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影初时还有些不适应,第一次绑住时,他想起从前见过的那些被凌/虐的小侍,他不理解为何曲雁也要这么对他,他可是做错了什么。
感受到了齐影的不安,曲雁解释了半响,才让他知晓是不一样的,后来次数一多,齐影也就知晓曲雁不是要罚他,也更能放开一些。
曲雁看向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儿,忽而笑了笑,将齐影抱去了从前居住过的侧房,还贴心嘱咐道。
“你小点声,再吵醒她还得哄。”
齐影红着脸应了好。
第四十六章
齐影本要去看许粽儿的, 可经下午这么一遭,起身已是晚上了,曲雁替齐影揉捏着腰身, 看着他身上的红印子, 神情餍足慵懒。
他撑起身子, 声音微哑, “妻主,阿清睡了吗?”
看着男人担忧的面容, 曲雁抬手将他腰身按下, “那小崽子早睡了,她一直能吃能睡的, 可不会委屈自己。”
齐影听后松了口气, 眼底染上笑意,可一想起女儿白日的皮实模样,又有些不放心开口,“阿清确实调皮了些,昨日许粽儿照看她时还崴了脚,我本想去看他来着。”
“明日再去吧。”曲雁顿了顿又说,“师母有意亲自带阿清, 也不知那小崽子随了谁, 不下地时乖的不行,一会爬便这么皮实, 也不知往后能不能静下心学医。”
齐影那般缄默的性子, 怎么想阿清也不会随他。
看着男人漆黑的眸子看向自己, 曲雁轻笑了声承认道:“随我了。”
齐影勾了勾唇角, “累一些便不皮了, 再过两年便教她基本功, 等她知晓学武的累,就该乖乖去读医书了。”
他与曲雁皆会武功,没理由阿清不会,齐影在浮屠楼时也是三岁握刀,尚懵懂无知的年岁,就被安上了残酷的命运。
曲雁在齐影唇角亲了口,揽着他腰身大方夸赞道:“还是我夫郎聪慧。”
阿清周岁宴与曲雁要继任谷主之位的消息传开,倒是没令多少人惊讶。这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曲雁在谷内所为有目共睹,她们对于大师姐成为谷主更是真心祝贺。
比起这件事,她们其实更好奇阿清会在抓周宴上抓个什么玩意。
今晨落了场雨,雨后风光霁月,檐下滴滴落着积水,偶有蜻蜓飞过水面,泛起轻微涟漪。
曲雁与齐影同出了院子,又在前堂处分开,齐影抱着阿清道:“妻主去忙吧,我一会便抱着阿清回去。”
曲雁闻言点头,“也好,我去再点一遍抓周礼的物件。”
“好。”
齐影点头应好,目送曲雁走远后才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他听闻许粽儿告了三日假,连走路都成问题,可见当日摔的有多狠,怎么说也是自己女儿调皮惹的祸,这才抱着阿清来探望。
许粽儿的院子在弟子院最深处,阿清没来过这处,此刻见什么都新鲜的很,她一边搂着爹爹脖子,一边四处张望着风景。
齐影见女儿神色欣喜,他轻声道:“你往后可不许再到处乱爬,你小师叔就是因你才扭伤了脚,听见了没。”
阿清只听见了‘小师叔’这三字,小脸上顿然扬起笑意,嘴里囔着小师叔,她喜欢同小师叔玩。
齐影眼底更为无奈,“你还笑,你小师叔往后怕是要躲着你走。”
说话间便到了许粽儿的院门口,齐影抱着女儿迈入院子,却在下一瞬止住脚步,神色微变。
许粽儿的屋子开着窗户,且屋内明显传来交谈声。
齐影抱着阿清走远了些,可他五感敏锐,饶是他不想探究别人隐私,可那对话声仍往耳朵里钻。
女人压着声音道:“许漫根本就不喜欢你,我昨天还见她与别的男子说话,你崴了脚她也不来看,你看上她什么了。”
“……那也不用你管。”许粽儿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怎与我这么犟,小时候你摔进泥坑她笑了你半天,最后不还是我扛你上来的,我还能害你不成。”那女人有些焦急,声调都提高几分。
齐影唇角抿了抿,看来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还是改日再来吧。他刚欲抱着阿清离开,不远处的门扇被推开,女人的声音骤然大了许多。
“嫁谁不是嫁啊,我这就去同师母言,嫁我得了,省得你再祸害别人。”
魏钰说完一转身,猝不及防与门外抱着孩子的齐影对视,两大一小具是一愣,还是阿清先开口软糯唤了声师姑。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骤然提高的声音,“谁说我嫁人是祸害,我嫁个母鸡也不嫁你!”
