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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请诸位替我带个路,”瑕樾对着他们做了个动作,“待我寻得曲夷,寻回力量后,再来感激诸位的恩义!”
话落,她双手一捏,眼前就出现了个传送阵。
看的池余一行人有些眼热,到底是魔族之女,即便失了魔气,也能随意捏个咒法传送。
两界山同池余她们离开的那日并无太大变化。
也不知瑕樾是否早有预支,直接将传送阵的落脚点捏在了两界山山顶上,倒是不用池余一行人再从山脚一边砍怪一边爬山了。
只见瑕樾食指与拇指环成一个圈,放在嘴边发出了一声口哨声,之前那在山顶上同NPC鏖战的BOSS就从树林里蹿了出来。
上次还是个凶猛无比的野兽,见了瑕樾竟像是成了还未断奶的奶猫,不停地用头顶摩挲着瑕樾的脚。
只是那动作,再配上它并不能称得上好看的脸,怎么看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可瑕樾倒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甚至还透过它看见了那段让她怀念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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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段叽里呱啦池余听不懂的对话之后,BOSS从肚子上掏出了个珠子,瑕樾捏在手中转了转,而后曲夷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少主……”看着这个同记忆中有了几分不同的少女,曲夷的声音有些哽咽,“属下、属下终于见到您了……”
刹那间,瑕樾也红了眼眶。
只是后来的那段流浪时光告诉她,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栾息拿走了我的力量,我必须要找他换回来。”瑕樾对那晚的事避重就轻,不想让愤怒掌管了曲夷的情绪。
正在池余思考着瑕樾该如何找到栾息的时候,就见着这位魔族的少女,采用了最原始的交流方式——沟通靠吼。
两界山虽说是魔族与人族的交界地,但因其山顶的高度,同仙族也有些许的联系。
瑕樾站在山顶,朝着头顶怒骂了三声“栾息狗贼”,而后便见着原本还是万里无云的天际开始变得阴沉,随后阵阵电闪雷鸣,待得一切平息之后,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仙气飘飘的身影。
“是你?”栾息似是有些诧异,而后一阵长笑,“倒也是没辜负本座的慈悲心,真让你活了下来。”
瑕樾咬咬牙,克制着体内的情绪,让自己不要被左右。
“你要的东西我集齐了,”瑕樾晃晃手中瓷瓶,“我要的……”
栾息凭空捏出了个珠子,放在两指间把玩,“你要的,可是这?”
曲夷当然知晓这是魔气凝结而成的珠子,反正看见少主周身魔气不足,还以为是她在外受了苦身子有所亏损,谁曾想竟是被这狗贼夺了去。
“栾息,速速将少主的魔气归还,否则我……”
不等他说完,栾息一个扬手,直接将他打得后退几步,后背将身后的大树拦腰砸断。
“哪里来的杂虫蝼蚁,竟敢妄图污了本座的耳,”栾息满是不屑,“就凭你,还敢来本座面前叫嚣?”
瑕樾怒起,冲上去查看曲夷的伤势,得知他除了外伤并无大碍后,不愿再同栾息纠缠下去,直将瓷瓶扔向栾息。
“别忘了你的承诺。”
可得到了情人泪的栾息并未将一丝一毫的目光留给他,反倒是右手一松,那盛满了情人泪的瓷瓶从她面前跌落。
洁净细腻的瓷瓶在触地的一瞬间就破了个粉碎,里面呈着的液体瞬间被泥土吸收,除了留下一片洇湿的痕迹外,旁的什么也没了。
这百千年来的希望,都没了。
一旁看着剧情的众人都暗道了一声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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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泪、情人泪,本座位列仙尊,心中只有天下大义,这情人泪对本座来说有何用呢?”
瑕樾怒目圆睁,“那你又何必要让我去寻来?”
那珠子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开始异常躁动,想要从栾息的手中挣脱而去,却被栾息捏得更紧了。
“你对我来说还有用,我总得找个法子让你活下去吧。”栾息讥讽道,“我见你对诛苍情义非凡,你们这些年轻儿女,总是情比天高,可笑、可笑。”
一直以来的坚持变成了一个笑话,瑕樾怒极反笑。
“我有什么用,我如今这样,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的落魄失意映在栾息眼中,同年轻时候的苍疾交叠,竟让他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快意。
“自创世之神殒身后,这时间再也没有神族的存在。本座汲汲修炼数万年,还是没能突破这一层。”
“后来本座想到,一开始这世间并没有人魔仙族的存在,或许,想要成为神,三者缺一不可?”
