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刚要说什么，对面走来一个国师府的下人，对着两人拜道：“姑爷，将军，国师闭关结束了。”
第21章 九尾狐13
霍城和钟怡马不停蹄赶回国师府的路上，钟怡下马之后忍不住埋怨：“他怎么不在正常的时间出来？”
这个点，甚至都已经过了饭点了。
霍城早就习惯，“宋非一向不喜束缚，说是四十九天，就不会多待一个时辰。”
钟怡无奈地摇头，这样爱自由的人，居然要被困在那个皮囊和身份下，可能会不得善终。
他们进了院子，宋非已经在院内伸腰练拳了，见他们过来，他两眼发光，扑到钟怡身上。
“死鬼！也不在外面等我，奴家可盼了好久！”
得，这人戏瘾又犯了。
钟怡嫌弃地将他推开，看了一眼霍城，三个人默契地走向了房内。
霍城将这个月发生的事情都仔细和宋非说了，后总结：“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办妥了，在大典当天，祭坛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
如果这句话让其他人来说，只能获得一个半信半疑，但从霍城口中说出来，相当让人信服。
宋非也满意点头，轻松的神情稍纵即逝，“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转头问霍城，“火药的来源查清楚了吗？”
这玩意儿在这里虽说不算稀罕物，普通人想大量弄到也很艰难，所以源头其实很好查。
霍城脸色一沉，“是顾家。”
“哦。”宋非没有多少意外，他也早就猜到了。
钟怡看着霍城失落的样子，于心不忍，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看向宋非。
宋非和钟怡不一样，他很干脆地问：“那大典过后，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们”，而是单纯的“你”，宋非的意思很明显，他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了霍城。
其实他的想法也很简单，今天有顾家，明天就有其他家，觊觎国师地位的家族是源源不绝的，这世上又不只有宋家才拥有天人灵力。
霍城咬咬牙，像下了好大的决心，“等大典过后，我会亲自在堂上呈上证物，揭发顾家。”
宋非和钟怡都有些惊讶。
宋非尴尬笑道：“其实也不一定要这么做，只要安然过了大典，平日里我宋家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霍城摇头，“他知法犯法，我岂有包庇之理？
宋非和钟怡继续相识，彼此心照不宣：霍城这人原则太强，即使让自己痛苦，也要坚持内心的正义。
杨戬不也这样吗？
霍城去值班的时候，宋非把钟怡留在了房里，他们最近不能“行房”，钟怡明白他是有话和她说了。
坐下后，宋非直接问：“钟怡，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钟怡在这个世界怎么会有未来，她等着宋家安然度过祈天大典，她就回到自己的生活，做一个安稳的日子人。
“大概是成亲生子，平安了此余生。”
宋非有点小意外，“你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避世的想法？”
避世吗？钟怡笑道：“我向来与世无争。”她很快意识到这个说法和她在这里不符合罗辑，又补充了一句，“但若承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食言。”
宋非欣慰地笑着，好像一个长辈。
他的表情让钟怡不自然，“我说错什么？”
宋非说：“没什么，只是你和霍城很像，若非儿时我哄骗他答应保护我，他作为霍家的独子，本不该屈尊待在国师府。”
钟怡奇怪地问：“待在国师府是他自己的意思？”她之前道听途说，还真以为他被罚到这里来。
宋非点头，“也有王上的意思。”
看来玄武国王对宋家还不错？钟怡问：“那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宋非愣一愣，没想到钟怡也这么直接，“我想让霍城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我已经不需要他保护了。”
如果以后顾家和宋家真的撕破脸面，霍城肯定左右为难。宋家也不是吃素的，迟早有一天也会反击，到时候霍城也会像今天这样，对宋非举刀相向吗？
他这么想着，低下头，呢喃一句：“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为难了。”
“再也”？钟怡疑惑，之前也有人和霍城一样吗？
“那我可以做什么？”
宋非笑了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为了让祈天大典正常进行，宋非和钟怡说的计划暂时没有开始执行。在祈天大典前一天，宋非被召进王宫，到了晚上才回来。
第二天便是祈天大典，宋非又进了闭关的小院子。
