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怡悄悄翻了个白眼，且不说宋非是个带把的，就算他真的是女的，想睡个男人借种还不容易吗？
霍城见钟怡一脸无所谓，又说：“你觉得这只是意外吗？在过去二十年里，这是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的事情。”
他说这句话时，神情落寞，目光定在远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钟怡又想起了杨戬说的那句话，神的力量越大，世界便越真实。眼前的霍城，真真实实地失落着。
她还未说点什么，霍城突然问：“我救了你，你却连番质问，都不打算谢我一句？”
“呵？”钟怡笑了，“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下人，救主人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霍城被堵得半句话说不出，过了一会儿甩手道，“算我不识趣，救了你！”
他气呼呼地走开，钟怡看着他的背影偷笑。她让人过来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自己独自进了屋，过了半刻钟，又听见外面多了动静，出门一看，原来是几名护卫说要守夜。
“霍城将军担心姑爷的安慰，让我等在此保护姑爷。”
钟怡心中一暖，没想到霍城这人嘴硬心软，还挺……可爱的？
酒宴彻底散去之后，宋非才微醺着回来，门掩上后，他恢复了常态，完全一副冷漠的模样。
钟怡坐在桌边喝了半壶热茶，干果嗑了一桌，见他进来，忙招呼道：“你回来的正好，我刚好无聊。”
宋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用男声说：“兴许过不久，再也不用应酬这些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疲惫，满怀心事的模样。
钟怡嗑着瓜子问：“怎么了？”她没等回答，又问，“你介意和我说说，你们宋家也不是没别的女孩子，为什么让你当家主？”
宋非苦笑，“与你说也无妨，你知道天灾吗？”
又是天灾？钟怡老实道：“在茶馆时听过一些。”
“宋家世代为王族做事，其实求的不仅是荣华富贵，还有天下百姓的安危。天灾如果非上天所降，那一定是人为。宋家存在的意义，除了预测天象，还要斡旋各方势力。如今两百年一遇的天灾又将来临，宋家上下人人自危。”
宋非说到这里，又深深苦笑，猛灌下一杯茶，颇有以茶代酒的情绪。
“我们宋家人，天生拥有降妖除魔的灵力，不管宋家人在哪儿，那便是一片安宁。不过，宋家的女孩灵力总比男孩强大，所以历来宋家的领主都是女子。即便如此，宋家每一代领主都会产下儿女，女儿培养成未来的领主，儿子……便会成为替身。”
“替身？”钟怡心梗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宋非，天生就要当自己姐妹的影子吗？
宋非点头，“非但如此，天灾来临之际，为了保存宋家实力，还会让那些年出生的男孩扮成女孩，暂坐领主之位。待天灾来临，女孩才能更好活下去。至于男的……”
他宋非天生就是为宋家牺牲的，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浓浓的悲伤气氛弥漫开来，钟怡忍不住难过，她强打起精神，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就算拼了我这条性命，我也会救你，哦不，救你们宋家。”
宋非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失声笑了，“你有什么本事？”
“我是上天派来的。”
宋非单手托腮，“我可不指望你，眼下有一件事，你却办得到。”
“什么？”
“我和生孩子！”他说完，拉起钟怡的手要往床上走，“睡觉！”
“不要！”钟怡紧张坏了，“我可没答应你这个，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孕不育！”
“啊？”宋非愣住，“你开玩笑吧？”
钟怡用力点头，“我从小在深山老林里长大，早就寒气入体，看着是女人，但没有女人的功能。”
她作为现代人没有那么多贞操的观念，但眼前的宋非和外面的宋非约等于同一个人，她现在放纵了，出去怎么面对真人？
没办法，她又强调道：“我早就立志完成我师父的愿望前终身不嫁，在宋家躲过灾难前，我们什么也不是！”
宋非放开她的手，在她身旁绕了两圈，“那你还和我说你对霍城一见钟情，你总得挑一个让我信吧？”
钟怡尴尬，她怎么忘记自己说过这种话，果然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掩盖。她裹紧自己的衣服，“这个又不矛盾，喜欢又不一定要嫁给他。”
宋非笑着摇摇头，“别怪我不提醒你，虽然我和霍城从小一起长大，但他肯定不是你的良配。”他说完转身上了床，乖巧地盖上被子，“我不会勉强你的。”
钟怡松了一口气，看着他清秀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女孩子。她不敢上床和他一起睡，就在榻上躺下，盖了一张小毯子。
宋非单手一挥，屋里的灯全部熄灭。
