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久吃力地抵着身后的镜子,此刻两人距离不过两个拳头,近得离谱,她忽地抬起了头,对上了北顾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眸。
视线从他的眼眸渐渐下滑到那高挺的鼻梁,再到那莹润淡红的双唇。
总是一幅泠若寒霜,断情绝欲的样子,真想把那微微抿紧的薄唇给咬开。
脑中的理智忽然将自己拉回现实,千久触电一般别开了视线,不敢在看。
她觉得自己不对劲……
北顾神色泰然,站得纹丝不动,仿佛身后那面巨大压力的镜子根本不存在。
空气开始燥热,千久一直咬牙顶着镜子,憋得脸颊微红,又像是被自己的想法给羞地害臊,只觉得头顶的视线越发灼热,但又不敢再次抬头,只得双手死死抵着身后的镜子。
这该死的镜子,推什么推!
北顾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发顶,眼神似乎有些玩味。
“轰隆———”
只听北顾身后的镜子忽然间动了起来,将两人更加亲密地挤到了一块。
千久猛地抬头,想也不想本能地一脚踹到他身后的镜子上,试图用她那竹竿般的细腿阻止镜子继续前进。
可这一脚下去,她才发现是自己莽撞了,此刻她的右腿正抬在北顾腰侧,大腿根部紧贴着他的衣物,千久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炽烈的体温。
“……”
太近了啊!!
千久心中咆哮,将自己这条不过脑子的腿给骂了上百遍。
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
虽说她不是没这么靠近过北顾,但在这么狭小的地方且如此姿势,未免有些过于尴尬了。
但眼下这腿收回去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她干干的笑了两声,企图缓解尴尬的气氛:“形势所逼,哈哈形势所……”
还未待她说完,原本用力抵着镜子身躯一轻,被一只强大有力的胳膊揽过了腰,继而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右脚滑了下来,而在下一刻,唇上被一柔软给覆盖。
带着冬日里泠冽的寒檀香……
千久瞪大眼睛,正想伸手推开,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北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一个旋身把千久压到了自己身后的镜子上。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往另一面镜子上轻轻一推,镜子瞬间飞出了出去,而后连同周围数面镜子轰然炸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们在一片爆裂的齑粉中唇齿相依,彼此相拥。
不似北顾手上力道那般强劲霸道,这一吻落得深情款款,小心翼翼,将温柔含在舌间缠绕辗转。
千久腰身一软,早已听不见自己锣鼓般的心跳声,更听不到周遭炸裂的巨响,此刻她的世界万籁俱寂,只剩眼前这个醉人心弦的吻。
她只想紧紧的拥住他,永远也不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待千久开始喘不上气时,眼前温润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她胸口起伏,脑中一片空白,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那一丝不苟的衣襟。
鼻尖残余的冷香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方才发生了什么。
北顾凝视着唇瓣微红傻傻站着的人,见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侧首俯下身去,意犹未尽地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下,轻声笑道:“该走了。”
第65章 第 65 章
千久迷迷糊糊地跟在后头,盯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迟疑片刻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听到了?”
“什么?”北顾闻言侧首,眼神敏锐地搜寻着镜子里的东西,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什么什么?上回不是说那个卖身契能听见自己的心声吗?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问什么。
千久狐疑地眯起眼睛,觉得北顾在跟自己装傻。
正在恍惚之际,北顾忽然将她捞了过来,带着她迅即往不远处的一面闪动的镜子掠去。
哪怕千久眼力再差,也不会认错面镜子里一闪而过的那头长黑卷发,“是戴斯!”她诧异地看向北顾:“他怎么也进来了!”
本以为进来将本体找到就能回去,但没想到戴斯也跟着进来了,有他在事情定然会棘手的很,况且留给他们的时辰已经不多了。
“出来。”北顾落了地,环顾四周,语气无波却又浸透泠冽。
周围的镜子霎那间转向两人,形成无数个镜圈将他们团团围住,但里面映出的不是他们两人,而是那本应该死了的戴斯。
笑声在空旷的地方传开,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咫尺。
无数个戴斯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他那眼神阴冷地直叫人汗毛倒竖,对千久咬牙切齿道:“我当时就应该亲手杀了你,以绝后患!”
