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凶又撩人——南溟北海
时间:2022-05-30 08:33:14

薄昭看了她一眼,抽出腰间环首刀,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铮亮的刀面溅开数滴鲜红的汁液,将卫燕燕手里的瓜一分为二。
卫燕燕十分熟稔地去薄昭储物袋里摸出来了勺子,满足地挖了一大块。
薄昭语意不明地说:“若我今日没有瓜,你会过来吗?”
卫燕燕嘴里含着西瓜,含糊不清地说:“不会。”
薄昭剑眉一跳,脸上带了几分不悦,越发显得那张冷峻的脸如苍山覆雪,往他身边一站都能感觉到呼呼的冷风。
薄昭在溪水边洗去了刀上的西瓜汁,卫燕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凑在他身边说:“薄昭,那个肉饼到底是不是你送的啊?”
“什么饼。”
“就是好久之前,下雨那天晚上有人给我送了一个饼啊。”
“不是。”
“不对不对。”卫燕燕摇着勺子说,“后来我还问过耿大哥他们呢。他们的回答都是什么饼,只有你当时直接说了没有。”
薄昭挽起袖子洗着手,语气冷冷淡淡的,“你想说明什么。”
“这是证据呀。”卫燕燕偏着头,一直把脸怼到薄昭脸前面,腮帮子鼓的圆圆的,“证明饼就是你送的。”
薄昭撩起眼皮,冷笑了一声,“不足为凭。”
卫燕燕:“……”
她低下头去,把薄昭想象成西瓜里的西瓜籽,一口吞了下去,然后把瓜瓤咽掉,呸的一口吐掉了西瓜籽。
卫燕燕咽第二口的时候,大概因为心情过于激愤,西瓜在嗓子里卡了一下,呛的她连连咳嗽起来。
她正捂着胸口咳的眼睛通红水润,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两下,那块瓜顺畅的咽了下去。
卫燕燕抬起头来,正见薄昭蹙眉看着自己,一脸“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他那双刀锋眼里还有些凶巴巴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却一下比一下轻柔。
卫燕燕突然就笑了起来,朝薄昭笑得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瓷白的脸上浮起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少女的笑靥过于明媚,薄昭神色一顿,压下了抿起来的唇角,不自在地转过脸去。
两个人正往回走,空中却突然响起了一声唿哨似的尖啸。
一道篆刻大雁衔书纹样的银令骤然闪现在薄昭身边,激荡起层叠的灵力漩涡,银令背后隐约刻着文字,可是却像遮了一团迷雾似的看不清楚。
“是飞雁令哎!”
卫燕燕惊奇地伸手去拨,那法阵却如同有灵一般从她指尖避开,晃到了薄昭身边。
这飞雁令能将消息直接送达到指定人的身边,仅有指定的收信人能够查看,速度极快,堪称绝密。但是即使在修真界用的也很少。无他,就是价格极为昂贵,而且还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谁会用这种方式给他送来书信?
薄昭眸子里的色泽暗沉了一些。
他伸手捉住那令牌,周围的灵气霎时散去,价值千金的飞雁令变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银质令牌。
“上面写了什么呀?”
卫燕燕着急地扒着薄昭肩膀蹦起来看,只见令牌上仅刻了六个笔力遒劲的大字——近日切勿归京。
“这是谁写的啊?”卫燕燕一头雾水,扒在薄昭肩膀上嘟囔。
薄昭反掌将飞雁令收入储物袋里,林间阴影笼罩住了他的眉骨,他的眼睛如同被浓雾遮住了的深井,刀剑森然,平静之下有种令人心惊的惧怕。
“我父亲。”他简短道。
卫燕燕感觉薄昭心情似乎不太好,她偷偷打量着,在心里撇撇嘴。薄昭看起来好凶哦。
下午一路上,薄昭都没有同卫燕燕说话。他眉间思虑重重,两条剑眉简直要拧到了一起。
晚上卫燕燕盖好了被子,乖乖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也不见薄昭回来。
她悄悄爬起来,穿鞋子踩在地板上很响,于是她赤着脚就溜了出去。
这家位于城郭处的客栈不大,外面是密匝匝的白桦林,白桦林旁便是出城的杳叶江。很宽的一条大河,如同天上的玉带,闪着粼粼波光。
就那么一个小院,卫燕燕转来转去,最后才在屋顶上看见了薄昭的影子。
应该是薄昭吧,她不确定地猜测。
院角处有个梯子,卫燕燕放轻了步子爬上去,轻手轻脚地走到薄昭后面。
她弓着腰,本来想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吓唬他一下,没想到刚刚走到他身后,便觉着一阵天旋地转,冰冰凉的刀鞘压在了喉咙上。
卫燕燕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望向薄昭。
他眼里的杀意还未散去,可是在触到她的瞬间显而易见的一滞。卫燕燕被摁在了他的腿上,他用了七八分的力气,刀鞘硌的喉咙生疼。
薄昭瞳孔放大了一些,紧绷的神色散去,他旋即松开手,偏头咳了一声道:“怎么是你。”
卫燕燕摸摸被撞疼的后颈,两条柳叶眉委屈地耷拉了一下。她悄悄腹诽,薄昭身上的肉好硬,像是石头雕成的,撞得她疼死了。
“我看见你不在就出来看看。”卫燕燕活动着脖子小声说,“谁知道你这么凶嘛……”
“撞疼了?”