钟怡喝太多酒，此时反而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外面的余光照在屋子里，她听见宋非也在轻声叹气，她想了想，开口问：“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哪一天当回男人？”
宋非果然没睡觉，疲惫的声音回道：“这个世道，哪里想当什么就是什么，还不是别人说了算。今天宋家是玄武国师，说不定明天就成为乱臣贼子了。”
钟怡心中一惊，不再问其他话。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才双双睡着。
接下去几天，宋非带着钟怡拜访内城的各处亲戚和达官显贵，身边还有霍城跟着。几天下来，钟怡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没有见到宋家的年轻女孩？
宋非很快给出了答案：“我们宋家人越接近天灾，小孩子越容易夭折。你应该想知道我的姐妹吧？她们当然不在这里。”
“那霍城怎么会和你一起长大？”钟怡已经很早想问了。
宋非笑道：“他啊，从小就是来保护我的，不过你也看到了，他功夫可不如我。”
钟怡点头，“明白了，因为你们从小在一起，所以他才会知道你是男的。那你还那么轻易告诉我？”
宋非不置可否，默默微笑，突然问：“你真的喜欢霍城吗？”
钟怡心陡然一跳，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借口继续下去。
宋非继续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我可以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我不介意的。”
“去你的！”钟怡算明白了，宋非这个人就是嘴贱，“我可干不出那么龌龊的事情。”
宋非宛如没有听到一样，“你们要是在一起挺好的，这样你们两人就得一辈子都在我身边，那还是我赚得多一些。”他眨了一下眼睛，俏皮笑道，“过两天要去天都，我会在路上给你们制造机会的。”
此时，霍城敲门进来，见到宋非脸上坏笑，心中生出寒意，“你在想什么？”
第17章 九尾狐9
吉庆府离天都路途并不遥远，宋非和钟怡坐在马车上，霍城和往常一样，在马车旁侧信马由缰。
一路上，钟怡听了很多这个世界的更多事情，例如宋家在这个世界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他们这种职业名为天师，在天都，还有很多和宋家一样的家族，不过他们的能力并没有宋家那么强大罢了。
宋非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并无半点自豪的神色，反而有点疲乏。
钟怡不好再问下去，便转移了话题：“霍城是从小就知道你是男孩子？”
宋非听到霍城两字，笑了起来，拉开车帘子往外看，对霍城道：“喂，要回家了，开心吗？听说你爹给你物色了很多小娘子，可惜我猜应该都没有我好看。”
“哼！”霍城冷哼一声，拉着缰绳往前面走了。
宋非咧开嘴笑着，放下帘子对钟怡说：“他刚来国师府的时候还不知道，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后来有一次看见我洗澡，那就知道了。”他惋惜地用帕子扇扇风，“在知道我是男孩之前，我说什么他听什么，再也回不去咯！”
钟怡好奇地看向外面，霍城的背影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杨戬的时候，和宋飞聊的完全是两个人，让她有点不真实感。
宋非继续说：“他今年也双十了，每次他回去的时候，霍夫人总会拉着他去见很多名门闺秀，就盼着他能娶妻生子。”
宋非扇着风的手缓慢下来，语气也没有先前活泼。钟怡猜到他大概又想起了自己的境遇，赶忙转移了话题：“我有点累了，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古代的马车没有现代交通工具好用，钟怡着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晕车，她是真的有点累了。好在没多久他们在护城河附近停下。
宋非想一个人静一静，坐在河边的大岩石上背对着所有人。钟怡乐得轻松，找了个树荫坐了下来。
霍城拿着一个水壶过来，将水壶丢在钟怡身上，“喝口水，和我比划一下。”
“不要。”钟怡够累了，压根不想动。
最近钟怡陪着宋非应付各种人物，即使在国师府也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霍城自从上次在擂台之后，就没有见钟怡动过手，一直心痒难耐想找她赢回来。
这种心思，钟怡怎么可能不知道？
霍城不由得钟怡拒绝，见她喝完水之后，立马拉着她起来，将一根树枝丢在她手里。“上回是宋非故意让我输给你，但输便是输，我不会反悔。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身手如何？”
他说完这些话，马上和钟怡动起手来。钟怡无奈，和他对着拆招。她身上的功夫都是宋非给她的，用的不自然，很快就被更精于实战的霍城压制了。
霍城丢了树枝，对她说：“我猜的果然没有错，你虽然身负神力，却从不愿下狠手，所以遇到真正强敌，无法制敌，你这样怎么保护好宋非？”
钟怡了然，原来他真正的目的是看她价值多大，她不服气道：“我这身功夫是用来防身的，又不是用来杀人放火，再说，论起保护……你不也打不过宋非吗，还不是在他身边保护了。”
