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按压着酸胀的太阳穴,强烈的光线刺激泪腺,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想回酒店睡一觉。
在拐角处突然撞上一个人,我身体一晃,很快被人扶住。
“哦呀,竟然真的还在这里?”
太宰眉眼惊讶地看着我,我也因为这一撞而彻底清醒过来。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我摇了摇脑袋,感觉自己好多了之后,朝着太宰嘟囔道。
太宰打了个哈欠,神情疲倦:“因为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在抓我嘛,我就先躲起来了。”
“抓你?”
“是啊……”太宰吐了吐舌头,表情苦恼:“之前不小心惹到了一个邪恶组织,现在每天在横滨都是小心翼翼的呢。”
我看着他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想了想,忽然伸手拍了拍头顶的发卡。
“小蝴蝶,你在吗?”
“嘭!”
夏油杰留下的那只咒灵从发卡里钻出来,飞到我眼前,凶巴巴地朝我叫了一声。
“你是擅长结界术式类型的咒灵吧,给他下个隐蔽式的结界呗……”我双手合十,诚恳地看向它:“你看他这么弱小无助又可怜,帮个忙啦。”
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太宰也配合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蝴蝶咒灵很是不满地又朝我叫了一声,飞到太宰的身边,围着他绕了一个圈,突然白光乍现。
当光再次散去后,好像有一层无形的膜罩住了黑发少年,将他与外界隔离,有一瞬间,就连近在咫尺我也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厉害啊这下你应该不用再费劲心思躲那些人了。”我近距离观察了一番他身上的结界,拍了拍他的肩膀,“除非他们正对着你的脸,不然估计注意不到你。”
太宰低头看向我,我和他对视半晌,黑卷发的少年忽然喟叹似地开了口:“帮大忙了呀……”
“那当做报酬,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哦?”
他眯起深邃的眼眸,语气显得有些阴柔:“怎么样?想让我做什么呢?”
“想让你做什么啊……”我抚着下巴思忖半晌,余光瞥到他手臂上的划伤,忽然道:“那你陪我去处理个伤口吧,受了伤不好好包扎可是会感染的。”
太宰:“诶?”
医疗所就在横滨的海边,我和太宰身上都有挂彩,麻烦医生帮我们处理完伤口后,已经临近黄昏了。
危机解除,太宰也没有离开,他陪着我沿着横滨海岸走了一段路,我也趁机给他大概说了一下咒灵这方面的事情。
太宰对这一方面显得十分好奇,一路上问了不少问题,一些能说的事情我也都耐心地跟他解释了。
“所以,你是和你男朋友来执行任务的吗?”
“啊,不,其实我是和他来玩的。”
太宰的表情很温柔,他细声朝我说话时的语气也很温柔,我在不知不觉间就对他放下了那本就不多的防备。
“其实今天还是我的生日来着。”
我面色一顿。
对啊,今天是我的生日来着。
我差点在我生日的这一天死掉了。
可能是人过生日很容易想东想西,也或许是横滨的黄昏太容易让人伤感。
人生的十八年里,前十六年,夏油杰从没缺席过我的生日,后面两年五条悟也是尽力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倒也没让我感到太过寂寞和惆怅。
可现在刚从鬼门关爬出来的我,身边既没有夏油杰,也没有五条悟,只有一个同样险些丧失生命的陌生少年。
物是人非的感觉在我脑海中翩翩旋转,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晕乎乎的。
“我本来是打算和男朋友来看最近横滨很火的北极星的……”
我感到有些茫然,往前的脚步越走越慢,最终停在了港口,于是太宰也跟着我停住了步伐。
“我们还约好了要去游乐园,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因为一个重要的任务离开了。”
“我哥哥也不见了身影,说好了每个生日都会陪着我过,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我慢慢蹲下身体,视线有些模糊,黄昏映照下的齑粉飘在眼前,我感觉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飘忽起来。
“明明很期待的,这次的游玩……”
先前一直被理智死死压住的委屈感在这一刻铺天盖地的涌上,有什么划过脸颊,滴落在地面,我逐渐有些语无伦次。
“他昨晚说好了会在今天赶回来的,可到现在手机也没收到信息……”
“我明明就连在战斗时都小心护着手机,就怕错过他的联系……”
橘暖色的黄昏照在这一片大地,鸟鸣声穿透云层,传入耳畔。
听完了我的故事,太宰低低叹了一口。
“这样啊,那也确实没办法了。”
风不知何时吹拂而起,将少年缠在手臂的绷带在空中荡起一丝弧度。
太宰走近了我,缓缓蹲下身,动作很轻地拭去我眼角的泪痕,脸上是无比清爽的笑容。
“我叫太宰,全名太宰治。”
“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请把我当成你的一日男友吧。”他发丝柔软,注视着我的眼眸泛起阵阵涟漪。
太宰治的声音又轻又柔。
“游乐场与北极星,我都可以陪你去哦。”
“所以,别哭啦。”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之前还和咒灵叶说她答应帮他一个忙,其实真实情况完全相反哈哈哈。
还有,战斗人员们准备好,要开始了。(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宝贝们别怕,就跟做手术一样,捅一捅很快就过去了。
我手术大概做了两个多小时,所以接下来很可能有三章结束回忆篇,笔芯谢谢33不做人啦小天使的手榴弹噢!呜呜呜,抱住贴贴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囚困
然而世事难料,不管是北极星还是游乐场我都没去成。
因为不放心,又用咒力给太宰治身上的结界加固了好几层后,我自带的体弱buff,让我昏倒了。
在咒高的这两年我壮得跟头牛一样,基本没受什么伤,搞得我都快忘了我一受伤就很大概率会生病这件事。
发烧来得很突然,整个人意识都混乱起来,身体像是要被火炉熔化一般,热得我神志不清。
太宰治好说歹说才哄着我说出了住的地方。但糟糕的是,房卡似乎在打斗的时候被遗失了,根本进不去酒店的门。
“哎呀,这可麻烦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手背贴上我的额头量了量体温,叹了口气,又发力背起我。
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那个包扎伤口的小医馆。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太宰治又不见了踪影,不过倒是有给我留了一张纸条,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已经回去了。
医馆里没有人,医生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我走下床,打开了房门,霎时间一个粉色的东西猝不及防从头顶落下,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忽然就被罩了进去。
短暂的晕眩后,眼前换了个地方,横滨白日的景色已经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
我想起了五条悟先前提起跟二十年的自己相遇时形容过的情况。
被什么砸中,然后一睁眼换了个地方,现在的情况和他所描述的完全吻合。
我皱起眉,扫视一圈。
这是一个被封锁着的空间,光是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压抑,我慢慢抬步,往着空间最深处走去。
然后我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女人。
衣衫褴褛,四肢被沉重的锁链封住,浑身是伤,气息虚弱地跪坐在地上。
她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微微动了动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房间里一片寂静,就连细微的动静都能听得很清晰。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视觉和感官上剧烈的冲击搅动着大脑,如同跌入冰冷幽暗的深海,浑身战栗着湿润了眼眶。
那是我……
那是,十年后的我。
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太过熟悉,冰冷且充满恶意,我总会碰到这样类似的气息,就在我跟着夏油杰或是五条悟祓除咒灵的时候。
“我死了吗?”我沙哑地,几乎是硬生生地从喉咙间挤出不成样的几个字,死死地按耐住自己的崩溃情绪:“你为什么会变成咒灵?”
