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呼吸一窒,怔怔得望着和她只隔了一个舞台的男人,男人静静站在对面,简洁的面具,杂糅了威严和斯文健硕体格,他的肩很宽,臂膀很有力量,仿佛那是一双能撑起所有的手臂。
一种无声的吸引,兰缓缓走向男人,白色面具下,黑漆的眸子深不见底。
男人的视线一直凝视着她,她越近一步,越能看清楚那双深渊似的眸子下所蕴含的汹涌和险峻。
他是个危险的人物,很危险很危险。
兰站定到男人的面前,舞台下又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吵杂的声音似乎被他们隔绝之外。
兰想起梦境中,男孩水润蒙蒙的眸子,纯粹无垢,幸福甜蜜,那双眸子逐渐被眼前男人的双眸吞噬,深沉深邃深幽。
兰想起舞台前,有好几对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亲密拥吻的画面,孩子单纯的笑靥感染了母亲也感染了她。
西蒙……
兰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抱住男人的脖颈。
白色的面具遮住所有,除了那双魔瞳。
兰恍惚地靠近男人,双唇吻上冰冷的面具的下巴——地狱!
惊得一身冷汗,兰松开手后退,面色变得惨白,她咬着唇看着静立的男人,他沉默,银色的发丝摇曳,似乎瞬间可以变成千万条白色的毒蛇向她袭来。
兰惊恐地捂住嘴唇,摇头——不能离他太近,不能……
兰转头,她奋力挤开人群,想要逃离这里,必须逃离这里——只是她还没有迈出几步,男人蓦然抓住她的手腕,冰冷的具有重金属质感的男音贯穿她的耳膜,“你能逃到哪去。”
兰身形一颤,回望男人。
“毛利兰,你只能在这,”冷厉的声音不容置喙,面具下的眼如刀锋,尖利无情,“你已经和我绑在一起了,从一开始!”
第46章
兰只觉心神一颤,瞠着一双美目失神得望着男人的瞳孔,她的脑袋此刻空白一片,虽然瞳孔中倒影着那双黑眸,却仿佛一切只是虚化的假象。
男人的目光锁在兰的脸上,手上的力道蓦然一紧,他长臂一曲将兰带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清冽:“那个男人都对你做了什么?”
兰的脑袋渐渐寻回理智,她似乎落入了一瞬间的失意,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等到神智清明了一些后才警觉他刚刚说了什么话。
她应该难以置信,应该害怕,应该发抖的,只是最后她发现她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瞥开了目光不去看男人咄咄逼人的眼,手掌也不自觉握成了拳。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接受罢了,她可以说自己隐忍,但另一方面其实也有点鸵鸟心态。
兰蓦然一凛,她用尽全力推开了男人,她凝视西蒙,最后头也不回的转身逃开。
她不是逃跑,也不是逃避,也许最初她曾经抱过这样的想法,但经历了萨默尔事件之后她很明白,那个男人是不会允许她一直逃避下去。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甚至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强制得带入了他的世界,没有一丝犹豫,而她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能给予那个男人哪怕一丝的温暖,可谁想,他需要的已经不再是温暖,他毫不留情得击碎她纯白的世界,把最肮脏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而这,其实也是他最残忍最无情的地方。
西蒙·格罗斯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
拉她下地狱?拉她下地狱呵……
她还能坚持多久,还能坚持多久?
“爸爸、爸爸……新一,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她跑得累极,心脏每跳动一下便只觉窒息一分,她腿脚发软全身酸涩到最后双膝一跪,瘫软在地上。
挣扎,她在挣扎。
“啊——啊——”她奋力捶打地面,激起浓浓尘土,有湿热的东西不断滴到地面上,她尖叫着,发泄着,从异端的开始,她独自承受一切,她很累,她想休息一下,但她不敢,她怕她一松懈,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然而,即使她如此警惕,但不知不觉间依然被那个男人强势的一点一滴的渗透,死亡般的毫无知觉的渗透。
屈服,要屈服吗?
不能屈服,不能屈服,一旦屈服,她的意志便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她还能是她吗?
她埋首地面,哭得撕心裂肺。
不能屈服,却已然没有屈服之说。
他说“你已经和我绑在一起了,从一开始”。他和她绑在一起,无论他去哪里,一定会带上她,不论这是否是她的意愿,那个男人便是这般霸道无情不容置喙。
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样枉顾他人,这样轻贱生命,这样阴冷魔邪——
摆脱他?不,摆脱不了,也无法摆脱。
阁楼一见,已经注定他们将要纠缠一世!
