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天,那双热忱的双眼在看向我时也会染上寒冰吗?
或许就如同硝子所说,一成不变的感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可即使我亲眼见到了十年后自己的狼狈模样,我还是想赌一把。
“我确定,拜托了。”我闭上眼,朝着这位神秘的医生低下头,苦笑一声:“虽然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啦。”
我赌他仍会爱我。
——
一切都结束后,我跟医生道了别。
今天横滨格外热闹,车水马龙间,我晃了晃因为睡了太久而依旧有些晕乎乎的大脑,想到:这个时间点,五条悟应该回来了吧。
打开手机,通讯纪录里显示的那一大串未接来电吓得我心间一颤。
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开始,几乎是每隔几分钟就有一通电话打进手机。
前一个未接电话显示的才是五分钟前。
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时候设置的静音?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抖,点中最新的那个红点,于是手机自动回拨了过去。
嘟嘟声音连一半都没响到,对面几乎是秒接。
电话被接通地太过突然,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不敢赫然开口说话。
那头的五条悟也没有声音,我只能听到男人熟悉的喘息,还有街边时不时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好半天,他才开了口,声音沙哑地不可思议,气息透过话筒传来显得有些失真。
“叶,你在哪?”
我站在路边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支支吾吾地大致报了个位置。
通话没有被挂断,我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边传来呼哧呼哧的风声,明显是有人在高速移动。
五条悟来得很快,穿过人群直直地看着我,单手挂断了电话。
他眉眼压低,几步来到我的身边,墨镜遮挡着看不清眼神,整张脸显得有些阴沉,一副想要毁灭世界的架势。
“受伤了?”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手指轻轻拂过我手腕缠着绷带的伤口,声音低哑:“怎么受的伤?”
我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有些可怕,往后缩了缩:“你走之后,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特级咒灵。”
手腕上的力道蓦地收紧:“特级咒灵?”
五条悟的表情着急起来,拉着我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
“没事没事……”我对他笑道:“它被打跑了,我没受什么大伤。”
白发少年皱起眉。
气氛有些尴尬,我主动牵起他的手。
“那两只特级都解决了吗?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多陪我一会儿啦?”
“嗯……”五条悟很沉闷地应了一声,他低下头,用额头贴住我的,轻声道:“你的体温有点热。”
我揉了揉他的白发:“老毛病了嘛,很快就好啦。”
“抱歉……”五条悟将脑袋埋进我的脖颈,黏黏糊糊的语气有点像是在撒娇:“错过了你的生日。”
我拍了拍他:“没关系呀,我还有很多个生日呢。”
“我找了你好久,一整夜没睡,打电话也没人接,急得都快疯了。”
五条悟的呼吸有些重,下手力道也不轻,我觉得自己被他死死捏住的那条手臂都快要被捏碎掉。
他呢喃着:“真的要疯了。”
贴着我的少年说着便歪头要来亲我,被我微微后仰躲了过去。
“我在医馆里嘛,手机静音了没有听见。”我推开那张不断凑近的脸,顺手掐了一把:“大庭广众之下的干嘛啦!”
周围的人眼神都变得诡异起来了喂!
五条悟表情隐忍,蓦地叹了口气,双臂搂住了我的腰,忽然很用力地把我拥入怀中,声音中充满了烦闷。
“叶我把你关起来吧。”
?
我一时哑口无言,推开紧紧挨着我的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恐怖的话?
五条悟见我神色诧异,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开玩笑的啦——”
他又凑近了我,弯腰亲了亲我的脸颊,低声问:“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我心脏一跳,不知为何又忽然想到了十年后的事情。
“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五条悟表情有些难看,“为什么沉默了?”
我没有回答,轻轻抱住他,反问了一句:“那你会离开我吗,悟?”
“不——会!”五条悟超大声地秒答,像一只大型犬一样蹭着我,身后好像有尾巴在摇。
我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也不会!”
“那我们约定了哦。”
五条悟放松了眉眼,弯腰勾住了我的小指头,还好心情地趁机低头亲了我一口。
他的语气轻浮,声音却很淡,于是两者相融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喟叹,就宛如是撒坦在地狱祈祷光明般的诡异。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
人群中这么抱来搂去的总归还是不太好。
所以我就和五条悟回到了酒店抱来搂去。
他的动作很亲昵,整个人传递给我的情感也很热情。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我甚至在和他亲吻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十年后的自己被关在那个完全封闭式的空间的模样。
疯疯癫癫,充满了怨恨的模样。
她仿佛渗了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如同诅咒般地开了口:“五条……”
我突然偏头,躲开了他的索吻。
五条悟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他还微微喘着气,面罩已经摘掉,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困惑:“叶,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
我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我和五条悟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发出来一声信息提示。
五条悟稍微离开了我,伸手去够被他丢在桌上的手机。
我也打开了信息。
阅览完长长的信息后,五条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上面在叫我们回去。
不止五条悟,还包括了我。
或者,往严重点说,他们要求五条悟把我带回去。
我握紧了手机,心底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我被限制了行动。
四面都是墙的封闭空间,墙上布满了奇怪的黄色咒符,头顶简陋的吊灯摇摇晃晃,就只有我一个人。