他偏过身子去,冰凉如同冷玉的手指轻轻揉按了一下她的颈窝,卫燕燕被冰的缩了缩脖子。
“你手怎么这么凉。”
她刚从被窝里钻出来,两只手温暖绵软,一下子捧住了薄昭的大手,放在手里揉了揉。
薄昭将手抽回去,搁在了刀上。
“别碰我了。”他低声说,嗓音带着摩挲的颗粒感,让人心尖发痒,“小心冰着你。”
“嘿嘿。”
卫燕燕蹭到他身边,用猫儿一般的声音说,“薄昭,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薄昭望向流淌到天边月下的那条大江,余光却看到了她的两只赤足。小巧玲珑的脚趾晃荡在半空,仿佛冰雪雕成,一碰就会化掉。
“怎么连鞋子不穿就出来了。”他忍不住皱了眉头斥道。
卫燕燕鼓了鼓腮帮子,故意把腿一伸,将脚搭在了他紧束玄黑长靴的小腿上,脚趾夹住了他的裤脚。一黑一白,映衬得越发鲜明。
“胡闹。”他虽是低声斥责,却没有移开。
“薄昭、薄昭。”
她在他身边不倒翁似的晃来晃去,“你在想什么,就跟我说说嘛。”
“在想……”
他哑声开口,受了魅惑似的道,“明皇年岁越长,对升仙长生之事越发执迷不悟。我父亲随侍君主身旁,他不叫我回京,京中怕是要有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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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薄昭佩刀用途
遇见卫燕燕之前:杀人杀妖兽
遇见卫燕燕之后:照镜子切西瓜
 
第21章 林间
 
卫燕燕托着腮听薄昭讲,她如漆如墨的长发从脑后坠下去。她伸手将头发挽在了身前,头发便从房顶垂下去,在夜风里飘荡。
“……我父亲已经年迈,平素性子最直,又无修为傍身。若是我母亲还在……还能劝着他些。但是现在他在朝中政敌不少,又是反对明皇动用国库炼制仙药的一大阻碍。我担心他迟早会惹祸上身。”
月亮挂在西天上,将大片的原野照的明澈如水。薄昭深深吐了口气,眺向一线江流白芒的天边。
他也并不想卫燕燕听懂了没有,只是想说,便说了。
卫燕燕撩开眼前吹散的乱发,开口道:“我有个叫宝镜的侍女。她爹爹要把她嫁人,可是嫁的狼妖又不是她喜欢的。可是那狼妖又很有钱,会给她买很多首饰和新衣服。她喜欢新衣服,又害怕狼妖,就天天发愁,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她微微笑了笑,“宝镜问我该怎么办,我就问她,如果在狼群堆里放上一堆新衣服,再把你放进去,你是去拿衣服呢,还是掉头就跑呢。”
薄昭挑起眉峰,“她怎么说。”
“她是兔妖,当然会掉头就跑了。”卫燕燕露着一口小白牙笑,“这不就很明白了嘛。生死之境,总能想明白很多东西。”
薄昭眯起了眼睛,他知道,那个远在万里之外,已经和他生疏了不少的父亲,在苟活和利民之间是必然会选择后者的。
卫燕燕自然地朝他背过身去,薄昭伸手替她扎起了吹得到处飞的头发。乌黑的发底下露出一段白玉似的颈子,他心念微微一动道:“这也是你爹爹说的么?”
卫燕燕两只手搁在膝头,托着腮摇头,“这是我娘亲死的时候说的。”
相较于天天挂在口中的父兄,卫燕燕很少提到母亲。薄昭隐约记得,暝域妖主卫防之妻柳明珠,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据说是病死。
他尚在愣神,却忽然觉得口中一暖,卫燕燕已经笑嘻嘻地回过头来,趁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塞了颗糖——这糖还是他前几天刚给她买的。
这可真是借花献佛了。薄昭不由得失笑。
“好吃吧?”卫燕燕朝他挤眉弄眼,“薄昭你眼光真的很好哎,上哪儿去买到这么好吃的水晶糖。”
被献的佛并没有任何不快,勾起唇角道:“下次你听话再告诉你。”
卫燕燕不乐意了,“我哪里有不听话?”