干燥冰冷的夜风,挺拔的落叶松,哭累靠树沉睡的少女。
莱克星顿的夜晚很冷,少女蜷缩成团,眉目深蹙,泪痕未干,湿润脸颊,怕是睡去没多久。
月光忽明忽灭,透过落叶松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万籁俱寂,高大的人影打破一切,华光下璀璨的发丝姿闪着银辉,沉稳的脚步,缓缓迈向少女,弯身,双臂一捞,抱起,竟是轻松异常。
“哭累了。”喃喃声响,似自言似风语,稍纵即逝,仿若幻听。
双臂收紧,男人抱着少女,消失在落叶松林下。
**
“碰。”这是鱼头和鱼身光荣分家。
“碰碰。”这是在切萝卜。
“碰碰碰。”这是在切肉末。
从厨房传来的声响骇人听闻,西蒙却神色自若得坐在客厅看新闻。
炸毛了。西蒙想,这词还是无意间听到伏特加形容基安蒂时学会的,现在用在厨房那个拿菜发泄的姑娘身上再适合不过。
昨天当真吓到她了。西蒙半斜了厨房一眼,只能看见少女泄恨的背影。
其实也不算吓,事实罢了。
他从不故弄玄虚耸人听闻,他很清楚自己昨晚的话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心理冲击,但他更清楚,眼前的少女并不是柔弱的不堪一击的人,她也许比他想象的更加坚韧果敢,她是一个奇妙的人,他其实很想知道她的底线是什么,只是越接触,越发现,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韧的神经。
贝尔摩得说,毛利兰是个天然的危险人物。
西蒙眯了眯眼,站起,进入厨房,抱着臂看着切……剁菜的姑娘,厨房不大,他一来,使得这个空间更加狭小,毛利兰敏感得感觉到男人的靠近,她下意识紧绷了起来。
“刀法不错。”看着剁得像面糊般的肉末,西蒙淡淡夸?了一句。
兰吞了吞口水,不理会西蒙,刀身一捞将剁好的肉末尽数倒进沸腾的锅里。
气息太重了,虽然极力忽略男人,但兰发现,这个男人有着令人根本无法忽视的气场,导致她即使背对着男人,但后背却神经的发毛着。
耳朵会动。
西蒙看着兰的耳朵,突然凑上去轻轻一吹,兰神经崩溃的捂住耳朵转头,大叫:“你、你干嘛?”
西蒙眉头一蹙,捞过兰,防止她和热锅亲密接触。
兰推了西蒙一把,没推动,也不敢太发力,厨房这么小,到处都是危险物品,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得不偿失。
“紧张什么?”见兰安分了,西蒙在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兰皱着眉,不说话。
“喂,”兰愤怒转头,不明白男人明明就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要喊她“喂”,只是她一转头,男人的手就捏住了她的下颔,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凑近,堵住了她的唇。
因为事出突然,兰的防守简直薄弱的很,男人灵巧的舌轻松的进入领地,略显贪婪的吸吮着她的甘甜。
兰反应过来后,羞怒不已,她使劲得想把男人的舌推出自己的口腔,但炙热的舌一碰到她的就勾缠而上,简直就好像她在迎合他一样。
兰悲愤不已,没把自己咒骂几遍,男人却突然离开,兰含恨得瞪着男人,男人淡漠无波的眸有丝不易察觉的晶亮,兰刚以为自己看走眼时,他又低头,非常色情了舔了舔兰被吻得红肿的唇。
我的贞操……呸,不对,还在,我的初吻……不对,已经被夺走了,我的……我的……兰捂住嘴,羞愤得瞪着西蒙,眸子染上一层生机勃勃的怒意竟是越发的晃人眼。
西蒙冷漠的舔了舔食指,一股子矛盾的情色和禁欲冲击了兰的眼球,兰倒吸了一口气,猛然发现,这样子的西蒙,简直……变态的妖孽!
“昨晚那个男人没有做这样的事吧。”西蒙似乎在自言自语,兰不敢吭声,她怕她说什么话都会得到男人疯狂的回复。
西蒙见兰不说话,弯身,漠漠看着兰:“挺甜。”
“哈?”兰青筋一跳一跳,不敢随便搭话,但他……真的跳跃性太快了。
西蒙没再说什么,墨黑的眼依然平淡默然,他终于转身离开厨房,就在兰松了一口气又哀悼自己的节操时,男人突然挺住,没有回头,声音冷然无波,“新一是谁?”
