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皱眉，狐疑地看着宋非，大概在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把自己的老婆往别人怀里推。
三个人各有心思，谁都不说破。但进了天都，住进国师府邸之后，霍城果然按照宋非所说，带着钟怡前去将军府。
两人骑马并行，亦步亦趋。行到半路，霍城都不怎么说话，只到了相对僻静的街区，他才说：“校场的事情，不用那么着急了。”
“为什么？”钟怡其实愿意去，这种训练对未知的将来是很好的准备。
霍城说：“以后我保护你，你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要。”钟怡瞥了他一眼，“我干嘛要你的保护。”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杨戬居然还是个大男子主义。“我们俩一起保护宋非就好了。”
“宋非……”霍城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钟怡奇怪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宋非他……”霍城的声音越来越低，“宋非他……不能生育。”
“什么？”
“宋家的规矩，家主生下一儿一女，女的继任家主，招赘传宗接代，为了防止男的心生异心，所以……他不会生育。”
钟怡拉着缰绳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为什么呢……”在婚宴当晚，她还欺骗他说自己不孕不育，原来他当时的惊讶不是因为她。
霍城缓缓到钟怡身边，说：“所以我刚才想明白了，他为什么故意要让你和我一起。”
第18章 九尾狐10
钟怡明白了，为什么宋非的态度前后如此不一，或许他也在矛盾中。她没有忘记自己处在什么世界里，这样的世界，反应了九尾狐什么愿望了吗？
总不能真正的宋非也不孕不育吧？等下，神族和人类说到底不是同一个种族，从杨戬的态度上看，他们神族是不能繁衍的。
所以，他们全族都是不孕不育，那她单独替一个宋非惋惜什么？
“那关我什么事情。”钟怡继续往前走。
她的态度变化这么快，让霍城措手不及。他追上她，“你就不替他感到难过？或者别的什么？你不是他的……妻子吗？”
“不难过。”
霍家府邸很快就到了，霍家的人早就接到了消息，一大群人在大门口等候。霍城来了之后，钟怡感受到了什么叫花团锦簇——霍家的女人也太多了。
进去了稍微了解才知道，霍家分过一次家，本家男丁稀少，霍城是同辈里唯一的男人，又常年在外戍守边关，以至于全家都着急他赶紧成家，好为家族诞下一男半女。
听说钟怡是宋家领主的姑爷，她也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不过碍于她“已婚”的身份，霍家人只是看着，并没有动手。
霍城就不一样了，前前后后围了三层人。他也一改在国师府的性子，变得成熟又冷静，回答的话得体不带任何高傲，把霍家其他人哄得服服帖帖。
钟怡望着他在人群中的模样，总算让她想起了杨戬。杨戬在外面也差不多是这种样子的。
等人群散去，霍城来到钟怡身边，冷冷问：“你刚才干嘛那么看着我？”
“我怎么看着你了？”钟怡不解。
“就像在看着别人一样。”
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敏感，钟怡赶紧搪塞过去：“你在家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我当然觉得陌生了。别说这个了，你晚上要住在这里？”
“我有要职在身，哪能住在家里面。”霍城挺挺胸膛，一副了不起的模样。
钟怡哑笑，“对了，什么时候带我去校场？”
霍城正色，“你真要去？真要去的话，那就趁现在。”
没想到霍城说到做到，很快拉着钟怡来到了霍家的校场，拉着她练了各种武器。到了午后，钟怡疲惫地坐下，连连摆手，“太累了，明天吧。”
霍城坐在她身边，笑道：“我之所以能输给宋非，很大因素在于他身上有灵力，那东西只有天师们才有。”
“嗯。”钟怡捶捶自己酸肿的手臂，“天下只有宋家有灵力吗？”
“不是，只是他们家最强……”霍城说到这里有点犹豫，他低头问，“你为什么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你总说你会保护宋非，为什么？”
钟怡感受到他有意避开天师的话题，便也不继续问，答道：“我来这个世界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宋非。”
霍城笑道：“哪有人一出生就只有一个目的的，比如你来了天都，不想到处看看嘛？”
钟怡看看周围，和她所熟知的古代世界相差无几，她摇摇头，想起了自己现实的事情，“的确不是一出生就带着任务，但走着走着，可能会发现自己只想做某一件事情。”
比如她从小缺失母爱，长大后只想建立一个心目中完美的家庭，可能这个愿望过于直观强烈，让她也因此丧失了对很多东西的兴趣。
