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都是金丹期修士了,再不济,在宗门考核中的自保能力总是有的。”
老PUA达人却道:“你虽已步入金丹期,但根基不稳,术法也不甚精通,还是跟在师兄后面妥当。”
李一格没有正面回答,装出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提起了陶恃酒“便宜卖”的秘籍:
“二位师兄,哎……也罢,还是不说了吧。”
“什么?”
周子猷是个急性子。
刚才一路的对话他都没找到机会插嘴,可差点儿给憋出个好坏。
这会儿逮着了机会,连忙抢在裴济楚之前开口,惹得大师兄极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跟在他后面说没营养的回答:
“师妹但说便是。”
李一格咬咬唇,头深深低下,嗫嚅道:“我……算了,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
“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
周子猷急得抓耳挠腮,好似今天李一格不把话说明白了,他五百年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我、我听说张师叔座下的亲传弟子,从陶师弟那儿弄来了一封昴峰历年大考的详细情报……”她轻叹一声,“虽说都是门内比试,输赢并非最重要的,可、可历年来,考核结果都会影响各峰的主座评定。”
姜骋如今被关了紧闭,评定首座的平时分显然是没有了。
如果开年考再输得太过难看,只怕等他出来,主座之位就已经移到了其他人手中。
这个位置可并非只是虚名。
九霄宗的资源,历来都是分给各脉,再由各脉镇山长老分给各峰,又由各峰首座决断如何分配。
当上主座,就意味着能吞下大量的资源。
否则单靠闭关修行,姜骋也不可能存下如此海量的天材地宝。
等他出来,估计第一个就要找裴济楚不快活。
裴济楚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剑眉高蹙,薄唇紧抿,目光显然已经开始动摇,口中却仍说着:
“师妹,这样不好……”
周子猷这个直肠子却没管那些。
在他看来,别人有的他也有,这才叫公平。
若是旁人得知了他不知道的信息,那这场竞争不论是输是赢,都毫无意义。
——他非得闹到人尽皆知不可!
因而他撸起袖子,豪气冲天地反驳道:“不过是历年信息的汇总罢了,又不曾泄题,算什么作弊?”
裴济楚抿唇不语,显然是要等周子猷当出头鸟,若是日后有什么麻烦,再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
李一格看得清楚,却也懒得插手。
目前来看,这两个人对她拿二十万都没什么重大贡献,爱闹就闹吧,就当给她现场直播宫斗剧片段解闷儿了。
她故作迟疑:
“可、可是……”
“嗨呀,小师妹,你还在担心什么?”周子猷急得原地蹦了两步,“开年考的题目,从来都是各峰轮流给其它峰出题,哪怕都是针对某一类修士出题,不同峰也是有不同偏好的。我们多了解一点儿,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他顿了顿,又说:
“况且这些信息,随便一打听就都能问得清清楚楚。人家只不过是将信息汇总好,替我们做完了搜集的工作罢了,这怎么能叫协助作弊呢!”
李一格半推半就地点点头,一脸难办:
“我倒是向那位道友借了,只是据他所言,此书上有禁制,只容一人翻看,又图文并茂,若是将内容盗写下来,极容易出现错漏……”
“那有何难!”周子猷豪爽地拍了拍胸脯,“不过是本册子罢了,我来买!正巧大师兄也不支持我们这般行事,正巧能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裴济楚脸色一沉,假惺惺地笑道:“三师弟此言何意?师父如今闭关清修,我身为你的大师兄,自然要带师父行事,好生管教你。”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难道多了解一点竞争对手在看什么,有错吗?”
自然没有。
裴济楚被他逼到这个份儿上,脸上的假笑几乎都要维持不住,面皮抽动两下,递出了自己存灵晶的钱袋:
“三师弟莽撞,我又是大师兄,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也该由我出面顶着。我记得小师妹与做那册子的陶恃酒交好,不如就请师妹代为购买,日后师兄再请你吃饭当谢礼,可好?”
李一格只想卖书。
她可不想跟裴济楚吃饭。
不过修仙界蹲人可比现实世界困难许多,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闭个关、或者就被困在什么副本里了呢?