兰呼吸一窒,大气不敢出。
没有得到答案,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神色自若的回到客厅,坐下,本打算继续看新闻,却发现电视上已经放起了避孕广告。
男人沉吟了一声,终究没有换台,继续看得很认真。
第47章
两人安静的吃过早饭,兰收拾碗筷时,西蒙丢下一句“完了来书房”就折身上楼。
兰垂着眉眼洗刷碗筷,心说我才不要自投罗网。
擦干了手,兰慢腾腾的走向书房,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进入。
男人站在窗户前背着她接着电话,冷漠的眼望着楼下花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的进入让他微微顿了下,淡淡说了句下次继续,就挂断了手机。
此时的手机外形比较单一都是长长块块的长方体摸样,冷硬的和男人很搭配。
西蒙随意的将手机掷在书桌上,然后推了推放在书桌上的方盒。
兰没动,眼睛盯着方盒。
西蒙也没说话,而是抽出一根烟,于指间把玩着。
兰咬了咬唇,终于开口:“我不需要。”
话刚完,男人身形一动,如突袭猎物的美洲豹,速度敏捷精准得扣住了兰的腰身,然后趋步向前,逼着她连连后退,直接背部撞上书房门板。
兰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双手掐住了男人充满了力量的手臂。
“啧,”西蒙垂着眼睑看着蹙眉的兰,轻讽,“你该多脆弱。”
兰手劲加大,含着声音:“西蒙,你别逼我出手……”
“出手,”不屑的重复,男人冷笑,“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拿得出手?”
气!很气!
兰稍一提气,曲起右膝盖就要袭向男人,但男人却顺势左脚一卡,直接抵在了兰的大腿中间。
兰先是惊愕攻击被破,接着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一曲一卡使得他们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尤其是下半身……兰忍不住面色涨红,下意识将身体往后缩,但后背已经抵着门板哪还有她缩身的余地。
男人看着兰酡红的脸蛋,漆黑的眸精光一现,他恶劣的顶了顶胯部,成功的让害臊的姑娘惊羞得炸毛了。
“你滚开——”一个令人羞耻的热度正贴合着她的大腿根,只叫她头皮发麻,一阵出自尾椎骨的电流唰的一下窜到了大脑。
男人自然不会那么听话,他凑到兰的耳边,呼出的气息激得还没有这种体验的姑娘一阵发麻,但男人的声音却是一贯的冰冷讥讽,“我有时间和你慢慢耗,但是,”顿了顿,一口咬住少女娇嫩的耳垂,等到她愤怒的捶他的背以示挣扎后才松开,他目光深沉得看着少女耳垂的红印,低声警示,“我不会允许你停滞不前。”
又是这种眼神……兰愣怔得看着男人不可窥视的深沉眸子,气息逐渐不稳。
西蒙看了两眼兰,稍后才退开,兰掐住男人手臂的双手随着男人后退,缓缓收回,最后无力的垂落身旁,她依旧有些呆滞,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男人轻扯嘴角,突然伸手抓住兰的手腕,兰下意识的用困惑的眼神望向西蒙,却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眸仿佛衔着勾人的魅波,兰无意识得被男人带回了书桌前。
西蒙打开方盒,从里面拿出一柄手枪,放在手里轻轻掂量了下,然后强势得摆开兰的手,将手枪递到手掌间,最后以自己的手为导向,轻轻握住兰的手,渐渐收力,让她的手彻底的握住那柄手枪。
全过程,兰目光澄澈得望着男人,而男人亦然。
双军交战,无声无息,兵不血刃。
这是,西、琴酒的世界。
兰缓缓垂下眼眸,再次看见这些枪械,她不再惊恐不再慌促,有的,只是揪痛和悲哀。
“还没完……”男人粗糙的手抚上兰的眼睑,兰抛起眼帘,眼眸里的雾气让男人微微顿了顿,随后嘲讽,“果然还是孩子。”
兰用力眨了眨眼,瞪向男人。
男人勾了勾唇,再次伸手向方盒。
还来?兰心中惊惧,这回他还准备拿什么东西吓她?他的“没完”难道是指还没吓够她吗?兰怨念顿生,突然恼怒了,她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样的惊吓!
她刚想反抗,却眼尖的发现这次男人拿的不是什么让人惊悚的东西,而是一枚戒指。她立马收口,从喉头发出了闷闷的一声,男人转眸看她,将戒指摆在了她的眼前。
不是什么武器,但是……更加让人心惊胆战啊。
兰吞了吞口水,神色复杂得觑向男人。
这是很普通的一枚银戒指,表面刻着简单的花纹,不华丽很简约。
兰不敢伸手去接,只是死盯着戒指不发一言。
接着,她看见男人微微动了动,然后,她僵直着身体,眼睁睁得看着男人将这枚银戒……戴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