千久的脚不争气地往后迈了一步,借力北顾站稳了身,当他的手在搭上自己的腰间的那一瞬,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安然充盈了整个心扉。
她坚定不移地看向北顾,那是一种全身心的依赖,愿意将一切都交给对方的信任。
有他在的地方,就算是烈狱也毫不畏惧,她扬起下巴钉入戴斯的眼眸,缓缓道:“真可惜,你没那个机会了。”
千久的眼睛生的好看,睁眼时亮晶晶的像是盈满了漫天星辰,半眯起来时却是一种带着危险的魅惑。
束忆地划上半空,“噌”地分出数把寒剑,剑尖一转,对上了那一排排竖起锋利一面的镜子。
那些镜子犹如刀锋一般闪烁着泠冽的光芒,尖锐得仿佛能削铁如泥。
一声令下,气势如虹,犹如奔腾凶猛的河川,将周遭骇人的利镜击破粉碎,刺耳的碰撞声刮的耳膜涨鼓,千久难受地捂上了耳朵。
北顾岿然不动站在原地,好似所有的动静都影响不了他半毫,明眸在一面面镜子中快速扫视。
移动的镜子不断地反射着光芒,千久几乎丧失了用双眼辨别的能力,索性将眼睛闭上,借助灵识感应着那个白瓷瓶。
脑海里呈现上千面飞逝的虚影,她费力从中搜寻着那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在这里!”千久募得睁开眼,将手上的宝剑猛地往左上方一面镜子掷去,与此同时,空中束忆带着其他寒剑迅速调转方向,光一般钉进了那面镜子。
数把剑几乎在瞬间扎穿了镜子,破碎声以它为中心,从四面八方传出。
首面破碎的镜子粉碎掉落,露出了后面那一头黑长卷发,正当千久以为成功了的时候,其他破碎的镜子相继掉落,竟然每一面后方都站着一个戴斯。
人影晃动起来,戴斯的声音一道道重叠着,无不嘲讽道:“画蛇添足。”
北顾抬手接住划来的束忆,猛地钉入地面,掀起一道爆裂汹猛的剑气,冲杀而出。
将近一半的“戴斯”身影犹如云烟被吹散开来,剩下的站稳了身子,咯咯笑着鬼魅一般走了过来。
出了镜子,千久似乎更容易感应到那瓷瓶的位置,但它却像是有意地在不断移动着,让她一时半会无法找出准确位置,她将剑刃抬到胸前,警惕地盯着那些身影。
乍一看这些虚影跟真正的戴斯没什么区别,但若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其中细微的差别,北顾一眼扫出了哪个才是真的,面不改色提着剑冲了出去。
戴斯迅速挡出一道结界,皮笑肉不笑:“真不愧是恙无君啊,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自不量力。”北顾手腕翻转,毫不费力地刺穿了面前的结界,抵上了他的剑。
戴斯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并不算强悍,要杀他不难,难就难在他十分狡猾,不肯迎面对打北顾,专门偷袭他身后的千久,为了脱身什么下三滥的招式都使得出来。
也得亏千久这段时日悬梁刺股学了些防身术,三人上演了出你追我赶他挡,千久累出一身汗,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吧!老跟着我做什么!”
戴斯边躲着北顾边笑道:“你好对付啊。”
“……”
总有一日,她定要磨刀霍霍亲手砍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北顾忽然觉察到什么,低头对千久问道:“在他身上?”
千久立马反应过来,既然本体不在他身上,就没有必要浪费时辰跟他纠缠,忙答道:“不在,好像在东南角。”
北顾会意,迅速带着千久离开。
但戴斯哪里肯给他们走,接连使招数将他两拦下,似乎在拖延时间。
难道里面还有其他人在?
