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神色不明,听了兰的话,他没什么反应,两人对望,兰竟没落败,西蒙沉默让兰整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又呢喃,“你说蓝玫的花语是奇迹与不可能实现的事,可是,不到最后谁知道到底是不可能,还是——奇迹呢?”
兰说完,就感觉到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树林里偶有的鸟啼也幽远深长,兰心中给自己打气,好不退怯得迎视男人,她一直觉得西蒙的瞳孔太过幽暗,此时一看更惊觉何止是幽暗,简直像黑洞一般,会吸食人的意志,兰咬着牙,强令自己不准转眸,男人突然说道:“你知道我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兰一怔,没想到男人会问这样的问题,她抖了抖唇没敢回答,男人兀自再问:“你知道我手上沾着多少人的血?”
“你知道五年前你离开后我都干了什么?”
男人越问,兰的脸色愈是惨白,到最后男人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讥讽一笑:“我杀过的人,即使负罪一千年也难以抵罪。”
兰猛然捂住嘴,转身欲呕,她仿佛能闻到男人身上那浓重的血腥的气味,明明没有的明明没有的,她不该问不该说,她应该继续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兰干呕了几声却呕不出什么,她眼角发红鼻子发酸,觉得整个心脏被人紧紧得捏住。
“不说,你就永远活在自己天真的世界里。”男人捏住兰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他看着她的双瞳,蕴满水汽,那样楚楚可怜那样的……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悲悯?
男人蓦然沉下脸,拿捏的手松开,他眉头微锁看着兰似乎痛苦不堪的模样,他似乎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和毛利兰的这场角逐,可能,趋于无解。
显然男人不满自己突然窜出的想法,他站起背着兰,注视着那只拿捏过兰下颔的手:执念过深,便成魔障!
这魔障,也便他最后的软肋——
他应该摧毁这股执念,男人微微侧头,看着兰,他见她似乎悲咽了几声,然后抬头,抑制泪水,接着站起,在她回头时,男人先收回视线,手掌握拳:魔障呵——
“我们回去吧。”背后响起兰的声音,挺平静的。
骏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古怪的氛围,没有先前在树林里奔腾的气势,而是漫步回去。
一旦打破平衡,两人的隔阂就会冲出来,冲散两人之间难得稳定的相处模式。
兰依然背靠男人的胸膛,却没有出来时的兴致,她一路发怔,快到骑马场时,突道:“五百年。”
男人皱眉,似乎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如果是两个人,就只要五百年了……”
男人抿唇,盯着兰颈侧的淡淡的纹路。
执念过深,便成魔障,而魔障——又岂可轻易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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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骑马场回来后,兰变得有些精神恍惚,亚叶子时常看见兰独自发呆着,当然,兰以前也发呆,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说是发呆,但眉头却皱的死死的,倒像在考虑什么世界级的大难题一样。
然后这天,兰坐在花园里,花圃经过耶菲的精心呵护,很是漂亮,尤其是农庄正大门前那一片蓝玫,花朵饱满怒放,煞是鲜艳欲滴。
亚叶子准备好红茶,端着甜点过来,看着兰对着蓝玫发呆,轻轻笑:“伏特加先生看见蓝玫这么漂亮可高兴了,只夸耶菲能干呢,兰小姐,奇鲁非斯新做的草莓布丁,你尝尝。”
兰漠然的吃了一口机械道:“好吃。”
亚叶子叹了一口,放下甜点拿着托盘准备回去,兰却叫住她:“亚叶子。”
亚叶子回头:“兰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西蒙为什么不管多晚都要回这里睡觉?”
这里的人都管西蒙叫拉菲斯先生,而农庄的女主人也就是兰却叫先生西蒙,他们全当“西蒙”这个名字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昵称,也没有过多的好奇,亚叶子听到兰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伏特加打点先生的一切,她也偶有听起先生每天的行程是去另外一个州,但有时候直接飞出美国去了别国,这一来一回再怎么赶总要花几天时间,但先生却能做到即使再晚当天也要回农庄休息,为此,她还打趣说,先生是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兰小姐的,那时候兰听了就是红了红脸却没说话,但今天又突然提起这事,亚叶子想了想,道,“自然是先生挂念兰小姐了。”
兰呢喃:“为什么挂念我?”
“当然是先生喜欢兰小姐你啦。”亚叶子笃定得说道,一脸的笑眯眯。
兰茫然,抬头,如婴儿牙牙学语般:“喜欢我?”
西蒙——喜欢我?
喜欢?
兰缓缓捂住脸,苍白了整张脸:喜欢……喜欢?