于是容清见她拿了两份钱,急匆匆地改了方向,说要单独去找陶恃酒。
裴济楚本想跟着一道去,却被她以“此事不宜张扬”劝阻下来。
而后,就见她在小树林里溜达了一圈。
又溜达了一圈。
又溜达了一圈。
又溜达了一圈……
溜达到天色擦黑,才走到一处泉眼旁掬了捧水,点在眼睛里。
异物的侵入让眼睛下意识做出反应,几乎是滴水进去的瞬间,李一格就流下了两行眼泪。
她点了个照明术,对着水面照了照,发现两只眼红彤彤的,效果极好,这才满意度地朝裴济楚的住所走去。
私人住宅不易入侵,不过这对容清而言,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只见房中灯火昏黑,闇昧缥缈,连对面的人长啥样都看不清。
裴济楚独自坐在桌前饮酒,听到李一格的脚步声,沧桑一笑,将酒咽入喉中:
“师妹,你终于来了。”
李一格见情况不对,也不想跟他多言,只从储物袋里随便捞了本册子放在地下,数了一千灵晶出来,将钱袋压在了手册上方:
“陶师弟初时不肯将此物卖与我,费了好些口舌,倒是叫大师兄久等了。”
她敷衍地作了个揖:“想来三师兄还在等着,我便先行离开了。”
脚步刚拐了个弯儿,还不曾落地,李一格身后就多出一缕滚烫的呼吸。
光风霁月的正道大师兄立在她身后,一片阴影沉沉投撒下来,被微喘熨得更加火热。
裴济楚声音沙哑,口中喷出阵阵酒气,想来没少贪杯:
“这次再见,师妹似乎冷淡了许多。”
李一格有点无语。
她不支持受害者有罪论,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也并非不懂。
而且冷淡。
对。
她现在就是个搞事工具人,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去南方矿脉陪女主挖矿,谁有心思搁这儿跟你打太极啊?
见她没答话,自顾自要往外走,裴济楚伸手便要抓她,口中含混不清地念:
“师妹……别离开我……”
这六个字叫他喃喃重复数遍,手终究没碰到李一格胳膊,整个人颓然倒地,竟直接抱住了李一格的脚踝。
李一格挣了一下,力气没他大,一时没能甩开。
“师妹……别走……”醉鬼呜呜咽咽,“往日你由我一手带大,为何今时却这般绝情……我知以前我太看重自己修为的提升,在修行一途上对你的教导太过松懈……可是师妹,在这冷酷无情的九霄宗,并肩同行、陪你一起成长的人,是我啊……”
李一格默了默,笑着回:“是啊,我从小便没有父母,大师兄那般精心地照料我……”
即便在黑暗之中,容清还是捕捉到裴济楚表情的变化。
那双本该因醉酒有些浑浊的眼眸,突然闪过了一丝精明的光。
然而裴济楚一开口,说话还是含混不清、颠三倒四:“师妹,我们就这么一直相依为命……不好吗……”
小院立刻沉静下来。
一时之间,只能听见过往弟子的说话声,和微不可闻的虫鸣。
第82章 亲子发带
“师兄怕什么呢。”
万籁俱寂之中, 温和女声如树叶沉水,仅逗起一汪涟漪,却没有惊扰到整幅安静到压抑的画卷。
李一格笑笑, 赶在裴济楚把话挑明前,先将他的去路堵死:
“师兄带我长大,照顾我, 呵护我,关爱我,在我心中,师兄与我的父亲也没什么区别。”
她转身蹲下, 握住裴济楚的手, 轻轻地将这双锢着她脚踝的爪子挪开:
“师兄,你放心。”
她重重地掐了一下裴济楚的虎口——那处皮肉最薄, 也最好下手,保准能疼得人冷汗都出来——, 笑意盈盈地做出保证:
“我虽不知自己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出多远,但我保证,只要我还活着一日, 便会拿师兄当成亲爹来爱戴。若是哪日师兄不行了, 且膝下没有子嗣, 我也一定会为师兄养老送终, 待您归西之后披麻戴孝、为您扶灵出殡。”
裴济楚一哽, 忙反驳道:“师兄不是这个意思,我——”
“师兄别急, ”李一格的手掌虚虚擦过他发顶, 蜻蜓点水般地敷衍哄了, 柔声劝道, “您现在喝多了,想是一时糊涂,误将之前看过的话本剧情,套到自己身上了。”
她笑着松开手,脱身出来,捏出张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手。
又以手帕包着手指,给裴济楚擦了擦冒汗的眉心:
“师兄别说醉话了,好生歇着吧。”
她吃准了裴济楚是个要面子的。
哪怕四下无人,若不是逼到份儿上,也不会随随便便做出有悖人设逻辑的事情。
李一格干脆利落地将他抛下,贴心地从外侧锁好了门,随口跟经过的同峰同学交谈几句,叮嘱他们声音小些:
“小师妹离开之后,大师兄喝了好多,现在整个人都说醉话呢。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瞧了都揪心。这位师兄,若是方便,可否请您行动轻些,莫要搅扰了师兄清梦?”