这个念头一出来,千久就有种被人戏耍一顿的感觉。
四周的虚影再次动了起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竟然都带着武器,甩出一道道光刃。
数量太多,北顾不打算耗费时辰去迎战,飞速朝着千久指引的方向掠去。
距离越近,千久的感知就越发清晰,她已经隐约看到了藏在黑暗中的那个白色瓷瓶,她将手一伸,紧紧抓住了空中悬浮的那个刺瓶。
与此同时,周遭的鬼魅疯了一般涌上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喊叫声,他们个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像是盛怒到了极点。
千久脚步一踉跄,险些被伸手的利爪给贯穿肩膀,北顾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抱起,往远处亮着丝丝光源的出口飞去。
她再三确认了这个白瓷瓶不是赝品后,终于松了口气,转向飞速靠近的出口。
就快到了。
千久搂紧了北顾的脖颈,抓着白瓷瓶的手用力地捏得指节泛白,露出一双眼眸,盯着紧追其后的那些黑影,视线对上了其中一个,眼神瞬间恶狠起来。
这次出去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戴斯。
可就在北顾临门跨出去的那一瞬,千久忽然猛地挣脱了他,跳进了那黑乎乎伸着尖抓的黑影团。
北顾愕然:“千久!”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始料不及,指尖堪堪滑过了千久的衣角。
无数魑魅魍魉犹如翻滚的蛇虫,瞬间将那抹蓝白身影给吞没,北顾毫不犹豫一头扎了进去。
犹如卷着刀子的骤风,犹如千刀万剐,将他原本一丝不苟的衣裳刮出道道血痕,北顾脸颊被一道黑气擦出了血,他来不及考虑自己,伸长了手去够那不断下坠的人。
明知前方凶残十分,却要迎着刀尖逆流而下。
出口处,
音银全身惨白撑着镜子,使得胸前咳出的鲜血更为分明刺目,若不是金琰一直在扶着她,早就已经瘫软在地上,她双手颤抖地捧着那面镜子,只见镜面上已有九分碎裂开来,斑驳一片,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金琰心急如焚,“怎么还不出来!”他将人扶到树下,疼惜地替她拭去嘴角的血迹,忽得起身,“我去找他们!”
“来不及了,”音银吃力地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能进去……”
金琰反手握紧,心慌意乱地看着那仅剩不到一尺宽的入口。
‘咔哒’一声,音银手上的镜子再次碎掉了一个角,与此同时入口边缘处的星火像是加了柴火一半噌得烧了起来,地上的灰烬月攒越多,一阵风刮过,却又什么都留不下。
“在不出来真的来不及了,都说了两个时辰内要出来,北顾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金琰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恨不得冲进去。
手上的碎镜再次发出一阵不堪的声响,两人的心登时悬上了针尖儿,纷纷回头目光如距地盯着那越烧越小的入口,一寸一寸烧掉了他们心中的期望。
不一会儿,入口就仅剩一个拳头大小,音银瞳孔煞白,哭了出来,“久姐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小孔里猛地钉出了一把剑,堪堪卡住越收越小的入口,寒剑冷光骤亮,一路沿下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痕。
北顾浑身是伤,抱着昏迷的千久走了出来。
金琰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忽得一惊,连忙跑了出去,“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去取个瓷瓶吗,是遇到什么东西了吗,怎么伤成这样?”他上下扫了眼,没见着想要的东西,疑惑道:“瓷瓶呢?”
北顾脚步不停地往回赶,语气森寒:“跑了。”
“那玩意儿难不成长腿……”金琰反应过来又是一惊,“什,什么?戴斯也在里面?!”
见他们终于出来,音银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那面镜子从她手中滑落,碎成一地白银,逐渐变成暗淡的碎石。
金琰还来不及震惊,抱起地上的人立马追了上去。
第66章 第 66 章
北上陌眉头紧促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回头看向屋子里杵着的几个大男人,语气里十分不悦:“疗伤还带买一赠一?”
“少废话!”金琰将他推了过去,“救人要紧,快点!”
北上陌拍了拍坐在床边一脸焦急的夜纾,示意他让开,自己不情不愿一屁/股坐了上去,伸手替床上昏迷的两人把脉。
夜纾站到一旁,恶狠狠地剜了眼北顾,质问他:“早上不是你带的人吗,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护不住她,就少在那逞能。”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北予连忙上前打哈哈,“小殿下这火气得消消,来杯枸杞茶?小久送的呢。”
他也只是找了个借口缓解下气氛,本以为以夜纾的性格定会不耐烦地让他快些滚开,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一听是千久送的,竟然毫不犹如地接过了茶给喝上了。
北顾充耳不闻,盯着床边把着脉搏的人追问:“如何?”
北上陌探过两人脉搏,回头道:“一个只是睡过去了,另外一个灵力耗损太厉害,平日里多注意修养就行,都没事。”
北顾还是不放心,思忖片刻又问道:“可有异样?”
“没事啊,你信不过我?”北上陌转向一身伤痕的他,“我看有事的是你吧小侄子,这一晃茶的功夫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这样,快过来给叔父瞧瞧,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学学你兄长,一日一杯枸杞养生养性,病痛远离。”
北予意味深长地冲北顾一笑,扬了扬手上的茶壶,“二宝,你也来一杯?”
北顾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目光粘在沉睡着的人身上,若没有异样,千久为何会无缘无故挣脱自己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