霍城摇头，“不对，你既然在深山老林里，肯定没有看过很多好看的好玩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他说完低下头抿着嘴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怡盯着他的小表情看了一会儿，疑惑他心里的想法。很快她回过神：奇怪，她管他想什么，眼前的霍城又不是真正的杨戬。
他们在校场流了一身汗，所以钟怡在霍家洗漱了一番，有了霍城的吩咐，期间没有人过来打扰钟怡。
霍家很久没有见过霍城，难免又将他留下来吃饭。钟怡想着人家好不容易团聚，便准备道别。
霍城拦着她说：“你也留下来吧，宋非那里等下我们再回去。”说着很自然地揽着她进了厅堂。
霍大将军不在家，霍夫人便坐了主位，席间说起了霍城的亲事，霍夫人问钟怡：“我见城儿和钟公子处得不错，也不知道你家里是否还有姐妹？”
钟怡笑道：“不好意思夫人，我母亲过世得早，父亲续弦但只生了个弟弟，没有多余的姐妹了。”
“哦。”霍夫人遗憾。
正想问下去，门外有下人回报，说是顾大人来了。众人起身，钟怡也跟着起身，看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髯男进来拜道：“姐姐，好久不见！我听闻城儿回来了，就立马过来瞧瞧！”
霍城恭敬地作揖：“舅舅。”
钟怡还没有习惯古代的各种礼仪，顿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动作，索性什么也不做，对着那位顾大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顾大人脸上的表情一滞，问：“这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已经入赘宋家的钟宜钟少爷？”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钟怡听见他加重了“入赘”两字。她看了一眼霍城，学着他的样子给顾大人行礼，“您好。”
场面突然进入尴尬的僵局，霍夫人赶紧招呼道：“弟弟，你坐到城儿旁边，你们舅甥也该叙叙旧了。”
顾大人坐下，侃侃谈起了近期天都的事情和霍家给霍城谈亲的事情，气氛逐渐活络，连带着钟怡也回了好几句话。
但是，越来越像家宴了，钟怡实在不好意思再留下去，找准了机会就起身道别。
霍城也起身，“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走。”
霍夫人哪里舍得，“你都到这里了，就不能留在家里几天？我给你约了很多天都的大家闺秀……”
她这话一出来，霍城更不想留了，赶紧拉着钟怡的手出门上了马。
外面已经昏黄一片，街上也冷清了不少。钟怡问了才知道，玄武国已经实行了多年的宵禁，如果再晚出来，他们就没办法回去了。
霍城明明是着急走出霍家的那一位，眼下却有信马由缰的意思。等远离了霍家后，他到钟怡身边问：“你和母亲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钟怡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话。
“就是令堂去世的那些话……”
“哦。”钟怡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母亲在我很小时候就去世了，我爹娶了我后娘生了弟弟，从此，后娘和爹都不喜欢我……”她见霍城的表情越来越不对，马上笑道，“我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也跟着师父学了一身本领。”
霍城道：“不管如何，过去你受苦了。”
突然被“关照”了一下的钟怡有些愣神，她停下来看着霍城，莫名想起了杨戬那句“神爱世人”的话。
看来即便是批了马甲的杨戬，还是有一颗难以抑制的圣父心。
“你真是个好人。”她感叹了一句，见霍城要继续说什么，她赶紧打住，“诶，你的那位舅舅是做什么的？”她总觉得他对她有一点幽幽的敌意，冷不丁会让人毛骨悚然。
“他……”霍城犹豫一会儿，“顾家也是天师。”
“也是天师？”钟怡诧异，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朝廷不会有两家天师才对，“所以顾家和宋家是对手？”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两家各司其职。如果宋家不在天都时，观星测天象的事情，便落到了顾家身上。但像祈天大典这种大事，还是得国师亲自来。”
钟怡点头，似懂非懂。她不太明白，宋家既然为国师，为什么不直接住在王城内，她看宋非平常估计也无所事事，观星测天象的事情不能让宋家来做？
还是，这个世界不流行人才内卷，大家都有饭吃？
“你在想什么？”霍城盯着她的脸问。
钟怡回过神，“没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吧。”