薄昭一挑下巴,示意了一下卫燕燕仍旧搭在他小腿上的脚。卫燕燕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身下一空,再回过神来时已被他打横抱在了怀里。
因为口中含着一颗硬糖,薄昭流畅漂亮的下颌线越发清晰,喉结随着他舔舐糖果的动作微微滑动着,透着莫名的欲望和性感。
卫燕燕正盯着他看,身子却晃了晃,正听见他低沉危险的声音,“再乱看就把你扔下去。”
卫燕燕侧眸一瞅,他们正站在屋顶边上,下面就是黑黢黢的院子。
她默默揪紧了薄昭的衣领,缩进了他怀里。头顶的人喉咙震动,发出一阵林中晴风般爽朗的大笑。
薄昭越来越坏了。卫燕燕郁闷地想,以前怎么没见他笑这么大声。
***
时日已经进入八月,他们越往北走,温度没降下来,倒是由南方那种黏在皮肤上的湿热变成了干热。
卫燕燕一整天要吨吨吨喝上好几壶水,可还是被烈日晒得越来越蔫巴。
卫燕燕觉得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杜监押越来越暴躁,伙同一对黑铁蛋,对小面条霍祯非打即骂。
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年在路上就很少说话,总是一声不吭。每次任由杜预龙出完气,就默默站起来走到一边。但是卫燕燕捉到他好几次,在杜预龙的背后盯着他看,他俊秀上挑的眼睛好似什么猛兽的幽魂。
杜预龙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憎恶,还有一种近乎愤怒的蔑视,卫燕燕觉得这很可能是因为他打不过薄昭的原因。
最近耿大哥和她走得越来越近了,大概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被收买来听小青梅故事的。
耿大哥偷偷告诉她,杜监押在琉州城花大价钱拍下的合元蕴灵丹是瓶假货,他吃了以后拉了三天肚子。开始他还不信自己被骗了,非说这是清除体内浊气,定能助他不日晋升开灵门乙境,就去挑战薄昭,结果被薄昭一刀揍飞了。
卫燕燕想的不太一样,她觉得杜监押完全可以把那瓶合元蕴灵丹当做解毒通肠丹再转手卖出去——毕竟吃了一拉,就什么毒都好了。
耿明成听了之后笑了好一阵,笑得薄昭都冷森森地瞥了他一眼。
卫燕燕又想起来,薄昭的眼神或许另有妙用。现在天气这么热,要是去他面前蹦跶一圈儿,保准后背寒毛倒竖,效果估计比贴贴冰块还好。
耿明成笑得直打鸣,卫燕燕看着他莫名其妙,她真的是在很用心地提建议哎。
蚀川妖不受伤,可是却生性不喜烈阳和寒冬,对温度特别敏感。之前在南方水乡那种湿润气候的氤氲里,卫燕燕还没太感觉出来,现如今越来越干,她整只妖瘫在车上好似一条咸鱼。
他们中午在小树林里歇息的时间越来越长,都要等到最热的那一阵子过去,再用黄昏的时间抓紧赶路。
卫燕燕在喝掉了三桶水之后,终于不行了,她便朝两个黑铁蛋之一的王铮道:“王大哥,我能不能下去洗个澡,这儿实在是太热了。”
王铮和吴永叽叽咕咕地笑起来,眼神好似一块牛皮糖粘在她身上。王铮居然很好说话地打开了囚车门,“快去吧。”
他们一般会在有溪水的林子边歇脚,卫燕燕往林子深处走去,想找一处好下水一点的地方。
王铮推了一把吴永,低声笑道:“去看看去,别叫那傻子跑了。”
两人正要跟上卫燕燕,颈上却骤然一紧,一道泛着淡蓝光芒的灵力凝成绳子勒住了,怎么也离不开囚车三步远。
伸着条长腿靠在树下的薄昭撩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王铮心头火起,恶狠狠啐了一口道:“他妈的是不是又是你干的?”
薄昭喝了一口水,那双刀锋眼在碗口上方带了冷冷的寒光,道:“狗栓好了才不会乱跑。”
王铮咬牙怒骂道:“你骂你大爷是狗?那傻子要趁这机会跑了,你负责?”
“我会看着她。”
薄昭不再看他,拾起刀来转身往林间去了。
那双玄黑长靴在林间踏草无声,他在能听见潺潺水流声的地方便停下了步子,往一棵松树上一倚,余光却猛然瞥见那水边空无一人。
薄昭眉心一蹙,他直起腰身往溪边又望了一眼——的确是没人。
他不再犹豫,大踏步往溪水边走去,树林间细碎颤动的光影投在溪面上,一片绿叶在水中打着旋往下游而去,溪边生着些高高低低的碧色石菖蒲。那草不及人膝盖高,底下更不可能藏人。
薄昭走近了,却猛然看见一大团黑沉沉的淤泥沉在水底,在遍铺鹅卵石的溪边极为醒目。
“这是何物……”
他刚要伸手试探,水中那团淤泥却骤然一颤,好似受惊了似的,拼命往上游游去。
“等等!”
他下意识便追,那淤泥在水中的速度却很快,紧接着在距离他数丈远的地方化作了一个白衣少女。
薄昭瞳孔一震,猝不及防唤道:“卫燕燕!”
卫燕燕纤细的背影遽然一哆嗦,她抬起手臂好像擦了一下眼泪,头也不回,不要命似的一个劲儿往前跑。
薄昭迈步便追,卫燕燕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你追我干嘛!”
薄昭额角青筋一跳,“我是狱吏!你跑了我不追吗?”
他伸手去按卫燕燕肩膀,卫燕燕挣扎着甩开他,手不小心一下子打在了薄昭肩上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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