
也许吧，我只是不想让她对我失望
陈梦看向昏睡中的奚宁，无声询问着，“你也会对我失望吗？”
像是在自问自答，陈梦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然答案怎么会是不想呢。
一定是昏头了…
陈梦一边心里咒骂，一边趁灾不备，快速拽起昏死的奚宁，猛地往结界撞去。
算我还你的。
陈梦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生生将结界撞出一道窟窿。
不敢停歇，陈梦再一次提力撞向缺口。
随着咔擦一声，受到巨大冲击力影响的结界，彻底冰消瓦解，森林凭空出现了三道身影。
难以置信的神色尽收眼底，灾不明白陈梦这么做的理由。
陈梦是愧疚的，但…“老大，对不起。”
陈梦说着诚恳的道歉，随后在灾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向大火。
“灵水听令，速速集合。”
极短的时间里，周遭灵气急剧增高，溪水翻滚，河流涌动，水面波涛汹涌。
数百条水流从四面八方汇集，一道接一道纷至沓来。
“回来。”
灾试图召回陈梦。
陈梦知道灾这是在给她机会。
只是陈梦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爬出深渊的机会。
“二号，回来。”
灾再次开口，这次他向陈梦伸出了手。
陈梦得承认，在与灾目光对撞的一瞬间，她动摇了。
因为那是灾第一次挽留她。
要继续掉落永黑深渊吗？
陈梦抿紧唇摇了摇头。不，她不想。
见陈梦依旧掌控着水流，灾的嘴角挑起一抹嘲讽，随即自嘲的收回手，黑眸蒙上一层冷意。
“养不熟的狗。”
灾一字一字说着，没有留给陈梦任何反抗的空间，一掌便用去六层气力。
陈梦生生扛了一掌，顿时飞出两丈远。
不行，不能现在放弃。
陈梦捂着胸口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的想要再次走向火海，只可惜她才刚走没两步就又摔倒在地。
她咬紧牙根，强撑着想要站起。
但起不来。
没办法，陈梦干脆直接跪在地上，强忍着疼痛，继续指引水流。
灾撇开脸，这一次他用了十层气力。
噼里啪啦水珠破碎声清晰可辨，那是陈梦身躯被击碎的声音。
大雨倾盆而下，水流四处延绵，转眼便熄灭大半火焰。
一颗颗记忆晶球荡出，晶球隔绝雨滴，并向四周不断扩散开来，刹那间便照亮了整片空间。
“老大，早呀。”
“老大，你醒啦。”
“老大，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老大，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专属于陈梦的记忆不断从晶球里涌现，在陈梦的记忆里，似乎更多的是围绕在灾身边。
随着一声声老大的声音越来越小，晶球也随之越飘越远，唯有一颗在经过奚宁时驻足了它的步划。
唇上传来轻柔触感，冰冰凉凉犹如水珠一般，一触即散。
奚宁悠悠转醒，迷糊中一道身影在大雨中渐渐隐去，紧接着脖颈处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响。
锁链断裂，奚宁重获自由。
记忆里，陈梦给奚宁戴上枷锁时曾说过，枷锁断开的唯一可能便是束缚者的消逝。
雨滴滴落在奚宁的脸庞，混合着泪水缓缓没入土里，这一刻，似乎其他一切声音都被雨水所淹没。
狩猎者也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迎来短暂的和平时间。有的狩猎者甚至丢了武器，相互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灾有一瞬间的错愕。
但错愕过后，仇恨再次爬上心头。
灾抬手凝结水珠，将之化为火苗，火苗停留在半空，就等着灾的一声号令。
“哥哥…”
天空荡出一道波纹，灾停下动作，戒备的看向结界口。
“哥哥，能听到吗，我是花花…”
“呵，可笑的把戏。”
别人不知道，但灾再清楚不过，那场大火只有他一个果子侥幸活了下来。
不再理会，灾翻手砸下火苗，滋啦声响起，火势再次蔓延。
许是被那道可笑的声音刺激到，即便是已经丢了武器的狩猎者们，灾也不打算放过。
看着被火势围攻的狩猎者们，灾发出尖锐渗人的笑声，仿佛看了一出让他开心不已的戏。
“哥哥，有在听吗？”
笑声停止，灾呵出一口气，厌恶的看着破坏了他看戏心情的结界口。
哈，该死。
——
后山
谷公紧赶慢赶才终于赶到后山，但此时的后山却是空荡荡的，仅剩御阳一人。
“他们人呢？”
谷公抱着盆栽，一时摸不着状况。
“凭空消失了。”
御阳摸摸后脑勺，也处于懵乎状态。明明前一刻他还害怕的躲在大家身后，下一刻大家却突然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
谷公若有所思的重复着，下一秒谷公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明白了什么。
紧接着谷公站直身子，伸出一只手，按照直线一步一步摸索着。
当谷公走到后山正中央时，空中忽地荡起一小圈微不可察的波纹。
纹路极小，要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谷公试探性的穿过波纹，但波纹的背后依然是后山。
“爷爷，是这里。”
盆栽里的果子泱泱的，像是提了很大的劲才能将果子头抬起，“花花闻到跟自己一样的味道了。”
谷公之所以晚到，就是因为怀里的这棵盆栽。
冥府唯一一棵银杏树是夜白灵种下的，一直依靠夜白灵特殊血液生长。
平日里夜白灵出去游玩，很会便会回归，及时给树补充养分。但这次她出游的时间实在太久，没了养分的银杏树开始日渐枯萎，没落。
花花跳跳没有足够的精气供养，也跟着可见的变弱。
慢慢的，它们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谷公见状，将它们重新移植在盆栽里，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没几天的时间，花花跳跳便没了活力，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吃力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