那名弟子面有愧色,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道:“嗨呀,不好意思,刚才跟师弟论剑,一时兴起,声音太大了。”
说罢,拱拱手,转身便要走。
步子刚迈出去,又被李一格叫住:
“等一下,这位师兄……”
她从怀里摸出作弊手册,送到那名弟子眼前晃了晃。
“诶?这不是……”他警惕地左右打量一圈,转回去拍拍同行的师弟,设下隔音阵法,问,“这不是亢峰那个陶——”
“——陶恃酒。”
“对对对,陶恃酒搞的开年考密卷吗!”
师兄接过来,翻过来倒过去地将外形研究了个透彻,道:
“你怎么拿到这个的?这册子可是限量版,今儿上午才刊印出来,中午可就抢光啦。”
抢光限量版的李一格毫无愧疚之色,反倒口若悬河地忽悠起来:
“抢这册子可不容易,我当时排队蹲点,等了至少有两个时辰,才勉强拿到最后几本。哎,本来是想送给我师兄,可他……”
那师兄同情地拍了拍李一格的肩:“没事,我当你师兄也可以。”
李一格顺水推舟,就这么和人套上了近乎:
“师兄,咱师门这一支有多少人呀?”
“三四十吧,怎么了?”
“嗐,”李一格摆摆手,“我和陶恃酒关系不错,从他那儿又弄来了十几本库存,就是想问问咱们需不需要。”
“需要啊!那肯定需要!”
开年考上成绩出众,除了师父可能会选为主座道君、带来整整一年的丰厚资源之外,表现优异的弟子本人也可以获得九霄宗的额外嘉奖。
大多数修士还是挺穷苦的,而修行路上,又处处都要花钱。
即便这师兄和直系同学不大对付,为了个人利益和长远发展,也不至于白白把资源拱手让人。
只是……
“不过这位师妹,你为何不留着给自己的师姐妹、师兄弟用?”
李一格一叹:“这不是被拒绝了么?我在师门里,素来不太受待见,也没人肯用我的东西,还是师兄你识货啊。”
“是吗?”
话虽这么问,但那师兄显然被马屁拍得通体舒泰,心情大好:
“这样吧师妹,你手上有的,我全包了。早就听说陶恃酒门路广,本来我那几个师兄弟还想去蹲点抢购呢,可惜师父心血来潮,突然要检验我们的学剑成果……”
他嘟嘟囔囔絮絮叨叨地抱怨了一堆,可算是问到了正题:“多少钱一本?”
“陶恃酒给我的原价是五百,折后四百,既然师兄这么豪爽,不如我多退两步,咱们就两百一本,怎么样?”
师兄一听:这划算啊!
好家伙,抢都未必能抢到,竟然还能以折上折的劲爆优惠一把拿下!
他当即解开隔音阵,拍拍师弟的肩,叫他赶紧回去找每个人收二百灵晶,就说这边急用。
不消多会儿,李一格手里就多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
舒——服——
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钱袋子,溜达着去找下一个冤大头:
“这位师姐,我有个东西想给您看看,不知您现在有空吗?”
***
真不错。
神识浸入储物袋里,差点被整个空间的亮晶晶闪瞎了。
李一格心满意足地数了又数,从里头挑了几个成色不怎么好的,随手丢到洞府门口,权当暴发户的低级趣味了。
离开之前,她的新家还是普通五星级酒店的样子,像个样板间,一看就知道是统一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