哪是喜欢……不是喜欢。
她是——那个男人的心魔啊!
她见证了西蒙从弱小变得强大,看着他从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娃儿变成今天这般冷酷绝情的模样,岁月消磨了他心中的柔软,让他变得狠戾决绝,变成一个没有心的恶魔。
可如果真的是没有心的恶魔,又岂会有心魔。
兰心中一颤,抬头,看着蓝玫。
“他把他……放在我这了。”兰颤巍巍的抬手,指着蓝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泪水爬满她整张脸,兰突然抓住亚叶子的手,激动的问:“西蒙、西蒙去哪里了?”
亚叶子被骇了一跳,兰小姐平日是不过问先生的去处的,她踟蹰了一下说:“我、我真不知道,只有伏特加知道先生去哪儿了。”
“伏特加……伏特加……”兰失神呢喃着,突然站起,跌跌撞撞得往内屋跑,亚叶子神色忧虑得看着兰的背影,修剪树枝的耶菲突然出现在亚叶子身后,神色冷酷:“你多嘴了。”
亚叶子沉下眉眼,斜了耶菲一眼没有说话。
兰在书房找到伏特加,伏特加看着兰的模样吓了一跳,他还没说什么,兰跌撞到他眼前抓起他的领口问:“西蒙在哪,西蒙在哪?”
“大、大哥他去加州了。”这姑娘中邪啦,伏特加身体望后缩。
“加州。”兰的眼神呆了呆,又发狠问,“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吧。”伏特加摸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地看着兰,“你、你找大哥什么事?”
“我要还他东西!”兰说着,铿锵有力,却又突然哀哀哭泣,“我要还给他……我要还给他——”
这大哥送出的东西他可做不了主,于是伏特加挣脱开兰,扯着嘴角笑,“要、要还等大哥回来,他、他应该再过几个小时就回来的。”
兰神色木然,讷讷点头,却也听进去的样子,然后游神一般离开书房。
妈啦,撞鬼啦?!书房内,伏特加再度摸了摸冷汗,赶紧打电话给远在加州的大哥。
兰失魂落魄的回自己的房间,在开门进去时,脖子后一痛,她茫然得捂着脖子回头,还没见到是什么人袭击她,就昏死过去。
第57章
兰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这是一处被废弃的修车厂。
此刻,她全身五花大绑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鼻嘴倒没被堵住,兰很冷静得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很顺利地得出——她被绑架了。
绑架,能在小农庄,在伏特加他们眼皮底下把她绑走?
兰眯了眯眼,于是,又很是顺利地得出——小农庄有内鬼。
然而会是谁呢?先不说内鬼是谁,绑她干嘛,绑她的主谋是谁?兰脑海里瞬间闪过萨默尔的脸,却也立马摇头,萨默尔已经死了,萨默尔协会也被摧毁了,不可能是他们……稍稍一想,万一是协会残存的势力?然而,不容兰多想,卷帘门被拉起,光线投射进来,刺激得兰想流泪,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背着光,就是黑乎乎的一片。
男人体型不壮,身高一米七多,兰还在猜测他的身份时,他从光明中走来,脸上的阴影逐渐退去,等兰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差点没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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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欲哭无泪,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面对大boss的黑色气场,伏特加只有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
琴酒接完电话,坐在圈椅上,不说话。
书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伏特加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许久,琴酒开口:“她不是自己离开的。”
伏特加一愣,抬头看琴酒。
昨夜琴酒从加州回来,伏特加赶忙把白天兰失常的情况又详细得说了一遍,琴酒听后面无表情得往兰的房间走,然而进去之后发现卧室里哪有兰的身影。
伏特加擦了擦汗,真特么的往事不堪回首啊,他知道自己的老大是只不折不扣的魔鬼,但昨晚他差点以为他见的是岂止是恶魔,简直是阿修罗啊——地狱之子啊,吓死爹啦。
琴酒的怒气是不动声色,却让周围的人生生得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一股他们马上要被凌迟处死的寒意,四个人战战兢兢得垂首在一边,全都一脸恐惧和困惑——兰,是怎么从他们四个人的眼皮底下不见的?
“你说她说有东西要还我。”现在,琴酒的语气淡漠了许多,于先前无异,当然和普通人一比还是冰渣子一样,但见识到了昨晚琴酒的模样,伏特加觉得他现在看见的老大简直就是天使啊!