“那你为何又要灭了魔族?”
“一般的低劣魔物,又怎配同本座相提并论?可苍疾那顽固不愿丢下权力,不愿舍弃魔族同我一道成神,还妄图强盛魔族,本座身为仙族将领,自当将其诛灭。”
“所以你就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所以才夺走了我的魔气?”
“倒是不算笨,只是这么多年了,本座想尽各种办法,都无法炼化这珠子,想来成神或许是需要别的办法,既然魔气不行,那肉身……”
栾息上下打量着瑕樾,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癫狂,庆幸着当年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没取走瑕樾的性命。
这眼神看得池余心中一颤,直觉告诉她也许要打起来了。
这般想着想着,就见着本是靠在一旁修养的曲夷似是将全身的力气都拼上了,趁着众人都不曾注意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栾息。
栾息下意识以手拂之,手中的珠子顺势掉落。
“少主,接好!”曲夷眼疾手快顺手一抛,珠子落入瑕樾手中。
可他自己,却被栾息一手贯穿,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沾污了栾息的衣衫。
“竖子尔敢!”
“曲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是不同的情绪。
魔族之血本就同仙气相斥,更遑论曲夷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将全身的魔气注于这一口血中,栾息的手霎时间就被腐蚀地失去了气力。
“栾息,纳命来!”瑕樾持刃上前,同栾息缠斗在一起。
本就不是真身降临,又被削弱了战力,栾息不欲恋战,只留下一句挑衅之言。
“若是想寻死,本座便候着你来。”
到时候,他定不会让瑕樾全须全尾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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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传说中失踪已久的魔族之女瑕樾现世,她似乎有话想对诸位讲,各位感兴趣的少侠可前往新手村(684,568)询问,任务领取时限:24小时。
而消息一经发出后,不少玩家连忙赶到现场,却发现那个原本叫做可怜的乞讨者的NPC瞬间模样大变。
和她对话之后,是一段游戏动画,讲述了仙魔两族只见的纠葛与羁绊,栾息、苍疾、曲夷、苦无等人的身影也浮现在了玩家们的眼中。
等到这段特效动画播放完毕之后,瑕樾给出了三个选项。
【我愿帮你讨伐仙族。】
【仙族除魔乃是正道。】
【我什么都不会,还是躲远一点好了……】“那就是要选阵营了,”池余一面点头,一面问着队友们的意见,“我们选那边?”
季临在旁接过话,“我们接到的任务一路来都是帮助瑕樾的,兴许是不会给我们机会自由选择的。”
池余点开对话,果然如他所说,并没有像别人那样给出选项,只有瑕樾画的一堆大饼,许诺着事成之后定会有奖赏。
“这破策划,奖励是啥不说,饼倒是越画越大,不去当资本家简直可惜了。”许佳安吐槽。
不止池余五人,就连她所在的晚安早点睡也被自动归于魔族阵营,此时的聊天框里不断地冒出讨论消息来。
池余看着有人说凉风有信听闻晚安早点睡加入魔族后全员,转身投入仙族阵营打算同他们争个输赢,顿时展了笑颜。
“没事,奖励有没有无所谓,能杀个痛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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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之战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一想到池余兴致冲冲的样子,季临早早地上号做了准备,想要让她尽情享受游戏。
只是到了开战之时,还是未见到她上线,莫名有些不安。
“池余呢?”
许佳安忙着准备PK用的道具,话说得极快,季临听着断断续续,只能从中提炼出了些许的关键词。
“吃鱼不来了……车祸……医院……”
季临瞬间觉得,自己呼吸一滞。
第45章
从许佳安口中得到的消息,池余去的医院和季临的学校在同一个城市。
第一次感受到隔着网络的那种无力感,季临郁气在胸腔口打着转,脑子里浮现出游戏里的剧情画面。
曲夷殒身的最后一刻,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因力气殆尽而没说出口。
季临离得近,看着他的口型总觉得他说的,应该是一个“小”字。
可是,是小什么呢?
是让瑕樾小心,还是在惦记着栾山上的那个小云呢?
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为什么,要让话留到最后一刻才说呢?