她很慢地摇了摇头。
“记忆……”
我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变成咒灵了。
我凑近了她,又问:“这里是哪儿,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那女人嗫嚅了一下嘴唇,声音很低,“五条”
“五条?五条悟?”我呼吸一滞,猛地握紧了拳头,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唇形,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他怎么了?”
话音未落,女人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股撕心裂肺的恨意。
我愣住了,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生锈了一般,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这是什么意思?
是五条悟把变成咒灵的我关在这里的?
没等我想明白,十年后的我神情忽然几近癫狂,她表情迫切地抬头看向我,似乎想要传达什么信息,语速也突然变快起来,我费劲全部心神,也只听到几个关键词。
封印,老大背叛,高专,审讯,祓除。
这些是什么?
封印什么?老大是谁?
完全不能理解。
刚想要开口,却陡然嘭地一声,粉色的烟雾完全包裹了我,再回过神来时,我又回到了之前的医疗所,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了一场梦。
“你病还没康复,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医生正好回了医馆,他见我直愣愣地站在门外,便皱着眉将我带回了床边,又推开了医馆的窗户,得以让外边的阳光照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方盒子。
“给……”他表情温和,将盒子递给我,道:“这个是昨天晚上被放在门口的,上面写的署名是你。”
大脑从杂乱的思绪中回神。
我顿了一下,接过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方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项链,项链旁夹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被人用好看的笔迹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那字迹清秀,笔锋锐利,干净精炼,是我从小就看到大的那种熟悉。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项链,鼻子一酸。
我想我知道这条项链是谁送的了。
夏油杰原来一直都知道我的动向,可这两年中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难不成他一直在躲我吗?
我眯起眼睛,头又开始疼了。
浅粉色头发的医生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眼里是很真切的担忧,“你还好吗,头疼?”
我摇了摇头,感觉到视线再一次模糊起来,医生清秀的脸逐渐变成了一团虚渺的色块,我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接二连三的疑团汇聚在一起,太阳穴胀得发疼,我无措地开始深呼吸,内心深处的慌乱和害怕惊扰着我的神志。
我最恐惧的仍然是在十年后看到的那一切。
我真的会变成咒灵吗?我会被祓除吗?我会和五条悟对上吗?我会伤害他吗?
但我不想伤害他,不想与他为敌,不想离开他,也不想死。
我不想变成咒灵。
一股暖流蓦地涌进脑海。
当我再次回过神时,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我的我床前,双手正对着我,眉眼轻阖,点点荧光从他指尖传出,浮进我的大脑。
脑中思路逐渐清晰,浅粉色头发的青年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好像看见那双莹绿清澈的双眸有一瞬间闪过一丝金棕色。
“医生……”
“你刚刚有一瞬间体内的力量爆发很厉害,被我暂时镇住了。”他挠了挠脸颊,笑道:“一种类似催眠的能力,对身体影响不大,请放心。”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做出戒备姿态:“你……”
“别紧张,我也算是个小有能力的异能者吧,最近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而离开故乡,目前在横滨开医疗所。”
医生一边解释着,一边端了一盆水过来,拧了拧毛巾,叹气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了。”
能力者?催眠术?
脑中倏地闪过一个想法,我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请问,您能帮我下一个心理暗示吗?”
“心理暗示?”
“因为我,最近被告知我今后很可能会使用我的力量去伤害我爱的人。”我揪起被子,踌躇道:“我……”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是吗?”医生声音轻缓,眉眼温和:“你不想伤害他。”
我默然……
“我确实可以帮助你,但是……”
他将毛巾轻轻擦拭着我眼角的汗渍,眉眼中带着些许歉意:“一旦下了心理暗示,那就是永久的,除非你能再次找到我,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待多久。”
他将毛巾放在水里浸泡,转而面对我,神情认真。
“如果那个人今后对你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你甚至没办法使用能力反抗,你确定吗?”
我确定吗?
如果五条悟真的攻击我,身为咒灵的我或许将对他毫无反抗之力。
我想到少年那仿佛蕴着碎星般的双眸,注视着我时永远炽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