许粽儿单腿蹦着来到门边上,待看清门口景象时也不由愣住。随后顿然面红耳赤,双手抱着门框看向齐影,他一只脚还没穿鞋,更是不好意思向身后藏去。
齐影率先出声道:“我明日再来看你吧。”
“不是!齐影哥哥……”
他刚欲开口解释,便听魏钰没事人似的一乐。
“这不是小阿清吗,许久没见了,快让师姑抱抱。”
齐影本欲抱着孩子离开,但见怀里的女儿已大大方方张开手,也只好让魏钰抱一抱她。阿清虽在魏钰怀里,可目光看向的却是门扇旁的许粽儿,嘴里更是含糊道:“小师叔抱……”
“今日你小师叔可抱不了你,他走路都费劲呢。”魏钰抱着阿清转了个圈,说完又逗了逗阿清才将小丫头还给齐影。
“师姐夫,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影嗯了声,在魏钰离去后,他看向正抱着门框使劲扣的许粽儿,有些后悔选了今日过来。
许粽儿忙道:“齐影哥哥与小阿清进来吧。”
他是单腿蹦来的,又是单腿蹦回去的。阿清好奇看向小师叔,眼里满是好奇之色,还试图下地跟小师叔学着蹦,只可惜刚挣扎便被齐影按在怀里。
齐影未说方才之事,只开口道:“我听妻主说你请了三日假,便想来看你的伤。我也该替阿清同你道歉,若不是阿清调皮,你也不会扭伤了脚。”
许粽儿听完连忙摆手,“啊,不怪阿清!是我昨日没看见那处台阶!”
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小腹,还不放心的往窗外瞧了瞧,确认无人后才悄声道:“齐影哥哥,其实我扭伤不严重,是我这几日小日子来了,这才借着扭脚的借口多告了两日假,你莫告诉旁人呀。”
齐影没想到是这个缘由,愣一愣才说好。
许粽儿已蹦到齐影身前,弯腰摸了摸阿清的小脸道:“师叔这几日可不能陪你玩啦,这回我跑的是真没你快了。对了齐影哥哥,阿清的周岁宴准备的如何了?”
“东西已备的差不多,请帖大概明日便能发出,其余的便没什么了。”
许粽儿了然点头,他自己待的无聊,便留齐影与阿清多待了一阵子。
如今阿清长大许多,抱着总是不老实的乱动,索性将女儿放在地上随她玩去,期间阿清还学着小师叔方才的举动,像模像样的抬起一只脚,随后摔了个屁墩。
齐影当即便沉下脸把女儿拎起来,许粽儿倒是毫不在意,甚至捂着肚子笑的极为开心。
眼见天色落下,齐影抱着女儿离开时,许粽儿又抱在门框上,面色又几分局促不安。
“那个……齐影哥哥,方才下午你来时,她都是瞎说的,我没有……”
眼见许粽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耳根又烧的通红,齐影打断他道:“我没听见。”
虽知晓齐影安慰他,但许粽儿也终于松了口气,趴在门上目送这对父女离去。
下学的弟子们结伴去食堂用膳,阿清玩了一下午,此刻正趴在齐影肩上酣睡,远方晚霞落下,天际烧红一片,唯有一人逆着人群朝他走来。
曲雁将女儿抱在怀里,齐影低声惊讶道:“妻主怎来了?”
“见你没在院里,便知你还在许粽儿这,我来接你回去吃饭。”曲雁语调温柔,说着牵起齐影的手与他行在路上。
许多弟子皆瞧见两人紧握的手,齐影耳根红了红,反而握的更紧了些。
转眼就是阿清的周岁宴,抓周用的物件是曲雁亲自操办的,当初与齐影说抓周礼时,男人久违的有些局促。
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礼节,不免有些生疏,但曲雁细细讲过后,齐影反而更为期
抓周的物件被放在红篮里,齐影一眼看去只见医书、算盘、铜钱、木剑、毛笔等物,细细数去竟有十几种多。
如此大事,齐影自然邀请了盛木与顾如意。
他师父近来不知在何处逍遥,几次寄来的信件来处皆不同,终在阿清周岁宴的前一日赶到谷内。
一见面盛木便将阿清抱起来,小丫头只见过他两次,但显然是记得他的,仰着笑脸扑在盛木怀里,待稀罕够了才被放下。
齐影看着师父与女儿,眼底染上浅笑,“师父近来可好?”
盛木轻笑一声,“好啊,怎么不好,我前些日子还去了趟苗疆,那地方才叫奇异,风景十分瑰丽,蛇蚁毒虫随处可见。”
“师父去苗疆做什么?”