霍城再一次语塞，他忍了忍，“总之，从明天开始，你必须每天和我一起到校场练武。”
钟怡无所谓地丢了树枝，转身看见不远处的宋非盯着他们两人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到了傍晚，一行人还是没有进城，只能在城外的驿馆暂时住下。颠簸一天，钟怡急需热水冲去疲惫，自己前往澡堂，屏退了所有人。
驿馆的澡堂并不大，最多容纳三两个人，加上钟怡和宋非报备过，确定不会有其他人打扰，所以她在里面洗的十分安心。
洗到一半，澡堂内环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钟怡安逸地哼着小曲儿，突然就听见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钟宜！”霍城气势汹汹地边进来边说，“你怎好意思独占澡堂！要不是宋非和我说，我都不知道！我和你一起洗！”
钟怡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不轻，赶紧翻身找到了放在澡池旁边的衣服裹在自己身上。她的动作太大，澡池里热水翻涌，发出了阵阵水声。
霍城已经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听到这般动静，透着雾气问：“你不会不乐意吧？”
“你个混蛋，你给我出去！”
大概是澡堂里热气太大，亦或是愤怒，总之钟怡此刻脸上热辣辣的。她不想面对着杨戬的脸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
可惜霍城不吃这套，他蹲下来，从水里捞出她的手腕握住，从水里将她拖了起来，“干嘛？你嫌我……”
两人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钟怡完全料不到霍城居然做这样的动作，而霍城是看到了钟怡紧贴在身上的衣服描绘出的轮廓。
“你是女的？”霍城说完，放开了她的手，背过身去，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忙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套上，“我……我不是……”
钟怡又泡进水里，既然被认出来了，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也怪自己贪恋一时的舒适，让霍城有机会进来。
不过，霍城刚才说什么来着，宋非告诉他的？宋非故意告诉他？好啊，是宋非这混球，她等下就找他算账去。
霍城还在支吾着：“我对不住，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
钟怡转过身看着他逃跑一样地走了，过门槛还差点被绊一跤，她乐得笑出了声。
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钟怡怎么好意思继续洗下去，她穿好衣服，走出了澡堂。经过驿站回廊，看见满腹心事的霍城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见她过来，他僵硬地起身。
“我不知道……”霍城低着头，又顿了一会儿，说，“我会负责的。”
“啊?”钟怡懵住，想了想，才明白他什么意思，“你怎么负责啊，霍城将军？”
“我……”霍城心一横，说，“当然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负责。”他似乎来了气，继续说，“这种事情也不能怪我吧？你们一个个的……还有，你，怎么可以把头发剪这么短？”
钟怡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也多亏了这头短发，很多人就算觉得她长得过于清秀，也不会怀疑她的性别。她笑道：“少将军，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宋家的姑爷，我和宋非是夫妻。”
霍城又愣住。
钟怡继续说：“退一万步说，你我也绝对不可能发生什么。我在深山老林长大的，不在乎你们世俗的繁文缛节三贞九烈，刚才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霍城着急道：“怎么可能，难道你被别的男人看到，也都不在意吗？”
“当然了。”钟怡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跟着遵守封建习俗。
“你真的！”霍城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大喘两口气，气呼呼地转身回了房。
钟怡看他走的样子，好像自己始乱终弃了一般，“怎么怪怪的？”
第二天早上吃饭，宋非笑眯眯地给钟怡碗里夹了块肉，“相公，今天就要进天都了，我听霍城说，他从今天开始要带着你进校场？”
“不去了。”霍城说着，偷瞄了钟怡一眼，“不去了。”
宋非笑道：“怎么能不去呢，钟怡的功夫很好，但实战比你差，我得指望你多指教他。少将军？”
钟怡默默扒饭，等饭桌的另外两人齐齐看向她时，她才说：“霍将军不是要先回家吗？我怎么好意思劳烦他。”
宋非恍然，“我怎么忘记这茬了。”他看向霍城，“那，顺便让钟怡见见霍夫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