让国师府的人和其他护卫奇怪的是，一连好几天，他们很难见到钟怡的身影，即使见到了，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当天晚上，国师府都很警惕，附近的府邸都已经熄灯睡觉了，唯独国师府还灯火通明——下人们在盘点明天会用到的所有东西，事无巨细，确保明日的万无一失。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刚亮，外头便开始有了声响。国师府新来的小丫鬟偷偷掀开大门一角往外看，外头依稀有人。
这一天，天都的老百姓都会夹道恭送国师前往祭坛，有的人是敬仰宋家威名，有的人单纯想目睹宋家领主的绝世容貌。
早在一大清早，就有不少人占据了从国师府到祭坛一路上的高点，以求最好的视角观看国师出巡。
吉时到来，十六人抬的花车从国师府前出发，一身盛装的子女坐在帷幔轻飘的车上，风一吹起，人们正好看见带着面纱的国师，即使没有看见她的全貌，也因为那双流光溢彩的眉目而心动不已。
霍城骑着骏马在前方开路，表情肃穆。
祈天大典是为了祈求天下太平，每五年办一次，既然是为天下着想，自然也力求与民同乐。所以国师的队伍脚步稳健，不急不慢，道路也开阔得很，让所有来围观的人都能看清楚。
在最狭窄的路上，两边都是两三层高的楼房，队伍放慢了脚步，护卫将百姓严实地挡在行车之外。
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句：“刺客！”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便看见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举刀劈向坐在花车中的人。
宋非破纱出来，跳到了车头，底下的人被四方来的刺客扰乱得纷纷站不稳，车子一下子砸向地面。
而最前头的霍城听到动静，立马调头，然而现场一片混乱，他便纵深一跃，从马上下来，和宋非一道，与那些刺客纠缠一起。
为了打得更方便，宋非扯开了身上罩着的华丽外套，接过霍城丢来的剑，每一剑都刺中了刺客们的非要害的地方，那些被刺中的人从车上跌落，很快被地上的护卫擒住。
玄武国的人基本男女老少都有一点功夫在身上，最开始的惶恐过后，很快也镇定下来，围观。
那些刺客都是专业训练过的，肉眼可见杀气重重，宋非和霍城的功夫非常好，应付如鱼得水。百姓们并不傻，并不急着上去添乱。
只是一批批的黑衣人出现，几乎出现了车轮战的趋势。救兵还未来，眼见着时间越拖越久。
有人担忧道：“我们给国师开路，不然时辰就过了！”
“对！要是耽误了祈天大典，我们就很难躲过天灾了！”
玄武国的人英勇，唯独怕天灾，因此对迷信的事情深信不疑。祈天大典既然是向上天祷告，那耽误了良辰吉时，岂不是要坏事了？
但百姓们人多，加入战局之后，情势就更乱了。
宋非和霍城经过轮番战斗，此时也力不从心，两人对视一眼，从花车跃上屋顶，向祭坛的方向奔去。
他们走了，黑衣人也纷纷跟上。霍城回头一看，至少有二三十个黑衣人，他骂了一句：“奶奶的，这是要我们死！”
黑衣人似乎改变了策略，不再进攻他们，而是将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赶，明显不让他们前往祭坛。
没想到，在走出街区之后，两个并排奔跑的人折了个方向，往树林的方向跑了。黑衣人为首的头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现在天都很多人都关注着祈天大典，树林里几乎无人经过。他们两人脚程很快，将黑衣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霍城停了下来，看着对面正在喘气的人，笑了笑，“没想到你和宋非身形居然这么像。”
对面的人想拉下脸上的面纱，被他制止了，他抱怨道：“太热了，没想到戴这个比戴口罩没好多少。”
正是钟怡的声音。
前几天，他们就计划在今天让钟怡乔装成宋非的模样，以防万一。没想到他们真等到了万一，而且那群黑衣人下了死手，想置他们死地。
即便对手实力较弱，源源不断的黑衣人，也足够阻碍祈天大典的进行。
这就是幕后黑手的目的，让国师府失去百姓的拥戴。
霍城忍不住盯着钟怡看，笑道：“我都说了，你穿女装肯定好看。”
钟怡白了他一眼，“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远处传来了追逐的声音，霍城想都没想，拉着钟怡继续往前跑，“这里我熟悉，我带你绕道去祭坛！”
钟怡的手纤细，直接被他包在了手掌心里，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脸红了。
第22章 九尾狐14
然而那种心动的感觉，也是稍纵即逝。钟怡很快投入了奔命中。
霍城带着她翻山越岭，她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在山坡上看见下方的祭坛，但距离太远，他们已经无法直接过去了。
百官列队，穿着玄色衣服的高大男人候在祭坛前，钟怡猜测，那是玄武国王。到了约定的时辰，宋非从人群中走出，套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衣服上前拜见国王。