季临捏紧了拳头,起身朝着门口走去,给还在咋咋呼呼闹着要分组的叶潜留下了一句话。
“晚上查寝点名帮我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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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掏出手机扫码,季临直接从包里抽出一张现金扔给了出租车司机,然后一路冲进了市医院的大门。
不知道池余车祸的情况,季临直奔向了关系不错的直系师兄所在的影像室。
“师兄,刚刚有没有一个车祸送来医院的?叫池余!”来不及管其他的,季临一见着师兄的面,连忙发问,生怕自己晚了一秒就耽搁了什么。
而他口中的师兄被忽然出现的学弟吓得一愣,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指了指桌上的报告。
“刚刚是有个突发车祸,名字里有个余的送来医院,”师兄看他脸色苍白,沉了沉声,“你认识?”
魂游了几秒后,他的思绪也归于正道,想起报告结果,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临,那是你家里人吗?老实说情况不太好……据说车祸现场很严重,车身都严重变形了……”
师兄不敢直说结果,只好向他描述着现场的状况,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伴着自己的心跳声,季临按压住自己颤抖的手,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控制住动作,也顾不得那是病人的隐私,一把抢过报告打开来看,发现师兄说得没错,情况真的不太好。
甚至,会有植物人的风险。
季临要强,没在别人面前示弱过,更别提像是现在这样一副失魂落魄双眼泛红的模样。
看得师兄有些慌张,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才是,只恨不得能逃离现在这个让人尴尬的场面。
于是,当他看见门口有个徘徊着的女生时,忙不迭的迎了上去。
“你好,取报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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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听说过市医院的医生态度不差,但没想到会热情成这样,女生显然是没料到这种场面,稍稍愣了愣后机械地点着头。
“嗯,护士跟我说来这里取报告。”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房间内一个背靠着门埋着头不知道在干嘛的男生猛然起了身,大步跨向她后一把拽住了她的左手,然后将她紧紧拉进了怀里。
变故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在他怀里闷着声发问。
“季临?你怎么在这?”
回应她的,只有愈发收紧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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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临在学校的名气不算小,喜欢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但作为他的直系师兄,齐泽从未见过他和哪个女生有过过度来往。
系里不少嫉妒季临的男生都私底下祈祷他喜欢男生,这样就不会跟他们抢学姐学妹了。
他和季临关系不错,看着季临现在一副紧张的模样,不免有了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
而后,他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场合,单手握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这才让那两个拥抱地难舍难分的人回过神来。
“隔我办公室来谈恋爱是吧,还有没有人性了?给我走走走,别在这碍眼!”齐泽半是嫉妒半是佯装不悦,作势要轰他们走。
池余这才想起她来的目的,“我其实、是来取报告的……”
“我来取余盛的影像报告,我是他女儿。”
季临捏着手中的报告,看了眼抬头,上面赫然写着病人的基本情况。
余盛,男,5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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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夜晚,医院的人不算多,池余一个女孩子总归是不好,季临提出送她去病房。
“叔叔怎么样?”季临问。
池余吐了一口气,湿热的气息从口腔中涌出,同这闷热的夏季融为一体。
从她妈妈接到公司的电话之后,她一路上都有些恍惚,感觉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情况不太好,很有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余盛是在出差途中出的车祸,撞上了一辆超载的货车,对方司机直接当场丧命,而余盛经过一番抢救,现在只能等。
池余的步伐有些飘浮,看得季临有些不放心,拉着她退到一旁的座椅上。
“你等等我。”说罢,他转身走向了对面的自动贩卖机,不一会儿就拎着一瓶饮料回来了。
接过那瓶被拧开了瓶盖的柠檬汁,池余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好像当年她一次小考失利后,季临也是这样安慰她的。
将她拉到一旁,再递上一瓶她喜欢的饮料,逼着她说出她的烦心事。
一切好像都变了。
可一切,好像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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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出车祸的消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早到我都快忘了当年一家三口一起生活是什么模样了。”
“他们都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当年吃了很多苦,后来才打拼出一番家业,紧接着就有了我。”
“只是后来,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被生意场上的人哄着哄着,渐渐也开始飘了,开始觉得那个扎在男人堆里谈生意的我妈不够温柔贤淑了,开始遗憾我不是个男孩子不能继承他的家业了,开始觉得我们家不满足他心目中的模样了。”
“后来我妈就跟他离了婚,带着我回了老家,而他这么多年除了钱,就再也没给过我们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