在国师府休息了一夜，宋非盛装进了王宫拜见玄武国主。钟怡身上没有官职，只是作为国师家眷，免去了这些礼俗。
他们从王宫回来后，对钟怡说了确定了祈天大典的时间，并且从昨天开始算起，宋非要斋戒四十九天。
宋非所谓的斋戒，沐浴焚香四十九天，还无法进行夫妻同房，大部分时候待在院子里读书写字。
宋非说完，万分遗憾，拍拍钟怡的肩膀：“相公，这一个多月，你我便不能同房了。”他戚戚然看了旁边的小丫鬟们，又对她说，“你可不要不甘寂寞拈花惹草哦！”
钟怡听得一阵恶寒，也难怪在现实世界里宋非是个演员，这不天生戏精吗？但在人前她还是给了他面子，笑着回应：“我对你忠贞不二，不会做苟且之事。”
宋非又走到同样被恶心到的霍城身边，说：“少将军，近来就麻烦你好好照顾我相公，若他受了委屈，我定饶不了你。”
这话语气间颇有深意，钟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又在想什么红杏出墙的事情了！
第19章 九尾狐11
其实在宋非半闭关斋戒期间，霍城和钟怡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们在校场里训练了几天后，得益于霍城的实战经验，钟怡对施展拳脚已经不那么陌生了。
霍城看差不多了，便减少了训练，带着钟怡逛了天都街坊，果然如他所说，到处都很繁华热闹，还能看见从其他国度过来的人，金发碧眼的所谓色目人。
玄武国这个地方很像电视里介绍的唐朝，在逛街期间，钟怡才知道了什么叫身临其境的穿越。
霍城说没有时间去见霍夫人介绍的大家闺秀，却有时间带着钟怡走街串巷，这天和往常一样，钟怡到了即将落日时，手里已经带着不少霍城买的东西。
“你干嘛这么破费。”钟怡提着一袋东西，忍不住抱怨，“很多东西宋非看不上，我又不需要，比如刚才那个步摇，我哪里用的上？”
霍城不以为意，“等你蓄了长发，总会用上的。”
“我短发我清爽。”钟怡才不接他的话。
霍城也不在意，看着天光说：“其实人不是天都的风景，真正的风景往往在无人之境。你跟我来。”
他也不管钟怡同不同意，又捞起她的手腕奔向西边。
过了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城楼，放眼远眺，金橘色的太阳将悬下山头，满城金辉，在下面看没有感觉，在上面时，钟怡才看到所有的人和物都涂上了薄薄的一层金光，真是美极了。
就像画中的场景一样。
“太美了……”她忍不住感慨，“我从来没注意过这种景象。”
她沉迷学习和工作，从工作后一直想着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肯用闲暇的时间和金钱出门旅游交友。现在有钱了，但更没这个习惯了。
她的人生比常人无趣。
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美景真的能震撼人心。
霍城骄傲道：“我就说了，如果你见了，说不定会喜欢。这还是只是小菜，在边关还有草原沙漠，那里的风景才是一绝。等以后我带你去看。”
太阳落山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全城的金光也瞬间隐没不见。方才在钟怡心中涌动的热情，也随之消失了。
她在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以后啊。这种承诺难道还能在杨戬身上实现？不可能。
“干嘛不说话？”霍城见她沉默，想了想，说，“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还可以尝试其他东西，比如……”
“为什么让我尝试？”钟怡背过夕阳，看着他笑道，“你是觉得我没看过，带我来见识世面的？”总觉得自己被同情了，这种感觉很不舒爽。
“不。”霍城马上否认，“我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是只为一件事情而活。”
钟怡心里隐隐感动，他还真是为她着想。也不知道杨戬离开这个世界后，霍城还在不在呢？
没来由的感伤突然袭来，钟怡马上阻断这种情绪，“回去吧，明天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吗?”
霍城作为守护国师的将军，不像钟怡那样真的毫无建树，他必须和宋家家臣一起，参与到祈天大典的祭坛布置。
钟怡被建议作为见习，在旁学习。
祭坛位于王城东二里，遵从“天圆地方”的法则建设，从上往下共四层同心圆，由阶梯连接，从上往下看，视野广阔，四方一览无遗。
九尾狐的世界很多地方复刻唐朝，大概宋非很喜欢那个时代，潜意识里还当自己是唐朝人？
可惜钟怡并不是历史爱好者，对眼前的壮阔也只在心里感慨一番，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好奇。
比起她，霍城就忙多了，问候了大典上许多事情，主要是护卫相关。当天他须负责宋非的安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