可惜距离太远，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更别说听见他们说什么话了。
霍城兴奋道：“想到有人会吃瘪，就觉得爽快！可惜不能亲临现场。”
钟怡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山风拂面，她总算舒服了不少。她看着目光流转的霍城，忍不住微笑着。
她和宋非，其实是一类人。他们从小身边没几个真心待他们的人，也因此缺失了很多情感表达。
对他们不好的人，他们不会过于放在心上，对他们好的人，也不至于让他们感动涕零。
霍城却不一样，他的表达很直接，喜怒鲜明。钟怡很羡慕这类人。
或许是长久的守候，让宋非也愿意对等地对待霍城。所以，祈天大典一旦结束，钟怡也会履行对宋非的承诺。
他们站累了，一同坐了下来，观看远处宋非跳舞的姿态。他手握火把，转身带出火苗，也没有发生别人想象中的事故。
一切果然都很顺利，不枉他们一个月来夜以继日地排查风险。
霍城在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祈天大典顺利进行，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钟怡问：“霍城，祈天大典结束后，你是不是要留在天都了？”
霍城诧异，“你怎会这么问？”
钟怡语气平淡，“你二十岁了，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想回去戍守边关吗？如果娶一房妻室，诞下子嗣，你们霍家才会放心让你出去闯荡。”
霍城沉默着，好一会儿才说：“你平常不会和我说这些，是宋非的意思？他不想要我在他身边了？”
人有时候太聪明，总会比常人有更多烦恼。
钟怡说：“人本来就有聚有散，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这是你迟早要接受的事实。但今天分别了，也会在某个地方重逢。”
她这话说完，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宋非和霍城都明白，他们现在的关系才是不正常的。玄武王只要会权衡利弊，霍家就不可能和宋家保持亲密的交往。
宋非不想让霍城为难，霍城何尝不是？
“那你呢？”霍城看着她问，“宋非以后还会是宋家领主，玄武国师，但你呢，难道真要在国师府里过着假凤虚凰的日子？我不信。”
钟怡笑道：“假凤虚凰怎么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宋家。只要我没死，我就会一直呆在宋家。”
霍城宛如遭受了重大打击，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我以为……”
钟怡在心里叹了声气，霍城办事的时候雷厉风行，有时候却单纯得很。她有些难受，避开了他的眼神。
她不允许自己沉迷于这个世界的情感。
在祈天大典结束之前，两人终于来到了祭坛。钟怡换回了男装，还是抹额加折扇。清清爽爽意气风发，接受着周围人的恭维。
霍城虽然多了心事，面对旁人，还是保持着高冷的模样。
他们两人穿过人群，来到玄武王面前。
这是钟怡第一次看到国王，和想象中差不多——贵气的中年男人，嘴角紧抿，目光如炬，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玄武王身边有许多护卫和宫女太监，有个身形瘦小的太监眼睛如鹰一般，盯着周围的一切。
冷不丁的，霍城撞了一下钟怡，低声提示：“不要直视王上。”
钟怡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盯着玄武王和他身边的人许久，完全没注意到别人早就惶恐低头。她很快也学着样子低头，心里吐槽着；封建社会就是麻烦。
祈天大典顺利结束，玄武王即将对有功之人进行封赏。
太监念着封赏人的名单和嘉奖的话，又臭又长，听得人发困。钟怡偷偷打了个哈欠，每每想四下张望，总会被身边的霍城提醒。
到了领赏的环节，霍城不再顾她了。钟怡还以为他等着领赏，谁知上面的人刚下来，他一个箭步上去。
“王上，末将有一事秉明！”
得到应允后，他将在祭坛查到火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阐述，还带出了证据，点名火药的来源为顾家，以及当夜看见那个黑衣人进入顾家的事情。
钟怡将目光锁定在场的顾家人，霍城的舅舅。他原本很平静，听到“顾家”二字，开始脸一阵青一阵白。
然而，他始终没有站出来反驳霍城，双手交叠身前，眼观鼻鼻观心，淡定得很。
钟怡正奇怪着，头顶上的玄武王开始发话。
“霍将军所言，的确让人匪夷所思。”他站于高处，祭坛的回音壁让他的声音清澈响亮，“然，所指正的顾爱卿忠心耿耿，实难让人相信其有不轨之心。”
霍城惊讶地看着台上的人，又道：“王上，此事证据确凿，祭坛火药的来源的确是顾家。”他又将今天在大街上遇刺的事情禀告，周围的人越平静，他越心惊。
还未等他说完，玄武王挥一挥衣袖，“今日祈天大典，与民同乐，不该节外生枝，以免百姓心生不必要的忧虑。既然刺客来源未知，火药一事又证据不足。此事暂且搁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