齐影眉头一蹙,心间觉得有些不对,但师父笑的洒脱,“自然是去潇洒,顺道抓些虫子下酒,我过些时日还打算去大漠走一圈,看遍这世上风景我才欢喜。”
见盛木神情洒脱,齐影才放下心跟着一笑,“如今师父想去哪都行了。”
说话间顾如意也领着李言进了屋,阿清立刻跑向表姐身旁,李言比上次见面时长大了些,她一直没停过服药,如今看上去也不像娃娃般呆滞,在阿清试图与她玩,她也会伸手回应。
顾如意这回入谷身旁带了小厮,他在旁照看着两个孩子,小厮则在旁时刻注意着他。
齐影暗自观察半响,在师父离开后,他走到顾如意身旁唤了声阿兄,目光从他小腹上扫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如意知晓他看出来了,倒也没瞒着,只抚着小腹温声道:“是怀上了,药只喝了一月,我与妻主皆惊喜坏了,这还多亏了你向曲大夫讨的药方。”
齐影见此也真心祝贺道:“恭喜阿兄。”
顾家老主君也来了信,他本是想来参加小外孙的周岁宴的,可岭南实在太过遥远,老人家身子不便,就连顾如意都劝爹爹莫来。
齐影回了封信,只道过后会带女儿回岭南顾家探望,在落款时,他犹豫了良久,最后写下顾如愿这个名字。
这封信回到岭南,顾主君果然十分欣喜激动。
周岁宴那日,阿清身上穿着红色小袄,头上还带了虎头帽,看起来喜气又可爱,任谁见了都想抱在怀里稀罕几下。
曲雁与齐影抱着女儿走出去,外面的谈论声一下便小了许多,弟子们皆看向大师姐,现在应该说是谷主,和她怀中可爱的阿清。
偌大的桌上铺了红布,小丫头被放在桌子中央,身周摆满了小物件,如此众目睽睽,齐影不免有些紧张。
曲雁安慰道:“不必担心,抓什么都是好的。”
所谓抓周本就是给孩子办的周岁喜宴,不论抓什么,背后寓意皆是好的。
齐影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好奇女儿会抓什么,阿清坐在桌上好奇的四处看着,桌旁围了一圈人,皆跟着阿清的视线看来看去,可阿清看了半响,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齐影只好轻声提醒道:“阿清,喜欢哪个便抓哪个。”
黄逸心间焦急,生怕阿清没有选她备的医书,索性走到放着医书的方位,一脸慈爱哄道:“好阿清,抓书到姑姥这边来,姑姥给糖吃。”
众人也没想到一向庄重的师母竟会如此,就连齐影与曲雁也怔了一瞬。
一听见熟悉的人唤自己,阿清果然朝黄逸处爬,众人的心都吊了起来,黄逸顿然一乐,可很快笑意便僵在唇角,阿清虽来了,可手中却没拿医书。
“阿清,去拿那本书来。”黄逸把阿清转个身,指着书不死心道。
许粽儿小声嘟囔着,“师母作弊呀,还能这么哄吗。”
他身旁的魏钰抬了抬眼皮,依着身后柱子道:“你也可以作弊,哄阿清来你这。”
魏钰说完直起身子走到桌旁,给许粽儿来了场示范,“阿清,到师姑这来,小师叔说想你了。”
许粽儿脸颊一红,连忙扯着魏钰离开,他可不想破坏阿清的抓周礼,魏钰怎扯起他来了。
实际上,自从上次魏钰说了那番话后,翌日师母便来看了他一次,开门见山就问他与魏钰的婚事。许粽儿当时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只捂着脸说一年之期还没到,到年底肯定会给师母答案,黄逸离开时看了他半响,最后只叮嘱道婚宴随时可操办,叫他莫跟他大师姐学。
至于学什么,许粽儿愣了半响才想明白,于是脸更红了几分。
许粽儿这边还沉寂在回忆里,可阿清竟已转身朝自己的方向爬来,吓得他连忙看向大师姐与齐影的方向,见她二人没有生气后才松了口气。
眼见这场抓周礼乱了套,溜的阿清满桌爬,就连向来守规矩的梁纪倩也加入战场,曲雁与齐影对视一眼,一同唤道。
“阿清。”
“选个喜欢的东西到爹爹这来。”
小丫头还是与娘爹最亲,转身便要向娘爹处爬去,可爹爹还抬手指了指,阿清坐在原地愣了半响,这才低头看向桌上散落的物件,她抬手便抓住最近的一个算盘,可下一瞬又嫌弃的扔掉。
见阿清挑起来,众人屏住呼吸期待着,于是她们看见小丫头又抓了本不远处的医书,可还没等黄逸拍手便扔在一旁,转身抓起那金灿灿的元宝。
最后阿清回到爹爹怀里时,手上抓着是把小木剑,齐影看着木剑一顿,他未想到女儿会抓这东西回来。
曲雁轻笑一声,从女儿手中拿走小木剑,“也挺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等再过两年便让你爹教你习剑。”
黄逸立马蹙眉,“握什么剑,三岁开蒙,我该教阿清认草药了。”
“两者不耽误。”曲雁抱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笑道:“阿清说是不是。”
阿清嬉笑着扬起小脸,黑葡萄似的眼中清澈童真,还吐字极为清醒的喊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