眼前的处境和我在十年后看到的场景逐渐重合。
大脑一片晕眩,我咬着牙,将自己蜷成一团,勉强按耐住头上传来的难受感觉。
整整三天,五条悟好像被喊去开会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而我因为那天对上特级落下了病根的缘故,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产生头疼感。
时间好像变成无意义的数字,如果不是每天三餐都有人送吃的,我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在这样一片昏暗的空间,我感到阴郁,终日不化的冰霜仿佛冷结了在我的心脏。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奇怪的闷响,紧接着那扇生了锈的铁门被人暴力推开。
逆着光,我恍惚间看见了那个占据了我一大半回忆的黑发男人,他身穿宽大的婆娑装,声线温和,俯身抱起我的动作十分温柔。
“叶,我来接你了。”
就好像他从未离开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生日没过成,妹直接昏古七了。
为啥子五条悟明明不躲不避的,咒灵叶附上咒力对他的攻击仍然不起效果也有了解释,哎。
感谢33不做人啦小宝贝的地雷,mua——
谢谢谷崎润一郎小可爱的营养液,抱抱!我喜欢你的名字哈哈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噩梦
夏油杰好像又长高了。
他的身体更加健壮,但似乎消瘦了不少。
他抱着我的方式还是那样一成不变的小孩子抱法,让我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扶住我的背,整个都趴靠在他的上半身。
我像以前一样充满依赖性地揪住他的衣领,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襟。
我已经两年多没有见他了。
夏油杰脚步很稳,我在他的怀里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颠簸。
“你好像胖了一点,叶。”意识朦胧间我好像还听见了他开玩笑似的话语。
他宽大的掌心拍了拍我的背,说:“但是个子怎么都不长啊。”
我的意识依旧不是很清醒,嘴巴张了张,想要骂他,但是声音却发不出来,只能用力咬了他一口。
“嘶……”夏油杰倒吸一口凉气,无奈道:“还挺凶的。”
谁跟你嬉皮笑脸的。
比起骂他,现在我更想扇他一巴掌。
一想到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关于这个混蛋做出来的混蛋事情,我就恨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就这样一口咬死他。
大脑转不过来,见到了眼前这个人,我又下意识地想起了之前无数次在噩梦中重演的场景,不死心地还要旧事重提。
“爸,妈……”
夏油杰沉默了,好半天才轻声开了口:“嗯,我杀的。”
妈的……
我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人怎么做错了事情,一点悔改都没有,这么叛逆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啊。
我气得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转而搭上他的脖子。
夏油杰的脚步停了。
寂静的林间没有任何声音,从天空照射而下的阳光依旧晴朗,白鸟从头顶悠悠飞过,落下轻飘飘的一片羽毛。
他抱着我的手臂没有因为我的举动而产生一丝的移动,动作依旧温柔稳健。
我听到他带着点茫然的声线,很轻,说出口的话语又莫名有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夏油杰问……
“你要杀了哥哥吗,叶?”
我杀个屁……
只此一句,我瞬间溃不成军。
我觉得我更恨他了。
但同时我也爱他。
我还是没办法割舍曾经那16年和夏油杰一起相处成长的时光,父母从我6岁那年开始频繁出差,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面,一直都是夏油杰在保护我照顾我。
他会给我带回很多新奇的玩具,会笑着跟我讲许多有趣的故事,他很细心温柔,从来都是把我的感受和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下不了手。
我伸出双臂,转而抱紧了他的脖子。
于是夏油杰笑了,他又开始往前走。
树叶的簌簌声从头顶传来,风吹在我温度微高的身体上,让我感到一阵寒冷。
夏油杰按扶着我背部的手微微往上挪了挪,宽大的婆娑尽数遮挡住了风。
也就是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杰,停下。”
五条悟从空中落下,站立在我们面前。
他看着夏油杰的表情很复杂,但当目光触及到我身上时又坚定下来。
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隐隐暗含着些许压抑:“把她交给我。”
“不可能……”夏油杰不紧不慢道:“我要带她回去。”
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浑身像是要着火般散发着烫意,夏油杰将凉凉的脸贴上我的,稍微驱散了一些热气。
五条悟的声音就在这时轻飘飘地传入耳朵:“她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不能?”夏油杰冷笑:“她身体一直不好,我费尽心思把她留在高专的原因就是因为比起跟着我到处奔波,置身于各种危险中,在高专显然更加安稳,更何况还有你在。”
他轻轻蹭了我一下,动作亲昵,温和的嗓音此刻却化为锋利的刀刃,直直刺向他曾经的友人。
“就算那些家伙对她仍有戒备之心,但他们也没有能够下手的证据。”
“我以为你能够保护好她。”
在五条悟的沉默下,夏油杰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但你没有,你让她独身遇到危险,迫不得已被我留在她身上保命用的咒灵救下,这才引起了上面的怀疑,所以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林间的蝉开始放声尖叫,我听到五条悟好像深吸了一口气。
“她生病了,杰。”他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哑:“她才从医馆里出来,又被关了那么久。如果你不能给她完全安静的环境让她养伤,她身体会受不了的。”
“是谁把她关在那里的?”夏油杰显然已经动了怒火,他揽着我的手臂倏然收紧。
“你以为我想带她走吗?你们是怎么对她的,如果我再不带走她,她还有活路吗!”
“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夏油杰,五条悟也火大起来。
“我和他们签了绝对协议!保证了她发卡里的咒灵和你没关系,他们也已经同意放人,再做观察。”
那些话语变成了软绵绵的棉花,一团团地塞进我的脑海里,我其实已经不太理解得了他们所说的话其中的意思,但这气氛显然不是那么的轻松。
五条悟勉强稳住了情绪:“现在的叶在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杰。”
夏油杰沉默了。
我能感觉到他抱住我的手臂逐渐放松,垂在肩侧的头发随着他的呼吸不时地挠过我的脸颊。
夏油杰的声音就在耳畔,又轻又低,显得很疲惫:“悟,经过了那两年的知心相交,我希望你能理解我。”