伏特加赶忙点头:“哭着说要还你。”
“她没还。”琴酒绷着一张脸,食指点着桌面,“所以她不是自己离开的,”说着,抬头,“你们之中有奸细。”
冤枉啊——伏特加差点一跪在地恨不能挖心掏肺表明自己的朗朗衷心,琴酒却是不耐的一挥手,“不是你。”
伏特加表衷心的决心戛然而止冷静分析道:“可能是耶菲,这三人就他一直在外面,如果有人掳走兰小姐,他不可能不知道。”其实这三个人都是琴酒的手下,忠诚度自不必说,琴酒用人不疑,但他们三人被替包了就不一定了。
琴酒不置可否,冷冷道:“也许三个都是。”
琴酒为人特点,宁可错杀三千,也决计不能遗漏一个,他还有个特点,别人给他一巴掌,他不仅要剁了对方的手还要连他们家祖坟得刨出来剁。
所以,伏特加说他们老大是恶魔,但这回他们老大审问这三人却相当平和,平和到让伏特加觉得不对劲。
只是简单的几个问题,问完了就放他们回去了,然后他兀自坐在一边拧着眉深思,最后定夺——去基地的实验室。
伏特加傻眼了:老大你不救嫂子啦?
琴酒坐在副座,若有所思,伏特加开着车一丝不苟,突然琴酒道:“收回你的视线。”
老大你真厉害我墨镜你都能发现我在偷看你——伏特加认真开车中,突然想到老大手中拿的,好像是他给兰小姐的柯尔特手枪?
一回到基地,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身鬼气森森的魔女,魔女走向琴酒阴郁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魔女沉默,忽道:“你不救她?”
“我只知道让你的人放聪明点,”琴酒讥诮得冷冷一眼,侧身进入基地,魔女转头,“你把他怎么了?”
琴酒站定:“喂鲨鱼了。”然后离开。
伏特加赶忙道:“您放心您放心,老大开玩笑,那里哪有什么鲨鱼。”
贝尔摩得睨了伏特加一眼,没说话,伏特加又道:“您的眼线是哪位。”
贝尔摩得跨步就走。
追上琴酒后,贝尔摩得吐了几口气,放松自己,又恢复慵懒的模样:“我以为你会布下天罗地网去找她,还是我高估了她在你心中的影响力。”
琴酒懒洋洋的,不说话,这人一回到基地就这幅死样子,贝尔摩得拉下脸,也没空摆什么好脸色,“一开始要了我的人去保护她,到头来还是让她在你眼皮底下被掳走,琴酒,你也不过如此!”
电梯到达底下三层——黑组织大BOSS的所在地,琴酒踏出电梯,没有理会贝尔摩得的话,贝尔摩得咬牙:“真是白瞎了那姑娘如此信任你!”
琴酒驻足,回头,冷冷道:“你真应该学习学习你的母亲。”说完,掉头就走,留下贝尔摩得神色鬼魅,阴森森的笑,“我倒不信你真如表面那么冷静,”而后垂眉低语,“倒是情绪太过外露,那女人肯定又是一番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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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我把他带进组织。”他切着牛排,神色自若,“那时候BOSS并不满意这个人,不过总归是我自己选的人,BOSS最后也没说什么。”
“那时候七酒分据,以我和龙舌兰势力最大,朗姆酒威士忌次之……”顿了顿,“贝尔摩得算是个例外,”想了想,“这么说吧,贝尔摩得代表的是BOSS一方。”
见兰凝眉深思,似弄不懂里面复杂的关系,他笑了笑,吃了口牛排,“那时候我们带着自己找来的接班人面见BOSS,就体格来说,那时候的小琴酒是最弱小的。”
他叫西蒙小琴酒,这叫法让兰觉得虚伪的很,她盯着他,见他依然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然后眯着眼回忆过去,一副过去的回忆很美好的模样。
“不过小琴酒没让我失望,他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去月牙岛的人,两年后他回来了,BOSS分派他暗杀中东的一个首脑的任务,他完成的很漂亮,BOSS龙心大悦,直接赐名‘琴酒’。”他喝了口红酒,笑眯眯的,“那时候我可风光,和小琴酒一比,其他几只势力的接班人简直是残渣。”
说到这,他突然神色一变,睁眼看着兰,狭长的双眸像极了某冷血动物:“虽然我知道小琴酒不甘人后,但我到底把他想得太过良善,他的实力得到BOSS的注意,BOSS本要摧毁七酒权势集中,而小琴酒也一心想往上爬,于是这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他继续切着牛排,力道变大,不像切倒像在剁,看着兰一阵心惊肉跳:“可哪想,小琴酒第一个开刀的是谁?是我呢,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