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住在大荒妖界只能分得一个星洞或者半个瑚丛的鲛族而言,这些依靠吸食妖怪血肉在凡人之中攒起极高声誉的驭妖卒们住得不可谓不豪华。
又有名声又有社会BBZL地位,吃得好住得更好,也难怪这天底下加入驭妖府势力的凡人越来越多了。
璘琅将府邸明面上大大小小的房间逡巡了个遍,接着便要求去囚禁妖怪的地牢看看。
熟料那左右护法听到这个要求却反抗了起来,“要去地牢是可以,这位白衣女侠可否先将我二人松开,左右我们二人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璘琅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们涨红的脸,奇道:“当着凡人的面不丢脸,到了被捉来的妖怪面前反倒要起脸面了?”
被说中了心思的二人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皇都驭妖府地下的囚牢自然也是外头比不了的规模,只是这湿热窒闷的空气却还是没有改进多少。目光所及每间狭小的囚室里都关着二十来个妖怪,若依照上下两层数百间囚室来算起码得有成千上万的妖怪。
这还没有将驭妖府外被当做“歹奴”买卖的妖怪计算在内。
璘琅站在囚室的中央,眯起眼眸扫过底下四通八达的小径,淡定自若地吩咐左右护法道:“去将每间囚室的门前的符咒揭开,记得揭符咒时要将腰弯得低一些。”
左右护法对望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深重的绝望。
但倘若她们不照做,眼前这个白衣修罗是不会对她们手下留情的。
这里有许多妖怪都是被二人手下的驭妖卒乃至掌权使捉进来的,是以见到她们走进地牢第一反应都是畏惧地往囚室角落缩去。
昏暗的地牢内,一双双许久未曾见过天日的眸色各异的眼睛皆注视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有些妖怪被捉进来时年纪尚小,守护她们的爹娘很有可能已经被杀害或流入皇都贩卖,她们的眼眸中溢满了对未知命运的不知所措。
随着第一张禁锢符咒被艰难地弯下腰的两位护法亲手揭下,后面的重复动作便显得容易多了。
每当她们弯下一次腰,那没入腹背的降妖兵器便会在体内割裂得更深,流淌着的鲜血和入地上本就干涸的血迹,却更像是一种消弭罪孽的仪式。
踏过门前的这道血沟,从此便能获得新生的自由。
兴许是在地牢内被折磨怕了,抑或是被试图逃离又被捉回后的那些同伴的可怖命运在心底烙下了阴影。
即便囚室门口的符咒被揭了下来,还是没有哪只妖敢率先冲出未上锁的牢门。
“难道是驭妖府内部起了冲突?”
“会不会有诈?”
“那么多驭妖卒守在外面,就散逃了出去难保不被当场诛杀?”
……
越来越多充满惶惑的议论被守在囚室中央的璘琅听到,她忽然有些感慨,那么多妖怪历经了千年的修行才抱着对世间的无尽期许来到凡间却被凡人如此残忍地对待。
如果妖怪戕害凡人会受到诸神的制裁,那么凡人肆虐妖怪便可以视作理所当然么。
这还是她们龙族曾经为之浴血奋战、拼死维护的六界秩序吗。
想到这里,璘琅再也压抑不BBZL住胸口澎湃的情绪,终是再一次于世间化成了真身。
不是在鲛巫的幻境之中,而是在这方狭□□仄的地牢之内。随着一声震彻整座皇都的龙啸,布满白色鳞片的硕大龙身徐徐经过每一间囚室的门前。
那种神圣与阴暗的反差所形成的视觉冲击深深地震撼了地牢内所有的妖怪。
直到多年以后,许多妖怪还对眼前这一幕无法忘怀。
世间怎会无龙。
既然真龙愿为她们降临在绝境之中,她们又岂能连逃生存活的勇气也无。
刹那间,所有囚室内的妖怪都齐齐地朝地牢外的光亮处奔去。在离开地牢前,她们不约而同地回眸将此刻的龙影深深镌刻在脑海里。
一时间,不但是驭妖府内那些动弹不得的低阶驭妖卒们知道地牢已经沦陷,就连整个皇都都被四散出逃的妖怪弄得混乱不堪。
原本习惯了对妖怪吆五喝六的皇都守卫,在面对失去禁锢的妖怪之时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但是没有一个妖怪在真龙盘踞皇都之时大肆杀戮报复凡人,她们只是在各大显贵家中府邸搜寻着自己失散的至亲。
而那些显贵们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纷乱之时,只会躲在桌子底下高声呼唤着:“驭妖府何在?驭妖卒何在?整个皇都没有王法了吗?”
这一日的皇都注定不眠不休。
而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地牢和失血过多只靠意志坚持的左右护法们,璘琅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辛苦二位了,接下来的路我知晓该怎么走,你们可以先下去疗伤休息了。”
“毕竟陆春禾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得知皇都里发生的事,等赶到此处最快也要到明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